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冰冷一笑,“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他叫顧正祁,是我精心挑選,爲我辦事的棋子。可他爲了你,竟然敢背叛我,我把你抓來,就是爲了控制你,讓他臣服。”
“荒謬!”她狠狠朝著零的臉吐了一口唾沫。
顧正祁三個字彷彿一根針,狠狠地戳進了她的心裡,讓她疼痛難耐。
零緩緩直起身,摸著臉上的口水,冷冷地示意紅英對她動手。
紅英獰笑一聲,毫不猶豫地一匕首刺中她的身體,她只覺得腹部一陣冰涼,低頭捂著胸口,怔怔地看著匕首隻留下了刀柄。
“去死吧!”紅英捂住她的嘴,擡手將她推到海邊,一股大浪席捲而來,帶著身負重傷的女人沉入海底。
血色染紅了整個海面,游魚們紛紛擁擠著過來,興奮地跳動。
海面平靜了。
零有些悲哀地看著唐語欣的身影消失在海水裡,他本以爲自己能夠享受到愛情的滋味,可沒想到,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哪怕唐語欣失憶了,也不肯給予他一絲一毫的溫暖。
從小,收養他的人告訴他,長大以後,要想不受傷害,最好的辦法就是做到無情。
如今,他終於明白,情這個東西,會削弱人的意志。
還好就在臨門一腳的時候,他控制住了自己。
“走吧,”他淡淡地說道。
紅英答應了一聲,默默跟在零身後,幾聲槍響清脆地傳來,她立刻衝到零身前擋住了他,警惕地拔出槍面對四周情形。
這座島是零最後的根據地,平時不會有槍聲響起,難道有外人侵入?
零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緩緩走到紅英身前,皺著眉頭,神情可怕地打量著四周,直到槍聲從東南別墅的方向密集響起,才與紅英朝著那地方飛奔而去。
沙灘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艘大船,船上陸陸續續奔下來許多戴著面罩的男人,他們端著機槍,熟練地隱蔽,攻擊島上的防衛人員。
那羣身手矯健的人當中,唯獨有一個男人沒有帶面罩,他穿著醒目的黑衣,站在醒目的位置,冷冷與零對峙。
紅英震驚地看著那男人,喃喃著喊出了一個名字,“顧北唐?”
顧正祁來了。
零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興奮的微笑
他終於找到了這個地方,要與自己一戰生死了。
“我妻子呢?”顧正祁從船上跳下來,徑直走向零。
身畔的人緊緊拉住他,神色緊張,“阿正,你別亂來!你冷靜一些!”
“你走開!”顧正祁怒吼著推開對方,雙眸燃燒著火焰逼近他,“回答我!我妻子呢!”他在歐洲救了韓瑾,卻發現宮零根本就不在歐洲。
就在這時,亞瑟向他們傳來了訊號,告知了他們零的行蹤,於是他們與亞瑟匯合,一起回國,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接到了沈蔓的消息,警察根據小漁村被失竊的船上安裝的衛星導航儀,以及留在小漁村的錢幣的編號,確定了零的身份,繼而一路追蹤到這裡。
顧正祁不顧零身後一排緩緩舉著槍,黑洞洞瞄準他的槍口,步步緊逼,他一拳頭重重擊在零的腹部,咬著牙扯著他的領子,“回答我!你把她藏在哪裡了?”
零擦了擦脣角的血跡,眸中閃出一絲陰冷的氣息,他緩緩直起身子,同樣對準顧正祁的臉上重重揮了一拳。
顧正祁怒了,擡手解下槍,對準了零的腦門。
他微微顫抖,眼眸血紅,“我再問最後一次,她究竟在哪裡!”
這個男人的殘忍,他心知肚明,這島上幾乎被他帶來的人鬧翻了天,可唐語欣居然沒有出現,他不敢想象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能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可接下來,零的一句話讓他徹底陷入崩潰。
“你的女人,已經死了。”
顧正祁呆呆看著他,腦海中一片空白,“你說什麼?”
零殘忍一笑,“就在剛剛,一把匕首穿透了她的胸口,我把她的屍體丟進海里餵魚了。”
巨大的打擊襲來,他身子晃了晃,繼而爆發出一聲絕望的怒吼,“不!不可能!”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向唐語欣解釋,他還沒有帶著她和天賜一起幸福地團圓,怎麼可能就這樣結束一切?
零緩緩擡起手,把他的槍慢慢放下來,陰測測地盯著他,“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跟我作對,乖乖做一顆棋子,我會對你很好,可惜你非要選擇一條最難走的路,背叛我,離棄我,我不是說了嗎,你不是顧正祁,你是顧北唐,是我手底下一顆最有用的棋子,你跟我一起共享財富,權勢,還地位!我們還像從前一樣合作!要什麼有什麼!到時候別說是女人,就算是黃金屋我也能送給你!”
顧正祁忽然覺得胸口一陣涌動,喉間噴出一股血,身畔,一個銀髮男人一個箭步奔上來,扶住他,憂心忡忡,“阿正!你別衝動!說不定欣欣還有活著的希望!”
“她不可能還活著,人是我親手殺的。”紅英慢慢走上前來,冷冷一笑。
顧正祁黯淡的眸子緩緩擡起來,定定地看著紅英,臉上漸漸瀰漫出一絲殺氣。
如果不是亞瑟死死按住他,他早就衝上去將那個女人千刀萬剮了!
這個島上隱藏著零安排下的屬下,此刻他們全都鬼魅一般涌現出來,槍口一致對準了包圍圈中的人,零神色輕鬆地笑了,“看來你們還是沒有受到教訓。沒關係,我是一個很惜才的人,我再給你們一天時間考慮,歸順我,一切都好說,如果敢跟我作對,這裡,就是你們的葬身之處。”
他緩緩轉身,朝著別墅走去。
紅英快步跟上,一臉不滿,“爲什麼不把他們都殺了?留著也未必有用!”
零扶著腦袋,淡淡地說道:“你先出去。”
紅英怔了怔,繼而順從地倒退幾步,大門關上,隔絕了她奇異的目光。
零捂著嘴,鮮血從指縫間緩緩滲下來,剛剛當著衆人的面,他強行隱忍,現在終於忍不住了。
他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覺得胃裡有一股火燒的感覺,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漸漸發酵?
難道阿鬆在他的食物裡下了毒?
一股難以言說的痛苦絞著他的腸胃,他咬著牙,大汗淋漓地緩緩滑到在地上,按著自己的腹部,眼前疼到一片眩暈。
如果那羣屬下知道他這樣不堪一擊,會不會此刻都想著反了他?
他絕不能讓這些人看出自己的異常!
零掙扎著起身,摸向一個抽屜,裡面有一些備用藥物,能夠緩解疼痛。
他的指尖剛伸到抽屜處,一雙手緩緩伸過來,將原本打開的抽屜重新關緊。
他怔怔地擡起頭,女人一身紅色的衣裳映入他的眼簾,令他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紅英的臉上散發著一股嬌媚的氣息,跟往常比起來,恍若另一個人,她笑吟吟地坐在沙發上,輕輕翹起二郎腿,欣賞著他臉上的痛苦。
“很痛是不是?也難怪這麼難受,連續三天,我都讓阿鬆在你的食物裡下藥,到了這會兒,毒素也應該沉澱得差不多了吧。”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零捂著胸口,震驚地看著她,他一直以爲紅英是自己最值得信任的人。
紅英目光幽幽,“你問我爲什麼?那你呢,你又爲什麼這樣對我絕情?零,你明知道我愛你,可這麼多年了,你始終沒能給我一個答覆,我心心念念想著和你在一起,你卻一次又一次地讓我失望。”
她一直以爲,只要靜靜地等候在他身邊,就能得到想要的。
誰知道,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他沒有因此而愛上誰,卻也沒有對她產生半分情愫。
漸漸的,失望過後,她開始怨恨他,起初只是淡淡的怨憤,接著,是夜不能寐的絕望,最後,變成了對他深深的恨意,恨到巴不得能夠結束這漫長的卑微的愛,恨到想要殺了他,從此讓他只屬於自己一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看到他對唐語欣的溫存之後,徹底定局。
“我一直想著,殺了你,讓你死在我懷裡,這樣,你就不能再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她緩緩彎下腰,柔聲說道。
宮零怔怔地看著她,胃部那股絞痛越來越強烈,他咬著牙,努力擠出一絲笑意,“你何苦這麼做?紅英,把解藥給我,從此以後,我誰都不信,只跟你在一起。”
紅英抿脣一笑,眼神中閃爍著隱約的淚光,“組織中有這麼多人,還有誰比我更瞭解你?你就別欺騙我了,零,安心去吧。”
她半跪下來,伸手環抱住了他,淚水緩緩流下。
這麼做,也許會痛苦終生,可她不後悔。
“我親愛的零,睡吧。”她輕輕靠近,匕首悄無聲息地刺進他的身體中。
零劇烈地顫抖了幾下,眸子中現出一片死灰,他微微張大嘴,無聲地吐出幾個字,“對……對不起……”
她震驚地擡起頭,看著他的眸子,他說什麼?
零脣角緩緩滲出血,他闔上眸子,身體僵硬地倒在了她懷裡。
如她所願,他終於——死在了她懷裡。
沒有人知道,他臨死之前究竟想了些什麼。
紅英抱著他,絕望地大哭起來,野獸般的嘶吼聲穿破屋頂,遠遠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