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樂來的很快,他帶來了一個看著文質(zhì)彬彬的人,給我們介紹道:“他是傭兵中比較有信譽也有能力的醫(yī)護者,你們就稱呼他的代號‘四百’就可以了。”然後他又跟四百介紹我們:“四百,這是掩面者,這是艾米麗。”
‘四百’很有禮貌,他微微的頷首來見禮,我也同樣的回禮。
“艾米麗,你先帶醫(yī)生去喝杯茶吧,四百先生來到我們的家裡,我們可不能失禮。”胡楊慢慢的說道。
“好的,四百先生,請跟我來。”我明白鬍楊的意思,他需要和小樂說些什麼,估計是問一問這個醫(yī)護者四百的背景,確保他的可信度。
四百似乎也明白鬍楊的意思,他微微一笑,道過謝便跟著我來到客廳,將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像是聽到了動靜,安妮絲也從房間中/出來了。
她看著四百微微一愣,繼而笑道:“艾米麗,家裡來客人了嗎?”然後她便來到了四百的面前主動的伸出手,說道:“先生,您好,我是安妮絲。”
四百不爲所動,就像沒有看到安妮絲伸出的手一樣,他微微頷首,禮貌的回道:“小姐,你好,我是四百。”
“四百?”安妮絲不著痕跡的收回手,臉上不見一點尬尷:“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這是傭兵的代號。”我在旁邊解釋道。然後我跟四百說道:“先生,請你在客廳裡面稍坐片刻,我和安妮絲去給你泡茶。”
“安妮絲,你來幫我的忙。”
安妮絲很不樂意,她嘟嘟嘴,完全是小孩子發(fā)脾氣的樣子:“我不嘛,姐姐,我想和四百先生說話。”
“不,安妮絲,你來幫我的忙。”四百不瞭解安妮絲的情況,兩人單獨相處讓我擔(dān)心太多了,尤其是安妮絲現(xiàn)在是一個讓很多落下防備的小孩樣子。
“四百先生,你勸勸我姐姐嘛。”安妮絲竟然開始對著醫(yī)生撒嬌。
讓我沒想到的是,四百竟然一眼就識破了安妮絲,他說道:“安妮絲小姐,你裝一個孩子覺得很有意思嗎?要知道,每一個傭兵都不會小看孩子,在外太空,因爲一個小孩子喪命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安妮絲立刻就不笑了,她本來已經(jīng)跟著四百坐在了沙發(fā)上,聞言立刻就站了起來,滿臉的不可思議,不是僞裝出來的驚訝,而是真真正正的驚異,因爲驚訝,她的聲音竟然微微顫抖:“你,”安妮絲舔/了舔嘴脣,才接著說道:“你知道?”然後她又迅速的否定道:“不,這不可能!你是瞎說的!”
我沒想到只是因爲醫(yī)生看出了她不是真的小孩子,安妮絲反應(yīng)就這麼大。
四百笑了笑,不知爲何,這次他的笑中雖然還是給人輕弱文雅的感覺,但竟有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東西在裡面。他輕聲的說道:“逆生劑,我太熟悉了。”
安妮絲明顯被嚇到了,她沒有再說話,轉(zhuǎn)身就回到了房間中。
我沒想到我一直緊緊防備的安妮絲竟然被四百一兩句話就給嚇退了,但總歸結(jié)果是好的。我對著四百微微頷首表示感謝,然後便去泡茶了。
四百喝著茶,明明穿著的是很普通的衣服,但我看著他,總有一種文人氣質(zhì),喝茶的樣子云淡風(fēng)輕,自成風(fēng)骨。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人,連說話都斟酌起一字一句起來。
“四百先生,你是怎麼看出來安妮絲服用了逆生劑的?”這是我一直都覺得好奇的。
“當醫(yī)生的總是要有些拿的出手的能力的,雕蟲小技而已。”他笑道。
“雕蟲小技?你把她都嚇跑了。”
四百卻只是笑了笑。
我知道他是不會告訴我了,也沒有再追問,便隨意的聊些別的。
“四百先生,我總覺得我們以前見過,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我說道,我最初見到他的時候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是嗎?”四百微抿了口茶,才說道:“我也覺艾米麗很熟悉呢。”他衝我笑道:“艾米麗不要太客氣了,叫我四百就好,總是叫四百先生反而有些拘束。”
“好的,”我點頭,猶豫了下,才說道:“只是看著先,額,四百這個樣子,下意識的就想接一個先生上去,四百,和你的感覺很不搭。”
“接觸久了,叫的久了,你就不會覺得不習(xí)慣了。”四百說道。
這時,安妮絲從房間中/出來了,她的臉上沒有了以往常見的那種甜甜的笑,很平靜的樣子,沒有什麼表情。
她坐到了沙發(fā)上,拿起我一直都沒有喝的茶,喝了一大口,然後才恭敬而禮貌的對著四百說道:“四百先生,我想和您談一談。”
四百看了我一眼,說道:“你想談些什麼?”
安妮絲沒有說話,她看向我,眼神裡面的意思很明顯,她希望我回避。
我沒有動,開口說道:“安妮絲,你知道我是不會讓你們單獨待在一起的。”
“我預(yù)料到了,”安妮絲冷冷的開口,然後她對著四百又恢復(fù)了剛剛恭敬的樣子:“四百先生,很抱歉我剛剛失禮了。我只是太過驚異,畢竟,我從未想到竟然會有人能夠一眼就看出我使用了逆生劑。您能告訴我,您是怎樣知道的嗎?”
“安妮絲,你清楚的,你的問題越界了。”四百說道。
“是我魯莽。”安妮絲微微頷首,接著說道:“我曾經(jīng)見過很多頂尖的醫(yī)療界的人才,從來沒有人具備這種能力。不知道先生您願不願意來到我的家族作爲客卿?雖然我暫時不能透露我的家族信息,但我能保證先生您的任何要求我的家族都會滿足。”
“你能代表你的家族嗎?”四百問道。他的眼神很平靜,我看不出來他是否對安妮絲的提議感興趣。
“可以的。”安妮絲說的很確定。
“我喜歡傭兵的生活,不喜歡被束縛的感覺,恐怕要讓安妮絲小姐失望了。”四百說道。
“我可以保證先生您不會有任何束縛的感覺,作爲客卿,只需要偶爾幫我的家族一些小忙而已,而且您需要的東西我的家族都可以給您尋來。”安妮絲繼續(xù)說道。
“我暫時不想和任何勢力有牽扯。”四百回道,眼神極冷。
“是我失禮了。”安妮絲不知想到了什麼,沒有再繼續(xù)糾纏。
我坐在兩人旁邊,只覺得剛剛的氣氛變的完全不一樣,我完全就是一個旁觀者,一個局外人,被排斥在外,融入不到那個氛圍裡面。
明明兩人談?wù)摰脑捄臀野朦c關(guān)係都沒有,但我竟然無端覺得自卑。好像這麼久,我一點長進都沒有,我永遠都成不了像他們那樣的人,也做不了這樣交談博弈的事情。
這一天來,安妮絲就像一根刺一樣讓我處處掣肘,時時緊張,我比不上她,我也看不透她。而四百,僅僅來了不到一個小時,他就降服了安妮絲。看著安妮絲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猛然驚覺,之前她的種種表現(xiàn),完全就是在耍我一樣,我手忙腳亂,心煩意亂應(yīng)對的試探,對她來說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
接著他們又聊了些別的,天南地北,兩人都見多識廣,聊的很有興致。我卻都沒有什麼可以說的,就只能坐在那裡,卑微而尷尬。
四百偶爾還會和我說上幾句,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回的是什麼,而每次我說話的時候,我的眼角掃到安妮絲,我都覺得她是在笑我,冷冷淡淡的滿眼不屑,我便更說不下去了。
面對四百鼓勵的眼神,我更覺羞愧。明明不是小孩子了,還讓人這麼照顧。
我又想到了我的小店,我唯一覺得自豪的可以說的小店,但那也是靠著胡楊的暗中幫助才能夠順順利利的開下去的,如果只有我自己,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撐下去,而我現(xiàn)在,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我竟然有些怨恨胡楊,明明我有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爲什麼他要幫我呢。
猛然意識到我想了什麼,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怎麼會這樣想呢?那是胡楊啊,他是幫我,他是朋友,我怎麼可以心存怨恨呢?
可能是看到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四百碰了碰我,問道:“艾米麗,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很不好,是不舒服嗎?需要我給你看一下嗎?”
“我沒事的。”話一出口,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聲音嘶啞,完全沒有說服力。我繼續(xù)微笑道:“可能是昨晚沒有睡好,有些累了。”
“姐姐昨天半夜的時候還在照顧掩面者,可能是累到了。”安妮絲也說道。
這時,小樂打開了門,說道:“艾米麗,四百,你們進來吧。”
安妮絲站起身說道:“我不便參與,那我先回房間了。”
我和四百走到胡楊的房間裡面,胡楊正躺在牀/上,他看上去很虛弱,但值得慶幸的是,他仍然保持清醒。
看到胡楊,我剛剛所有的負面情緒消失一空,對他的擔(dān)心佔據(jù)了整個心神。
“四百,你去給胡楊檢查下吧。”小樂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