窗外,曦烏城依舊煙霧繚繞。我冥神靜坐了一會兒,便起身準備向木樞婆婆告別。既然山腳下就是我要到達的目的地那么我也不方便打擾太久了。
關好房門走到院子里,我看見木樞婆婆正面對著小院中的一個假山池眉頭緊鎖。我好奇地走了過去,只見那水池中只剩下小半池子水,幾條小魚正擁擠在那一丁點的空間里奄奄一息的掙扎著。
池子旁邊有一根末端被削尖的竹筒,老半天才滴下幾滴水珠。看起來這個池子本身的水會通過池底的暗渠流出去,再由這個竹筒中流出的水進行補充,這樣一進一出就可以給池子里生活的魚兒們一個完全是活水的很好的生活環境。可現的情況看起來補給的水源很顯然有點入不敷出。
“看起來是被什么東西堵塞上了呢。”我輕聲說道。
“啊,是你啊。”木樞婆婆似乎很高興我的到來,隨后她似乎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這池子里的魚兒們是要遭殃了。”
“為什么呀?”我順口就這么問道,但隨后卻覺得自己有些問的奇怪,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之后,我馬上接口說道:“啊,我是說……我可以幫上什么忙嗎?”
“呵呵,老身年紀大啦,行動不便。這池子是家主大人親手建造的,里面的魚兒雖然并不名貴,但是卻都為家主大人所喜愛……真是非常可惜呢。”
看著木樞婆婆的眼里流露出回憶的模樣,我抿了抿嘴,抬起右手凌空畫了一個咒陣,隨后輕輕一推,咒陣消失在半空卻緊接著出現在我腳下,將整個水池圍了起來。咒陣包裹的范圍內清澈的泉水憑空涌出很快地將水池蓄滿了清水,剛才好像就快要干死的魚兒們此時如獲大赦,張開了自己的魚鰭再次暢游在了水池中。
“好厲害的一招‘石生水’。”木樞婆婆的贊嘆聲傳來。
我有些不太好意思:“不,這沒什么呢。”
木樞婆婆道:“大小姐必定熟悉陰陽五行之道,曉因果循環之理,竟然能想出在頑石上寫下金咒,讓頑石吐水。這真是讓老身大開眼界。”
“只是有幸,突然間想到了……”我輕輕笑道,接著用食指卷起一縷頭發,“但這似乎不是長久之計。金咒催石,也會對這池邊的石頭造成一定的影響,最多不過百年……”
“哈哈哈哈。”木樞婆婆突然笑了起來,她看向有些疑惑地我,和藹地說道,“這樣很好,這樣就足夠了,世間萬物總會有它的期限。莫要說百年,幾年之后老身就是一缽黃土,大小姐能夠為風逐年殘的老身做到這樣,老身已經是感激不盡了。”
我猛地愣住了,只是一瞬間,嘴角卻再次旋起一個微笑:“婆婆千萬別這么說,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傻孩子。”木樞婆婆再次笑了起來,“大小姐請稍后,老身這便去盛好素粥給大小姐端上來。”
看著木樞婆婆的背影消失在門后,我微微低下了頭。
“世間萬物總會有它的期限”嗎?那么我呢?時間都已經對我無效的……這個我呢?一瞬間很多東西從我眼前閃過,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想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目光卻落在了之前給水池供水的那根竹筒上。
好奇怪啊,竹簡里一滴水也沒有,水池里的水卻是滿滿的。
……
我朝竹筒
那邊走去,那竹簡后半截是從石頭里傳過來的,木樞婆婆說這是那位“家主大人”親手建造的,那么這也是墨玄機關術吧。墨玄機關術啊……突然我心里一陣沒有來由的悸動。
好像是在那邊。我繞過了石堆。石堆后面是一片竹林,并沒有看見竹簡在哪里。那么應該是在地下吧……土啊……這么想著,我便察覺到了腳下的土地中所隱藏的竹筒。
果然是在地下的,應該是經過了什么特殊的處理,所以沒有腐爛也不會被蟲蟻所啃食。
通過喚起土行力量,竹筒在地下的分布很迅速地在我的腦海里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這也讓我感到十分驚訝,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棲雀山,而這池子里水竟然是從地勢比棲雀山要低的隱龍潭中引上來的!
這真是太奇妙了!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我突然發覺自己似乎有些微微地激動,便停了下來做了一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一下。
突然我想到了——九宮蓮花漏,那個時候在熙曌那里,我曾經見過這個東西。那是一種計時的器皿,可以將低處的水往高處流,條件是讓水充滿這些竹筒將空氣完全排除,然后會由于兩邊的壓力不同,為了平衡水便會從低處往高處流……那么現在竹筒里不流水了,原因無非只有兩種:竹筒被什么東西堵上了或者哪一部分的竹筒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壞掉了導致空氣進入了竹筒內,使得這個巧妙的裝置失效了。
那么究竟是哪一種原因呢?我突然覺得我得先去看看水源。一邊這么想著,我一邊加快了腳步,從大地中返回的結果來看隱龍潭就在這棲雀山之下,通過互換這附近的土行力量,以及土行所反饋給我的情報來看,速去速回應該還是辦得到的,這么想著一個華麗的傳送法陣便出現在我面前。
再次出現的時候我便到隱龍潭附近,嚴格來說,隱龍潭并不大,至少和四大神獸的威名相比隱龍潭似乎容不下青龍那么巨大的尊體。不過,這里卻散發著一種別樣的威嚴和靈靜,深不見底的潭水折射著一種深碧的光芒,瞬間的錯覺會讓人覺得好像青龍本尊就潛伏在這一泓深潭之中。
不過似乎有人比我先到。
我看了看地上的血跡,雖然我斷定這血是剛離開人體不久,卻帶著一種讓人覺得心寒的烏黑。只不過,我可以肯定這并不是毒,但具體為什么會是這樣,就連我也答不上來。我抬起頭看了看四周,那個人應該還沒走遠。
僅僅只是一瞬間的思考,一道暗色的閃電被我的屏障擋在了前面,離我眉心只差半厘卻再也無法前進一點。
“請問是什么人在此?還請現身報上姓名。”我看著那道咒術擊出的方向,這個咒術并不是方術之流,我判斷的不是很準,卻也知道它的主人一定不弱,若是普通的咒術,撞上我這道由鑿山風構思出來屏障時早就已經瓦解消失了。
“女的?”一個高挑的人影從樹后走了出來,他的語氣帶著一陣不屑,卻好像又為自己的判斷感到奇怪。
“是你……”
“你!”
我們幾乎在同時看清楚了對方,隨后雙雙愣住。
幾秒之后,他有些不自然地朝我笑了笑:“原來是你啊。”
“雷帕斯一別,別來無恙。”我微笑著回答道,那個有著一頭金發,漂亮無比的紅色雙眸的年輕人此時正站在我面前,他一半上衣披在身上,一半赤**,看樣子似乎有些尷尬
。
“……冰雷……冰姑娘。”他這么說道,“久別多日,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相遇。”
我微笑著點點頭:“是啊,雷帕斯距離此地有千里之遙,我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遇上。”頓了頓,我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急切地問道:“剛才我看到地上有血跡……那該不會是你、你受傷了嗎?”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更不自然,接著他又笑了笑說道:“在下這不是好得很嗎?冰姑娘何出此言,那應該是……”
不過他并沒有把話說完,就一臉驚訝地看著我走到他面前拿起他的手將雙指搭在了他的脈搏上。
“脈象沉而有力,弦直而長,用力才可得。雙手皆如此,你是天生的雙沉牢脈。然而你體質天生土旺,而且常飲烈酒,導致邪寒之氣久集不散。方才,你用『舒脈』來調節自己體內的陰陽之氣了吧?”我放開他的手腕,抬起頭來看著他,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些嚴厲地問道。
“……”他臉上的表情一瞬間便僵住了,半晌他將頭偏了過去,固執地說出了三個字,“死不了!”
看著眼前這位固執的少年,我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你……果然是西岐家的少主,安格瑞拉的真武大將軍西岐靈煚吧。”
“……哼。”
“別擔心。只要你快點離開,我是不會說什么的。”我微笑著說道。
半晌,他似乎覺得有些別扭地開口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誰?”
“現任西岐少主天生異樣,俊美異常。這傳言早已放之四海而婦孺皆知,且……”我頓了頓,隨后再次微笑了起來,“家師曾經交代過,若是有朝一日能遇到西岐少主定要全力相助。”
“你的老師難道是、東方前輩?!”他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一道電光,隨后他轉過頭去,“這不可能!東方……東方璃珂是我朝叛臣!她……!!”
這句話卻再也沒能從他繼續說下去。
“叛臣……嗎?”我的笑容里染上了一種不知名的苦澀,盡管看起來他是那樣的不愿意承認這件事情,但從這位少主的反應來看,這或許已經成了安格瑞拉高級將領人人知曉的“秘密”。也許,就連『獵風』都在暗地里追捕這位早已仙逝多時的“叛臣”吧。
老師是這樣,那么我呢?現在的我是不是也已經背上了欺君叛國的罪名?
“但是我知道……”我開口,企圖向這位西岐少主解釋,卻愣了一下。我這才注意到背向我的這位少年,他似乎非常的激動,拼盡全力想將自己的情緒壓制下去:“我知道!東方前輩!老師她絕對沒有背叛我們!”
“你先冷靜下來。”我突然皺起了眉頭。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突然充斥在我周圍的空氣中,剛才還清幽的環境一瞬間變得拔劍長弩。我伸出手去,想拍拍他的肩膀。
“沒有背叛我們!!”在我的手快觸碰到他肩膀的一瞬間,他突然轉過身,一雙紅若鮮血的眸子映入我的眼簾。那是怎樣的紅色啊!折射著妖異而狂妄的光芒,紅地就像幾欲噴薄的鮮血。
“遭了!”我猛然醒悟。此人生的異常,天賦異稟,五行屬土兼具極土之像;又有沉牢雙脈,卻常年修習巫蠱之術。因而體內寒邪之氣久集不散,剛才他在此運用『舒脈』調節自己體內的邪寒之氣,卻被我的到來而打斷;而現在卻又因情緒激動而出現了失控,如果不阻止他,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