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澤生進榮府大門的時候,拿出來的請柬究竟是什么樣的,上面有什么內容,王雪青根本沒有看清楚,在壽宴的時候,他的叔叔王寶旺也專門警告過他,讓他不要招惹孫澤生,但是這并意味著王雪青能夠迅速地扭轉他的角色定位。
上次,在金龍KTV,孫澤生這邊連部隊的人都出動了,到頭來,他王雪青還不是溜之大吉,至今還在逍遙自在,這使得他在心理上,一直有一種孫澤生奈何不了他,反過來,他卻能任意踩孫澤生的心理優勢。
何況,張立是他一直所垂涎的美色,上次差點就要得手,卻讓孫澤生壞了好事,他對孫澤生的恨一點都不屬于后者對他的恨。王寶旺沒有子嗣,一直把他當親生兒子一樣,有王寶旺罩著他,他還從來沒有吃過那么大的虧,他一直都在找機會,希望能夠好好地教訓一下孫澤生。
雖然這次榮國盛的壽宴,讓王雪青稍微重視起來孫澤生,但是他最多就是把孫澤生放在跟他同一個水平線上,從來沒有想著把孫澤生抬升到他的頭頂上。
“孫澤生,你擋住我的路,你想干什么?”王雪青難得地沒有發飚,但是臉色明顯有些不太耐煩。
孫澤生指了指原來自己放山地車的地方,“我的車子呢?”
“你車子?你什么車子?”王雪青一頭霧水,他沒急著自己停車的時候,這個停車位上有車停。
“山地車。”孫澤生說道。
“山地車?”王雪青一拍腦袋,“哦,我想起來了。原來那輛山地車是你的呀,我說怎么看著那么眼熟。不好意思,我讓人給丟了。”
“丟了?”孫澤生臉色一變,“誰給你的權利,把我的山地車給丟了的?”
王雪青嘿嘿一笑,“孫澤生,你可看清楚了。這里是機動車的停車位,今天大家都是來給榮老爺子賀壽的,你一輛小小的山地車就要占一個寶貴的停車位,你知不知道這樣做,一旦引起交通擁堵,會造成多么大的混亂?我呢,為了避免這種不可控的情況發生,學雷鋒,做好事,就把你的山地車給丟了。”
“你少他娘的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不就是找不到停車位停你這輛破車,才冒壞水,想出把我的山地車給丟了的壞主意嗎?王公子,我不管你把我的山地車給丟到哪里去了,你今天必須把我的車還給我,否則的話,咱倆今天沒完。”孫澤生冷冷地說道。
“不就是輛破山地車嗎?多少錢賣的?我賠給你。你要是覺得原價賠,不夠誠意,哥們賠你兩輛車的錢,兩輛不夠,三輛,三輛不夠,十輛。”王雪青用一種打法叫花子的語氣說道。
“想賠錢,是吧?那好,你拿一個億出來,我就不追究你把我自行車丟了的行為。”孫澤生說道。
“一個億?孫澤生,你窮瘋了吧?”王雪青驚叫道,“你沒見過錢,是不是?”
“沒錢,就不要裝大頭。王公子,不想賠錢,就把我的山地車原封不動地還給我。”
那輛山地車是宋嘉依送給他的,在孫澤生的心目中,是無價的。別說王雪青不可能拿出來一個億給他,就算是王雪青拿得出來,孫澤生也是寧肯要山地車,不要錢的。
“孫澤生,你故意找茬兒是不是?我不是跟你說了,你的山地車已經讓我給丟了。我上哪兒去給你找回來去?”王雪青氣道,他掏出支票本來,筆走龍蛇,開了一張一萬塊錢的支票,“這是一萬塊錢,你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就扔了。”
王雪青說著把支票往孫澤生的懷中一拍,就要上車。
孫澤生一把把支票拍開,并且揪住了王雪青,“王公子,現在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王雪青急了,“孫澤生,你不要胡攪蠻纏,告訴你,我的忍耐是有極限的。你們幾個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點把孫澤生給拉開?”
王雪青的幾個同伴連忙沖了上去,試圖把孫澤生和王雪青拉開。
孫澤生一手揪著王雪青,一手指著沖過來的幾個人,“你們可要考慮清楚了。王雪青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擅自取走了我的自行車,是為盜竊。我現在是在抓偷我山地車的小偷,你們幾個卻過來為他解圍,那就是他的同案犯了。”
王雪青一聽,怒火上沖,“孫澤生,你不要亂扣帽子,你才是小偷呢。你們幾個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點?”
王雪青的那幾個同伴再次沖了上去,他們根本不認為王雪青擅自把孫澤生的山地車丟棄的行為,是盜竊,何況,就算是盜竊,又能如何?有王寶旺罩著,燕京市有那個警察敢抓王雪青呀?
孫澤生這次沒有再跟王雪青的同伴啰嗦,在他們沖上來的時候,抬腳,朝著他們身上露出的空擋就踹了出去。
一腳一個。瞬間,王雪青的幾個同伴就倒飛了出去。
這會兒,參加榮國盛壽宴的政商兩界的客人們正陸續離開,孫澤生這邊鬧騰起來,很快就引起了客人們的注意。
這些人中,有認識孫澤生的,也有認識王雪青的,馬上開始有人打電話,或者干脆重新跑回到榮府,去叫人了。
王寶旺還沒有走,這會兒正和榮恒仁等人坐在一起,閑聊,增進彼此間的感情。
邱秘書守在房間外面,王寶旺的手機就放在他這里。接到電話后,邱秘書不敢怠慢,連忙敲了敲門,然后俯在王寶旺耳邊,小聲地把情況通報給了王寶旺。
王寶旺臉色就是一變,他不久前剛剛跟王雪青打了招呼,讓他不要跟孫澤生發生沖突,惹不起就躲,躲不了,就忍。這才過去多大的工夫,就和孫澤生掐起來了?
“你去處理一下。”王寶旺做為燕京市的副市長,不便出面,只能指派心腹邱秘書去處理。
邱秘書得到指示,連忙離開,腳步匆匆地朝著榮府外走去。
等到邱秘書趕到地方的時候,那里已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邱秘書分開人群,好不容易才擠了進去。他剛要開口說話,人群再次分開,又進來三個人,榮晶瑩,徐云津,還有一個穿著警察制服的人。
一看到這位警察,邱秘書的心就咯噔一下,這位警察可不是普通人,乃是公安部的副部長,是榮家的女婿,榮晶瑩的姑父,副總警監,付冬生。
在榮家,明面上,刨除掉榮國盛之外,付冬生是行政級別最高的。做為公安部的副部長,付冬生在警察系統擁有的實權,并不比王寶旺差。
“孫澤生,發生了什么事情?”徐云津搶先開口問道。
孫澤生這會兒早就松開了揪著王雪青的手,他指著王雪青說道:“我是騎著山地車過來給榮老爺子賀壽的,在進榮府之前,我把山地車停放在了這里。結果等我出來,山地車不見了,這個王公子未經我的同意,將我的山地車給偷走了。”
“我沒偷。”王雪青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人圍過來,一旦他承認了偷竊孫澤生的自行車,他在燕京市上流社會的名聲可就徹底的臭了。
“不告而取是為偷。王公子,你別不承認。這不來了一位警察同志,咱們可以問問他,你未經我的同意,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擅自把我的山地車弄走,是不是盜竊?”孫澤生大聲說道。
榮晶瑩這會兒算是聽明白了,她急了,那輛山地車是宋嘉依送給孫澤生的,這沒錯,但是她還往山地車上面添加了一個車后座,算起來,那輛山地車應該算是她和宋嘉依一起送給孫澤生的。她送給自己男朋友的禮物,竟然讓王雪青給偷走了,這還了得?
“姑父,你趕快叫人,把王雪青抓起來。孫澤生被盜的那輛山地車是從德國進口的,價值四千多塊呢,足夠盜竊罪的立案標準了。”榮晶瑩二話不說,就和孫澤生站在了同一條陣線上。
如果這件事趕在壽宴前發生,付冬生一定會過多的考慮榮晶瑩的意見,多半是會和和稀泥,嘻嘻哈哈,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
但是問題是現在是壽宴結束后,付冬生是知道孫澤生究竟拿了一張什么樣的請柬來的,他非常的清楚那張請柬的分量。
此時該如何選擇,對付冬生來講,是一件非常容易做出選擇的單選題了。
付冬生順水推舟地點了點頭,“打110,讓本轄區的警察過來處理吧。有我在這里,相信他們一定會秉公執法的。”
邱秘書一聽,暗道一聲糟,付冬生是全國警察系統的總BOSS之一,只要警察趕過來,就不可能不聽從付冬生的指揮。到時候,只需要付冬生一個暗示,王雪青沒屎,也要沾一身的屎。何況,王雪青本身并不干凈。金龍KTV的事情,邱秘書是知道的,王雪青平常的一些劣跡,他也了如指掌,就算是今天的事情,王雪青做的也不對,真要是去扣法律條文的字眼,王雪青足以去吃免費的牢飯了。
“呵呵,付部長,小孫,這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雪青,這個人,我是了解的……”邱秘書連忙走上前,準備從中化解王雪青面臨的危局。
付冬生輕蔑地看了邱秘書一眼,“你誰呀?讓你說話了嗎?”
邱秘書差點被這句話給噎死,做為王寶旺的秘書,以往他走到哪里,不都是被人捧著,供著,那可真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底下的人對他比對王寶旺后還要恭敬。卻沒想到以往的無往不利,在付冬生這里徹底的失了效。
不過邱秘書卻不敢沖著付冬生發火,更不敢給付冬生甩臉色看,說到底,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秘書罷了,付冬生是手握實權的副部級大員,他拿什么去跟付冬生比。他的威風也就是在那些級別比王寶旺低的那些人跟前耍耍。
“付部長,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小邱呀,王副市長身邊的小邱,邱秘書。”邱秘書強顏歡笑,向付冬生做著自我介紹。
付冬生不是不認識邱秘書,只是他并不喜歡這個總喜歡狐假虎威,總是擺不正自己位置的秘書。“哦,是你呀。你過來干什么?”
“是這樣的,付部長,雪青是王副市長的親侄子,他跟孫總之間其實也沒有什么。雪青把孫總的山地車弄丟了,咱們照價賠償就是了。要是照價賠償不行,那就加倍。”邱秘書說道。
“我那車是無價之寶,我只要我的車,不要錢。”孫澤生斷然否決了邱秘書的提議。
榮晶瑩說道:“對,今天王雪青不把那輛車還給孫澤生,他就等著去吃牢飯吧。”
邱秘書無奈,說道:“孫總,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東西丟了,怎么能夠找得回來?不如你開個價,讓雪青跟你私了,行不行?咱們就不請警察同志來了,為了一點小事,就浪費納稅人的錢,不好。”
孫澤生淡淡的說道:“我剛才已經跟王公子說過,想讓我不追究這件事,那就拿一個億出來,要不然,把我的車原封不動的還給我,要比,咱們就公事公辦,讓警察來處理這件事吧。”
邱秘書差點蹦起來,他的反應跟王雪青一樣,一句“你怎么不去搶?”差點脫口而出。
“王雪青一看就是窮鬼,怎么可能拿的出來一個億?小津,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點替孫澤生報警?”榮晶瑩催促道。
邱秘書連忙說道:“別報警。這樣吧,我馬上找人,看看能不能把你的山地車找回來。”
孫澤生說道:“可以。不過我可沒有時間等。徐云津,麻煩你報警,讓警察先把涉嫌盜竊的王雪青帶走,什么時候,邱秘書把我的車找回來,我什么時候撤訴。”
“不能打,不能打。”邱秘書想阻止徐云津打電話,可是卻不敢上前,徐云津的身份,他多少知道一些,再加上榮晶瑩和付冬生都和徐云津站在一起,他要是上前阻止徐云津,一旦讓付冬生和榮晶瑩產生不必要的誤會,他就完蛋了。
徐云津沒有理會邱秘書,徑直撥通了110,報了警。
邱秘書急的直跺腳,事態的發展越來越朝著他無法控制的方向行進,他咬了咬牙,轉身擠出了人群,重新回到榮府,去找王寶旺匯報去了。
“什么?”王寶旺聽完匯報,震驚無比,“怎么會這樣?”
王雪青是王寶旺的親侄子,他沒有子嗣,一向都是當親生兒子一樣看待的。自己的侄子要是讓警察給逮了去,他這個堂堂的常委副市長的臉面往哪里隔?他在燕京市必將威風掃地。
這還是最輕的后果,如果王雪青進了看守所,熬不住警察們的審訊,再抖摟一點東西出來,他王寶旺的政治前途可就全都毀了。
著急歸著急,不過王寶旺不愧是在宦海浮沉多年的政客。他很快就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小孩子們不懂事,一件小事,非要往大了整。榮兄,王雪青和孫澤生兩個人掐起來了,我不太方便出面處理,你看你能不能出面給化解一下?都是不懂事的孩子,能有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你居中給說和一下,我讓雪青再向孫澤生賠禮道歉,好不好?”
按照王寶旺的設想,只要他開了口,榮恒仁既沒有拒絕的道理。但是出乎王寶旺的預料,榮恒仁卻很干脆地拒絕了。
“我記得我小時候,只要翻了錯誤,父親就會拿戒尺打我的手掌心。從小,我的腦海中,就樹立了一個意識,犯了錯,就要受到懲罰。孫澤生和王雪青,在你們看來,確實還是孩子,但是他們再小,也都超過十八歲了,比我讓父親打手掌心的年紀更是打了不少,他們改為自己的行為承擔一切后果了。”榮恒仁淡淡的說道。
王寶旺臉色一變,“榮兄,我跟榮家可是多年的交情。這么多年來,我可沒有少在政策上,照顧榮家的生意。現在,我只是開口請你幫個小忙,你都不肯嗎?”
榮恒仁卻道:“王市長,話可不能這樣說。你跟我們榮家之間,乃是互相的幫襯。不錯,你在政策上,是不止一次照顧我們榮家,但是我們榮家在你的治下不斷的投資,不也是在反饋與你嗎?你能夠升到燕京市的常委副市長,如果沒有我們榮家在背后使力,你能夠走到今天嗎?”
王寶旺臉色一變,他差點就要拍案而起,跟榮家撕破臉,但是一想到還健在的榮老爺子,他就沒有了跟榮家決裂的膽量。
榮國盛退出政壇多年,但是在政商兩界的影響力還是極其巨大的,要不然今天他過壽,政治局的幾位巨頭不會無一例外都給榮國盛送了祝壽的花籃。
跟榮家決裂的后果,不是他王寶旺能夠承擔的起的,至少在他準備好足夠的退路的時候,不適宜跟榮家公開決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