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少女越說越過分,唯有三個人沒有參與,一個是顏晴,一個是賈茹,還有一個是禮部尚書的嫡女甄語蓉。
太后聽了,臉上浮出一絲笑意,只當笑話聽了。
唯獨顏晴抿了抿脣,擔憂地看向鳳靈夜,雖然她面色鎮定,但眼神卻有些深沉。
顏晴身爲顏大人的女兒,自幼飽讀詩書,對於各國風俗趣聞也經常翻閱,所以她知道將“福”字掛在樹上,是夏國人才有的風俗。
她湊到近旁的賈茹身邊,將這件事偷偷地告訴了賈茹。
賈茹聽完,看著臉色不好的鳳靈夜,喜怒形於色的她當即就不滿了,看向身邊嘰嘰喳喳的女人,“不就一個‘福’字,至於這麼小題大做,少見多怪嗎?”
衆女臉色頓時一白。
慕容霜身爲兵部尚書的女兒,性子同樣直爽,見賈茹竟然攻擊自己,當即冷笑了一聲,“賈小姐這麼維護這掛‘福’字的人,難道說就是你掛的咯?”
“是我掛的怎麼樣,不是我掛的又怎麼樣?”賈茹不甘示弱地頂了回去。
慕容霜嘆了一口氣,“沒想到賈小姐竟然還有如此低俗迷信的愛好。”
“你?!”賈茹本就不善這種拐著彎罵人的話,頓時氣得就想上手,卻被鳳靈夜一手抓住了胳膊。
她幽幽看向慕容霜,“敢問慕容小姐一句,何爲低俗,何爲高尚,何爲科學,何爲迷信?”
慕容霜被問得一愣,她讀的詩書少,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來,只好回了一句,“像這種掛‘福’字的行爲就是低俗!”
“那貶低別人的祈福,可就是高尚?”鳳靈夜直言反問道。
知道她在罵自己,慕容霜面色一紅,“你又不是禮部尚書,有什麼資格評判別人的言論行爲?”
鳳靈夜的一番話,不但攻擊了慕容霜,還攻擊了適才嘲諷她的少女們,見慕容霜吃癟,身後的少女仗著人多勢衆,紛紛說了起來。
“是啊,人家甄語蓉都沒有說話!”
“我看‘福’字就是她掛的,否則她怎麼不敢承認,就是怕別人說她低俗!”
“不就一個貴人,嘚瑟什麼,說好聽點,是曾經的戰王妃,說中肯點,那就戰王不要的破鞋,有什麼了不起!”
......
最後這一句話,尤其尖酸刺耳。
只見鳳靈夜忽然站起身,筆直地繞過人羣,準確無誤地甩了此女一耳光,“啪”的一聲,格外響亮。
“放肆!”太后猛地一拍桌案,起身瞪向鳳靈夜,“你在做什麼?!”
衆女見太后動怒,全都跪在了地上。
被打的少女是從四品二等護衛的嫡女賴姿,見太后維護自己,當即兩眼一紅,傷傷心心地哭了起來,“太后,您要爲姿兒做主啊。”
太后卻是瞪了她一眼,“言語放肆,毫無規矩,賴護衛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賴姿一聽,也趕緊跪在了地上,“姿兒知道錯了,求太后息怒。”
太后轉向鳳靈夜,言辭犀利,“現在是在後宮,不比戰王府,收斂起你的囂張性子。心眼如此小,這些嫡女們還不是後宮中的主子,你就這般容忍不得,倘若真成了主子,那你不是要翻天了?”
鳳靈夜垂著頭,沒有回話,心中只覺淒涼。
如今太后已不是從前那個皇后了,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就連段懿軒都得尊敬她,而自己則是小小的貴人。
她們現在不在同一戰線上,更不像以前那般維護自己。
別說賴姿嘲諷她,就算賴姿辱罵她,太后也不會再爲她說半句話。
太后見她服軟,餘怒未消,看向賴姿和她,“從現在起,立刻跪在這涼亭中一個時辰,沒有哀家的吩咐,誰也不準起來!”
賴姿還想說些什麼,但見太后一臉決絕,只好又閉了口。
太后已無看雪的心情,拂袖準備離去,卻聽身後鳳靈夜淡淡地嘆了一聲,“太后順利產子,而妾身如今得到了什麼?”
太后面色一白,腳步一頓。
“太后,您怎麼了?”甄語蓉關切地扶住了她。
她搖了搖頭,繼續走下了臺階。
慕容霜站在涼亭中,幸災樂禍地看了一眼鳳靈夜,“什麼懿貴人,聽著到是一個好封號,卻不知戰王府裡的沁妃,也擁有這般的好封號,可是她最終的結局呢?”
還不是淪落到被人拋棄的下場。
她握著暖手爐,步態優雅地邁下了臺階。
賈茹和顏晴看著鳳靈夜,只得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後默默地跟上了前方的隊伍。
一時,亭子裡便只剩下了賴姿和鳳靈夜。
二人跪在涼亭裡的對立角落,不發一言。
知道鳳靈夜是個狠角色,賴姿也不敢再輕易挑釁她,雖然捱了一巴掌,還要被罰跪一個時辰,只得忍氣吞聲地吃下這啞巴虧。
涼亭四面雖然都放了厚厚的簾子,但爲了方便觀雪,前方臺階處的簾子是綰起來的,因此寒風倒灌,吹進涼亭,賴姿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趕緊抱緊自己的暖爐取暖。
鳳靈夜跪在冰冷的地面,任由寒風吹起她的青絲,神色冷漠而滄桑。
桃夭一看天氣這麼冷,於是說道:“懿貴人,我去鳳懿宮拿件厚實的披風和暖手爐來。”
說完,然後匆匆地離開了。
賴姿第一次進宮,又不是後宮裡的人,自然不能帶下人,頓時嫉妒地瞪了鳳靈夜一眼。
等她成爲了這後宮裡的小主,奪得皇上的寵愛,一定要她好看!
雖然有厚實的披風和暖爐,但一個時辰就相當於兩個小時,這麼長久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起來時,兩條腿直接都站不穩了,已經凍得毫無知覺。
桃夭扶著她,小心翼翼地回了鳳懿宮。
鳳母一看,臉都氣紅了,一邊拿著熱毛巾給她搓膝蓋,一邊痛心地罵著,“怎麼就沒有在戰王府裡的容忍和氣度了呢,你這是真把皇上對你的寵愛當法寶了?”
鳳靈夜蔫蔫的耷拉著腦袋,聲音也悶悶的,“她們說什麼我都可以忍,唯獨不能說我是段君墨的破鞋。”
她與段君墨名不副實,二人清清白白,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桃夭在一旁換著熱毛巾,也跟著鳳靈夜說話,“鳳夫人有所不知,那羣嫡女心高氣傲,絲毫沒將懿貴人放在眼裡,尤其是那賴姿說話太難聽了,懿貴人若不給她一巴掌,日後只會叫那羣女人欺負了去!”
鳳母聞言,嘆了一口氣,知道女兒受了委屈,可她這不是心疼嗎?“下馬威可以給,可來日方長,也不必急於一時,非得當著太后的面。”
鳳錦繡在一旁看著她淤青的膝蓋,也心疼,“如今皇上前朝未穩固,也抽不開身時時護著你,方法有那麼多,有時候不必親自動手。”
“娘和阿姐說得都對,這次是我心急了。”鳳靈夜軟聲說道。
其實她也不知道怎麼了,也許是近日和段懿軒鬧得不快,也許是段君墨的糾纏,讓她覺得有些心煩意亂。
宮姬月站在一旁,看著被衆人批鬥的鳳靈夜,漫不經心地說道:“鳳丫頭從小就這性子,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要她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那就不是她了,這就是太后故意刁難,按理應當處理那個口出狂言的賴姿纔對。”
“你就別寵著她了!”鳳母一眼瞪了過去。
宮姬月趕緊訕訕地閉了嘴。
這一天折騰下來,鳳靈夜也累了,加上腿不方便,就回了自己的寢殿,躺在軟榻上休息。
吃過晚飯以後,便早早地睡下了。
只是到了深夜,卻聽見了一陣敲門聲,她翻了一個身,睡眼惺忪地問道:“誰?”
桃夭在門外回道:“稟懿貴人,皇上來了。”
“我已經睡了,讓他明日再來吧。”她看向門口,只見門框上倒影著桃夭和一抹清瘦落寞的身影。
她拒絕以後,那抹身影似乎是停頓了一會兒,而後才緩緩離開了。
躺回牀上,睡意也淡了。
她覺得娘和阿姐說得沒錯,今日是太沖動了,方法有那麼多,何必與太后硬碰硬?
第二天,腿便完全利索了。
打起精神,她畫好妝容,帶著桃夭和一些禮盒,竟親自來到了賴姿暫住的宮殿。
賴姿和其餘女子們都在這座宮殿裡,只是分別住在不同的院子,看到鳳靈夜的身影,其餘女子頓時都一臉詫異。
昨天那一耳光,她們可都瞧得非常仔細,難道鳳靈夜被太后責罰,心有不甘,這又來報復賴姿了?
如大家所料,當賴姿看到鳳靈夜時,也是這麼想的,不由得皺起眉頭,一臉不悅,“你來做什麼?”
“妹妹不必如此防備。”鳳靈夜笑了笑,“昨日我確實不該動手打妹妹的,妹妹說得也沒錯,我就是戰王爺的一隻破鞋。”
賴姿眼皮一跳,沒有接話。
“不過這打了打了,罰也罰了,氣也消了,後來想了想,覺得妹妹只是性子直,有什麼說什麼而已,”鳳靈夜轉動著手裡的熱茶,“我雖來這宮中不久,好歹也在戰王府生活了一年,知道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
賴姿面色不善,“你想說什麼?”
“妹妹這般劍拔弩張做什麼?”鳳靈夜輕輕一笑,“我是想告訴妹妹,‘破鞋’這兩個字,讓我聽見了不打緊,下回可別讓皇上聽著了,否則皇上一不高興,那可不就是一個耳光一頓罰跪能了事的。”
賴姿聽完,臉色果然一白。
她說得沒錯,倘若讓皇上聽見自己撿了一個破鞋,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頓時,她對鳳靈夜的敵意削減了一分,“懿貴人說得是,以後我再也不說了。”
鳳靈夜轉身,看了一眼桃夭,桃夭立刻將手上的禮盒遞了過來。
她接過禮盒,放到桌上,看向賴姿,和顏悅色道:“昨日是我太過魯莽,還望妹妹不要往心裡去,所謂不打不相識,這點心意,就算是我的賠禮了。”
賴姿微微一驚,看向這些禮盒,骨子裡還是有些不屑,雖然她爹是從四品的護衛,但她身爲家中嫡女,要什麼沒有?
“懿貴人實在太客氣了。”她推辭道。
鳳靈夜打開其中一個禮盒,只見裡面擺放著一件精美的珍珠項鍊,“這是從南海送來的貢品,皇上便順手賞給了我,覺得很稱妹妹的膚色,便拿來借花獻佛了。”
賴姿一看,雙眼瞬時一亮。
這可是貢品裡的珍品,據說價值連城,只有這一件。
“這......”她看向鳳靈夜,難以置信。
鳳靈夜笑了笑,“這些東西於我只是身外物,多了,也佩戴不過來,不如分給姐妹們共享。”
“懿貴人如此大方,賴姿就此謝過了。”賴姿一臉感激。
就這樣,鳳靈夜對賴姿好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儲秀宮。
儲秀宮裡的少女們,頓時將對鳳靈夜不滿的矛頭,紛紛指向了賴姿。
而賴姿卻不以爲意,將鳳靈夜對自己的好,視爲理所當然,認爲她現在勢單力薄,就是想拉攏自己罷了。
卻不知道鳳靈夜若想拉攏一個人,從來不會做得人盡皆知。
可賴姿得了便宜,慕容霜等人雖然不屑,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因爲鳳靈夜地位不高,卻是得皇上寵愛的。
只要鳳靈夜有心,賴姿很快就能成爲這後宮中的主子了。
不出大家所料,這一晚上,桃夭忽然來到儲秀宮,告訴賴姿說,鳳靈夜最近來了事,可後宮又無人,皇上便總是來寢殿找她,她已拒絕了好多次。
賴姿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立刻滿心歡喜地答應了。
於是跟著桃夭,一起出了儲秀宮,裝扮美豔地到了鳳懿宮。
大家都在一個宮,賴姿的所作所爲,自然都能看到。
只見慕容雪站在院子裡,憤憤地絞著繡花手絹,“這個賤人,居然巴結上了鳳靈夜!”
“不過是小小護衛的女兒,就算得寵,也翻不了多大的天。”禮部尚書嫡女,權依柔冷冷地看著賴姿的背影。
慕容雪好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嫉妒,“自從來到後宮,已有四五日,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太后給我們鋪好了路,也明說過,是否能成爲後宮主子,就要各憑本事。”
“你打算怎麼做?”權依柔看向她,帶著一絲探尋。
她看向權依柔,淡淡一笑,“自然是努力爭取,至於辦法嘛,還需要仔細揣摩纔是。”
委婉的話語中,滿含戒備。
她怎麼可能將辦法告訴自己的敵人?
權依柔不知是否聽出了她的防備,只笑了笑表示贊同,“是應該好好謀劃了。”
鳳懿宮。
桃夭將賴姿安排到寢殿以後,便依照吩咐退了出來,守在第二道門旁,等候通傳。
鳳靈夜則躺在鳳錦繡的軟榻上,嗑著瓜子。
“這麼晚了,你還不回自己寢殿?”鳳錦繡見她遲遲不走,不禁開始攆人。
鳳靈夜語氣淡淡的,“今夜我想和阿姐一起睡。”
鳳錦繡當她是回到了小時候,笑著嗔怪道:“都多大了,還跟我一起睡,一會兒皇上恐怕是要來了,可不能再怠慢了他。”
“我來事了,今夜就不留他了。”鳳靈夜平靜地說著,吃著瓜子,卻有些食不知味。
這一天,總會到來,不知段懿軒看到牀上之人並非是自己,他又會如何?
不管成功與否,這賴姿都已成爲了風尖浪口的一塊魚肉,就算她不動手,也有人替她動手。
鳳錦繡說得對,方法千千萬,何必親自動手?
只是這個辦法,讓她總覺得心裡有些抑鬱。
遂又抓了一大把瓜子,拼命地吃了起來。
深夜。
如往常一般,段懿軒又來到了鳳靈夜的寢殿,桃夭什麼也沒有說,就將門打開了。
段懿軒走進裡間,看到躺在牀上的女子穿著一身裡衣,背對著自己,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什麼時候起,靈兒竟然也長肉了?
見桃夭給自己開門,便以爲是鳳靈夜原諒了自己,他走了過去,坐在牀頭,語氣溫潤,“朕知道這些日子,你受了委屈。”
牀上的賴姿一驚,真是皇上的聲音,身子不由得輕輕一顫。
看到她的異常,段懿軒微微蹙眉,不由得擔心道:“靈兒,你怎麼了?”
“皇上......”賴姿萬種風情地輕輕喚了一聲,接著緩緩地轉過身子,柔媚地看向他,“懿貴人身子多有不便,特讓姿兒今夜過來伺候皇上。”
段懿軒雙目一怔,連忙站起了身,蹙眉看向賴姿。
爲了這難得的機會,賴姿也豁出去了,拋開往日學習的女德,雙手柔柔地解開腰帶,大膽地脫下了白色裡衣,然後赤身站到了地上,雙手朝著段懿軒伸過去。
“滾!”段懿軒看著她的臉,鳳眸深沉漆黑,渾身散發著拒人以千里的冰冷氣息。
賴姿渾身一抖,滿懷期待的心頓時碎了一地,難道是皇上不喜歡太主動的女子?
一時又羞又委屈,兩行淚水滑過臉頰,她當即蹲在了地上,拉過衣服羞辱地蓋住了自己的身子。
段懿軒轉過身,捏著拳頭,筆直地走出寢殿,看向守門的桃夭,語氣冷沉,“鳳靈夜呢?”
“在......在鳳錦繡的屋子裡。”桃夭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生氣的段懿軒,一時有些木然,在她印象中,皇上一直都是溫文儒雅的人,難道這次懿貴人又做錯了嗎?
此時。
鳳靈夜換上裡衣,正準備在鳳錦繡的牀上擠一擠了,哪知房門突然“砰”的一聲被人踢開,她回頭一看。
只見段懿軒臉色清冷,幾步來到她身邊,一手握住她的手腕,“是你安排的?”
鳳錦繡一看,立刻識趣地退出去了。
鳳靈夜直視著他的目光,柔柔一笑,“皇上找錯人了,這都是太后安排的。”
“朕指的是賴姿。”段懿軒長眉緊蹙。
鳳靈夜勾脣,“妾身指的也是賴姿。”
“你還在爲上次朕的話而置氣?”他滿含無奈,鳳眸複雜難言,“你是在利用朕,對付太后嗎?”
“利用?”她面色一沉,“倘若能得到投懷送抱的美人,皇上大可利用妾身!”
“你想做什麼?”他滿眼疲倦。
她掙開他的手,退後一步,目光疏離,“這句話應該是皇上問她們,她們想對妾身做什麼,而不是妾身想對她們做什麼!”
“我們......”原本是一腔怒火,可在看到她時,又統統化作了無限哀愁,他無力一笑,他們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原本不都好好的嗎?
看著他眼中的無奈和哀愁,她緊緊皺著眉頭,“段懿軒,不是我容忍不了她們,是她們容忍不了我,我做這一切都是自衛,你憑什麼來指責我?”
“靈兒,”他走過去,一把將她抱入懷中,彷彿又回到了從前那個溫潤少年,只是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一切都開始變得面目全非了,“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將她們送出宮。”
“娘說得對,你剛剛登基不久,前朝未穩,如何抽得開身護我周全?”她目色蒼涼,“我只要你信我,永遠站在我這一邊,便於心足矣。”
他重重點了點頭。
間隔多日的嫌隙,終於冰釋前嫌。
只是賴姿那邊卻沒有這麼簡單了。
段懿軒以不顧禮義廉恥,公然在他面前寬衣解帶,毫無女子該有的矜持,要立刻將她逐出後宮,永遠不得踏入宮門半步。
太后卻不贊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人都是皇上的人,這賴姿來到後宮,奉哀家之命伺候皇上,何謂不顧禮義廉恥?”
“朕的後宮妃嬪,應當知書達理,而不是這般放蕩下賤。”段懿軒絲毫不退讓。
賴姿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
衆女坐在兩旁,沒有同情,只有幸災樂禍,這鳳靈夜接近她,果然就沒好事發生。
鳳靈夜坐在太后對面,面容平靜,彷彿一個局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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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聞言怒了,“什麼叫做放蕩下賤?倘若爲皇族綿延子嗣,也叫放蕩下賤的話,那皇上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爲我大理誕下龍子?!”
“前朝不穩,大理江山隨時可易主,孰輕孰重,母后不分?”段懿軒眸光微冷。
太后氣極,指向鳳靈夜,口不擇言地吼道:“那懿貴人就身世清白,高尚聖潔了嗎?!”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只見段懿軒坐在龍椅上,雙手緊緊抓著扶手,骨節分明的手指泛白,薄脣緊抿,鳳眸深邃莫測。
“沒有她,母后的頑疾,怎麼痊癒?沒有她,七月懷胎的母后,如何順利產子?沒有她,何來兒臣這雙腿、這條命?”
他低沉的嗓音,字字珠璣,就像一滴水,滴滴擊打在太后心坎,“她是否清白,是否於你我有恩,是否高尚聖潔,母后難道忘記了?”
太后一時啞然。
可心中沒有一絲愧疚,而是害怕惹急了段懿軒,她送出宮門的皇兒性命難保。
段懿軒面向賴姿,雙目冷沉,不容置疑,“遵朕旨意,立刻逐出皇宮。”
“皇上!姿兒知道錯了,姿兒下次再也不敢了,求皇上再給姿兒一次機會吧!姿兒一定會好好侍奉您的!”賴姿哭得好不甘心,被兩個嬤嬤抓著,一路叫喊。
她的後宮夢,沒想到還沒開始,就這麼草草結束。
聽著她撕心裂肺、滿臉不甘的哭喊,坐在位置上的各位少女,頓時覺得被鳳靈夜上了一課。
那就是上位可以,但一定不能踩她著上去,更不能侵犯她的利益。
初入深宮的少女們,沒有了初時的囂張跋扈、口不擇言,一時之間,都聰明地收斂起了自己的嫉妒和小性子,變得謹小慎微,小心翼翼起來。
而通過這次風波,太后也將身後的少女瞭解了大概,尤其對兩個人特別滿意,分別就是戶部尚書顏大人的嫡女顏晴,還有禮部尚書甄大人的嫡女甄語蓉,二人性子溫和沉穩,一定能得段懿軒歡心。
不出意外,等到了合適的機會,她就將二人留在後宮,封爲貴人,穩步上升,一步步壓下鳳靈夜。
結束了這場小小的風波以後,鳳靈夜也回到了鳳懿宮。
鳳母看著她,知道她適才經歷了一場爭鬥,也沒有責備她,只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慈祥中帶著憐憫,“這才只是開始。”
“娘放心吧,爲了你們,女兒也會撐下去的。”她虛弱一笑,疲憊地靠在了鳳母溫暖的懷裡。
深夜。
窗戶又傳來一聲熟悉的響動聲。
鳳靈夜心中一陣納悶,這次她不是給段懿軒留門了嗎,怎麼他又走窗子?
撐起身子,她蹙眉一看,雙眼當即一緊。
只見一人穿著一襲單薄的黑袍,筆直地站在牀前,臉上帶著一副玄鐵面具,窗外的月光照在上面,散發著幽冷的微光。
看著他詭異的赤眸,她戒備地伸手握住枕下的匕首,“你是誰?”
“殺你的人。”男子緩緩開口,聲音沙啞而難聽,身影一閃,瞬間逼近鳳靈夜。
鳳靈夜早有防備,握著匕首一滾,躲開他的利爪,飛快地朝著他後心刺下匕首。
可他身後彷彿長了一雙眼,身手更是快如閃電,眨眼之間,就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再狠狠朝著地上一甩。
鳳靈夜不敵,摔倒地上,當即高聲一喊,“宮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