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克礁這個小型的**武裝根據地是由羅正道一手創建而來,從組織誕生之日算起,它就具備了自身的利益訴求和價值取向,在這一點上,即便是創始人羅正道也必須服從組織的要求。。倘若他決心照自己個人的喜好行事,悖逆組織的利益訴求,矛盾激化的結果不外乎是嚴重內耗,或是由他發動一場大清洗,把那些持有異議的人從精神到**統統幹掉了事。假如不能,又或是不敢這麼大刀闊斧地玩自殘,留給他的選擇無非是向現實作出妥協,在組織利益和個人訴求之間尋找一個相對容易接受的平衡點,不至於搞到一拍兩散那種極端程度。
收斂了愁容,羅正道微笑著端起酒杯,朗聲說道:
“來,維娜,爲了我的婚姻,乾杯!”
“威爾,其實你不必這樣……”
到了這時候,維娜·杜波夫也看得出羅正道的心情確實不怎麼好了,她轉而有些同情地想要勸慰他。
見狀,羅正道則很有覺悟地喝下了杯中酒,神色平靜地說道:
“不,你不必來安慰我,這是事情必然的發展邏輯,從我尋求復辟光明王朝那天開始,今天所遇到的一切就是註定會發生的,我有思想準備。維娜,讓我們爲了攝政王殿下和他的夫人,再乾一杯!”
舊世界的窮人羨慕那些土豪,大家覺得有錢有勢香車寶馬倚紅偎翠,不差錢的土豪們則羨慕官員,認爲他們前呼後擁大權在握。其實不管身處於人類社會食物鏈的哪個環節上,爲了維持自身的地位和生計,人們都不得不去做一些違背本心的事情,不然你就一定混不下去。小到往油條裡面放洗衣粉,大到爲推遲退休養老高唱讚歌,不要臉地給國外引進的轉基因食品瘋狂造勢。那些貌似害人害己的癲狂行爲背後都有著相當合理的邏輯鏈條支撐,一言以蔽之,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喂,你這是……別喝了。”
難得把自己灌醉一回,這對從不放縱自身**的羅正道簡直是破天荒的大事。酒壯慫人膽,這話擱在他身上挺合適,藉著這股酒勁的衝動,羅正道厚著臉皮緊攥住半精靈美女的玉手不肯撒開,說道:
“維娜,聽說我要結婚的消息,你是怎麼想的呢?難過?嫉妒?困惑?又或者是……放鬆?”
聞聲,羞憤的維娜·杜波夫用力掙脫了羅正道的無禮糾纏,斥責說道:
“威爾,放開手,你弄疼我了。”
“抱歉了,我只是忍不住想要知道,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
在一個等級制度鮮明的男權社會裡大談一夫一妻制的好處,這就跟老虎和獅子討論飲食葷素搭配,膳食營養平衡一樣滑稽可笑,根本是不值一哂的話題。
要知道,即便是在努力宣傳男女平等的舊世界,對於大多數女性而言,她們在事業發展方面也存在著一道看不見的透明天花板,無論自身的才能何其優秀,職位晉升到了一定階層也就戛然而止了。根本原因不外乎是男人們不希望看到一個過於能幹的女人出現在自己上司的崗位上,極少數取得事業成功的女強人已經把自身的女性特質完成了向男性化的徹底轉變,這也就意味著她們的社會性別其實是男性。
羅正道在新世界的生活中有著諸多不安定因素,除了如同附骨之疽般的荒神詛咒,還有地精第二帝國,乃至於邪惡術士納傑夫等等潛在威脅,日子絕不像外人表面上看著那麼舒心。羅正道表現出的情緒失控,僅僅是長期積鬱的負面感情爆發而已,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聽出了羅正道的弦外之音,半精靈美女的臉色冷下來,口氣近乎於質問地說道: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聞聲,藉著酒勁吐露心聲的羅正道把醉態收起,雙眼注視著半精靈美女,在彼此氣息相聞的極近距離上,說道:
“維娜·杜波夫小姐,請您嫁給我吧!”
說著,羅正道此時忽然單膝跪地,從空間袋裡掏出了一件髮飾。光明王朝的求婚禮儀是夫妻互贈髮飾,估計是那位前輩穿越者從結髮夫妻這個概念中截取出來的,看樣子某人今天也是有備而來。
“……你不是在開玩笑嗎?”
驚異中帶著些許喜悅,半精靈族羣以精力充沛且熱情洋溢著稱,對待感情問題卻不是玩玩就算了,瞧著羅正道依足了規矩向自己求婚,維娜·杜波夫只覺如身在夢中。聽到她的回答,羅正道站起身,說道:
“與其娶一個我只見了一面,身份存疑的所謂貴族小姐,不如娶你好了,這理由不夠充分嗎?”
當自信滿滿的羅正道用手指托起半精靈美女那曲線優美的下頜,略帶調侃地講出這段話,天雷勾動地火已是不可避免的結果。這下好了,不只是擺在房間裡的豐盛午飯成了擺設,連接下來的晚飯時間也不得不改期成了夜宵,翻來覆去折騰到了深夜時分,最終感到心神疲倦的羅正道張開雙臂躺在這張寬大的軟牀上面假寐。只蓋了一張輕薄白色絨毯,維娜·杜波夫香汗淋漓地趴在他的胸口,她目光迷離地看著對方,隱然有一種百看不厭的奇妙感覺。
“喂,鬆開手吧!該吃飯了,你不想等到明天早餐一起吃吧?我的身體能扛住,只怕你堅持不住了。”
聽到羅正道的調侃話語,維娜·杜波夫用一種異乎尋常的平靜目光看著他,低聲說道:
“我是不是做錯了?”
翻了個白眼,羅正道手指輕柔地撫摸著懷中健美豐盈的**,說道:
“真有錯也該由我來說,你這麼講是不是有貶低我品格的不良傾向?”
“你……討厭!”
半精靈美女的感嘆被羅正道搶白了一番,沒好氣地用額頭頂著某人的胸口以示不滿,稍後維娜·杜波夫憂慮地說道:
“威爾,你真的要娶我作正妻嗎?”
“怎麼了?不高興嗎?”
出自於本心的感性與邏輯思維推導出來的理性相互矛盾之時,人們往往是習慣於順從感性去做事,等到理性重新恢復以後,馬上又開始後悔自己早前所做的事情,情況反之亦然。這或許能夠解釋了爲什麼人類這個種族永遠也無法得到滿足的根本原因所在,從一開始他們所追求的東西就是背道而馳的,無論在開頭選擇了哪一條道路,到頭來都會懊悔當時作出的選擇,這就是所謂的命運作弄了。
維娜·杜波夫在確定了羅正道不是僅僅把她當成個肉x器之餘,已經站在了對方的立場上思考問題,此刻她神情略帶黯然地說道:
“威爾,我建議你娶了那位男爵小姐吧!我怎麼說也只是個半精靈,而且還……”
內耗是對組織最大的損害之一,危害程度僅次於喪失賞罰的正常秩序,羅正道與半精靈美女之間的這段感情不會遭到非議,但他堅持要迎娶一個血統不純的妻子卻註定會掀起軒然大波。沒人能超越自身所在的時代,一個不合時代潮流的人不是與某個敵人戰鬥,所有人都是他的敵人,正如那些在奴隸制時代解放奴隸的先行者遭到嘲諷和譏笑,連被釋放的奴隸也認爲他做錯了。同樣的,在等級制度下的新世界,違背大衆所遵循的規則行事,勢必與周圍的人羣爆發劇烈衝突,這種無益的內耗和矛盾無疑將會損害羅正道的事業和聲望。
那幾年大學總算沒白讀,羅正道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過他寧願把麻煩背在身上也不希望自己的內心充滿愧疚,他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再多點也算不上大事。
當即,羅正道自信地一笑,說道:
“以我所擁有的權勢和財富,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會沒有?需要靠女人來增加自己的榮光嗎?”
說到這裡,他不給維娜·杜波夫辯駁的時間,作勢一揮手,說道:
“不要再說這件無趣的事情了,回到威克礁我準備整頓紀律,這些傢伙最近鬧得太過份了,竟然逼得我跑來冒險。”
“威爾!”
半精靈美女嬌嗔的抱怨聽起來更像是貓咪在滿意地發出呼嚕聲,羅正道拍了拍她曲線優美的豐臀,說道:
“放心吧!怎麼懲治也不至於宰了他們,可是這幫渾球太張狂了,多敲打一下他們沒壞處。”
驕陽似火的威克礁永遠是一副沉寂酷熱的模樣,隨著時間推移,從港口區到定居點的沿途空曠地帶也逐漸變得繁華起來。
內陸定居點排出的生活污水被有心人設法加以利用,經過了處理池的逐級靜置沉澱和沙石過濾處理後,用於在廊道兩側與新增長牆之間的空地上種植作物。那些從別處飛地島嶼篩選引種來的耐旱灌木擁有著極其旺盛的生命力,橄欖形堅果外面長著堅硬果殼,果仁能用於榨油食用,又或是添加到油漆中作爲稀釋劑。爲了促進新枝萌發,定期砍去的枝條等廢棄物被幹燥粉碎後,碳化後壓制成蜂窩狀燃料塊銷售到定居點供居民們日常生活使用,這些本地貨的售價要比商船運來的木炭便宜不少,已經逐漸搶佔了更多的市場份額。
把遍佈礫石與黃沙的荒原化爲生機勃勃的綠洲,這種改天換地式的強烈對比很容易令人激動起來,特別是勾起那種造物主的自豪感,只是當下欣賞著如斯美景,羅正道的心中找不出半分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