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裡一如既往的喧鬧,陳溪一如既往的不著調。
“我說你怎麼來這種地方,不怕金主生氣?”陳溪驚訝。
白蘇眼眸晶亮地在吧檯上五顏六色的酒水上掃來掃去,笑呵呵地道:“沒關係啦。”
陳溪白他一眼,想到了什麼說道:“得了吧,還裝,是來捉姦的吧,剛纔還看到你那位許金主急匆匆地跑來呢,不會是來見情人兒的吧?”
陳溪之前見過許遠恆,知道白蘇就是在他家裡工作的,但他不知道許遠恆就是自己以前常常咒罵的、害白蘇吃苦的“白月光“,否則也不會如此神態自然地提到他了。
白蘇喝嗆了酒,咳嗽老半天:“你看到許遠恆了?”
陳溪露出一個就知道會是這樣的表情,蘭花指一翹,在白蘇額頭上狠命一戳:“看到了,我說你還杵在這裡幹嘛呢,還不過去,萬一你那位金主被別的小妖精勾走了,可有你哭的時候!”
白蘇捂著額頭無奈嘆氣:“怕了你了,磨人的小妖精!”任命地按照陳溪的指示去了二樓,心裡卻不以爲然,他知道許遠恆和酒吧老闆的關係,以爲他來這裡不過是敘舊,自己巴巴地湊上去算怎麼一回事?
剛走到包間門外,腦海中卻突然響起一連串的系統提示音。
“叮!恭喜宿主,任務1進度增加5%。”
“叮!恭喜宿主,任務1進度增加5%。”
“叮!恭喜宿主,任務1進度增加10%。”
……
任務1的進度條不斷延長,最終停留在60%的地方,白蘇震驚了,臥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能將冷漠無情的顧川澤虐到這種程度?
正想著,包間的門霍然打開,對面的人似乎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見到白蘇,一時愣在那裡。
顧川澤面容憔悴,雙目通紅,眸光似欣喜似悲哀地看著他,嘴脣微微顫動,卻良久沒有發出聲音,伸出手像是要觸碰白蘇的臉頰。
白蘇下意識退後一步,警惕地看著他:“你做什麼?”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顧川澤卻看得猶如萬箭穿心,如果許遠恆說的都是真的,那麼眼前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在那段最陰暗的歲月裡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孩子,也是他視若珍寶的存在。
心頭密密麻麻的疼,顧川澤幾乎不敢回想過去的自己是怎麼對這個少年的,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般厭棄自己,恨不得狠狠給自己一巴掌。
他單純可愛的少年,曾經發誓要一輩子保護的少年,卻因爲他的存在吃盡苦頭,顧川澤捂著臉,痛苦不已,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儈子手,親手在少年的心上刻下傷痕。
眼睜睜地看著任務進度條又增加了5%,白蘇心頭驚喜,他猶疑地看著顧川澤:“你怎麼了?”
心中痛苦不堪,顧川澤在白蘇明亮清澈的目光下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思緒繁亂,他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最終也只是蒼白著臉擠出“沒事”兩字,狼狽逃走了。
白蘇看著走過來的許遠恆,咬脣不解道:“許大哥,他怎麼了?”
許遠恆深深地看他一眼,心中迅速產生某種猜測,剛纔他將事實真相告訴顧川澤,然後跟他說白蘇很有可能就是下落不明的小憫。顧川澤聽完之後愣在當場,臉上血色盡失,嘴裡一直不停喃喃地念叨著:“竟然是他……他是小憫……”眼裡瀰漫著濃濃的愧疚和悔恨。
顧川澤爲什麼要悔恨?又是因爲什麼產生愧疚的情緒?許遠恆瞇著眼睛回想對方剛纔的神態,很顯然顧川澤的愧疚是針對小憫,或者說是白蘇的,這麼說來他很有可能做過傷害白蘇的事。
“許大哥……許大哥?”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變了臉色?
許遠恆回神,陰沉著臉,眸光犀利地盯著白蘇:“蘇蘇,你老實告訴我,你以前是不是認識顧川澤,他……他有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白蘇心中一咯噔,正猶豫著要不要坦白從寬,就聽到腦海中響起香蕉君的聲音,讓他什麼都不要說,只好搖頭。
“真的沒有?”許遠恆瞇起眼睛,眸子湛亮。
白蘇故意露出一副無措的神態,雙手死死揪著自己的衣角,弱弱地說:“真的沒有。”
許遠恆明顯不相信,但也不再逼他。
這一晚有人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有人沒心沒肺,鼾聲震天。
天氣轉涼,道旁的梧桐樹黃了葉子,無端增了幾分蕭瑟。
街道的拐角處有一家蛋糕店,寬大的透明玻璃櫥裡擺賣了精緻誘人的蛋糕,穿著白色休閒衫的少年站在櫥窗外,眼巴巴地盯著蛋糕,烏黑水潤的鳳眸清楚地倒映著五顏六色的蛋糕。
蛋糕店裡的老闆和客人已經注意他很久了,少年的樣貌太過精緻,靜靜站在那裡的樣子幾可入畫,實在太過引人注目。
看少年的穿著也不像是家境貧寒的,如果是想要吃蛋糕的話,爲什麼一直不進來呢?蛋糕房的老闆不解,客人也不解,大概是少年小動物一樣軟萌的眼神太讓人心疼,竟然有不少客人央求老闆把人請進來,他們請客。
衆人的目光都被少年吸引住,沒人注意到街角處靜悄悄地停著一輛低調的黑色汽車,那汽車緊跟在少年身後駛來,車子的主人似乎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少年看,儘管那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蛋糕上,從始至終都未分給他分毫。
漸漸地有人來找少年搭訕,或男或女,或成熟或青澀,顧川澤死死盯著正和白蘇談笑風生的穩重男人,搭在方向盤上的雙手無意識地握緊,青筋畢露。
那男人西裝革履,教養良好,一看就出身不凡,白蘇被他逗得樂不可支,笑出一口整齊的小白牙。
唔,雖然自己的原計劃是來偷師,然後不小心被眼前的男人擾亂了,但是看在對方無意中幫他虐了一把顧川澤,讓虐渣攻的任務進度達到70%,白蘇還是十分慷慨的附送了幾個溫暖明媚的笑容。
男人盯著白蘇的笑靨失了神,顧川澤無意中掃到男人的眼神,一下子出離憤怒了,同樣是男人,他太知道那人眼底壓抑著什麼了。
打開車走了過去,顧川澤一把將人拖過來,在白蘇的掙扎叫喊聲中將人塞到車裡,發動汽車,揚長而去。
“喂,你這是做什麼?!”身上的安全帶扣的死緊,白蘇不舒服地扭動身子。
將車停在路邊,顧川澤猛然轉身,深邃幽暗的眼眸中是白蘇看不懂的神采,他按著白蘇解安全帶的手,默了片刻,問道:“你呢?你剛纔又是在做什麼?”
白蘇莫名:“明天就是許大哥的生日了,我想去偷師,做蛋糕給他吃。”
顧川澤聲音苦澀:“難不成許家的廚子連蛋糕都不會做?”
白蘇瞪他:“廚子大叔的手藝不知道多好,我是想要給許大哥一個驚喜,所以才瞞著他們的。”
少年提到他的許大哥時雙眸晶亮,燦然若星,眼底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賴,顧川澤心底盛滿嫉妒和不甘,卻苦於不能宣之於口,費力地張開口擠出一句話,他聽到自己聲音微微發顫地問:“你……很喜歡他?”
“誰?”少年睜圓了水汪汪的眼睛,像是一隻可愛的貓咪,紅了臉頰,不好意思道:“你是說許大哥呀,我是很喜歡他,不過,不過……”他咬著脣瓣,有些黯然失落的樣子,話雖未說透,卻留給對方無盡的腦補空間。
一盆冰水兜頭澆下,顧川澤覺得渾身發寒,像是寒冬臘月裡行走在冰天雪地中,由心底漫上來無窮的絕望和悲哀,險些讓他紅了眼眶,他藏在心底的少年,歷經千辛萬苦才找回來的少年,已經不記得他了,更可悲的是,他竟然愛上了別人,而那個人還很有可能是他的親哥哥。
他張了張嘴,他想說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你的顧哥哥,教你吃飯說話陪你玩遊戲的顧哥哥,你答應過我長大後要嫁給我的,你說過要永遠陪著我,不會像父母一樣將我捨棄,可是,現在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他想說,你不要喜歡上許遠恆,回到我身邊好不好,我會好好待你的。
他還想告訴他的少年,許遠恆是你哥哥,你們倆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可是看到少年純然喜悅的眼神,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渾身除了冷還是冷,再沒有一點其他的感覺,連牙齒都在發顫。
顧川澤滿心苦澀地想,不知道現在阻止他還來不來得及,可是想到醫生囑咐的不能讓他受刺激的話,又犯了猶豫。
在聽過許遠恆那一番話之後,顧川澤就派人去將白蘇從小到大的事調查清楚,還親自去問了前一段白蘇住院期間的主治大夫,知道他之所以失憶是頭部受傷,外加上感情上的創傷,所以以後要格外注意不要讓他受刺激,否則很可能引起精神失常。
白蘇可不知道顧川澤這麼複雜的心思,他絮絮叨叨地說著:“管家大叔說許大哥喜歡吃蛋糕,但又嫌店裡賣的太膩,我就想著自己親手給他做一個,算是報答他這一段時間對我的幫助,誰知道蛋糕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這麼複雜,又要想辦法瞞著他,可把我累壞了……”
他抱怨著自己累壞了,眼睛卻亮晶晶的,語氣也是異常的親暱,話裡的每一個字都在昭示著他對許遠恆的親近和喜愛。
顧川澤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臟不可抑止的鈍痛起來,對方說的話像是刀子一樣正中心臟,疼到無法呼吸。
他勉強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去我那裡吧。”
“呃?”白蘇驚訝。
顧川澤手指緊緊掐進掌心裡,讓自己鎮定下來,故做淡然地重複道:“去我那裡吧,地方寬敞。”
白蘇狐疑:“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顧川澤心中一疼,臉上卻不敢顯露一絲一毫,淡淡道:“我不過是爲阿恆罷了。”
白蘇想想也就點頭同意。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說,如果顧川澤以爲白蘇喜歡上了自己親哥哥,他會怎麼樣?是不是很虐心,更加虐心的是爲了不刺激到白蘇,他還不能說,艾瑪,想想都覺得悲慘,兮和擠出幾滴鱷魚的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