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貞,你的包裹!”
班裡的同學扔過一個小玩意兒,子貞一手接住,拆開一看,一方桃木盒子,盈盈暗香幽幽逸出,帶著疑問,子貞掀開盒蓋。
打開一看,竟是一顆透明骰子,流光溢彩。下面鋪了一層密密的紅豆,暗暗的紅光,透過剔透的骰子,竟也明媚起來,恰如此刻子貞的心。
玲瓏骰子安紅豆。
入骨相思知不知?呵,他想她了。想起那日她幾乎是逃出紀裳家,連這個星期的課都沒膽去上,心剛剛平靜下來,他又隔空扔下一記響雷,她躲閃不及。
臉微微地紅,隔一會兒子貞又窈窕笑起,美奐絕侖。
在匣如珍寶,贈卿情義濃。一粒紅光豆,相思迭萬重。
果真是他的作風,表個態還文縐縐的,子貞覺得自己怕是從他那兒聽不到“喜歡”二字了。可這麼步步緊逼,倒不像他的做派。
很久以後,子貞問起趙煜容這件事,趙煜容依舊淡淡道,“你那日寫下我名字,又不寫全,神色決然,我怕就此錯過。”寡淡的話語裡是無法言說的情重。
子貞覺得,和他在一起,挺好。或許沒有正常情侶間的膩膩歪歪、濃情蜜意,但清清淡淡、真真切切,也算歡喜。
事實證明,他倆在一起的日子還真是清淡到了茶水的地步。不過,還好是茶水,不是白開水。
自子貞默許了趙煜容的心意已經兩個月了,除了已明的心意,兩人之間當真是清清白白,雷池不越一步。不過,相較之前而言,已然好很多了。現在感覺,更像親人了。子貞不再拘束,隨意笑鬧,慢慢走入趙煜容內心,也讓這個男子入住她心底。
暑假很快就到了,子貞終於考完最後一門,行李早就打點好了,她很想外公,雖然有些捨不得,趙煜容,想到他正在樓下等著她,樓下的櫻花早已凋零,繁華散了一地,紅粉迷了眼睛。
子貞竟不敢去想,她和趙煜容在一起快兩個月了。
提著行李下樓,他一手接過,看上去像是周圍一些男女朋友一樣自然。小喜之餘,餘光見幾個女孩子朝這邊看來,心裡一緊,不由分說地拉起信步走著的趙煜容快跑起來。
趙煜容像是通透她的心思一樣,偏偏按住步子,子貞著急回眸,趙煜容一臉委屈模樣,活像受了氣的小媳婦兒。子貞嚇得撒下手,卻被他反手拉住,旋即耳邊有他低沉的話語,“我就這麼見不得人嗎?”分明是不滿,卻帶著幾分曖昧。子貞紅臉推開了他,自己小跑進了他車。
“什麼時候的票?”趙煜容上車就問。
“下午兩點的。”
“就沒想過留下來陪我兩天?”似是調侃,聲音反是高了幾分。
子貞倒是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突然被問,認回的真想起來現下不知怎的回答。
“不走心的丫頭。”趙煜容嘆道,好看的側臉愈發顯得溫柔,“把票退了。”
“現在?退不了了!”不知怎的,子貞心中幾分得意,幾分僥倖。
“那就不要了。別回去了!”趙煜容耍賴起來比小孩子還要小孩子,可光看他模樣是怎麼都看不出來的,他就是有那本事,爲人師表的正經下兜著小孩子似的傻氣和純真。對他了解越多,子貞越發發現他心底最真切的純白,纖塵不落,與這個年代格格不入。
“不回去,外公會生氣的。”子貞繼續逗著趙煜容。她篤定,外公是張王牌。
果然,趙煜容沒有出聲。子貞擔心自己玩兒過了,趕緊收口,一臉璀璨笑顏面向他,愣是把盛夏的明媚日光逼退幾分。
趙煜容清水一樣的笑漾在嘴角,分明是淺笑,卻像一潭無底墨泓,把子貞妍麗旖旎的笑吸了進去,化成他的淡逸。
“你外公答應了我,暑假你留下來助我搜索史料,整理清史。”子貞泄氣,她剛剛還沉浸在逗弄他的竊喜中,哪知道他什麼都知道,被逗的是她。
“假公濟私!”子貞撇過頭去。
“真的留下來陪我,不好嗎?”
子貞心隨著他的話忽的一軟,不作聲了。
趙煜容車開了一半,子貞忽然氣鼓鼓道,“我只負責幫忙蒐集史料,編撰擬錄我可不幹!”
趙煜容家客廳裡,子貞隨意窩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翻著手機。趙煜容走來遞過一杯茶,坐在對面。子貞剛啜了一口就咳出來,眼角溢出淚花,“你…你的課我怎麼只有八十分!”
趙煜容眼角跳了一下,這還是這丫頭初次如此高聲和他講話,看不出她這麼在意分數。
“實在匪夷所思!趙老師,敢問我那次作業不是盡心盡力盡善盡美地給您恭恭敬敬地完成!”子貞繼續聲討。
趙煜容手指輕叩杯身,似要提點子貞什麼,“平時分。”
“平時分?我平時上課都很準時啊!”話還沒說一半,聰明的腦瓜子就極爲配合地想起趙煜容以前在課堂上說過的話,“遲到一次,平時分扣十分。”可她只遲到了一次啊!子貞剛想反駁,忽又想起紀裳生日後她曠了一次課,子貞實在欲哭無淚。
“不是說開學前都可以改分的嗎?老師?”子貞把身子往前探,眼睛忽閃忽閃的,眸子亮晶晶。
趙煜容也往前探了探,在安全距離外停下,學著子貞討好的語氣,“改分呀!”
子貞忙不迭地點頭。
“我沒這個習慣。”
“誒~”子貞嘆了一口氣,垂下腦袋,悶悶地,“外公要知道你的課我考這麼低分…”子貞本想以可憐博取同情,哪料到趙煜容“呵呵”低笑,惱紅了眼擡頭就瞪他。
此刻,夕陽西下,落日餘暉四逸在空中,暈出一片片霞蔚。趙煜容揹著霞光,子貞迎著他,很近,卻看不清他的眉眼,只有笑聲渲染出這份極致的歡樂。
許久,“笑什麼笑,做晚飯去,我餓了。”子貞薄怒道。
趙煜容起身,很快廚房就傳出流水聲。子貞倒有些不好意思,也幽幽地進了廚房。看見趙煜容正繫著一條卡通圍裙,上面紅太狼正揮著幹鍋,圓目怒睜,再看看趙煜容上面那張絕代風華的臉,瞬時咯咯笑起來。
趙煜容也往下看了看,看向子貞時眼裡帶笑,略些頓了一會兒道,“倒真有幾分像。”
子貞領悟後,臉一紅,知道他在調侃她方纔的模樣,口急道,“你纔是灰太狼!”說罷,沒一會兒,臉又沒來由地燒了起來,比外面的雲霞還要蔚爛。
晚飯是四個人一起吃的,紀家兄妹和他倆。
飯後,趙煜容拉住紀衣,輕聲問道,“灰太狼和紅太狼是不是夫婦啊?”
“你怎麼有閒情逸致看起動畫片來了!不過,話說回來,紅太狼那可是典型的‘妻管嚴’啊,娶老婆可不能找她那樣兒的,整天拿著鍋子砸自家老公。不過你不用擔心,子貞那樣溫柔似水——”說完,自家便哆嗦了一個,看來得好好進修了,總覺得這個詞不太合適啊!子貞促狹起別人來……
翹著二郎腿,紀衣把剝好的柑橘瓣開,往趙煜容那邊扔了一半,“哎!我不是送了你一條紅太狼圍裙嗎?給子貞用吧,挺合適的!”說完,紀衣心裡這才舒服起來。
子貞在廚房邊邊辛勞地刷碗,邊積極地開動腦筋,關於今晚睡哪兒這個論題,她已經琢磨不下十次了。
趙煜容家是獨棟別墅,二層,自是有客房。即便如此,子貞還是覺得彆扭。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她還沒有這個心理準備。心思繞了一圈又一圈,終於靈光乍現,在洗完最後一個碗後也不顧手髒,親暱摟過紀裳胳膊,拋了個不像媚眼的媚眼兒,“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唄!”
紀裳嫌棄躲開,“子貞,美人計這招不適合你,好好的美人也給你整成醜女了。”
“要不,我去你家和你一起睡唄!”
“別!”紀裳直截了當拒絕,“這麼大的房子,你捨得讓你家趙教授孤零零的一個人?你捨得,我還捨不得呢!”
“好,就這麼定了,待會我跟你一起回去!”說著,子貞出了廚房。
“誒,我什麼時候答應了?”紀裳追了出去。
趙煜容和紀衣只聽聲聲歡笑,接著倆女孩一前一後追逐而出,一個清靈脫俗,一個俏麗可愛,柔和的燈光下人影交錯。
“答應什麼呀?”紀衣忍不住問道。
紀裳別有用意地瞥了一眼趙煜容,咳了一聲正色道,“答應子貞去我們家借住啊!”
子貞這邊是攔也攔不住,自是掩不住的心虛,不敢往趙煜容那邊瞧一眼。趙煜容沒什麼反應,倒是紀衣,很不給面子大笑起來。
“人都說笑不露齒,多少閨閣女子都難以做到。像紀老師這樣大笑而不露齒的,子貞實在佩服,改日定向您討教。”說著,子貞還上前一步作了一揖。
紀衣肆無忌憚的笑戛然而止,像是叫得正歡的鴨子被掐了脖子一般,噎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趙煜容,你管管自家媳婦兒!好歹我還是你大哥呢!”
趙煜容悠閒地喝著茶,眼皮也不擡一下,“這個家可不是我做主。”
子貞囧了,本來以爲他只是說說,沒想到紀衣告辭時,趙煜容就拖著一個行李箱往紀衣家去了。
子貞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客廳,欲哭欲笑。
不一會兒,紀裳垂著腦袋,拎著行李箱重回子貞面前,哭喪著一張臉,“我被趙哥哥趕出來了……”
子貞本還想安慰她一下,不料紀裳下一句話把她給劈了個裡外皆焦,“到底是你和趙哥哥談戀愛啊還是我哥和他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