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州官畫像
說動一個內(nèi)心歸屬在大唐旳老人不難,但這只是有了半個不錯的開端。
仆人給他們端上茶湯來,果然還是大唐的味道。程越接過茶杯,這才抬頭打量堂屋的陳設。
這里應該是是劉家的祖屋,因為正門對著的墻上掛著五幅畫像。
他仔細辨認了一番,發(fā)現(xiàn)最左邊一張應該是劉善人,便問道:“善人,您家到成州,不是有四代州官嗎?這里怎么有五幅畫像?”
“哦,中間這幅,是按照我父親描述畫的我祖君。”
“最右邊那位就是現(xiàn)在的劉州官,您的孫兒?”程越似乎對這些畫像很感興趣。
要說這畫師還是挺厲害的,不說別的,劉善人這副就很神似。劉善人見他在看人像的服裝,便解釋道:
“剛開始,吐蕃還是很積極推進‘去唐化’的,讓大家都穿吐蕃人那樣的長袍,但唐人太多,又不是人人都有錢置辦那樣的衣袍,莪們就向上面申請,實在沒有條件換的,還是允許著唐服。”
他們閑聊幾句,仆人進來說,馬車已經(jīng)準備好了,可以讓阿勒藏在馬車里出城。
劉善人帶頭往外走, 程越走在最后。
兩人進屋去叫阿勒, 又細細叮囑了他一番,程越還讓他輕聲復述的一邊,這才領著他往院子里走。阿漠小聲道:
“你阿姊能不能活,就靠你立功了。”
阿勒咧嘴一笑, 頻頻點頭道:“你們交代的話我都記得了, 我會找到我姐夫的。”
劉善人讓人拿來兩套劉家仆人穿的袍子,還為阿勒準備了路上吃的干糧, 程越跟著一起上了馬車, 送他到北門,看著他出城, 才慢慢朝劉府走去。
北門查得很嚴, 車廂里外都不放過,若是他和阿漠,估計很難混出去。
一路上不時有士兵從人群中跑步經(jīng)過, 沿街也有士兵在挨家挨戶檢查。成州有八萬人口,驛將很有信心能從人群中把他倆翻出來。
程越正探頭探腦尋找適合他飛檐走壁的路徑,一隊經(jīng)過的吐蕃兵突然把程越攔住了:
“什么人?”
這里離劉家的路口只有一步之遙,程越心中暗罵自己太不謹慎:該死,劉善人用吐蕃話怎么稱呼?
他清了清嗓子,抬手指指前面那個路口, 正要簡單解釋, 不遠處一個女人指著他叫:“劉娃,你怎么還在外面逛?節(jié)兒回來了, 還不回去伺候!”
她說的是吐蕃話,那些吐蕃兵也聽懂了,攔著程越的手也放了下來, 上下打量,這男人的打扮確實像是劉家的仆人。
節(jié)兒就是吐蕃對州官的稱呼, 說的正是劉善人的孫兒。
“哦哦!我這就回去!”
程越向吐蕃兵雙手合十行禮, 撒腿跑了。跑進了小路, 他回頭對還在路口站著的那位阿嬸揮了揮手。
劉府正門打開了, 門里門外都站著衛(wèi)兵,那阿嬸說的是說真話, 節(jié)兒是回來了。
這么光禿禿的一條路,他一進路口就已經(jīng)被盯上了,程越?jīng)]法偷偷進府,只能昂首挺胸走了過去。
他現(xiàn)在有經(jīng)驗了, 成州年紀大的人基本交流會說唐話, 年輕人一般說吐蕃話, 但是他們也聽得懂唐話,有些人說得不是很熟練而已。
衛(wèi)兵聽他說是今天新來的, 爽快放他進去。
進了院子他才知道為什么如此爽快,因為正堂外面還站著兩排衛(wèi)兵, 大概他們認為這兩個唐人插翅難逃吧。
他進了他和阿漠的雜物房,阿漠才把推開的窗縫關起來,問道:
“外面怎樣?”
“查得很嚴。城門、街道都有人查,剛才在路口, 我還被吐蕃兵給攔下來了,還好那位大嬸替我解了圍。”
“大嬸?哪位大嬸?”
“就是之前目光犀利瞪你的那位大嬸。劉節(jié)兒回來多久了?”程越隨口問道。阿漠還不知道這個詞是什么意思:
“節(jié)兒?你是說劉善人的孫子?他回來有一陣了, 這里離得遠, 看不到正堂門口。”
院子里的衛(wèi)兵太多, 程越也沒法避過他們?nèi)ネ德? 兩人只好坐在草墊上大眼瞪小眼, 阿漠自言自語道:
“也不知阿勒那小子能不能找到馬。”
“你不是應該擔心,我們怎么才能出城去取回我們的武器?”他倆身上除了一把匕首就是藏在袖子里的袖箭,刀箭都和馬一起藏在城外的樹林里。
“我不需要武器,我的武器都在敵人手里。”
兩人內(nèi)心都很緊張,本想說幾句輕松的,誰知說完更緊張了。
這時聽到門被敲了兩下,一個衛(wèi)兵跑過來對他們說道:“起來,到正堂去,節(jié)兒要見你們。”
兩人走到正堂門口,里面一點聲音也沒有,進去才看見,畫像上的三位都活生生的出現(xiàn)在眼前。
同時看到老少三位州官還真不容易, 兩人忙上前行禮。
程越這才看見, 臉色最不好的是那位現(xiàn)任節(jié)兒,他眼里的敵意讓他們有種不好的預感:劉善人并沒有說服他的孫子。
“你們就是今天進城的那兩個唐人?”劉節(jié)兒語氣里充滿了敵意:
“據(jù)探子報, 同谷軍準備到成州挑事, 鄧二郎昨天差點殺了驛將,他是不是你們的人?”
“您也太抬舉我們了,您也知道我們今日才入城,您把昨日的賬也算在我們頭上,我們豈不是太冤了?”
阿漠心中嗤之以鼻:劉家還真是黃大仙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
劉善人的兒子頭發(fā)也花白了,看上去身體不是太好,做這么一會兒,咳嗽咳了三五次,他嘆氣道:
“同谷與我們同飲一江水,卻也能下游不犯上游,這又是何苦找事?這位驛將是贊普妹夫的親叔叔,家族有權勢,連贊普都讓他家三分,我們能有什么辦法?”
難為他一口氣說了那么長的話,又咳了起來。
“劉家是這里的州官,‘沒辦法’難道就是你們給百姓的回答?你家世襲的州官位置,就是靠奴顏婢膝換來的吧?”
阿漠的語調(diào)平緩,卻像當面給了那孫子一個耳光,他暴跳起來:
“大膽狂徒!你以為這里是你們大唐嗎?你給我睜眼看看,這里是吐蕃的成州!來人,把他們抓起來,送到驛將那里去!”
程越和阿漠都笑了起來:
“巧了,我們正想去找驛將告密,還愁無人引薦,這下正好!”
“告密?”
成州節(jié)兒、前任節(jié)兒、前前任節(jié)兒都懵了:
你一個大唐細作,找吐蕃驛將告什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