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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李逍遙端了酒飯,便往屋內(nèi)走去,步至廊上,那名醉道士還倒在原地,委靡不堪。李逍遙越想越是好奇,真的會(huì)有人越喝酒越清醒,不喝酒反醉的嗎?
醉道士拾眼一看,一見到李逍遙手中托盤的酒壺,眼睛便亮了:“酒!求求你……給我酒……”
李逍遙連忙后退了一步:“不行,不行!這是給客人喝的。”
李逍遙怕又被他纏住,舉腳快步往他身上跨過去,半跑半走地步向客房,先敲了敲上房的門,道:“大爺,請(qǐng)用飯。”
苗人頭領(lǐng)的聲音傳了出來:“不必了,拿走?!?
李逍遙暗想:“他不必吃飯的嗎?”但牢記著這名苗人頭領(lǐng)不許隨意進(jìn)房的交待,也不敢多問,連聲應(yīng)諾,便將酒飯拿到另一間客房外,才敲了敲門,門便被大力打開。
其中一名苗人大笑道:“好香!老子遠(yuǎn)遠(yuǎn)就聞到酒菜香味啦!”
一名苗人一把便將李逍遙手上的托盤整個(gè)拿了過去,放在桌上,也不拿碗筷,徑自用手抓了一大塊肉,便往嘴里塞。
李逍遙暗想:“江湖俠士吃飯都用手抓的嗎?嗯,那也太惡心了吧……”
另一人則抓起酒瓶,對(duì)著瓶口便灌。不料才喝了一口,便皺著眉,呸地一聲,道:“這是什么酒?一點(diǎn)味道也沒有!”
李逍遙忙道:“大爺您有所不知,此酒乃江南名產(chǎn)桂花酒,清香甘醇,連當(dāng)朝的貴妃娘娘都愛喝的不得了呢!”
那苗人一聽,便哇哇大叫,黝黑的臉上更增猙獰:“娘娘愛喝?你拿娘們喝的酒給我?拿走!拿走!拿別的酒來!”
李逍遙道:“敢問大爺想喝什么樣的酒?”
“我聽說中原名產(chǎn)是五糧液,還有什么玉冰燒、老白干,都是一等一的好酒,通通拿來嘗嘗!”
李逍遙一聽這些烈酒,不禁咋舌,道:“這……恐怕有點(diǎn)兒不容易,五糧液產(chǎn)在四川,玉冰燒在廣州,老白干嘛,要黑龍江才有……”
“那就通通去拿來!”
“什么?這可要跑遍大江南北,一年半載還不見得能回來呢!”
苗人怒道:“不都是你們中原的酒嗎?怎么通通沒有?”
“中原橫豎也有那么幾千幾萬里啊,又不是一個(gè)小小夜郎……”
“你說什么?”苗人更怒,“你說夜郎小?我就不信!夜郎可是個(gè)大城,比中原還要大!”
李逍遙一愣,看來這些苗人真的不知道中原有多大,也不敢和他們辯,忙陪笑道:“是,是,大爺說得對(duì)。小的我一會(huì)兒就去打些烈酒來!”
“不必了,我們自己帶有酒來,去吧!”
李逍遙順勢(shì)將桂花酒收在懷里,退了出去,這才忍不住好笑,暗想:“聽人說夜郎自大,原來是真的!”
只聽得房中的兩名苗人一面大嚼,一面捧出了自己帶來的酒,酒瓶才一打開,就連在門外的李逍遙都聞得到一股撲鼻的酒味,他連忙掩住鼻子,居然頭頂一眩,差點(diǎn)就要醉了。
只聽那兩人邊吃邊飲,道:“從苗疆一路趕到這兒來,今天總算可以好好吃上一頓?!?
另一人道:“吃飽喝足了,明天好干大事!”
不知他們要干什么大事,但是從千里以外來到此地,當(dāng)然是非有著大事不可。李逍遙不敢多聞那烈酒的味道,懷中揣著桂花酒,小心翼翼地走到后庭。醉道士還躺在原地,哺哺道:“酒……求求你,一口……喝一口就好……”
李逍遙壓低了聲音,道:“看你可憐,就給你喝一口吧!只能喝一口喔!”
“好
,好,就一口!”
那醉道士一躍而起,連忙接過李逍遙手中酒瓶,連謝也不說,便就著瓶口大飲。
本以為他的一大口也不過是比普通人的一口多了些,不料只見道士一口氣不換,連喉嚨也沒動(dòng),酒竟像倒人了無底深洞一般,倒個(gè)不停。過了好半晌,才聽見咕嘟一聲,那道士這才咽下那“一口”酒,把酒瓶遞給李逍遙。
“啊……好難喝的酒!”道士擦了擦嘴,語氣卻清醒了不少,也不大舌頭了。
李逍遙一晃酒瓶,驚道:“哎呀!你……你怎么喝光了!說好一口的?。 ?
醉道士打了個(gè)酒嗝,笑道:“我一口就是那么大口,你見我咽第二口了嗎?”
“是沒有……可是……這……”
李逍遙拿著空酒瓶,有點(diǎn)哭笑不得,他一輩子沒見過有人可以一口這么大口,若非親眼所見,決不會(huì)相信的。事實(shí)上這正是道家的上乘龜息功,運(yùn)用移穴換氣的法門,達(dá)到呼吸緩慢、全身筋肉伸縮自如的境界,進(jìn)而延年保命。不過任何人也沒想到,這名身懷絕技的道士,會(huì)以這高段的功夫騙酒喝。
見李逍遙那呆若木雞的樣子,道士哈哈一笑:“這么難喝的酒還摻了水,你心疼什么?聽你說各地名酒,如數(shù)家珍,看來你懂得不少!”
李逍遙道:“有酒給你喝就不錯(cuò)了,你還嫌什么……等等,剛剛我說的話,你隔這么遠(yuǎn),怎么聽得見?”
“是聲音自己鉆到我耳朵里來的,小子,看你小小年紀(jì),怎么知道這么些酒?”
李逍遙道:“我聽人說就記住了?!?
“原來也是道聽途說,不是我輩中人!唉,可是他們那三個(gè)苗人也不懂酒,從云南來,居然不懂得帶窖酒,唉,可惜,可惜!害我白白守在這兒老半天,只喝到不登大雅之堂的劣酒。”
李逍遙道:“窖酒?那是什么酒?怎么沒聽過?”
“跟你說了也沒用,你又不懂!罷了,看在你有心的份上,我就教你什么叫好酒、什么叫品酒……”
“免啦,你把這瓶酒喝光了,你喝得香,我待會(huì)兒卻要吃嬸嬸的鍋鏟!”李逍遙嘆道,看來要這兩袖清風(fēng)的道士賠,也是賠不出來的。
醉道士笑道:“呵呵……要錢我可沒有,可是你不是很想學(xué)劍嗎?”
李逍遙一驚:“你怎么知道?”
“看在酒的份上,貧道可以破例指點(diǎn)你幾招。”
李逍遙半信半疑:“你……你要教我劍法?”
“雖然我是比較想教人飲酒,不過看樣子你大概不會(huì)領(lǐng)情,只好退而求其次,買櫝而還珠,教你這個(gè)不識(shí)貨的小子一兩招,算謝謝你啦!”
李逍遙苦笑道:“前輩,您別逗我了,我不要你賠,快走吧!我還有事要忙呢!”
醉道士仰首一笑:“哈哈哈……你倒大方,我要賠是我的事,你不收是你的事,今晚三更,十里坡山神廟見!”
話未說完,兩腳一挪,有如醉步般踉蹌而行,才一眨眼,居然已走出甚遠(yuǎn),身影瞬間便不見了。
李逍遙總覺得哪里不大對(duì)勁,又說不上來,抓了抓頭,才莫名其妙地往廚房走去。
“真是個(gè)邪門的道士……走得真快,耳朵真靈,還有,竟能喝這么大一口,憑這個(gè)本事到街頭表演,就吃不完了!”
胡思亂想間,李大娘又叫道:“逍遙一—你在干什么?快過來!”
李逍遙頭冒冷汗,晃了一下空瓶子,暗想:“完了,被發(fā)現(xiàn)就糟啦……嗯?我就說是那三個(gè)苗人喝的好了!”
反正他說起謊來,一向是臉不紅氣不喘
,想定了說詞,便大著膽子踏人廚房。
只見李大娘忙著烤雞,揮汗如雨,道:“你要還有時(shí)間在那兒發(fā)呆,就到菜市場(chǎng)幫我買幾斤新鮮的蝦回來,要是在市場(chǎng)買不到,就向打漁的船家們問看看。”
說著,從腰褡中拿了一把銅錢遞了過去,李逍遙一聽嬸嬸是要讓他出門,登時(shí)放下心來,一收銅錢,說道:“知道啦!我馬上就去?!北阃馀?。
李大娘在背后叫道:“記著要新鮮的才買!別又隨便提兩斤就回來,市場(chǎng)沒有就向打漁的船家們問問看。”
“曉得啦!”李逍遙這下子尤如脫出樊籠的老虎,頭也不回地便往外跑。
余杭自上古便是吳國(guó)大城,千年以來,雖已不復(fù)首都盛況,但也多了一份清幽,而吳越女子以美聞名,真所謂“越女如花看不足”。此時(shí)放眼望去,就算井邊洗衣的婦人,眉宇間也帶著三分嬌色。或許是自小生長(zhǎng)在此,李逍遙例并不覺得他們余杭的女子有多美。
眼前兩名裊娜少女款款而來,一人著嫩綠衫子,一人淺紅衣裳,容貌十分相似,笑嘻嘻地說笑而至。
李逍遙一個(gè)箭步上前,道:“香妹、秀妹!你們上哪兒去?”
穿綠衣的少女嘻嘻一笑,妙顏如花,道:“逍遙哥哥,我說件奇事給你聽好不好?”
李逍遙一怔,道:“什么奇事?”
綠衣少女笑道:“昨天我家外頭的樹上,有只猴子跳來跳去的,那頭猴子背后還披了條桌巾呢!你說奇不奇?”
“奇,真奇!然后呢?”
“誰知道一不小心,嗤地一聲,猴子的布被樹枝勾破啦,露出一個(gè)光溜溜的毛背,猴子急得臉紅得跟屁股一樣……”
李逍遙聽得驚奇,卻沒注意到一旁的淡紅衣裳的少女已經(jīng)偷偷別過臉去,強(qiáng)忍著笑意。
綠衣少女道:“那只猴子就跑啦。我姐姐見那頭猴子可憐,就把那猴子扯破的抹布給揀了起來,細(xì)心縫好,然后早上跟我說:”妹妹,咱們?nèi)ミ€那只猴子衣服吧!‘我們倆就出門了,不料才到半路,就遇到這頭猴子,還跟我們打招呼……“
李逍遙這才想通少女是繞著彎罵他是猴子,氣得跳起來,舉手作勢(shì)要打她:“你罵我是猴子?”
綠衣少女笑著躲到姐姐背后,叫道:“哎喲,我哪敢啊?我也是猴子,這樣成了吧?”
“這還差不多,不過哪有這么漂亮的猴子?”李逍遙笑道。
綠衫少女笑道:“有只更漂亮的猴子姐姐,想嫁給猴子哥哥呢……”
淡紅衣裳少女的臉整個(gè)紅了起來,吟道:“秀蘭,你胡說什么!凈耍嘴皮子,我打你。”
李逍遙笑道:“不勞美猴子,勞煩我這只大猴子動(dòng)手就好啦!”
淡紅衣裳少女的臉更紅,氣得背轉(zhuǎn)過身,道:“你們……你們聯(lián)合起來欺負(fù)我,我看你們倒像是一對(duì)呢!哼!”
說完便往回頭的路走了,綠衣少女忙道:“哎,姐姐,別當(dāng)真嘛?!?
紅衣少女回頭嫣然一笑,道:“誰當(dāng)真啦?逍遙哥哥,你的披風(fēng)我補(bǔ)好了,到我家拿吧。”
李逍遙與兩名少女同行,三人有說有笑,頗引路人側(cè)目。這一對(duì)少女丁香蘭、丁秀蘭,都出落得苗條美麗,可說是這小鎮(zhèn)的名花。姐姐一片溫柔,妹妹嬌俏活潑,與李逍遙也算青梅竹馬。如今姐妹倆都到了十六七歲年紀(jì),情竇初開,不免便將心思放到李逍遙身上,而李逍遙本來就愛說說笑笑,總是下意識(shí)地撩上她們幾句,不知不覺,三人竟已習(xí)慣了這般打情罵俏。但關(guān)于將來,卻沒想得太多。
未完·待續(x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