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白做的不是尋常事兒,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
他要殺一個人,是奧布力給他的名單,那個人以智謀跟武力著稱,是一個很棘手的角色。
喬白用了三天的時間將那個人從出生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都讓人調查了一個清清楚楚,出了果照沒有弄過來,幾乎所有的資料都擺放在了他的面前。
殺人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而殺一個聰明人也更是難上加難,所以喬白必須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從研究人的資料,到觀看這個人的面貌,從每一根頭髮絲開始,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聰明人本就難殺,更何況對方還是在這個圈子裡混的聰明人,所以也就是難上加難,但喬白卻知道這件事情自己必須做成。
如果對方不計前嫌大大方方的不跟自己過不去,那麼喬白也就不會捲進這場是非之中,如果奧布力用什麼手段,他偏向對方也說不定。
本來人跟人之間的信任就少,尤其對他們而言,不是誰跟誰都能是生死兄弟的,而喬白也一直都不太相信毫無血緣毫無關係的兩個人,會爲了彼此而拋下一切。
他最近覺得一些東西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席昭然跟廖若暖這兩個名字對他而言就像是上輩子的事兒一樣,今天分別時候的那個東西不過就是刻印在他腦海中的一個習慣性的動作而已,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但看席昭然的模樣,似乎是極爲親暱的兩個人之間纔會做的事兒。
喬白拎著東西上了頂樓,坐在地上將東西一點點的組裝好,他一邊組裝著一邊想著那些自己很熟悉又很陌生的事兒。
例如他爲什麼會想要結婚,例如爲什麼當他看席昭然的時候,腦海中就總會浮現(xiàn)一個小女孩兒的身影,那個小女孩兒似乎並沒有什麼特殊——哦,對了,她的眼睛很特殊,讓人覺得十分奇怪,所以他一直都在懷疑,那副畫面究竟是什麼時候刻印在他腦海中的。
世界上最不可測的除了那些讓人捉摸不透的意外還有的就是人。
你永遠都不知道一個人會有多麼大的潛力,你也永遠都不會知道一個人藏著的究竟有多麼深的東西。
廖祈安當初低估了喬白對席昭然的執(zhí)著與愛戀,而如今,又有人低估了喬白的意志力。
席昭然在工作的時候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她總是在記掛著喬白的安全,所以不管做什麼事兒都明顯的注意力不集中,但饒是如此,所有的事情她也都處理的條理分明,所列出的事項也依然讓人無法反駁。
開完了會,席昭然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了魯賓問喬白的事兒。
魯賓搖頭表示還沒有消息,他讓人端了紅茶跟甜點過來,讓席昭然稍微冷靜一下,慢慢的等消息。
席昭然也知道自己不能急,但很多時候理智是戰(zhàn)勝不了感情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席昭然也有些坐立不安。
喬白架好了狙擊槍,冷眸看著對面發(fā)生的一切,人來人往的酒店門口有些喧嚷,連帶著頭頂?shù)奶査坪醵级嗔藥追峙狻?
等了差不多有兩個小時,一個被黑衣人簇擁著的年輕人方纔從裡面走了出來。
喬白的神色一變,調整著槍口的角度,但卻沒有立刻開槍。
狙擊鏡裡面出現(xiàn)的是一個亞洲人的模樣,略微偏白的皮膚,黑色的髮絲略微有些長,年輕人穿著一身灰色的西裝,看起來二十一二歲的模樣,就跟一個普通的大學生一樣,一點都看不出這個人的手上沾染了不下千人的血。
當然那些人不是死在他的手上,而是死在他的謀劃裡。
匹夫之勇,也不過就是讓那麼有數(shù)的幾個人死在他的手下,而他也終究會死在更強的人手中。
而一個軍師,一句話便可讓成千上百的排著隊去地府報道,甚至只要他自己本人不露面,那便沒有人會知道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樣貌他的習慣。
無情的子彈從槍管中飛出,直直的沒入了那個人的太陽穴。
喬白看著有些慌亂的場面,目光下意識的往上面的樓層瞅了瞅,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有個人在看著自己,脣角含笑的看著發(fā)生的一切,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般。
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他也就有些不喜歡如今發(fā)生的事情。
喬白將東西收了起來,抹除了自己存在的所有痕跡,然後就緩步離開了樓頂。
一個手中沒有任何東西的人很多時候都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喬白也自然如此,但當他孑然一身出現(xiàn)在外面的時候,卻被一羣人圍了起來。
喬白看著那些人,再次擡眸瞅了一眼那個先前讓自己感覺不安的窗口,他選擇了束手就擒。
喬白見的是一個年輕人,跟那個死了的人差不多的模樣,但這裡的差不多也只是針對身高、衣服、頭髮以及來的地方,至於那張臉除了一樣的嫩,喬白想不出還有什麼地方一樣。
“喬先生,久仰大名。”
年輕人笑著,用漢語跟喬白攀談。
他伸出了手,那雙手很白,手指修長,看起來就像是鋼琴家的手,而不是一個一句話就能讓成百上千的人去赴死的年輕謀士。
喬白點點頭,卻並未伸手,“一條人命很不值錢嗎?”
“喬先生覺得人命很值錢嗎?”年輕人笑道,並未在意他的無禮,“至少在我看來,越是好殺的人,就越是不值錢,難道喬先生不是這樣認爲的嗎?”
“的確如此。”喬白點點頭,“你能單獨見我,看來魄力也不小。”
“哪有什麼魄力,不過就是想見喬先生一面罷了。”年輕人笑著,“我一直都很崇拜喬先生,難道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那就要看你崇拜的是哪個喬先生了。”喬白笑道,語氣中也沒有一絲的煙火氣。
“在我看來沒什麼太大的區(qū)別。”年輕人道。
“我卻覺得有什麼好大的區(qū)別。”喬白道,“開門見山吧,你找我來因爲什麼事兒?”
“自然是大事兒,也是好事兒,就看喬先生要不要跟我合作了。”年輕人看著他,目光灼灼,“我聽說喬先生有個兄弟,叫衛(wèi)七。”
“恩,的確,怎麼?那小子得罪你了?”喬白坐在了沙發(fā)上,懶散的靠在了靠背上,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的道,“那我可幫不了忙,我再混賬,也總不能出賣自己的兄弟吧。”
“喬先生真的知道我所說的是誰嗎?”年輕人狡黠的一笑,眸子裡閃過了一抹光芒。
“衛(wèi)七。”喬白將白色的手套摘了下來,“難道我還有別的兄弟嗎?”
“喬何不算?喬安不算?顧辛不算嗎?”
“算得上,但我卻不覺得他們跟咱們的世界有什麼關係。”喬白道,“怎麼?他們有那個資格跟本事得罪你?”
“我有一個姐姐的資源被人搶了,所以她很不高興。”
“那就是喬何的事兒了。”喬白瞭然的點點頭,“你想要怎麼做,就儘管去做,跟我說做什麼?你覺得我會阻止,還是說會爲了喬何欠你一個人情?”
“既然他不夠分量,那麼衛(wèi)七呢?”
“衛(wèi)七?”這個名字在喬白的嘴裡溜了一圈兒,“這麼說前陣子找人殺他的就是你了?”
年輕人脣角帶著笑容,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明白了。”喬白直起了身,“你想要什麼?”
“想要跟喬先生談個條件。”
“你確定你放心跟被威脅的我談條件嗎?”喬白笑道,“如果是我,我就不會這麼選擇。”
“也不算是威脅,剛剛只是跟喬先生開個玩笑罷了,對不起。”年輕人起身,恭敬的鞠躬。“其實我是想跟您合作,前輩。”
喬白玩味的笑著,並不答話。
一個從自己出生開始,一直到如今,二十多年都可以天衣無縫的造假,並且還讓自己的敵人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他可不相信這樣一個年輕人會是好相與的角色。
“我不想總是在別人的謀劃下生存,前輩想必也是如此吧。”年輕人笑道。
喬白點點頭,他從來都不喜歡被人威脅著生存,以前如此,現(xiàn)在也是如此,如今跟奧布力合作,所圖謀的也不過就是一個安穩(wěn),跟往日的情分倒是沒有半分關係。
他雖然不太記得以前的事兒,倒是能確定自己絕對不欠奧布力什麼,不然的話,也就不會那麼輕易的離開了。
“你想要背叛你的主子嗎?”喬白問了一句。
“說背叛也太難聽了一點,雖然我們做的事兒也的確不會被人這樣以爲,但我從來都不是扎克利的人,又怎麼說的上是背叛呢。”年輕人道,“我沒什麼大的志向,也不過就是想讓自己安定一點罷了,但是現(xiàn)在我這個小小的願望正在被人剝奪。”
“憑藉你的智謀,若是你想脫身,恐怕扎克利也會無可奈何吧。”喬白道。
“的確如此,只有扎克利那個蠢貨,我自然不會擔心什麼,可難就難在他的身後還有一個人,而那個人纔是我真正的忌憚。”年輕人擡手揉了揉眉心,“我沒有把握逃過這個人的追殺,所以才設了這樣局,請喬先生前來。”
“我似乎幫不到你。”喬白搖頭道,“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喬先生難道就真的放心奧布力嗎?”年輕人的聲音略微有些高,“我聽說喬先生前些日子出了車禍,失去了很多記憶,而我還知道替喬先生看的那個人還有另一個身份。”
喬白的瞳孔微微一縮,他又重新靠在了靠背上,“繼續(xù)說。”
年輕人臉上多了一抹笑容,“喬哥,我叫於北,希望咱們的合作會十分愉快。”他鞠了一個躬,語氣十分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