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美金
張楚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不聽控制地砰砰亂跳,呼吸也變得粗重起來。
眼看老五走到裡邊一個角落坐了下來,摸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號碼:“才子,你們誰撿到一份合同?……哦,知道了,好……好……”
後面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並且用手捂著嘴,這邊竟一點也聽不見。
掛斷電話,老五笑嘻嘻地走了過來:“不好意思,沒撿著。”
“不可能!”張楚這回真的急了,眉毛也立了起來:“你再問問,這份合同我必需拿回來!”
“必需?呵呵!”老五一聲笑:“兄弟們都受了傷,又要吃飯……”
張楚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就是加價麼?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問:“你說。”
“五萬。”老五頭不擡眼不睜地說,一副社會大哥的樣子。
“太多了點吧,大哥,我沒這麼多錢。”
老闆插上了一句:“沒錢就**滾蛋,一會兒我拿那幾張破紙燒火!”
餛飩店裡的空氣變得緊張起來,現(xiàn)在沒有人說話,偶爾能聽到窗外汽車碾壓積雪發(fā)出的咯吱的聲。
過了一會兒,張楚點點頭:“這樣吧,我拿兩萬塊錢,咱們算交個朋友,兩位大哥商量一下,我等你們。”
老五眼睛頓時一亮,看了看餛飩店老闆:“亮哥,你看怎麼樣?”
“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就這樣吧。”老闆大言不慚地說,這一刻完全表現(xiàn)出了他的寬洪大亮。
張楚從懷中的包裡掏出兩疊百元大鈔,“啪”地一聲扔在了桌子上:“這裡是兩萬塊錢,二位要不要點點?”
“呵呵……”老五見錢眼開地笑了出來,迅速在手機上按出一串號碼:“不用點了……才子,把東西送過來,快點,打車來。”
張楚的兩萬塊錢就這樣沒了。
他現(xiàn)在裡外裡只有不到四萬塊錢,加上一臺筆記本電腦和一臺相機,這些是他人生三十年以來的全部家當(dāng)。
不到十分鐘,兩名小混混推門而入,一本合同遞到了老五的手裡。
“看看是不是這個?”老五揮了揮手,兩名小混混轉(zhuǎn)身退出。
翻了幾頁,於志寬親筆簽下的大字就在上面,丟失的寶貝終於又回到了手裡,張楚心中大樂:“就是它。”
老五將桌上兩疊錢拾了起來,一疊塞進老闆手中:“分贓。”
老闆呵呵一笑,接了過來:“淑芬,把錢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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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定陽市同樣進入了深冬,只不過定陽的深冬更像秋天。
冬天無罪,但萬物卻隨著冬天的來到變得愈加沒有生機,春雷集團總部的頂層辦公室裡,於志寬正坐在高高的大班椅上回憶最近一段時間發(fā)生的事。
馮文彬雖然沒有向警方透露出假鈔廠的消息,但馮文彬一天被警察監(jiān)視,於志寬便一天睡不好覺。
更讓他惱怒的一件事是,張楚的家人竟神奇地消失了,他冥思苦想很久也沒有答案,甚至他動用了自己所能動用的一切關(guān)係,同時在尋找著張楚的下落,結(jié)果卻均以失敗告終。
除了鐵子和米小偉,沒有人知道張楚跑到了蒼北市,於志寬更加想像不到他會去那麼遠,那麼冷的小城市。
他幾乎每隔一兩天便會去東海一次,去看望“心愛”的馮文彬,說是去看望,還不如說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動靜。
基本上每次兩個人見面時於志寬都會想:“你他媽怎麼不死了!”
由於警方?jīng)]有足夠的證據(jù),早早地放釋放了馮文彬,現(xiàn)在他不但活得卻有嗞有味,而且更加囂張了起來,警方規(guī)定:不經(jīng)過允許,如果你擅自離開東海市的話,我們就可以定你的罪!
馮文彬?qū)ψ约嘿I兇殺人的事,從來都搖頭說NO,後來乾脆隻字不提。他的嘴閉的太緊,直接難倒了辦案的警察們。
用警察的一名話來說:“馮文彬,你別跟我裝,告訴你,沒有任何證據(jù)我照樣訂你的罪!”
這是威脅,馮文彬心裡相當(dāng)清楚,每每這時,他總是嘿嘿一笑,伸出胳膊,露出上面那條方成留下的刀疤:“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根本就不認(rèn)識什麼方成,如果我認(rèn)識他,他能這樣對我麼?我看你們是在污陷好人!”
正所謂死豬不怕開水燙,方成做案的事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知道,又沒有人能證明方成認(rèn)識馮文彬,而且馮文彬還能拿出這麼一套強有力的證詞:看見沒有,我這胳膊上的刀傷就是方成乾的,我恨不得殺了他!
雖然方成一口咬定馮文彬就是買兇的人,但警察們卻遲遲不將他捉拿歸案,這讓馮文彬懷疑起來:方成那小子肯定什麼都沒招,這是個詐!
有時候他想不通,方成做爲(wèi)一個經(jīng)驗豐富的殺手,怎麼可能被人抓?就算是被人抓了,又怎麼可能隨便就交待了自己的犯罪活動?真它媽的神奇……
城市裡隨時都有失眠的人,殺手方成在監(jiān)獄裡天天失眠。
他的忍耐力幾乎降到了零。
夜已經(jīng)深,鐵窗外秋風(fēng)打著旋,發(fā)出陣陣尖嘯聲。
一輪明月高高地掛在天空中,只不過在他這個位置什麼都看不見,他認(rèn)真地計算著日子,快過年了,或者自己很有可能就要死在這裡。
馮文彬啊馮文彬,爲(wèi)什麼你還不來救我?你再他媽的不來,老子可真要交待了!方成一邊嘆氣,一邊計劃著自己未來不多的日子。
午夜,清風(fēng)明月,萬籟俱寂。
監(jiān)獄裡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無數(shù)警察徹夜巡邏,高高的鐵牆上拉著密實的電網(wǎng),不遠處時而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
“嘎……嘎……”
那聲音聽起來非常刺耳,夜深人靜的監(jiān)獄單間裡,方成更是心驚膽顫。
他幻想著自己將來走上刑場的情景:
無數(shù)警察押著五花大綁的他,在荒涼的大草原上,茫茫秋色之下,他神智已然失控,怎麼看他都像是個白癡,像個低智商的人——警察一定會事先爲(wèi)他注射大量的安定劑,然後背對著數(shù)支黑洞洞的槍口,口令還沒下達,就已經(jīng)被嚇得尿溼了褲子,隨著一聲令下,砰、砰幾聲之後,自己白花花的**摻雜著鮮紅的血液灑得到處都是,身子也會像死狗一般倒下去……
“啊……”方成哆嗦了起來,隨即大喊:“來人,來人,來人啊!”
監(jiān)獄裡迴盪著孤零零的吼叫,幾分鐘後,兩名獄警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看樣子剛剛喝完酒,臉上都是紅撲撲的,一名警察叨著煙,手裡提著警棍,照著鐵門踢了兩腳:“你他媽喊什麼?你找死啊!”
看到活人,方成原本死了的心又重新燃起生的希望,內(nèi)心深處的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行,不能說,再等等,彬哥一定會來救你的!
“嘿嘿,不是我喊的!”方成一臉奸笑。
“他媽的,到底是誰喊的?”兩個警察惱火頓時燒了起來,在這裡還有人敢和警察玩捉迷藏,簡直是不想活了。
“嘿嘿,我真的不知道。”
兩名警察又叫喊了一陣,見沒人答應(yīng),這才晃晃蕩蕩地走了回去。
方成坐了下來,冷靜地想著這些年發(fā)生的事。若不是這次砍人進來,恐怕他現(xiàn)在還逍遙法外,對於前面幾起殺人案,他做得非常乾淨(jìng),自己又沒有承認(rèn),有什麼好怕的呢?況且,警察手裡的證據(jù)根本不夠充足。
這夜,他又失眠了。
天剛剛亮,鐵門外傳來幾個人的腳步聲,方成一個激靈醒轉(zhuǎn)過來,雙眼佈滿惺紅的血絲,他有種預(yù)感,這幾個人是來找他的。
果然,腳步聲越來越近,三名警察出現(xiàn)在他的門前。
“姓名?”
“方成!”方成立即乾脆利落地回答。
一名獄警掏出鑰匙打開門,三人魚貫而入,很快,他們除去了方成身上的腳鐐:“你可以走了,出去以後好好做人!”
“什麼?”方成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警察同志,你說什麼?”
“你可以走了。”
方成半信半疑地跟著三名警察來到辦公室,簽字按手印之後,取回自己進來時的衣物手機、錢包等物品,一名警察將他送到大門口,爲(wèi)他開了個只能鑽出一個人大小的門縫:“走吧,別回頭。”
進過監(jiān)獄的人都知道,這是個小小的規(guī)矩,或者說是個小小的信仰,走出監(jiān)獄的人不回頭看的意思是不要再走回頭路。
方成卻不把它當(dāng)回事,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激動的心情難於言表,乾脆回頭向那名獄警大喊:“我他媽走了!我他媽不信邪!”
獄警愣了半天,無奈地關(guān)上大門,自言自語地說:“這種人早晚還得回來!”
清晨是這裡一天中最最寒冷的時刻,方成進來的時候穿的還是件長袖T恤,沒走多遠,他已經(jīng)凍得渾身發(fā)抖。
雖然這裡的冬不像冬,但畢竟已經(jīng)進入三九時節(jié),單衣單褲又?jǐn)r不到出租車,這個早上可著實把他凍得夠嗆。
氣溫似乎在零度左右徘徊,這個溫度是最最討厭的,不經(jīng)意間就會把耳朵或手凍傷,方成攔到出租車的時候,已經(jīng)凍了半個多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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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成摟著一名小姐從大浪淘沙洗浴中心出來的時候已是下午,門外,大雪飄飛,天空中一片灰濛濛。
“我操,下雪了!”
“是呀,哥,怎麼還下雪了呢?”
東海市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候氣溫也在零度以上,鵝毛般的大雪剛剛落在地上就化做溼漉漉的雪水,整個世界的色彩彷彿一下加重了許多,缺少了綠色的季節(jié)裡,更多的是那片片金黃色的枯葉。
現(xiàn)在,枯葉都已經(jīng)被雪水滋潤。
方成出來後,任何人都沒有通知,但卻被大浪淘沙洗浴中心的一名服務(wù)生暗中通告了馮文彬。
現(xiàn)在,有人監(jiān)視著他,他卻一無所知。
方成摟著小姐上了一輛出租車,向東華路方向駛?cè)ァ?
一個電話打進了馮文彬的手機,對話非常簡短:“哥,他回家了。”
馮文彬:“差不多了,讓他來我這裡。”
半個小時後,方成出現(xiàn)在赤金別墅區(qū)的一家酒吧裡。進入最大的包間,燈光昏暗,音樂輕柔,煙霧繚繞,七八名馬仔座在長條沙發(fā)上摟著各種姿色的小姐們喝酒劃拳。
“咱們必需離開這個鬼地方。”馮文彬給方成倒上了一杯紅酒。
“咱們?”方成愣了一下,問:“爲(wèi)什麼是咱們?你也準(zhǔn)備走麼?”
“兄弟,沒辦法,哥哥身上的事太多了,我想到國外躲一躲……”馮文彬臉色幫作陰沉地說。
“可是,你那麼多產(chǎn)業(yè)怎麼辦?”
“顧不了那麼多了,警察隔三差五找我,有再多產(chǎn)業(yè)有個屁用?人活在世上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馮文彬輕吐煙霧,拍拍方成的肩膀:“兄弟,你是好樣的,在裡面這麼久愣是一個字沒說,哥哥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呵呵,應(yīng)該的,他媽的,在裡面真沒少受罪……”方成心想:我他媽把你說出去不跟把自己判死刑是一樣麼?咱們是一條線上的兩隻螞蚱!
馮文彬拉開放在茶幾上的皮包,從裡面掏出一個厚厚的大信封塞進方成手中:“這是十萬塊錢,以後,咱們就是親兄弟,有哥哥的就有你的!”
方成伸手接過:“謝謝彬哥。”
“不用謝,是美金。”馮文彬靠在沙發(fā)上,懶洋洋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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