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面對死亡,我已然沒了上次為兄弟豪邁死的痛快感,甚至連先前帶著兄弟為救陶婉馨赴死的悲壯感都消失的蕩然無存,此刻,我有的只是悔恨,只是不甘,只是那種深深的絕望。
我終于深刻的體會到了,什么叫做無法無天,什么叫做狂妄的資本,也許,就跟小玥說的那樣,我和欒宇根本沒法比,因為,我在起跑線上就輸了他太多太多,而我要對付他,確實也是自不量力。
我真的很悔很悔,不是后悔自己這條爛命就要沒了,而是后悔自己帶給了我最好的兄弟們一場大災(zāi),他們要么死,要么即將坐牢,我連和他們說聲對不起的機(jī)會都沒有,只能在這將死的瞬間,從心底里深深的和他們道一聲:對不起,我的好兄弟。
隨即,我輕輕的閉上了眼,帶著絕望的心等待欒宇的刀落,但,在這生死一線,我等到的不是砍刀,而是一聲震耳的吼叫:“你住手!”
我猛地睜開眼,竟然看到小玥用手臂擋住了欒宇的刀,雖然欒宇在關(guān)鍵一刻緊急收了力,但小玥的手臂上還是落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順著她的手流了下來,滴在了我的臉上。
我驚了,徹底的震驚,我真的沒有想到,一直沉默不語安靜看戲的小玥,會突然冒出來舍身救我,當(dāng)然,比我更震驚的還是欒宇,他驚的臉都綠了,眼睛瞬間通紅,他咬著牙,不可置信道:“小玥,你竟然為了他擋刀?”
此刻的小玥,痛的眼淚都出來了,滿頭是汗,鮮血直流,但她還是不顧自己的傷口,堅強(qiáng)的撐著自己,對著欒宇輕聲道:“求你,不要殺他!”
看著這樣勇敢的小玥,我忽然就想起了在老家,她用剪刀寧死不屈的威脅我,那時她也是如此的倔強(qiáng)與不屈,沒想到,今天,我又一次看到了她骨子里的堅硬,我真的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不過,她的勇敢,激起的是欒宇瘋狂的憤怒,他忽然后退兩步,用帶血的刀猛地指向了小玥,惡狠狠道:“你果然還是喜歡這個廢物,你還敢說跟他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啊??”
小玥忍著劇痛,慌忙辯解道:“不是,只是他以前為了救我被打瘸了腿,這份恩情我一定要還給他,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面前!”
欒宇瞪著血紅的眼,憤怒的嘶吼道:“為了一份恩情就值得你去用身體擋刀?這不是喜歡是什么?你就是喜歡他,才三番五次的找他,才不顧我的反對私下見他,是不是?”
小玥含著淚不停的搖頭,看起來那么的委屈和無奈,仿佛無比冤屈的小媳婦,她緊緊的咬著自己的紅唇,委屈了好一陣,才開口道:“欒宇,你心里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我和葛天之間根本沒什么。我這個人最沒有安全感,所以,我喜歡的男人,必定是能帶給我安全感的男人,是有著雄厚家庭背景實力,有著個人能力的男人,而葛天,完全不是我的類型,我不可能也不會看上他。我知道,你置他于死地,無非就是怕我心里有他,還會惦記他,以后可能跟他好,但我能很明白的跟你說,我不喜歡他,一點都不喜歡。就是因為他曾救過我,還因為我瘸了腿,無家可歸,我同情他,可憐他,也感激他,這些感情里面并不摻雜一丁點愛,所以,你沒有必要為了這而殺他,你如果真殺了他,我立刻跟你分手!”
小玥的這一番話,突然就把狂妄憤怒的欒宇給震住了,小玥見欒宇有所遲疑,立馬趁勢接著道:“欒宇,你就當(dāng)可憐可憐他,放過他吧!葛天這個人,真的挺可憐的,他生在一個你無法想象的窮苦落后的小山村,他還有個傻子哥哥,可他父母卻非常的偏愛他哥哥,他受盡了冷落,從小就過的很凄慘,他本來是很內(nèi)向老實的,不管受了什么委屈,他都不知道反抗。是我,害了他,讓他無家可歸,漂泊在外,害的他失去了方向,才走向了現(xiàn)在這條不歸路,我欠他的,必須還,所以,我懇請你,放了他吧,我保證以后不跟他有半點瓜葛!”
小玥在竭力幫我求情,可她的每句話都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把我那點可憐的自尊傷的徹徹底底,一向自視甚高的欒宇,聽到自己的女人如此抬高自己,貶低我這只廢物,又聽到她充分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所以,這一瞬,冷血狂妄的欒宇竟然有些猶豫了。
另一面,虛弱痛苦的陶婉馨也流著淚不斷的懇求著小白臉,還跟他保證,只要我不死,她以后就是他陳霖的人。
所以,趁著欒宇猶豫之際,小白臉也趕緊站了出來,對欒宇鏗鏘道:“表哥,連我都看的出來,嫂子是真心愛你的,你何必想歪了,你覺得嫂子可能不愛你,而愛這個廢物么?你未免也太瞧得起這廢狗了,你看看他,活的多窩囊,多可憐,對他來說,活著就是一種痛苦,死,反而是解脫了他。所以,我覺得吧,你要是就這么殺了他,讓他痛快的死去,那就等于是幫了他,你也出不了什么氣。要我說,放了他,讓這只癩蛤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跟了別的男人,這才是對他最大的打擊,才是他最大的痛苦!”
聽完小白臉的話,欒宇突然就轉(zhuǎn)過臉來,嫌惡的看了我一眼,似乎,他也覺得,留我在世上痛苦的活著,會是對我更好的報復(fù)。而小白臉,見欒宇再次猶豫,他立馬繼續(xù)好聲求道:“哥,求你了,就當(dāng)為我,饒了這條廢狗吧,殺了他只會臟了你的手!”
終于,欒宇那只拿刀的手慢慢放了下來,沒再指著小玥。他只是紅著眼狠狠的盯了下小玥和小白臉,隨即道:“你們先讓開!”
小玥和小白臉?biāo)坪踹€想說什么,欒宇立即對著幾個西裝男使了個眼色,很快,這兩人就被拉到了一旁。
沒了阻礙,欒宇立馬走近兩步,低頭俯視我,那眼神里盡是鄙夷,仿佛他就是主宰世界的王,而我就是他手底下的死魚肉,忽然間,他捏緊了手中的刀,飛快的對著我的大腿狠狠的刺了下來。伴著小玥和陶婉馨絕望的一聲‘不要’,隨之而來的,是我殺豬般的哀嚎聲。
最終,他還是沒有選擇讓我痛快的死去,而是讓我受盡折磨,他這一刀,刺的那樣深,那樣殘忍,痛我的差點當(dāng)場昏厥,我全身都在抖,嘴無力的張著,呻吟著。
瘋狂的欒宇卻沒有打算就這么放過我,他還捏著刀柄,用力的轉(zhuǎn)了起來,邊用力,他邊對著小玥和小白臉奸詐道:“你們說的沒錯,殺了他,讓他死的那么痛快,也太便宜他了。我要讓他下半輩子乖乖的待在監(jiān)獄里,讓他睜大眼好好看看,他的女人怎么樣成為別人的玩物!”
說著,他又一次露出了陰險的笑,慢慢還笑出了聲,越笑越大聲,越笑越狂妄。
而小白臉也面露喜色,因為,我沒死,他就即將得到陶婉馨。
至于小玥和陶婉馨,她們已經(jīng)痛苦的別過了臉,不敢再看這殘忍的一幕。
此時此刻,欒宇的狂妄大笑和我的無力呻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就是現(xiàn)實,赤裸裸的現(xiàn)實,那么的無情那么的不公,這種感覺,對我來說,真的比死難受多了,我不想親眼看到欒宇繼續(xù)這樣猖狂,不想陶婉馨為了廢物一樣的我委身小白臉,更不想這輩子含冤入獄,還一直活在別人的嘲弄中。
漸漸的,我的意識快要消失,而欒宇也終于停止了大笑,他突然一個用力,拔出了血淋淋的刀,再把刀狠狠的丟到了地上,隨即對著那群西裝男大手一揮。
西裝男領(lǐng)意,立即就對著地上躺著的那些還能微微動彈的我的兄弟狂毆,到他們完全不能動了,西裝男才停手,而后迅速撤退,包括被砍倒在地的西裝男,都全被扶走了,頃刻間,冷面殺手般的二百西裝男就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他們走后,欒宇立馬拿起手機(jī),撥了電話,說了兩句,沒多會,警車的鳴笛聲就由遠(yuǎn)及近傳了過來,此刻,這聲音甚至比死亡的鐘聲更加恐怖更加刺耳,它越響,我的痛苦就越重,絕望越深刻。
不一會兒,一大批身穿制服的警察就呼啦啦的沖了進(jìn)來,帶頭的那個,一進(jìn)門,就徑直走向欒宇,還跟他親切的打著招呼,那點頭哈腰的姿勢,儼然就是欒宇的一條狗。
欒宇沒多跟他廢話,直接就道:“劉隊長,這是一場嚴(yán)重的黑社會性質(zhì)的斗毆事件,死傷極其慘重,希望你們一定要秉公辦理,讓這兩幫黑團(tuán)伙受到法律的制裁。”
欒宇說完,他的那些狗黨,雷子四眼幾個也湊過來,跟劉隊長說明情況,說這是一場惡劣的火拼,他們幾個無辜的市民都差點被殃及了,希望劉隊長一定要嚴(yán)肅處理我們。
被稱作劉隊長的那個帶頭警察,聽了這伙證人的話,立刻諂笑道:“會的,會的,宇少盡管放心,這事非同小可,我們一定會讓他們受到嚴(yán)懲的!謝謝宇少走在前線,見義勇為,給我們報案提供線索,讓我們把這群黑勢力一網(wǎng)打盡,謝謝啊!”
這些人的嘴臉,丑惡到極致,讓人惡心,而那個最讓人惡心的陰險小人欒宇,此刻更把自己當(dāng)成了高高在上的王,他囂張的擺擺手,道:“好了,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你們趕緊把人帶走公事公辦吧!”
劉隊長忙點頭,笑道:“好的,好的!”
說完,他立即一招手,嚴(yán)厲道:“來人,把這些聚眾斗毆的混子團(tuán)伙都給我?guī)暇嚕 ?
他的命令一出,數(shù)十個警察馬上沖上前準(zhǔn)備抬走血泊中的我的兄弟,可是,他們到這一刻才忽然看到,我這個被忽視的廢物,已經(jīng)在悄無聲息中,忍著劇痛,拼盡了所有的力氣,用刀支撐著從地上顫顫悠悠的站起了身,此時的我,正用我血紅的雙眼,狠狠的瞪著喪盡天良的欒宇那伙人。
狗腿警察們見狀,立馬掏出槍,指著我,大喊道:“把刀放下,否則我們立刻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