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嗎？今天這是抽哪門子瘋？”王貞華不受控制的衝著張淑雯嘶吼著。
張淑雯捂著自己被母親扇的火辣辣的臉頰，低下了頭，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
“這樣跟我說話，我一直在忍耐，竟然這樣的話還是從你嘴裡能說出來，我王貞華容易嗎？”想起心酸的過往，王貞華也感到了痛楚，忍不住說著，說著她曾說過的一遍又一遍煽情的話語，說著讓張淑雯一次又一次心軟向她立刻服軟道歉的話語，“我一個女人，帶著你們兩個，供你們讀書，想你們有前程，我拼命的往上爬，直到退休了，我還要爲你們奔波，你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嗎？我爲你們付出了全部，青春，甚至都沒有再嫁，就是怕你們受委屈，我當媽的，容易嗎？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的母親……”雖然，這話語帶著極強的目的性，但自己也把自己說哭了，萬分的委屈涌上了心頭，“從小你爸爸就沒了，我當?shù)攱尩恼疹櫮銈儍蓚€，累的都喘不上氣來，好不容易拉車大了，一個比一個不聽話，淑琪天天不著調(diào)，連個腦子都不長，給她介紹了一個又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當對象，她就是不聽，三十來歲了，都要老家裡了，我說什麼都打動不了她，根本就不是親生的，什麼也不在乎，像個*似得亂招搖，她我就不說了，我已經(jīng)徹底失望了，你，你張淑雯，是我唯一能依靠的，是讓我唯一能欣慰的啊，你怎麼能這麼說媽？你也知道媽老了，那你就不能省心點，聽話，讓媽風風光光的好好過個晚年……”
“好了！”張淑雯聽著一番感人肺腑的言辭，耳朵都要起糨子了，忍不住打斷了母親的話，“能不能換一個方式來打動我了？”
“什麼？”王貞華傻眼了，剛剛那掛著眼眶裡的液體也瞬間消失了，“你這是怎麼了？”她意識到情況不妙了，女兒變了。
“我覺得，適可而止吧，那老變態(tài)的事，我既往不咎，收手吧，別害淑琪了，她的幸福她自己會把握的，你也知道，她不小了。請也別再折磨我了，口口聲聲的爲我好，當媽的，不應該是無私奉獻嗎？爲了子女寧可自己受委屈嗎？爲什麼我從你身上，找不到母親的影子，卻要在我婆婆那裡感受到母愛，從我公公那裡感受到父愛？”張淑雯再次忍不住落淚了，那看著母親的眼神充滿了期望，期望她能看清楚自己，期望她也能心軟一次，也能明白一次，有些東西，金錢和權位是換取不來的。“你醒醒吧，爲什麼我會感覺沒有你，可以，但卻不能沒有尹棟？太多原因了，有愛，有親情，咱們那個家，感受的只有冰冷，若淑琪不是個單純的人，我想，我對那個家沒有任何留戀，你做什麼，永遠都充滿了目的性，連對女兒說的話，都不真誠，不真誠，那還有什麼資格提起父親早亡，你辛苦一生的事！這是家人的感情，不需要提，你卻拿來當武器，當武器攻擊你的女兒！我不會答應你任何事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處理了吧，恕我無能爲力……”張淑雯太清楚母親此行的目的了。
“淑雯……”王貞華蒙圈了，一把抓住了張淑雯的手，用力的抓著，試圖將她那顆已經(jīng)冰冷的心融化，“媽不是那個意思的，咱們不說別的，先說眼前，馳駿發(fā)瘋了，他放狠話了，你就幫媽一次吧，你和尹棟的事，媽不參與了，好嗎？”
“你終於承認了，根本不是爲了我，要你承認，可真難……”張淑雯苦笑著，心裡彷彿落下了一顆大石，說出心裡話的感覺，真的是痛快。只是，傷了母親的心，畢竟，是她母親，她不想這樣，一直忍著，忍到萬般無奈……
“好，我承認，這次，不是因爲擔心你不能升職纔來找你，我做夢也沒想到，馳駿在他父親遺物裡翻到了我犯罪的證據(jù)啊！”王貞華不知道怎麼辦了，想到自己要在牢獄裡度過下半生，雙腿一軟，跪倒了張淑雯的面前。
張淑雯怔住了，母親竟跪倒了自己的面前，不由的打了個冷顫，心顫抖著，那顆已經(jīng)堅定的心，在顫抖中掙扎著，很想立刻就將母親扶起來，可是內(nèi)心的那份痛楚，讓她的身子都僵了。她痛苦的想?yún)群俺鰜恚珔s沒有一絲絲的氣力，雙腿一軟倒在了地面上……
“媽求你了，他說了，只要一次，證據(jù)，他就會還給我……”王貞華見事情轉(zhuǎn)機，連忙又搖了搖張淑雯的手臂，苦苦哀求著，“他看上你了，你讓媽怎麼辦？”
“這是我給你背的黑鍋啊，從十年前，你就開始跟著那個老變態(tài)，馳駿誤會是我，一直是我！所以他痛恨，讓她母親流淚的女人是你啊。”張淑雯痛不欲生，王貞華的陰影，徹底的將所有的光輝掩蓋了，她看不到光明，她知道，她這次還會屈服的，她狠不下心，若能狠下心，當年，便狠了，何苦有這幾年後的折磨……
“他就算知道，也不會放了你，你不是也跟他父親……”王貞華腦子裡一心求生，忘記了關懷女兒的痛楚，或者說，她自己也明白，當初滿滿的母愛，已經(jīng)隨著時間和事情的發(fā)展趨勢變質(zhì)了……
“媽，你自首吧……”張淑雯做出了最後的懇求，回頭吧。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王貞華傻眼了，從未想過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我自首，你和淑琪還有什麼好日子過，你們什麼前途都沒了！”
“爲什麼到現(xiàn)在，你還在說，爲了我和淑琪呢？”張淑雯痛心疾首，被逼上了懸崖，母親給她的折磨，讓她幾乎早已忘記了尹棟還在那個房間裡。
“好，好，媽爲了自己還不行了，媽求你了啊，你還讓媽怎麼樣，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難道你忍心讓媽去坐牢嗎？那還不如讓媽死了算了，現(xiàn)在就去死……”王貞華沒有別的辦法了，猛然起身鑽進了廚房，從廚房裡拿出一把菜刀來。直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你說，你到底幫不幫媽一次，媽可是含辛茹苦的給你養(yǎng)大！你想下半輩子都愧疚嗎？”
“媽……”張淑雯徹底無奈了，連忙起身衝了上前去，正想開口答應。“嘭……”的一聲，房間的門被踹開的聲響震耳欲聾。
張淑雯怔了一怔，這纔回過神來，尹棟還在房間裡。
王貞華一驚，下意識的向門口望去。
尹棟咬著牙根，雙手插進了褲兜，慢慢從房間裡走出來，怒視著岳母的眼睛，冷麪走去……
剛剛在房間裡，這母女的對話，簡直讓他發(fā)狂，但他極力剋制著，不想衝出來，他知道，張淑雯之前一直繃著不肯說，又將他鎖進房間裡，更多的原因是她母親的臉面，她竟扛著這麼重的包袱生活……
可到最後，他真的看清楚了事情真相的醜陋，他真的受不了了，鎖緊的門，卻也鎖不住他那顆暴怒的心。
王貞華被尹棟的眼神嚇住了，那握著菜刀的手也發(fā)抖了，這才察覺到剛剛的話已經(jīng)完全被尹棟聽見了，頓時，面子上十分的掛不住，回頭怒視女兒張淑雯，“張淑雯！我沒想到你竟然這樣？你把我這張老臉放到哪裡去了？竟然讓這個外人在房間裡偷聽？”
“媽……我……”張淑雯傻眼了，後悔了，剛剛應該趕緊把母親打發(fā)走，證明她的話就可以了，忘記了尹棟那個脾氣，她真的不想這一幕發(fā)生，他是個女婿，在她這個母親王貞華眼裡是個“外人”！這種事，被聽到，她受不了的，尤其最後，給她跪下，現(xiàn)在，又以死相逼……
想做個周到的人，想做個孝順女兒，只是想換個方式孝順罷了，可是似乎，卻不能了……
“張淑雯！”王貞華憤恨的咬緊了牙根，狠狠的看著張淑雯，那手中的菜刀瑟瑟發(fā)抖，不經(jīng)意抹傷了脖子上的肌膚，血痕顯露……
“媽，你別激動，我答應，我什麼都答應……”張淑雯崩潰了，她無從選擇。
王貞華這才露出一絲笑意。
“張淑雯！”尹棟怒吼了一聲，雙手抓住了張淑雯的雙肩，讓她面對自己，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不要這樣，你剛剛的選擇是對的……”
張淑雯又遲疑了，眼睛裡，老公久違了的溫暖的眼神，讓她剛剛被冰冷的心也出現(xiàn)了一絲暖意……
“尹棟，請你這個外人離開。”王貞華火氣瞬間又燃著了。
尹棟慢慢轉(zhuǎn)過身來，不想跟王貞華廢話了，也不想讓她再威脅張淑雯，深深的吸了口氣，裝著轉(zhuǎn)身要離開的模樣，眼角的餘光見王貞華不留意，猛然迅速的轉(zhuǎn)回身來，快步上前，還沒等王貞華反映過來，眨眼間，菜刀奪到了自己的手中，輕輕一甩，丟到了牆角。
“你……”王貞華憤恨極了，似乎已經(jīng)沒有“武器”可以威脅張淑雯了，但還是認真的看著張淑雯，咬牙切齒道：“記得，你剛剛答應我了，這件事做完，我們一刀兩斷！你讓我傷透心了，竟然跟這個外人……”說著，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尹棟，尹棟的眼神讓她但卻了，話音也結巴了。“好，好了，就這樣……”
張淑雯徹底心涼了，整個人都木訥了，腦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等等……”尹棟一步上前，攔住了王貞華的去路。
“你要幹什麼？”王貞華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你聽著，淑雯，不會做那樣的事！”尹棟上前一步逼近王貞華，身高讓他剛好可以服飾她，眸低泛著的火焰，是他自己也猜不到的，他曾對這個岳母一向是恭恭敬敬，長輩一樣，任憑她數(shù)落，訓斥，他沒有絲毫的怨言，甚至是不敢這樣公然忤逆她的意思，今天，他已經(jīng)不再認爲她值得他“害怕”。“她不會爲了失去你這個母親感到惋惜的，後悔的人一定是你……”
“你，你回答算什麼，剛剛我那是氣話，我生出來的，你算哪根蔥？”王貞華幾乎被氣炸尿了，竟然這個小子也對她這個態(tài)度，她下意識的轉(zhuǎn)身看向張淑雯，“我問你，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張淑雯回過神兒來，看了看母親，又將眼神定格在尹棟的身上，沒有絲毫的猶豫，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他決定，若還是我的老公，我便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