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楚寒主仆在黃河邊搭了一條船過河。
因為急著趕路,沒有其他的船只,搭乘的船不大,劃船的是兩個熟手,先把他們帶的機器配件拉到對岸,又返回來接他們,說是要不了半個時辰就把他們送到對岸。
顧楚寒看著遠(yuǎn)方幾乎只見天際的對岸,“半個時辰?”
“這黃河水浪大,又是雨季,為了安全,我們都是咋穩(wěn)著咋來的!”船夫笑著解釋。
船在滾滾沙浪中飄搖,泥沙黃水猶如吞噬靈魂的幽冥忘川。
“九公子!往里面坐吧!”清泉有些暈船,尤其在清水還不難忍,過這黃河,看著滾滾黃沙浪潮翻滾著,就忍不住眩暈眼黑。
顧楚寒看他額頭上出了一層汗,“你暈船嗎?”
清泉扯著嘴角,“有一點,不礙事!”
顧楚寒讓他回船艙里坐著歇會,她倒是不怕,還想看看。
來時坐的大船,并沒有覺得。
在船頭晃悠了一會,顧楚寒也覺的有些晃的眼暈,正要轉(zhuǎn)身去船艙坐會,突然砰的一聲巨響,船體直接被炸開。
清泉驚恐的死死瞪大眼,朝顧楚寒伸手,卻眼睜睜看著她被震飛出去,而他也炸的血肉模糊,被破碎的船體帶著飛起,又飛快的翻過,砸落在水里。
浮景離顧楚寒最近,卻沒來及抓住她,眼睜睜看著她錯過他的手,砸落在巨浪之中。臉色刷的一下煞白!他欠了蘇藎的命,要替保護好顧楚寒!現(xiàn)在顧楚寒在他眼前出了事……
巨響過后,浪花炸開迅速回歸,被新的浪潮拍散。
兩個船夫也被炸的血肉崩裂,落在浪中不見人影。
河岸邊守著機器行囊等著的黑胡眼見遠(yuǎn)處的船走到河中央突然一聲巨響炸裂開來,驚恐的死死睜大眼,瘋狂的跑過來,“主子——”
顧不上岸邊的機器行李,沖過去就要跳下去救人。
岸邊幾個搬運工眼疾手快拉住他,“不能去啊!船炸了!人說不定已經(jīng)死了!”
“你胡說!所有人都死了,主子也不會死的!”黑胡瘋狂的猙獰叫喊。
“你沒看見河上啥都沒有了!這么深的水,這么大的浪,你跳進去只能再搭進去一條命!啥用都沒有!”
“這位小哥!你就算跳進去,也是多死一個人!還是趕緊找人打撈他們吧!”
“不!主子一定不會有事的!天下所有人都有事,她也不能有事!”黑胡說著兩眼腥紅,還是恨不得立馬跳進去。
浮景武功高,縱然再落水沒有大礙,可在這一碗水半碗沙的黃河里根本什么都看不見,浪潮又大,又如何找人!?
清泉雖然暈船,但也會水,因為爆炸時就坐在船艙里,傷勢最終,能掙脫著浮到水面已經(jīng)力竭。
浮景看看一望無際的黃沙水浪,又看看浮上水面的清泉,急忙奮力的朝他游過去。
清泉顧不上喝的沙子,看他過來,虛弱的嘶喊,“九公子呢!?救她!救九公子!”
浮景看他兩眼通紅,全然不顧自己,咬咬牙,又隨著浪潮往下面去找顧楚寒。
顧楚寒通水性,但被爆炸沖擊的頭昏腦漲,一下砸進水里,被一股浪潮旋卷入河底,完全使不上力氣。
等她奮力借著暗流旋轉(zhuǎn)推前,終于浮上來,也已經(jīng)力竭,忍不住昏厥,想要呼救,卻又被一個浪打過去,拖著她往水里卷。
意識徹底陷入黑暗之前,顧楚寒忍不住暗罵。到底是哪個王八蛋竟然炸她的船!?她這下在黃河里昏過去,必死無疑了!
就在她昏過去之后,水底兩個老鬼浮上來,正要把她拖下去,剛觸碰到她,就被她手腕上的玉串一陣金光灼傷。
“法器!?”
“是驅(qū)邪法器!?好不容易等來個替死的,還是個碰不得的!老家伙!走吧!”
另一老鬼沒有走,“等等!你看他的神魂?這是不是紫金之光?”
“啥紫金之光?就她?一個女的,還能受神龍庇佑?”老鬼不信。
兩個人對著顧楚寒研究半天,手放在她天靈蓋上,仔細(xì)感受,頓時臉色變了變。
顧楚寒只覺得全身冰寒,被陰氣籠罩了一般,身子在浪潮里起起伏伏,像是被人托著。昏昏沉沉想要清醒,卻怎么也睜不開眼。
赫連云正在船上渡河,看著滾滾黃河,心中想著北辰國的海域,若是能造出蒸汽機的船只,不光是陸上,海域也將被北辰征服!
看著看著,就見滾滾浪潮里飄著個人,若不是死了,斷然不會飄在水面上。可他眼力非凡,看清那飄著的人衣裳身形,頓時升起不好的預(yù)感。
“主子!河里好像飄過來個人!”
侍衛(wèi)過來通稟。
“停船!”赫連云立馬吩咐,盯著越飄越緊的人,心不自覺的微微提起。
船在河中央停下。
待河中的人飄得近了,赫連云也看清到底是誰,頓時眸光緊縮。是他!竟然是他?!他應(yīng)該是在南樂縣的,怎么會被害死在這黃河里!?
看他臉色驚變,護衛(wèi)懷冰也看到了水里的人,也是眸光緊縮,“主子!是那個顧楚寒!”他們剛跟大厲達(dá)成共識,要共商工業(yè)機器大事,這顧楚寒竟然被人害死了!?
其他船夫侍衛(wèi)也都發(fā)現(xiàn),問要不要打撈,畢竟看這飄下來的,也是尸體了。
赫連云緊緊盯著顧楚寒,朝懷冰點了頭。
懷冰運氣,飛身而下,一把抓住顧楚寒把她帶上來,放在船板上。看著渾身濕透,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的樣子,竟然還像是氣息,伸手在她脖間試了試,頓時一驚,“主子!還有氣!”
赫連云也是一驚,立馬過來試了試她的鼻息,雖然微弱,卻還有,可以肯定人沒有死!捏住她的手腕,為她把脈,卻又是一驚,目光驚疑的盯著她那張小臉。突然忍不住笑起來。
“主子?”懷冰疑惑的看著他,即便主子高興這顧楚寒沒死,還欠了他們一個救命之恩,但主子也不會這么高興吧!?
赫連云當(dāng)然要笑,他起先還想著若不成,就招這顧楚寒為駙馬。自古美人懷是英雄冢,看這顧楚寒也是個至情至性之人,若是能收攏他的心,不怕不為他所用!現(xiàn)在竟然發(fā)現(xiàn)她不是他!而是個扮了男裝的女子!
盯著她俊美精致的小臉看著會,赫連云彎起嘴角,親自把她抱起來,送進船艙,“蝶影!”
一身黑藍(lán)勁裝的女子輕布進來,“主子!”
“給她檢查一下傷勢,換一身干凈衣裳!”赫連云把人放好,起身吩咐。
蝶影看了看顧楚寒,疑惑為什么不叫懷冰。
知道她不解,赫連云沒有解釋,“讓你去就去!”
蝶影也不是小女兒家,跟著主子出生入死,不過一個小白臉。上去就粗魯?shù)陌橇祟櫝囊律选?
等船到岸時,蝶影滿眼異光的出來,“主子!她……傷勢不重,屬下已經(jīng)為她調(diào)息,昏厥大概是因為閉過氣,應(yīng)該不久就會醒來!”
“嗯。”赫連云聽罷,轉(zhuǎn)身進去看顧楚寒。
蝶影拿了自己的衣裳給她換上,卻沒有再給束胸,小臉蒼白虛弱的躺著,毫不設(shè)防。
赫連云抬起她的下巴,狹長的鳳眸滿意之色升起,嘴角也彎起來,直接抱了她下船,換了馬車。
這邊清泉被黑胡帶著船員救上來,兩個人對著滾滾黃河,都紅著眼,束手無策!
清泉不顧傷重,立馬傳信給回去。
蘇藎看他用來聯(lián)絡(luò)顧楚寒的符咒變的一團黑灰,頓時臉色大變,急急扔下公務(wù)就趕出來。
程沂正碰見他一臉驚慌急切的往外趕,立馬攔住他,“大表兄!出什么事了?”
蘇藎顧不上回他,直接把他撥開,飛速往外趕。
程沂差點沒站穩(wěn),看著他急切惶恐的模樣,能讓他情緒如此外露,必然不是小事!急忙追著他,“蘇藎!到底出了什么事!?”
蘇藎慌慌忙忙的趕出來,更顧不上有人會發(fā)現(xiàn),直接借了鬼道,急急趕到。
看到他臉色難看發(fā)白的過來,清泉兩眼更紅,愧疚自恨的抬不起頭,“公子!是奴才保護不力,我們坐的船突然在河中央爆炸,九公子……”
黑胡求救的看著,“蘇公子!奴才求求你,救救我家主子吧!奴才求你!奴才求你了!”
蘇藎站在黃河岸邊,看著滾滾黃河水,兩手忍不住輕顫。
看他臉色發(fā)白,清泉更是恨死了自己,“浮景…已經(jīng)追到下游去找……”
蘇藎強行鎮(zhèn)定下來,手指夾起符咒,兩手結(jié)印,直接召了河中鬼物問話。
終于救了顧楚寒,自以為好歹積了個大功德的兩個老鬼,剛返回自己老巢,就被招魂咒給招了問話,連忙邀功,說他們救顧楚寒,“我們離不了這黃河,只能托著她飄到下游,看到有船,然后船上的人把她救走了!”
聽她得救,蘇藎這才狠狠放下心,只是救走九兒的人……
顧楚寒醒過來,睜開眼就見她正靠在一個男人的懷里,這個男人竟然還是赫連云,頓時一驚。
“你醒了?”赫連云垂眸看著她。
顧楚寒立馬從他懷里出來,“云王爺?是你救了我?”
赫連云輕笑,“我倒想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赫連越都不能將你怎樣,他們竟然能將你溺在黃河里。”
顧楚寒現(xiàn)在懷疑他!又看她身上的衣裳不是自己的,身上的束胸也沒有,臉色又是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