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桃花鐲
裴煊想到的這場輿論戰,在白居易的幫助下,表面上無可置疑的贏得了勝利,朝臣們開始出現了分化。
但他們低估了太皇太后的決心,或者說,這事更加重了她對洛泱禍亂后宮的想象。
這夜,李奏再次來到蘇府,兩人多日未見,都略顯激動,兩人手牽手在無人的小院中看月亮。
此時已是仲夏,洛泱穿著一身粉紫色薄紗高腰襦裙,就算是在夜里,也能襯出她膚如凝脂。她仰頭看著天上的圓月,輕聲道:
“如果白日里也如這般靜謐就好了?!?
“蘇府白日里很吵鬧嗎?”
“你還問,自從你和裴煊讓白居易寫了那首詩,常常有看疑難雜癥的找上門來,我有個秘密一直沒有告訴你,”她褪下手腕上的一個銀腕釧放在李奏手上:
“你先看看,認得這是什么嗎?”
兩人慢慢順著游廊往房間走,李奏借著廊下的燭光,仔細看著那個做工精巧的腕釧,這才發現那個環是不封口的,腕釧尾如同未開刃的匕首,而腕釧頭則有一朵五瓣梅花。
“這梅花看著好眼熟,似乎和你那枚戒指上的相仿。難道它們是一套?”
“公子好眼力,小女子佩服。”
洛泱笑盈盈的收回臂釧,還開玩笑給他行了個福禮:“你說得對也不對,它和我的桃花戒指確實是一套,只不過,是我替阿呆治好癡傻病之后,那個桃花戒指就變成了桃花臂釧?!?
“變?”
李奏看看四周,小院里沒人,他拉著洛泱走進屋子,順手把門關上才問:“你針灸用的桃花針,是不是桃花戒指變的?現在它又變成了臂釧?那它還能變成針嗎?”
好在他自己是重生而來,再奇怪的東西,他也能很快接受。
洛泱搖搖頭,她將桃花鐲一拉,鐲子竟然直了,李奏接過去第一眼就看見了它的利刃:
“匕首?它變成了桃花匕首做臂釧時無刃,拉開則為利刃好啊,雖然不是針,但你多了一件隱形武器。我喜歡這把桃花匕首?!?
桃花匕首得了表揚,驕傲的把花瓣翹得高高的。
洛泱卻有些憂心忡忡道:“以前桃花針有九支花蕊,讓我能用那支針治好九個人,這只桃花匕首有六支花蕊,難道我可以用它殺六個人?
先是救人,再是殺人,我.有些害怕?!?
這李奏倒沒想到,在他心目中,洛泱就是個無所畏懼的女子,說到殺人會害怕,他才想起她現在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女子,他心疼的笑笑,將她攬在懷里:
“怕什么,我比你高,天塌下來我替你扛著。救人也好、殺人也罷,只要從心而發,那就是對的。
而我更喜歡它是把匕首,因為只要我們在一起,你就不可避免的站在人們的目光之中,而你自身又如此奪目,這樣的珍寶,不知有多少人覬覦。
我不能時時守護在你身邊,有它在,更能讓我安心?!?
“我不是怕殺人,只是”
看著懷里委委屈屈的小女人,李奏低頭吻了下去。
時光似乎凝固成一只溫柔的手,在他倆澀澀的心頭拂過,那種柔軟卻又堅定的渴望,分不清是給予還是索取,全都在來來往往中恣意膨脹。
就像夏日里濃云聚結凝重,終于一聲炸雷,暴雨傾盆而至。
將渾身濕透的兩人,帶入天堂。
“泱兒泱兒,你是上天派來折磨我的嗎?”李奏將她緊緊摟在懷里,似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才罷休,他突然笑道:
“若桃花匕首必須索命才能對你好,我的命早已給了你,讓它只管拿去。”
“說什么呢,我不相信,我爺爺的桃花針會讓我去殺心愛之人?!甭邈笥檬种鈸袅松砗蟮乃幌拢残Φ溃?
“桃花針沒有了,那我能做到的事,顧允之也能做到,你給我招來這些尋醫問藥的,必須把顧允之借給我抵擋抵擋。”
李奏瞪著眼把她翻了個面,佯裝生氣道:
“你這女人,非要在我懷里提別的男人名字?”
“他不是男人,他是醫”洛泱話未說完,嘴已經被他堵住了,“嗯嗯”的掙扎了兩下無效,乖乖再次應和著他,不知幾時才掙脫開來,她氣喘吁吁的笑道:
“完了,現在連我自己也不相信,我不會禍亂后宮了,太皇太后真是火眼如炬?!?
李奏仰面看著紗帳上掛著的夜明珠,輕輕嘆了口氣:
“雖然不易,但你是我的底線,換個別的條件,也許我會同意?!?
“比如讓李休復做你兒子?”
“這也不行,我的天下,當然要傳給我們的兒子?!?
“萬一我生的都是女兒呢?”
“到那時,我就要考慮傳給李休復還是李成美,看他們誰更合適。”
洛泱靜靜的躺在他的臂彎沒再說話,他沒有說一定要有自己的兒子,真好。他心里要的不是兒子,而是自己。
桃花鐲為什么而來,它將來又會變成什么,洛泱一無所知,迷迷糊糊中,她聽見爺爺說:
“從何處來,回何處去,此生已矣,往生可續,物去人留,此緣彼聚?!?
“爺爺,您怎么說話文縐縐的,我不明白您說的意思,什么叫‘物去人留’?爺爺?爺爺!”
洛泱猛然驚醒,側臉一看,氤氳的珠光中,床榻上已沒有了李奏。她回過神來,仔細回憶了一遍夢中爺爺說的話。
他似乎在告訴自己,讓自己回去:
不,我不回去,我要和他在一起,與其沒有靈魂的活著,那還不如讓我死在他的懷里。又或者,回去之后,我就會把他忘了?
兩行淚在洛泱臉上快速爬行:不,這我也不能接受,我舍不得忘了他.
反正睡不著,她索性穿好中衣坐了起來,拉開門,一大片月光劈頭蓋臉的傾瀉進來,門窗外正燃燒著的驅蚊艾條,讓她眼前的月光微微流動。
她似乎看見裴煊和杜芊芊在煮水泡茶,李奏在推著小石磨,自己正在往石磨孔里放著糯米,而顧允之正抱著碗櫻桃靠在柱子上
一切虛幻都在朦朧月光中真實。
那么真,又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