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應(yīng)話,對著他握住傘的那隻手就狠狠咬下去,位置就在之前咬過的舊痕跡上。
周湛一動不動,溫潤笑著:“葉葉,用力。”
相比起粗暴的表達方式,周湛溫和的話竟能像在開遍泰國的罌粟花一樣毒。
我忽然鬆了口。揚起下巴看他,擁有英挺五官的臉和顏悅色到令人顫慄。
周湛微微扭動腕骨,慢條斯理地說:“陸寒深咬過你,而你也在我手腕留下?印,多麼微妙有趣。”
我盯著他,只差磕碎牙?。跟在他身後,在一個轉(zhuǎn)角,我們不約而同地頓下腳步。
夜色中一道頎長靜默的身影倚在路燈旁,燈光把他的影子綿延得很長。
他穿著一件深藍色襯衫,領(lǐng)子的一端翹著,衣襬有一角塞在鱷魚皮帶下,還有一角抖摟出來。衣袖也是一隻捲起,一隻卻放下。雨水順著他頭頂無情往下澆,整個人頹敗的像是快要死去。
他直勾勾地望過來,開口便是一句:“我現(xiàn)在真想直接掐死你!”
一把刻入我記憶的聲音。寒涼,淡泊。還有這張臉,固執(zhí)的印在心裡好多好多年。
子好酸,我磕磕巴巴地開口:“阿,阿深。你怎麼會……”
“怎麼會什麼?是我不該出現(xiàn)?佟葉,讓我決定孤注一擲堵一把的人是你,可你做了什麼?”陸寒深的每一次停頓都比上一句更冷更殘酷。
我像個犯錯的孩子,死死咬住嘴脣,渾身發(fā)抖地說:“對。對不起。我……”頓下幾秒,語無倫次說著:“周雨……懷孕了。”
陸寒深雙眼猩紅,冷笑著悶哼了一聲:“你的行爲讓我清醒了,原來在你心裡我這麼不堪一擊。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我眼睛一睜:“什麼意思?”
他爲什麼對周雨懷孕這件事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我不信任他?難道……
立刻偏頭看了眼周湛,周湛脣邊懸浮的一絲意味不明頓時讓人恍然大悟。周雨是個性子綿軟到我恨不起來的女人,正因爲如此,在看見診斷懷孕的單子我就信了。
天啊。
調(diào)轉(zhuǎn)視線,重新看向前方,心立刻疼得千瘡百孔。
幾步之遙的陸寒深,他迎著雨絲,一步,兩步,向我走來。
心下立刻有個衝動想伸手去拉住陸寒深,奮力解釋這場荒唐婚姻我有太多身不由己的理由。
而陸寒深卻看都沒再看我一眼,冷笑了聲:“再見,周太太。”
冰徹的指溫輕輕碰到我的手,如蜻蜓點水。很快消失。
他走了……走了很遠很遠……
從今以後,也許只有我依然會懷念陸寒深不會再懷念的。
周湛摟著如同行屍走肉的我往公寓樓走去。
門剛一開,有股濃烈的奢華氣息生撲過來。
整塊施華洛世奇天然水晶水嘴開關(guān),百年榆木樹瘤裝飾柱,牛皮牆面,整張馬駒皮手工縫製茶幾,傢俱,地毯,金銀箔牆面等等,都應(yīng)該是在國外量身定製的。
一樓燈火通明,下人圍上來拿外套,拎包,且用一種試探和好奇的眼神偷偷看著我。
他問:“周雨和我爸在嗎?”
“剛來找過您,你不在就回去了。”
周湛脫掉皮鞋後才斜睨我一眼:“換鞋。”
我眼神呆滯,鞋子換得特別慢,他有些不耐煩。一把拖住我的手徑直去到自己的房間。
房門重重關(guān)上。
突然就被他抵到了門後,沒有一絲防備的我,五臟六腑都差點震出來。
周湛一把摟住我的腰,陌生的琥珀香氣和男人體溫纏繞在我周身。
在老家的時候,他明明說過就算結(jié)婚也會等我,可他承諾過的這條,卻根本不想作數(shù)了。
我頭一偏:“滾!”
可他並未放過這曖昧的機會,兩片薄薄的嘴脣突然吻住我脖子上血液流涌的動脈。
幾秒而已,我內(nèi)心牴觸到反而失去了反應(yīng)能力。
周湛的兩指輕滑我的鎖骨,儒雅又危險說:“很不錯的味道,神魂顛倒的女人香。”
手緊緊攥成了拳頭,慵懶卻不失威力地警告他:“要是你敢碰我,我不保證在你哪天熟睡的時候殺了你。”土島史圾。
周湛不怒反笑:“不錯的想法。”
話畢,手就伸過來想掀上衣。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強忍著歇斯底里哭一場的衝動斜視著他:“周湛,你還有沒有人性?”
他鬼神不驚,一把扣住我的後腦,湊過來說:“你激憤,不平,憂慮,疑問,警惕。我爲你的難過而快樂,是你絕對的敵人。想殺我?爲我毀掉你自己?可岳父岳母會似乎只有你一個孩子,是嗎?”
我一急,只能喊他的名字:“周湛!”
“葉葉,你知道有多少人連名帶姓叫我?除了家人偶爾,你是唯一敢這麼做的女人。我佩服你的勇氣,但——”他的眉宇陰了陰:“最好注意語氣。”
我渾身發(fā)抖,怒視著他問:“對你我還管什麼語氣?你這麼卑鄙,我巴不得你出門就被車撞死。”
“葉葉,儘早接受現(xiàn)實,世界不會永遠美好。你把人生中最美的戀情給了陸總,但往後的日子要跟我過。”他轉(zhuǎn)了身,走到酒櫃拿了瓶波圖斯,閒情雅緻的喝起來。
我稍稍鬆口氣,後背依然貼在門上,環(huán)視這間對我而言奢華又陌生的房間。
牀靠著的那面牆上有一副巨大的油畫作品,畫風乖張不羈,用色也極度大膽。
“蘇富比拍賣來的,edwardburne-jones的作品。”冷不丁冒出周湛的聲音。
我橫他一眼:“嗯,很高尚的品味,可惜依然沒辦法掩蓋你的陰毒。狼披上了羊皮還是狼。”
周湛揚起酒杯喝下一口酒:“狼?不錯的比喻。不過……我以爲你還會想知道點別的。”
“是指周雨拿著假冒僞劣的?超單來欺騙我的事?”剛剛陸寒深的暗示已經(jīng)證明了一切。
悠閒坐在沙發(fā)上的男人望過來,喉頭竄出低低的笑:“女人的敏感果然是可怕的。周雨一心想要得到陸寒深,我這個做哥哥的,總要爲她出謀劃策一次。否則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不是嗎?她是很傻的女人,從來不知道怎麼去爭取自己想要的,索性我來替她決定。對了……還有……”
他頓下話,笑紋更深:“其實我什麼都沒幫他,陸氏的危機是陸寒深自己解決的,他處理的很好,股價在今早開盤後迅猛上升,比之前的水平線還要高一些。葉葉,他沒日沒夜的工作,你要是能多等幾天,該多好?”
我跌撞幾步,紅透了眼睛,擡手指著他:“你真是個小人。”
周湛又喝下口酒,滿含戲謔地挑起嘴角:“小人?葉葉,我很大。”
酒杯一放,他忽然就站了起來,邊走,邊伸手解開皮帶,像是下一秒就要在牀上弄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