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財團和木下財團的聯姻, 婚禮殿堂自然是極爲奢侈華麗的。
頭頂上到處都是奢華大氣的水晶吊燈,雪白的餐桌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精緻可口的甜點果品和香檳酒,紅粉相間的玫瑰花和精緻的千紙鶴鋪滿了宴會廳的每一個角落, 正中央的主席臺上更是放了精心訂製的多寶塔浮世繪婚禮蛋糕, 整個婚禮現場奢華繁盛得宛若夢幻。
結衣穿著一身映著雪花圖案象徵著純潔無瑕的白無垢, 如烏玉般散發著墨澤的長髮被綰了一個雅緻的髮髻, 幾縷微彎的髮絲帶些凌亂的弧度從兩額間柔柔地垂下, 嬌俏地垂墜在少女畫著精緻妝容的臉頰兩側,她美好得恍若從月亮上走下凡塵的輝夜姬。
跡部卻是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西服,一塵不染的白襯衣和鉑金色領結, 襯得他的身姿格外地修長硬朗,彷彿上世紀矜貴優雅的貴族紳士般。
站在由白`粉色花串和綠葉風鈴交織而成的花瀑拱門下, 結衣聽到手拿著聖經的神父莊嚴神聖的聲音, “木下結衣, 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爲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 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柔美精緻的臉上一直帶著淺淺笑意的少女脣角的弧度更加地溫柔, 她挽著丈夫結實可靠的手臂, 輕輕應道, “我願意。”
“跡部景吾, 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爲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 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 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跡部的眉眼依舊驕傲張揚,彷彿不可一世,但此時他用著彷彿立誓一般的語氣鄭重地承諾道,“我願意。”
“以上帝的名義,用我的生命在此起誓,我願意接受木下結衣成爲我的妻子,從今日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她,珍視她,直至死亡。 ”
站在一邊手捧著小花籃的一木看著眼前宛若夢幻般浪漫溫馨的婚禮,一雙黛藍色的眸子裡彷彿盛滿了璀璨的星光,熠熠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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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肚子裡的就是小一木嗎?”
一木的小腦袋輕輕地伏在結衣如同氣球般圓鼓鼓的腰腹上,乖巧的神色間充滿了小心翼翼的期待。
“嗯。”結衣琥珀色的眸子裡盛滿了初爲人母的溫柔神色,她伸手輕輕摸了摸小傢伙毛茸茸的小腦袋,又放在自己鼓鼓的肚子上柔柔地撫摸著。
“那小一木要乖乖的。”一木也學著母親小大人一般地伸手小心地摸了摸結衣凸起的肚子,奶聲奶氣的如同哥哥一般鄭重地叮囑著媽媽肚子裡的自己。
“啊!”感覺隔著肚子似乎有一隻小拳頭跟自己輕輕地撞了撞,一直故作老成卻偏偏在結衣面前一秒破功分分鐘轉換成黏人精的一木小嘴裡捂脣驚呼了一聲,像是見證了奇蹟一般驚奇地瞪圓了杏眼。
“我碰到小一木了,他剛剛在跟我鼓掌!”
結衣輕輕笑了笑,她原本瑩白細膩的小臉因爲待產一直補充營養而顯得圓潤了不少,淺笑的時候整個人彷彿聖母畫上散發著瑩瑩光芒的聖母,“小一木可能是在向你打招呼呢。”
一木黛藍色的眸子裡瞬間亮得出奇,稚嫩的正太音裡充滿了興奮,“好神奇。”
“嗯哼,不華麗的小子,又在纏著媽媽了。”
剛剛從公司下班回來的跡部,看著排排坐在沙發上的母子倆,精緻的鳳眼微挑,驕傲的眉眼間卻也充滿了溫情柔軟的神色。
男人一身西裝革履,淺藍色的襯衣領口優雅地微微敞開著,跡部放下了手上拿著的公文包,走到沙發上習慣性地把原本倚靠在沙發背上的妻子穩穩地託抱到懷裡,挑眉看著坐在一側的兒子,“我不在家的時候有沒有吵到媽媽?”
“哼!蠢爸爸你纔會吵到媽媽。”
一木矜貴地理了理脖子上端正的紅格子蝴蝶結,小下巴傲嬌地微微揚了揚,從小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即便已經慢慢長大了不少,小傢伙還是喜歡一身小紳士的小西裝扮相,當然如果結衣給他準備了別的樣式的衣服,他也會一臉開心地穿上,但終究他最熟悉喜愛的還是這一身。
長相幾乎如同一模一樣刻出來的父子倆在家裡互懟慣了,跡部又低下頭看著此刻被自己抱在腿上的妻子,華麗剔透的聲線裡滿是溫柔疼惜,“小一木今天有沒有鬧你?”
即使知道蠢爸爸是在問媽媽肚子裡的小寶寶,但畢竟肚子裡的小一木說到底還是自己,一木還是不甘落後地搶答道,“小一木很乖的,絕對不會鬧媽媽的。”
事實上結衣肚子裡的小寶寶的確乖得不行,乖巧得像是格外心疼媽媽的懷孕之苦,到現在都已經快滿八個月了,都沒有太大地鬧過結衣一次。
“嗯,小一木就跟一木一樣乖。”結衣整個身子都靠在跡部的身上,她把手撫在肚子上柔柔地摸了摸,神色間散發著溫柔的母性光芒。
“本大爺的孩子自然是乖巧懂事的。”
跡部也伸手和結衣白皙溫軟的手背交疊在一起,他用著極爲輕柔的力道小心地撫摸著妻子鼓鼓的肚子,突然感受到肚子裡的小寶寶隔著懶懶地翻了個身,他手掌心下的肚子上也可愛地凸起了一塊,男人黛藍色的眸子微閃,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要被泡軟了。
這是他和結衣的孩子,跡部擡頭看了一木一眼,這個孩子會享受著父母最大的寵愛長大。
一木口中的“未來”再不是什麼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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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滿著消毒水味的醫院裡,產房的大門緊緊地閉合在一起,彷彿隔開了裡外兩個世界。
日本的冬天還是很寒冷的,即便是在開了暖氣的醫院裡,跡部依舊感覺到心裡揪心的嚴寒。結衣臨產,跡部夫婦和木下夫婦都已經早早地趕了過來,因爲知道眼前的幾個是大財團的掌權人物,醫院的院長也早就親自趕過來通知他們可以在溫暖的等待室裡等待好消息。
但是他們怎麼可能待得住?
跡部的俊臉繃得緊緊的,往日張揚的眉目間此時卻充滿了焦急和不安,黛藍色的眸底微微發紅,他覺得自己的心上像是被壓了一塊重重的大石,腦海裡只剩下了一片空白,連呼吸都要透不過來。
沉重壓抑的腳步不斷地在產房門口的走廊裡徘徊踱步著,甚至聽到一絲風聲,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就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產房門上,幻想聽到裡面哪怕一絲妻子的聲音。
看著眼前一臉焦躁不安,時不時地扯著領帶,腳下不停地挪動著腳步,甚至恨不得直接衝進去的兒子,即便心裡也十分擔心產房裡的兒媳婦,跡部慎一抱著懷裡乖巧沉默的小孫子,嘴上還是無奈地安撫著眼前不安的準爸爸,“景吾,你過來坐一會,一木就好好地在這裡,醫生馬上就會出來給我們好消息的。”
轉念想到妻子生產時,在產房外丟臉得哭紅了眼睛的自己,跡部慎一又覺得其實兒子的反應也實在是人之常情。
跡部的嘴脣微微泛白,甚至在小幅度地顫抖著,他沒有接父親的話,即便知道結局已經註定了,他不用擔心什麼,但他依舊控制不住自己紅著一雙眼睛緊張期待地盯著眼前緊閉著產房。
“祖父。”原本沉默地待在跡部慎一懷裡的小一木始終低垂著小腦袋,稚嫩的小聲音裡隱約含著一抹低沉的情緒,“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哦,好。”跡部慎一鬆開了抱著小傢伙的雙手,聲音關心地問道,“去吧,需要祖父陪你嗎?”
一木黛藍色的眸子低垂著,懂事地拒絕道,“不用了,一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那好。”
“洗手間的地上可能會有水,一木走路小心一點。”在旁邊的木下真由子也溫婉地提醒道。
“嗯,謝謝外祖母。”
一木腳下踩著小步子慢慢地低著頭往洗手間的方向走過去,只是在轉角的時候,小傢伙還是難以抑制地轉過視線,擡頭小眼神格外認真地看了看在產房前站著始終關心地注視著自己的人,他隨母親的杏眼裡突然溢上了滿滿的悲傷,精緻的眼角早已經紅了一片。
然後,轉身。
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還有蠢爸爸,一木最愛的媽媽……
再見了,馬上小一木會出來永遠地陪著你們。
洗手間的水池裡,一木踮著腳尖把小手放在正在“嘩嘩譁”往外流水的水龍頭下,眼前的鏡子里正微微散發著金色的光芒,繼而慢慢地如同被投入了石子的水面般漾起了一圈一圈往外的水紋。一木卻像是沒有注意到或者說是熟悉了這詭異的一幕一般,始終低垂著眼睛認真地衝洗著自己的小手,漸漸地有晶瑩的淚水不斷地從小傢伙精緻的小臉上滑落一滴一滴地墜落到水池中,與水池裡透明的水流混在一起,消失不見。
產房外依舊是安靜一片,注意到一木離開的時間有點久了,跡部慎一跟妻子對視了一眼,蹙眉對旁邊的木下夫婦開口道,“一木去洗手間到現在還沒回來,我有點不放心這孩子,先過去看看。”
“嗯。”木下夫婦自然是點頭稱好。
想到剛剛抱著的小孫子微微發抖的小身子,跡部慎一覺得心底莫名升起了一抹擔憂。小一木今天的情緒一直都很不對勁,他原本還想著是因爲擔心結衣,畢竟小傢伙對媽媽的感情一直都很深,他就沒有多想,但現在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有些不安。
只是他正準備走開,原本緊閉著的產房門卻突然一下子從裡面打了開來。
“一開始有些驚險,但好在母女平安,你們注意一點,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孕婦和孩子了。”
穿著一身白大褂的主治醫生從裡面出來,因爲院長早就提醒過眼前這些大人物的身份,醫生的態度雖然算不上太過熱絡,但也不像往常對待家屬一樣平靜冷淡。
“母……女?”
兩家人都互相對視了一眼,原本欣喜的眼神裡卻都浮上了一抹驚懼,小一木怎麼會是女孩子!?
“我先去洗手間看看一木。”既然結衣已經平安生產了,也不差這一會,跡部慎一還是決定先去把小孫子叫回來。
準爸爸跡部顯然沒有關注醫生說了什麼,一看到產房的大門打開了,允許他們可以進去看產婦,跡部就火急火燎地直接衝了進去。
相對於孩子,他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妻子。
產房裡,躺在白色病牀上的女人眉眼間俱是疲憊的神色,結衣纖細的手指軟軟地搭在此刻正躺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微皺的小臉上,她琥珀色的杏眼失神地半瞇著,眉尖微蹙,連脣角一貫的淺笑也完全消失在了蒼白的小臉上。
“結衣,你感覺怎麼樣?”
跡部半跪在病牀前,俊臉上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他微微低著頭,似乎完全不敢碰眼前弱不禁風般的妻子。他黛藍色的眸子擔憂緊張地盯著妻子,明明是結衣在生孩子,但顯然男人的神態比她都要疲憊上好幾分,憔悴得彷彿是打了三天三夜的網球沒睡一般。
“景吾。”結衣輕輕閉了閉眼睛,她剛剛在生產的某一個瞬間,突然覺得心口一痛,彷彿什麼極爲重要的東西徹底地離她遠去了。
都說母子連心,彷彿隱隱地察覺到了什麼,結衣琥珀色的眸底已經漸漸地有朦朧的水霧氤氳開來,“一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