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夏在你那裡嗎?”
手機裡的聲音低沉,分明是冰冷的語氣,卻透著一股無形的焦急。
洛允的大腦停頓了片刻,在記憶中搜尋著這個聲音的主人。
片刻之後,她猛地反應過來,急匆匆的回答道,“在的在的!宗夏和我在一起呢!請問……你要過來……”
她話音未落,那個聲音便急躁的打斷了她,“你們在哪?”
顯然,二人想到一起去了。
洛允立馬開口,“橡果餐廳,我在這裡等著你啊……宗夏她喝醉了。”
“我知道了。”
簡短的一句話後便匆匆掛斷,洛允分明在掛斷之前聽到了汽車發動的聲音,動作還真是快啊……
“來,乾杯……繼續喝!”宗夏又倒了一杯遞到洛允面前。
洛允有些躊躇……萬一等會那人來了看到她把宗夏灌醉成這個樣子,會不會怪她監護不力啊?
“夏子,咱別喝了,你已經喝醉了。”洛允奪過她的酒杯,把剩下的酒瓶都收到桌子底下。
沈曉可總算吃飽了肚子,剛纔的電話她也聽到了,從其聲音判斷自然知道是誰要來,此時看熱鬧不嫌事大,小小的腦袋裡正上演著久別重逢的有情人會如何激動淚流,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不準搶!再搶我跟你急……你還搶,還搶!”宗夏醉醺醺的伸手去奪自己的杯子,卻被洛允一次次閃開,不耐煩的她十分乾脆的站起身來,掰住洛允的手腕,整個人都擠到她的位子上,拼著命的搶回酒杯。
她明明好不容易纔能忘了煩惱,忘去憂愁,阿洛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阻止她呢!
“夏子啊!等會有人來接你回家,你喝醉了被人看見不太好,還是先喝杯果汁醒醒酒吧!”
洛允說著,把沈曉可還未喝過的蘋果汁搶過來送到宗夏嘴邊,給她灌了下去。
一杯果汁下肚,整個胃都塞得滿滿的,她猛地捂住嘴一副要吐的樣子,將洛允嚇了一大跳,趕緊拖著她跑到餐廳外的垃圾桶旁邊。沈曉可嘆息著,也快步跟了上去。
宗夏對著垃圾桶,胃裡翻騰著噁心,好半天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吸吸鼻子站直身子,又像個沒事人一樣拉過洛允的手臂,“我沒事……走,繼續去喝酒……”
宗夏的步伐踉蹌,走得歪歪扭扭,再加上本就穿著行動不便的高跟鞋,一腳便踩到了臺階的邊緣,整個身體都失去平衡倒下去。
洛允驚叫一聲,趕緊伸手去拉她。若是從這裡滾下去,摔到馬路上,光是兩邊來往不絕的車輛就足以讓人膽戰心驚。
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著……
宗夏望著從眼前掠過的霓虹燈,迷幻彩色的影子拖出長長的尾巴,美麗的如同身處童話,甚至忘了去害怕尖叫,臉上更是不改笑容,享受著酒精所帶來的夢幻。
最終,她並沒有如同想象中一樣跌倒在冰冷的水泥路上,而是落入了一個寬大的懷抱,柔軟的懷抱透著淡淡的體溫,在涼風瑟瑟的深夜顯得格外讓人依戀。
她的眼神有些呆滯,似乎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愣愣的順著眼前的身影擡頭去看。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在昏黃的路燈包裹下,那片影子背光而立,俊美如希臘之神一樣雕塑般的臉龐透著隱隱光暈,令人炫目。
宗夏望著他微微愣神片刻,忽然笑出了聲,伸出手來在衆目睽睽之下往他臉上捏了兩把,含糊不清的喃喃道,“哎,這個人……長得很像月蒼啊……”
一旁的洛允看著抱在一起的二人嚥了咽喉,心裡爲宗夏捏了把汗。
沈月蒼見她在外喝醉成這個樣子,眉宇之間氤氳著微怒,望了一眼洛允和沈曉可,沉聲道,“我帶她走了。”說完便從地上直接橫抱起宗夏轉身離去。
“等等……”洛允叫住了他,彷彿在心中掙扎了許久,這才緩緩開口,“沈月蒼,宗夏算得上是我的妹妹,從小到大我們一起長大,她心裡想什麼我再清楚不過,說起對她瞭解的程度,我可能比你還要多……這些日子以來,她受的委屈我都看在眼裡,她從來不提,是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包括你……不過就算她不說,我認爲你也能夠察覺,這次的事情雖然她一力承擔下來,可事情的真相併非這麼簡單,你一定不是一個會讓她白白蒙受冤屈的人,對吧?”
她的言辭如此真摯,一字一句都爲宗夏設身處地著想。沈月蒼沉默片刻,幽深的瞳仁看不清是什麼情緒,淡淡的點頭,給予洛允肯定的答覆,“我知道。”
他素來話少,不善表達,可語氣中的堅定足以讓洛允放下心來,臨別前鄭重的說道,“她是個萬千委屈都埋在心底的人,不說,不代表不會痛,以後……保護她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望著二人離去,洛允抱著沈曉可的肩膀拍了拍,看上去是在安慰她,實則是在鼓勵自己。
相信小夏的抉擇,不代表會眼睜睜看著她受罪。他們二人似乎有許多誤會,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希望他們冰釋前嫌,她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
宗夏暈暈乎乎的靠在副駕駛座上,頭抵在車窗上,隨著汽車的搖晃而顛簸,一下又一下,撞的額頭砰砰作響,卻低垂著眼睛彷彿感覺不到疼痛。
沈月蒼實在是看不下去,將原本就很慢的車速放得更緩,這纔沒了那聒噪的撞擊聲。
前些天腦袋被砸中的地方又開始疼痛起來,這些每遇到煩心事就會頭疼,她這完全是不給他康復的機會。
想到這裡不由得有些氣惱,見四周的道路上一片安靜,沒有人影,乾脆一踩剎車停了下來。
慣性的作用下,宗夏一頭向前栽去,撞上前窗,疼得“哎呦”一聲,捂著微紅的額頭直哼哼,迷糊的神志也總算清醒了幾分,擡起頭來望著四周陌生的環境,水眸中充滿了茫然。
“這……是哪裡啊……”她分明記得自己和洛允還有小傢伙在餐廳吃飯喝酒的,一眨眼怎麼來到了車上,還被人拖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她搖搖晃晃的轉過頭去望向駕駛座,座上的那個男人也同樣一臉陰沉地望著她。
她一邊揉著額頭,一邊咧開嘴來笑,饒有興趣的湊過去,伸手戳了戳他的臉,感受到來自指尖溫熱的觸感,驚訝道,“原來是真人啊……我還以爲是雕像呢!”
車內瀰漫著她身上濃郁的酒精味,緋紅色的雙頰如櫻桃般粉嫩,迷離的雙眼彷彿蒙了層薄霧般迷醉動人,這幅毫無防備卻又不經意透露著誘惑的模樣,讓他心中的惱意更甚……
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外面形形色色的人那麼多,一個女人在外喝成這樣醉醺醺的樣子,會叫別人怎麼看,怎麼想?覺得她在家裡這裡受了多大委屈才跑出去喝酒?還是會把她當成不懂自愛的風塵女,趁機揩油佔便宜?
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人心裡直髮堵。
他眼底浮著一層威怒,伸手勾過她小巧的下巴,因爲力度過大而引起她一陣皺眉,哼哼唧唧的掙扎起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你這幾天怎麼回事,天天在外面放肆,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是嗎?”沈月蒼沉冷的聲音充滿威懾力,眼中的火焰似要將她從內至外的吞噬。
宗夏迷茫的神色頓了頓,望向他的臉,恢復了幾分精明的神采,“我在外面放肆……跟你有什麼關係啊!”她忽地話鋒一轉,撇嘴道,“別以爲你長得像月蒼就真以爲自己是他,還模仿他的語氣跟我講話……我怎麼可能會上你當!”
“哦?”他將臉靠得更近,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小小的她,“你怎麼知道我不是?”
“當然不是了,因爲月蒼他……根本不會出來找我……”他有時依就夠了……
她緩緩地噴著酒氣,臉上的表情分明是在笑,語氣卻透著一股莫名的酸澀,如此矛盾的神情直撞到他的心底,一陣疼惜。
“我不來找你,你就打算在外面無法無天嗎?”
宗夏胸口涌起一陣悽楚,怎麼壓也壓不下去,在酒精的促使下,這些天的委屈如同洪水般傾瀉而出,將她最後殘存的理智埋沒,揚起頭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嚷嚷道,“就許你和別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還不準我找好朋友喝個酒了?!”
沈月蒼蹙眉,“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自己心裡清楚……”她醉醺醺的反駁一句之後,才神色一轉,像是突然想起了某件事一樣,“啊,對了……我忘了你不是沈月蒼……”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心底隱約已經猜到了幾分。
難道在醫院的時候,被她看到了?
那天去醫院探望時依,正好遇上了她,說實話,自從發佈會的事情發生過後,她們倆個就很少有見面的機會,他幾乎整日整夜忙碌於料理後事,對她有些忽略。所以,在醫院見到她的時候,他心裡確實還是有幾分開心的。
可誰知她就跟渾身長了刺一樣,丟下一句“好好照顧她”便匆匆離去,甚至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留給他。
而走進病房之後,時依彷彿也因爲和她的談話而受到了某種刺激,不由分說竟貼上去吻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