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事情,本就不堪入目,席雪瑤卻隨口就說了出來,絲毫不覺得丟臉。
要不是看在席年成還有用的份上,他早已讓她自絕身亡!
她每走一步,都是在自掘墳墓,自取滅亡,卻偏偏蠢得什麼都不知道,沒有腦子還要與人爭奪,可憐又叫人可恨!
席雪瑤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學著莊南煙的樣子,梨花帶雨地哭著認錯,“王爺,瑤兒錯了,瑤兒再也不敢了,求......”
“若你再自尋死路,本王也護不了你。”段君墨冷冷地警告了一句,一眼也不想看到她,“退下。”
席雪瑤愣了愣,似乎有些難以置信,爲何沁妃妹妹這麼做,王爺就對她百般呵護,而自己卻遭到了王爺的嫌棄?
簡蘿見她遲遲也不走,於是耐著性子提醒道:“席雪瑤,王爺要和沁妃安寢了,你退下吧。”
席雪瑤緊緊握著拳頭,咬著牙,憤憤地離開了。
這一切都是鳳靈夜害的!
她沒有進王府以前,君墨哥哥雖說不與她親近,可也沒有這般嫌棄,可自從她進府以後,君墨哥哥是一刻也不想和她呆在一起!
這個賤人,她害她失去了紫露這個左臂右膀,她席雪瑤不報此仇,誓不爲人!
一家歡喜一家愁,席雪瑤這一落勢,後院里長期被她欺壓的姨娘們,則撐直了腰桿,加上莊南煙和鳳靈夜鬥得厲害,她們也就樂得清閒了許多。
於是這天晚上,花姨娘便抽空來了鳳靈夜的秋楓苑。
知道鳳靈夜愛吃水果,所以孃家人從鄉下帶了一些自家種的蔬果,她便拿了一些給鳳靈夜。
“有心了。”鳳靈夜歡喜地接過籃子,禮貌地謝了一句。
“這都是應該的。”花姨娘回道,因爲做了手術的原因,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一直沒時間來感謝你,今日王爺留宿蘭香閣,席雪瑤又在偏房伺候著,幾個丫鬟又累得早睡了,我這纔有空來看你。”
“這府上能與我交心的姨娘不多,你卻是唯一一個,”鳳靈夜笑著感慨,“雖然我背後有皇上和皇后支持,但王府裡畢竟還是王爺最大,所以她們還是不敢與我走得太近。”
“王妃客氣了,能與王妃交心,是花澈幾世修來的福分。”想到最近發生的這些事,花姨娘尤感到驚心動魄,“莊南煙不是一個善茬,她眼裡又容不下沙子,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要王爺寵她一日,你們的爭鬥就永遠沒有結束的時候。”
“放心吧,事情總會有結束的一天,只是時間早晚而已。”鳳靈夜卻是豁達,對付幾個女子不成問題,她現在最大的難題是解救出自己的阿姐和娘,還有找到三妹,一家團圓。
花姨娘點了點頭,繼而真誠地看著她,“我的病雖然治好,但我們的友誼還在,你對花澈的恩情還在,若有一日需要花澈幫忙,還請王妃與花澈直言。”
“這座王府就像一座牢籠,我沒有一日不想掙脫出去,但唯獨你讓我感到這府上還有一絲溫暖。”鳳靈夜欣慰一笑。
花姨娘亦感慨道:“花澈來這王府也是身不由己,謹小慎微地活著,也是爲了父母能過得更好,從未想過還能遇見王妃這般敢愛敢恨、真性情的朋友。”
二人彼此坦誠聊著心事,過了半柱香的時辰以後,花姨娘便告退了。
她走以後,鳳靈夜站到窗前,看著屋外明亮皎潔的月色,脣角浮出一絲滿足的微笑。
自從來到大理國以後,除了樹敵衆多,期間支持她的朋友也收穫了無數。
除了花姨娘和玉珍,還有百善堂裡的翠紅和李二,被她解救出來的宮姬月,還有那個一直默默幫了她許多次的段懿軒,雖然只是在偶然間幫助了他們,但能遇到這些心懷感恩的人,也是一種幸運。
摧毀了敵人的計謀也是喜事一件,所以這一夜鳳靈夜都睡得很香。
第二天。
鳳靈夜起了一個大早,然後來到了百善堂,處理完事情以後,便來到院子裡看看已經開始茁壯生長的枇杷樹,彷彿看到了一樹金燦燦的枇杷。
“鳳老闆,您就算把眼睛看壞了,這枇杷樹今年也結不出果子的。”翠紅開著玩笑道。
鳳靈夜啼笑皆非,走到她身邊逗了逗波妞,伸出手讓波妞抓住她的指頭,“小波妞小波妞,快快長大,長大以後咱們一起摘枇杷好嗎?”
“啊,啊,哈......”波妞激靈地張著嘴,咿咿呀呀地說著。
鳳靈夜笑了,“看來你也是一個潛力股小吃貨呢!”
“王妃這麼喜歡波妞,若王妃不嫌棄波妞身份低微,不如就讓波妞認你做乾孃吧?”翠紅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鳳靈夜想也沒有想,“好啊,反正我也覺得自己跟她有緣,是吧,小波妞?”
波妞見她叫自己名字,於是咯咯地笑了起來。
“只有乾孃,沒有乾爹怎麼行,不如我也認波妞做乾女兒吧。”
二人正聊得開心,身後忽然就傳來了一道溫雅清潤的嗓音,在這酷熱的夏天裡就像一股清澈的溪流,聽了也覺得涼爽。
翠紅趕緊轉過了身,一看是段懿軒,不禁笑著點了點頭,“李大夫早。”
“翠姐早。”段懿軒禮貌地回了一禮,然後不休不饒地繼續道,“翠姐,我適才說的,你可願意?”
翠紅當即有些尷尬,她雖然知道鳳靈夜是王妃,卻不知道段懿軒是太子,但她卻能看得出來二人關係匪淺,於是看了看鳳靈夜,笑著回道:“這個得看鳳老闆同意不同意。”
“你不過纔在百善堂呆了一月多,這踢皮球的技術是越來越好了。”鳳靈夜笑著揶揄她,繼而又轉向段懿軒,拉著臉,“你一個大夫,只管好好治病就行,別跟著我們女人瞎起鬨。”
“是,遵命鳳老闆。”段懿軒一臉認真地接受了批評,卻逗得鳳靈夜忍俊不禁起來,“偷懶的話,小心我扣你工錢。”
段懿軒聞言,溫潤一笑,“爲百姓造福,工錢可以免了。”
說完,他又轉波妞,從懷裡拿出一把平安鎖,遞到了她手裡,“這個送你了,我的乾女兒。”
“這可怎麼使得,李大夫,你快快收回吧!”翠紅看到這是一把黃金鎖,當即嚇得要去奪回來還過去,“要是李大夫喜歡波妞,認她做乾女兒也無妨,但這麼貴重的禮物還請收回吧!”
“波妞都收下了,我這個做乾爹的豈有收回的道理。”他笑著替波妞帶到了脖子上,然後看向一頭黑線的鳳靈夜,淡然地勾起脣角,“是吧,乾女兒她乾孃?”
這滿滿的套路啊,鳳靈夜頗覺無語,只得哭笑不得地說道:“既然是李大夫的一片心意,翠姐你就收下吧。待波妞滿一週歲時,我也該送點禮物聊表心意。”
“鳳老闆客氣了!”翠紅一臉感激,看了看二人,只好無奈地收下了這貴重的大禮。
反正府裡也沒什麼事,鳳靈夜便也沒有回府,於是決定在百善堂吃午飯。
翠紅見大家都在,想著一起熱鬧熱鬧,於是就親自去市集買菜,打算做一頓豐盛的午餐。
沒想到,她卻在市集裡出事了。
只見幾個三大五粗的男人,穿著簡陋,面上戴著一塊破布面紗,目光兇狠,手裡拿著一把大彎刀,將她圍堵在一個角落裡。
“你們想做什麼?!”翠紅死死護著身後的波妞,警惕地盯著他們。
站在最前端的頭目頭一偏,身後的弟兄立刻衝過來搶孩子。
“來人啊!救命啊!這裡有劫匪,快來抓劫匪啊!”翠紅急忙高喊起來,見無路可退,於是迅速蹲到地上,將波妞放到自己身下,一手抓著一旁的柱子,拼命擋著波妞,“快來人啊!這裡有人搶孩子啦!”
不一會兒就驚動了過路的百姓,大家紛紛駐足過來查看。
“不想死的立刻給老子滾!”頭目怒喝了一聲,大家見他們人多勢衆,立刻散開了。
頭目轉向翠紅,雙眼可怖,“給老子砍!”他就不信還不鬆手!
大家抓緊彎刀,立刻上前,朝著她的後背不由分說地就是一頓亂砍。
她雙眼猛地一瞪,鮮血立時從嘴裡流了出來,卻怎麼砍也不鬆手,衣裙全是血,她渾身顫抖著,指甲像鐵一樣死死抓著柱子,怎麼掰也掰不開。
“怎麼辦?”男人不禁皺眉看向自己的頭目。
“剁了她的手!”頭目憤怒地咬牙,眼都沒有眨一下。
就在這時,一個把風的小弟匆忙跑了過來,“不好了老大,有人通知了百善堂,現在他們已經火速趕過來了!”
“他孃的!”頭目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後蹲到翠紅身前,一把捏起她的下巴,看著滿臉鮮血的她,威脅道,“老子今天就放過你,但老子還會來,老子告訴你,接近鳳靈夜的人都得死!”
他一把甩開她的臉,頭一偏,“撤!”
幾個男人迅速從小路撤離了,圍觀的百姓這纔敢靠過來,卻又不敢靠太近,以免惹禍上身,只交頭接耳地站在一旁指指點點。
當鳳靈夜和段懿軒趕過來時,只見翠紅渾身都是血,懷裡抱著啼哭的波妞,倒在血泊裡奄奄一息。
見到是鳳靈夜來了,她才艱難地扯起嘴角笑了笑,“鳳老闆......你來了?”
“你別說話!”鳳靈夜眼眶微紅,將波妞抱起遞給段懿軒,“我馬上給你止血!”
“我要是死了,家裡的老母還有波妞......”她流著淚,艱難地交代起遺言。
“我再說一遍,你不能說話!”鳳靈夜厲聲吼道,緊緊皺著眉頭,不斷從懷裡扯出白色的紗布替她裹上,然後一把背起她,穿過人羣,直接闖入最近的一個院子。
那家主子正要阻止,李二立刻上前去解釋了幾句,順帶還從口袋裡拿出了一些銀錢。
將翠紅抱進屋子裡以後,她立刻關上了房門,沒有任何解釋,就連段懿軒也被關在門外,她帶上口罩和帽子,一手從懷裡拿出一個注射器,然後迅速在翠紅手臂上抽了一管子血。
測出她的血型以後,緊接著,她又從懷裡拿出了一個血袋,飛快地注入翠紅的血管中。
做完這一切,她立刻開始一處一處地清洗翠紅的刀傷,血肉模糊,皮肉都翻出來了,觸目驚心。
她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清洗以後,迅速進行縫合、包紮。
然後又打開下一處傷口,清洗、縫合、包紮,這樣一次又一次地不厭其煩地重複著,一雙手靈巧而快速,讓人眼花繚亂。
終於,在過去大半個時辰以後,傷口才徹底縫合包紮完畢。
她呼了一口濁氣,用袖子擦去額頭的汗水以後,這才累得癱軟在了牀邊。
見裡面久久沒有動靜,李二都有些急了,但見段懿軒抱著已經停止哭泣的波妞,靜靜地站在門外,絲毫沒有進去詢問的意思,彷彿對鳳靈夜有一種莫名的耐心和信任,他也只好沉默著等在門外。
一個時辰以後。
鳳靈夜終於推開了門,面色疲憊而微白,朝著他燦然一笑,“沒事了。”
段懿軒將波妞遞給李二,然後走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攬入了懷中,平和的嗓音溫柔得讓人感到安心,“你就是一個傻瓜。”
鳳靈夜身子微微一僵,一雙手伸在半空,不敢動彈。
李二一看,雙眼驚得瞪大,非禮勿視,趕緊紅著臉轉過了身。
良久,段懿軒才放開了她,擦了擦她鬢角的薄汗,心疼地說道:“下次可不能這樣逞強了。”
“嗯。”她臉頰微紅,點了點頭。
緊接著,掌櫃請了幾個下人過來,將死裡逃生但仍舊昏迷的翠紅接回了百善堂,鳳靈夜和段懿軒也一起走了回去。
一路上,鳳靈夜都在思索,翠紅不過到市集裡買個菜,在人來人往的地方卻能遇上一批劫匪,拼了命地要搶走波妞,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但翠紅現在還在昏迷中,一切還不能下定論,只有等她醒了,纔可以仔細徹查。
於是,她找到宮姬月,讓他先去打聽一下翠紅出事的時候,都有什麼可靠的線索留了下來。宮姬月也沒有含糊,立刻就下去調查了起來。
直至當日傍晚,一直昏迷的翠紅才醒了過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波妞。
段懿軒立刻讓人將已經睡過去的波妞抱了過來,她這才放了心,“多謝李大夫替我照顧她。”
段懿軒搖了搖頭,“翠姐你客氣了。”
鳳靈夜親自給她熬好了藥,然後端了上來,坐到她牀邊,舀了一勺放到她嘴邊。
“這可怎麼使得啊?您可是王......”翠紅受寵若驚,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又急忙改了口,“您是老闆,我只是跑腿的,怎敢勞您大駕?”
“你若亂動,傷口崩壞了,豈不讓我更麻煩?”鳳靈夜笑著說道。
翠紅也覺得有理,輕輕嘆了一口氣,乖乖將藥喝了下去。
她看著抱著波妞的段懿軒,又看了看給自己喂藥的鳳靈夜,心中不由得一暖,“翠紅這輩子能遇上你們二位,定是翠紅前世修了天大的福分。”
“你能說出這麼甜的話,看來這藥還不夠苦。”鳳靈夜似笑非笑道。
翠紅立時喉嚨一緊,哭笑不得,“這藥......是我吃過最苦的了。”
“事發時,你都有什麼發現?”鳳靈夜微微收斂了笑意,正色道。
翠紅卻不知道該說不該說,從那劫匪頭目的話語中來看,很明顯他們是針對鳳靈夜的,她不想讓鳳靈夜自責。
但事關重大,若她不說出實情,也許後面更嚴重,她思考了一瞬,坦言道:“從外形上來看,只是一般的劫匪,但從他們的言行舉止來看,應該是被人收買替人消災的。”
她這麼一說,鳳靈夜便徹底明白了。
她現在的仇人不多,知道她是皇上的人還敢動手的人更是屈指可數,而繞過她轉而攻擊她身邊的人,那就只有一個人有嫌疑了。
那就是剛剛失去左臂右膀的席雪瑤。
“你好好養傷,別的事都不用操心,下次出門,記得帶上百善堂裡的幾個夥計,人多有個照應。”鳳靈夜交代道,然而看向段懿軒,“孩子就暫時交給李大夫和李二,有什麼吩咐你直接說就行。是吧李大夫?”
段懿軒笑著點了點頭,表示沒意見。
“這......怎麼好?”翠紅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兩個都是大男人,麻煩人家照顧一個小孩子,總歸不太好吧?
李二一看,趕緊熱情地接受了,“翠紅你別客氣了,雖然我是個粗人,但是你只要說,我就會照著做,你現在身上到處都是傷口,動不得,就讓我替你做吧。”
盛情難卻,自己確實又不能動彈,翠紅只好答應了,“那就麻煩李兄了。”
處理完百善堂裡的事以後,鳳靈夜便帶著宮姬月回了王府。
看來有些事,是不能再耽誤分毫,必須得儘快結束了。
回到秋楓苑以後,遣散了綠荷和桃夭,鳳靈夜和宮姬月留在了房間裡。
“既然是普通的劫匪,那麼調查起來很容易,調查出來以後,不必向我彙報,直接想辦法交給刑部處理,不要讓刑部察覺是雲舍透露的就好。”鳳靈夜沉聲道。
“沒問題。”宮姬月頷首,繼而又不解,“刑部屬於段君墨的人,劫匪雖然在劫難逃,但席雪瑤那邊,他恐怕不會有動靜。”
“我這麼做,也沒有想過他有什麼動靜,我只要劫匪入獄就好,”她目色微涼,“席雪瑤那邊,我另有安排。”
這一次,她要讓她徹底翻不了身。
宮姬月明白她的計劃以後,迅速下去策劃了起來。
一場醞釀已久的陰謀,終於要上演了。
此時,經過有人暗中的提示以後,綠荷和桃夭二人悄悄地離開了秋楓苑,來到了蘭香閣的院子裡。
二人在這院子裡都站了快半個時辰了,簡蘿還未讓她們進去稟報收來的信息。
桃夭有些不耐煩,直接過去找到簡蘿,“你究竟什麼意思,想公報私仇?一會兒王妃叫我們發現沒人,暴露了我們的身份,這個後果你來承擔嗎?”
簡蘿瞥了她一眼,“瞧你這性急的,若擔心在王妃面前失了忠心,現在你就回去啊!沁妃現在在休息,你想闖進去我可沒攔你。”
說完,她一臉悠閒而清高地走進了內室,將二人留在了門外。
桃夭氣得跺腳,既然沁妃在休息,爲什麼這小蹄子要將她們叫來,這不是刻意刁難她們嗎?
又過了一會兒,莊南煙貌似醒了,於是簡蘿出來,朝著綠荷說道:“你進去吧。”
“那我呢?”桃夭氣得吹鬍子瞪眼。
簡蘿不屑一笑,“一個院子裡幹活的,還能有不一樣的信息?既然有了綠荷稟報,你就退下去伺候你的王妃好了。”
“你,你簡直欺人太甚!”桃夭指著她,憤憤地轉身離開了。
此時,莊南煙坐在軟榻上,綠荷恭敬地垂著腦袋稟報,“適才王妃回了秋楓苑,什麼也沒有說,便將我們撤了出去,只和小月單獨留在房間裡,看來是要謀劃什麼事情。”
“席雪瑤傷了她百善堂裡的人,她自然不會善罷甘休。”莊南煙平靜地說了一句。
綠荷問道:“那咱們要不要提醒席雪瑤,讓她小心一點?”
“有些愚鈍的人,不管你怎麼教,她都學不乖,時間一長,還會將你也拖下水。”莊南煙悠悠地說道。
綠荷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綠荷知曉了,那綠荷退下了。”
莊南煙微微頷首,她這才退了三步,轉身離開了。
與此同時,回到秋楓苑的桃夭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就被簡蘿這個小蹄子設計了,現在她已經無法再向沁妃效忠,那麼她現在就只剩下鳳靈夜這一條路了。
前前後後思索了一番,她終於下定決心,瞞著綠荷,偷偷敲響了鳳靈夜的房門。
“請進。”
只聽裡頭傳來鳳靈夜平靜淡然的嗓音。
桃夭推開門走了進去,然後將門關上,恭敬地跪在地上,“王妃,桃夭有事情稟報。”
“哦?”鳳靈夜微微擡眸。
桃夭一股腦門地說道:“適才簡蘿叫我和綠荷去了蘭香閣,接著跟沁妃稟報了王妃的動向。”
“這事啊。”鳳靈夜笑了笑,不以爲意。
桃夭皺眉,“我什麼也沒有說,綠荷卻什麼都說了,沁妃到時候一定會提醒席雪瑤,要她小心王妃。”
鳳靈夜抿脣一笑,看來這小妮子是連門都沒有進去,雖說脣亡齒寒,但如今席雪瑤什麼也不是了,就如同一條瘋狗一般亂叫亂咬,聰明如莊南煙,她又豈會再度惹火燒身。
“好了,我知道了。”鳳靈夜淡淡道。
桃夭面上一喜,接著邀功道:“不說沁妃的動向,就說綠荷有什麼動靜,以後桃夭一定會立刻稟告給王妃!”
鳳靈夜點了點頭,然後從梳妝盒裡拿出了一兩銀子,遞給了她,“你這病光靠藥膏還不行,還需營養和鍛鍊,才能好得快,這銀子拿去補身子吧。”
“謝過王妃!”桃夭開心地接過銀子,果然還是跟著王妃好,她適才見綠荷出來兩手空空,看來一點好處也沒有撈著。
拿著銀子,桃夭滿足地離開了。心想下次有什麼有用的信息,一定要第一時間過來稟報。
就這樣,鳳靈夜偶爾都會賞給她一點小零碎,除了銀子,還有一些女人喜歡的簪花啊,玉鐲啊之類的。
桃夭也就更賣力,爲了獲取更多的信息,不惜想辦法搞定了爭鋒相對的簡蘿,同綠荷一起進入蘭香閣,摸清她們的一舉一動。
桃夭怕引起綠荷的懷疑,也聰明地將東西都藏了起來,以便作爲以後自己出府時的嫁妝,她也想通了,王爺除了沁妃,眼裡就沒別人了,她於其在王府做一個不受恩寵的姨娘,還不如出府嫁一個好人。
經過翠紅一事,百善堂便沒有再發生類似的事件了,隱藏也在暗處的劫匪也被刑部悉數捉拿,關入了大牢。
日子,似乎又恢復了寧靜。
可下人們人心惶惶,總覺得這樣的平靜不太正常。
是夜。
下人們忙完手裡的活以後,都紛紛回了自己的房間。
雖然是夏天,白日裡還很熱,但一到晚上,夜裡開始轉涼,夜風一吹,便透著絲絲冷意。
後院裡,一名婢女因爲白天貪涼多喝了一些涼湯,半夜忽然憋醒了,她搖了搖睡在旁邊的婢女們,可大家睡得跟死豬一樣,誰也不願意陪她去茅房。
可茅房又遠,屋子裡又沒有尿壺,她只得哆哆嗦嗦地起了牀,披上外套,端著一盞油燈,顫顫巍巍地開始摸向茅房。
王府裡除了各個主子的院子裡點著燈籠,其餘丫鬟下人的院子都是一片漆黑,每一個黑影都像極了一個人。
她舉著油燈,害怕地東張西望著,嘴裡不斷念叨著阿彌陀佛。
可走到一半,突然一陣大風颳來,手裡的油燈猛地熄滅了。
她渾身一抖,心頓時涼了半截,慌忙拿出打火石來點燃燈芯。
身邊的大風越吹越大,她越是捉急,越是點不著油燈,手也不聽使喚起來,抖個不停,打火石這時不甚掉落在了地上。
她正要彎腰去撿,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陣縹緲悽美的歌聲。
她的臉刷的一下就白了,兩股顫顫,兩眼發直地聞聲看去,方向正是她要去的茅房。
她頓時喉嚨發緊,不自覺地吞了一口唾沫,撿起地上的打火石,點燃了油燈,大著膽子挪步走了過去。
難道有人惡作劇?
可走著走著,她就覺得這歌聲有些耳熟,不禁想起了一個熟悉的人,心裡開始發毛,尿意也被嚇沒了。
越往茅房的方向走,歌聲就越清晰,她穿過一條小道,在即將靠近茅房的位置停了下來,舉著油燈,顫著嗓音問道:“是誰啊?誰在哪兒唱歌?”
她這麼一問,歌聲突然戛然而止了。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這時尿意襲來,怎麼也擋不住了,只好艱難地繼續走了過去。
當她來到茅房,準備推開其中一個小間時,驚悚的一幕發生了。
只聽她隔壁的小間裡,歌聲再一次幽幽地唱了起來,清晰而悽慘,近似在哀嚎一般,帶著哭泣聲。
大風又颳了起來,茅房的門被吹得“嘩嘩”作響,配合這隔壁的歌聲,早已讓這名婢女毛骨悚然起來。
她乾脆閉上眼,拉開門蹲進去,立刻痛快地解決了自己的生理需求,可就在她準備拿起旁邊的油燈離開時,突然她感覺到了一陣寒意,從她頭頂上方,不斷滲透了下來。
她整個身子當即變得僵硬,脖子一點一點擡起了頭。
“啊——”
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劃破整個王府夜空。
只見茅房的頂部,一個臉色慘白的女子,穿著一身染血的白衣,頸部懸掛在房樑上,雙足赤腳懸空,長長的指甲里布滿了鮮血。
她垂著頭,雙眼驚恐地看著在她身下的婢女,彷彿死不瞑目一般,正是死了沒多久的紫露!
婢女發出一聲尖叫,油燈也顧不得拿了,奪門而出,發足狂奔,她一路跑,一路尖叫著,“有鬼啊,有鬼啊——”
沒跑幾步,她突然跌倒在地,鬼使神差地回頭一看,居然看到“紫露”站在了她剛纔的茅房前,冷幽幽地看著她。
“救命啊!”婢女驚魂未定,爬起來就往前跑,腳已經不是自己的腳了,早已恐懼得麻木了。
黑夜中,彷彿這條路突然變得無比漫長起來,怎麼走也走不到頭。
直到聽到她的慘叫聲,巡邏的府兵趕過來,她才一把抓住他們的手,指向茅房,“那裡有鬼!我看見了,紫露她出來冤魂索命了!”
府兵互相看了一眼,立刻趕了過去。
婢女不敢再去,但又害怕單獨一個人回去,只得硬著頭皮跟在後面。
當大家再度來到茅房時,卻見一個人影也沒有,於是一間一間的排查起來,除了放在茅房裡的那盞油燈,什麼也沒有。
“不可能啊,剛剛紫露就站在這裡!”婢女臉色蒼白地辯解道,然後看向“紫露”剛纔站過的地方,根本沒有腳印。
頓時,她心頭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