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自是有宮女照看，又各有乳母，只有我們兩人早膳未用而已。

也不過是清粥小菜，簡單用過之後，剛漱完口，珊兒便一邊喊著一邊跑了進來，顫顫巍巍的似是要摔倒，幸而思語在她身後一直跟著。

我蹲下身，珊兒順勢撲進我的懷裡，“娘，你可回來了。”

我摸摸她的頭，“怎麼啦？”

她有些心虛的吐了吐舌頭，“娘，我把那個弄哭了。”

我有些疑惑，看思語一眼，她有些無奈卻仍是寵愛的看了看珊兒，“公主早上起來發現三公主在自己房裡睡著，便去捏三公主的臉，所以……”

我笑了笑，捏了捏女兒的小臉，“珊兒，那是妹妹，不是‘那個’。”

她有些怯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而撲到靈脩懷裡，“爹爹……”

靈脩對女兒也是寵的無可奈何，撫了撫她的後背，“珊兒闖了禍還怕娘罰你？”

我聞言瞪了他一眼，挑撥離間嘛！眼睛瞟到幾乎與珊兒同時進來的冀兒，伸手招了招他，他一搖三晃的走向我，伸手要我抱。我忽然想起靈脩才說的冀兒有些粘我，便故意不爲所動的看著他。

然而，看到兒子臉上失望的表情和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偏又狠不下心來，趕快抱了起來，親親他，方纔漸漸的收住了淚水。

“妹妹淘氣，冀兒怎麼不看著她呢？”我點了點他的小鼻子。

“娘……冀兒是被哭聲吵醒的……”說話還是軟綿綿的，擺明了跟這件事沒關係麼？我笑了笑，不知是自己多心了，還是冀兒的思維如此的成熟。

我和靈脩對視一眼，他一副“你怎麼才發現”的表情讓我又好氣又好笑。

我轉過頭問子謙，“賀妃燒退了嗎？”

他點點頭，“還在睡著，不過這會兒也該醒了。尤其是，三公主現在還在哭。”

我眉心一蹙，“怎麼會這樣？音兒在哪兒呢？”

“當然沒敢放在偏殿，怕吵了賀妃娘娘，還在暖房呢。”

我輕輕放下冀兒，“我去看看。”然後看了看靈脩，“一起吧。”

畢竟是親生女兒，難道真要這麼絕情麼？

他算是感動的看了我一眼，也輕輕放下珊兒，牽起了我的手。

我們攜手向暖房走去，身後兩個小孩兒也拉著手晃晃悠悠的跟著，嬌憨的模樣甚是可愛。

果然，離暖房近了，便能大概聽到音兒的哭聲了。

均兒也在暖房裡，不過這次好歹沒聽見他跟著哭了。

我們進到屋裡，一邊一個搖籃，離離抱著音兒不住的搖著哄著，半點成效也沒有。我覺得這個孩子可能是對我有依賴了，只有我抱她，她纔會聽話。

靈脩看著我懷裡的孩子，心裡果然還是親的。手撫著她的眉眼，讓音兒破涕爲笑。

阻斷父女天性，有違人倫。

我做不出，也不想遭報應。

“修，你看，這個孩子不是很可愛麼？”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

他身上明顯一顫，但是並不是尷尬，卻是給了我一個溫柔的笑，“恩。”

賀妃曾經寧願割捨自己的愛也要將音兒過給我，是作爲一個母親對女兒無奈卻深情的愛。她那樣的一個人兒，凡事不會爲自己爭取，對音兒的未來也無能爲力。本就是消極的一個人，如果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或許就帶著孩子共赴黃泉了！

我們的溫暖而幸福，對這個後宮並沒有多大影響，冰冷、黑暗與狠毒一直都充斥其中。子謙與思語說得對，我不是庶妃，不是秀女經過一階一階的封賞走過來的，沒有經歷過那些殺伐決斷，自然是不會輕易懂得底下人的心酸。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有得就必有失，公平還是存在的。

“去看看賀妃吧，病成那個樣子，能活下來實屬不易。你可以不喜歡她，但我們不能隨意糟蹋那麼一條命。修，我……”我最心疼的自然是他，怎麼可能責怪他呢？

他也是深沉的點點頭，不過很快就散去了眼中的深沉，“不過，讓她寬心是可以的，別的，就無能爲力了。”

怪誰呢？

他前腳一出門，子謙他們幾個就圍了上來，都有些擔心的看著我。

我赧然一笑，“昨晚讓你們擔心了。”

結果他們很快便笑了出來，“娘娘，奴婢看到皇上進來，還以爲做夢了呢！”離離撫了撫自己的心口，心有餘悸的說。

我微微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不過娘娘，惠妃那邊兒……”子謙有些擔憂。

我也是心裡一堵，“這段時間務必格外小心！尤其是冀兒，宮裡的眼睛都盯著呢！惠妃昨晚被我氣得不輕，近日內必有動作。”

夏兒接過我懷裡的音兒，皺了皺眉，“會麼？現在惠妃正當寵，叔父又是朝廷重臣，正是風光的時候。這個時候動作，紙裡包不住火，不是自取滅亡麼？”

我瞇了瞇眼睛，“大錯特錯！”

“惠妃眼下當寵，一是爲她叔父在南邊，正是爲朝廷所依仗的時候；二是爲她撫養了汝陽公主。不過，她手中僅一個汝陽公主，遠遠抵不過珊兒這個享有上林苑六十里封地的高陽公主，別說我還有冀兒和均兒。更何況，她叔叔這個徵南大元帥，是皇上臨時換上的，原本要接任的，不是別人，偏偏是本宮的親哥哥！如此一來，若是我在靈脩心中的位置再比她重要，難保她不會狗急跳牆，豁出去了就爲鬥垮我，畢竟我一旦重新獲寵，她勢必就又得回到原來的日子。她已經不能生育，自然也沒什麼可怕的。偏偏咱們現在，要擔心的太多了，只能儘量的防範了。”我嘆了一口氣，有些頭疼。

子謙也是陰了臉，“奴才明白了。”

我點點頭，“南邊兒有信兒麼？”我暗指陳福。

“局已經布了，大概快要收網了，正月十五之前一次解決，不出二月二，大概就會塵埃落定了。”他也是儘量說得隱晦。

“如此甚好，看來春季選秀的事情也耽誤不得了。這惠妃，究竟能不能熬到新人進宮，本宮真是拭目以待。”我諷刺的挑了挑嘴角。

看了看思語和丹兒手裡分別抱著的孩子，無論前方是什麼，娘定然保你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