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夏聞言望向老爺子,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時遷告訴過自己的那些話,一想到當(dāng)年就是眼前這個人害死了自己的父母親,心中更是有說不出來的滋味,一時間也忘了答話。
老爺子等了半天沒見她有反應(yīng),臉上的不滿越發(fā)明顯,正準(zhǔn)備開口時,宗夏身邊的沈月蒼掩護(hù)道,“她昨天喝了些酒,所以起的比較晚。”
“喝酒?沒事喝什麼酒啊?又不是逢年過節(jié)的。”老爺子顯然把宗夏想成了沒規(guī)矩的那一類年輕人。
就連宗夏外婆都忍不住皺眉,她知道宗夏是不會喝酒的。
“是我讓她陪我的。”沈月蒼沉聲道。
一句話,便將老爺子和外婆的疑惑壓了下去,既然是人家小兩口喝杯酒,他們自然是不好多說什麼了。更何況沈月蒼在老爺子心目中有個有分寸的人,他做的決定也沒什麼不妥。
氣氛重歸正常,大家繼續(xù)埋頭吃飯。宗夏神色不明的望了一眼沈月蒼,想要說些什麼,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她原本只是想問問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有她迷迷糊糊做的那個夢到底是不是真的,可轉(zhuǎn)念一想就打消了自己的念頭……他可是沈月蒼啊,總是死要面子高高在上的他,怎麼可能會說出那樣的話?
只是一個夢而已……
宗夏不著痕跡的嘆息一聲,不再去想。
午飯過後,其他人都要繼續(xù)去上班,沈月蒼最近接手了京城的事業(yè),自然也是每天忙得不可開支,而時依家族的事業(yè)也剛好在京城,兩家本就是世交,一直以來都保持著合作關(guān)係,工作從t市搬到了京城,反而使他們接觸的機(jī)會更多了。
宗夏望著兩個人一同離去的背影,心中一個念頭閃過,忽然站起身追了出去。
她追到二人,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開口叫他,而是緊跟在他身後,輕輕拽住了他的衣角。
有所察覺的沈月蒼回過頭,一看是她,眼底有複雜的情緒閃過,但很快便恢復(fù)了正常。
“怎麼了?”
他一開口,時依也注意到了宗夏,同樣停下腳步來,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微笑,“宗夏?有什麼事嗎?”
宗夏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語。
時依討了個閉門羹,卻絲毫不顯得窘迫,反而饒有興趣的望著她。
直到沈月蒼忍不住開口讓她先走,她這才笑盈盈的點頭離去。
“說吧……”他皺起眉頭望向宗夏,她似乎……變得不愛說話了。
宗夏望了他一眼,重新低下頭去,猶豫道,“我……我想過兩天和外婆一起回去。”
他注意到她所用的字眼是“和”外婆一起回去,眉頭皺的更深,“什麼意思。”如果真要說,也應(yīng)該是說送外婆回去吧?
“公司的工作已經(jīng)耽擱很久了,再不做的話同事們可能會有意見的,我該回去了。”
“那邊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時依會派人處理的。”他的語氣略顯不滿,明顯他的工作重心都已經(jīng)放到了這邊,她卻還想著回去t市,是打算徹底分隔兩地,不想再看見他麼?
宗夏沉默著,頓了頓,做出了退讓,“那……至少讓我送外婆回去吧,她很想念家鄉(xiāng)……”
這個轉(zhuǎn)變才終於合了他的心意,點頭道,“好,我讓人幫你們訂機(jī)票。”
宗夏答應(yīng)下來,準(zhǔn)備回去,沈月蒼忽然俯下身抱住了她,修長的手指在她發(fā)間輕輕蹭著,若有若無的清香浮動,他抱的更緊了一些。
她沒想到他會有如此舉動,雙手僵在半空中,直到最後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回?fù)碜∷?
“我走了。”他輕聲道,彷彿很艱難才直起身子,移開停留在她臉上的目光。
宗夏神色不明的跟在他身後走著,直到看見他的身影與時依一起上了車,這才失魂落魄的收回目光……
其實,她又何曾想過要跟他分開,她也會捨不得,只不過這樣每天看著他與時依在一起,她的心中就會越發(fā)思念起阿洛來……
爲(wèi)什麼,她和時遷被誤會就害得阿洛丟了性命,而他卻依然跟什麼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和時依站在一起……
……
轎車內(nèi),時依手撐著頭觀望著窗外景色,總有一種感覺,這裡是她長大的地方,京城的大街小巷她熟悉得閉著眼睛都能摸出一條路來,可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有他的陪伴,覺得每一條街道都那麼熱鬧,每一處風(fēng)景都那麼美好……
脣角不自覺的勾起笑容,與她習(xí)慣了冷冰的臉龐交融在一起,顯得有些怪怪的。
她的目光呆滯片刻,望著窗外的景色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回頭望向沈月蒼,“我們這是去哪呢?”這並不是回公司的路啊……
沈月蒼目光未曾移動,緊盯著前方的道路,目光中閃爍著一種她難以理解的情緒,“去一個地方,幫我個忙。”
一聽是幫他的忙,時依自然樂意的答允下來,只要是跟他呆在一起,不管做什麼都好……
兩個人一路穿行過一條條街道,最終在一家店面門前停了下來。時依從車上走下,擡頭望了一眼店門口的招牌,居然是一家珠寶店。
她的眼中透著深深的疑惑,出神之間沈月蒼也已經(jīng)停好車走了過來,他徑直邁入店內(nèi),時依有很多話想問,只好跟了進(jìn)去。
門口一株開得豔麗的玫瑰嬌豔欲滴,店內(nèi)裝潢華貴精緻,處處透著浪漫尊貴的味道,好幾對情侶手挽著手一臉幸福笑容的走過,挑選著櫃檯裡的各種珠寶鑽石。而時依和沈月蒼兩個人與其他人相比就顯得怪異多了。
兩人步伐不停歇了來到了店後方的貴賓間,裡面早已經(jīng)有一箇中年男人畢恭畢敬的等候在內(nèi),他一身乾淨(jìng)得體的西裝革履,臉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略顯斯文,見到二人到來之後立即揚(yáng)起笑容迎了上去。
“沈總,您吩咐的事情都已經(jīng)辦妥了,這些可都是本店內(nèi)的珍藏啊,您挑挑哪一款比較合適……”
他帶著二人坐下,面前的玻璃櫃上擺放著好幾只精巧的盒子,盒內(nèi)安靜的躺著一枚鑽戒,切割的大小形狀各不一樣,卻每一枚都精緻到接近完美。
沈月蒼這才望了一眼時依,“這些東西應(yīng)該是你們女人最瞭解,你覺得哪一種比較好看?”
帶著她來挑鑽戒……時依腦子卡頓,絲毫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沈月蒼似是不習(xí)慣有陌生人在旁邊礙事,便讓那個中年男人先去忙自己的事。
他的目光停留在面前的數(shù)枚鑽戒身上,也知道她心裡肯定很疑惑,沉聲解釋道,“宗夏的戒指丟了,我打算送她一枚新的,順便……把婚禮辦了。”
時依原本的期待蕩然無存,心中空空的彷彿有什麼弄丟了一樣。
“她、她怎麼能連結(jié)婚戒指都能弄丟啊!”她故作氣憤的開口道。
月蒼是那麼強(qiáng)橫的一個人,她原以爲(wèi)宗夏的戒指丟了他一定會很生氣纔對,所以她才特地讓時遷把戒指拿走,可是他居然打算重新買一枚送過去,宗夏在他的心目中竟重要到這種地步了嗎?連他的性格都不惜爲(wèi)她改變?
“是上次遇見那幾個瘋子的時候弄丟的。”
沈月蒼的這句話明顯表達(dá)了戒指弄丟並不是宗夏的錯,他偏袒到如此地步,時依心中一萬個不甘心,脫口而出,“她的戒指不是不小心丟的,而是被一直糾纏著她的男人拿走了!”
他眼神盪開一絲波瀾,凝向她,“你怎麼知道?”
“我……”時依從容淡定的表情出現(xiàn)了難得一見的慌亂,隨即鎮(zhèn)定下來,“我看見了,我親眼看見的……”
沈月蒼垂下眼眸,“哦,無所謂,反正已經(jīng)丟了,總要給她個新的。”
“你……”
她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他怎麼會表現(xiàn)得如此冷靜,是根本不相信她的話?還是對宗夏的愛已經(jīng)濃烈到足以原諒她和時遷的糾纏不清?
“幫忙挑一個吧,你和宗夏是朋友,你們的品味不是很像嗎,你喜歡的話她也應(yīng)該會喜歡。”他彷彿絲毫不介意她剛剛的話,平靜的打斷了話題的延續(xù)。
時依心中如同有萬隻螻蟻爬過,尖銳的刺痛讓她呼吸沉重,緊咬著牙望向桌上的戒指……
她知道,他是真的愛宗夏了,他這樣孤高冷傲的一個人居然會爲(wèi)了宗夏而萌生出想要舉辦婚禮的想法,這絕對不是一朝一夕的衝動,他肯定已經(jīng)策劃很久了……
時依從未想過,這世界上還會有一個人能夠讓他如此用心、如此細(xì)膩的對待,她好恨那個人爲(wèi)什麼不是自己……
命運將自己與他活生生的拆散之後,又給了他一個心愛的人,那自己呢?自己算什麼?追隨一生的哮喘病,將她連一個可以去愛、可以去忘記的機(jī)會都被抹殺了,她又能如何面對徹底失去他的事實?
“月蒼……”
時依沉沉的呼吸聲如同風(fēng)扇一樣嗡嗡作響,她強(qiáng)忍著身體的不適,臉上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悽楚,“月蒼,你真的已經(jīng)決定……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