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朱翊鈞到?jīng)]有跟他多說什麼,而是繼續(xù)吩咐:“王興把大部分錦衣衛(wèi)都派出去暗訪去了,朕頗爲(wèi)擔(dān)心他的安全。他在吳橋就已經(jīng)遇到刺,看來有人是不想他好啊。這樣,你暗中派人保護(hù),不要讓他知道。”
“是,奴才遵旨。”李恩按捺下滿腹的不解,躬身應(yīng)道。
“皇上,奴婢還有一個想法。”李恩說道。
“說。”
“李忠在密報中曾說,胡某臨刑前曾暗示山東官員中有人與他有所勾連,王興卻讓人卸了他的下巴,想必他是不想多生事端。既派人暗中保護(hù)王興,是否也暗中查一查呢?”
“不用,你只讓人暗中保護(hù)王興就行。王興當(dāng)時不讓胡升說話,他是爲(wèi)了穩(wěn)定大局。那小子多精啊,他會沒有安排?你暗中一查,弄不好會打亂他的計劃。”
“是。奴婢遵旨。”
……
王興被革職留任並罰俸半年的旨意傳到濟(jì)南,王興率山東衆(zhòng)官員在欽差行轅接旨後,滿臉青色一言不發(fā)。
官場中沒有秘密,衆(zhòng)官員很快就知道彈劾摺子是錢士升上的,以爲(wèi)兩人失和,也都不敢言語。
“好了,請諸位大人都回衙辦差吧,本欽差可沒有準(zhǔn)備酒飯。”王興看了看衆(zhòng)官員的臉色,下了逐客令。
諸官員只好紛紛拱手告辭。
“錢大人,請留步。難道,你就不想給我一個解釋嗎?”王興見錢士升一臉的不好意思,也要跟其他官員一同退去,連忙叫住他,臉色不善地問道。
“王大人,這,這有什麼好解釋的?難道錢某沒有上摺子彈劾你的權(quán)力?還是錢某人彈劾錯了?”錢士升經(jīng)過短暫尷尬,迅速清醒過來。
“哼!王大人哪件事不是爲(wèi)了山東饑民著想,將賑饑的事情辦得這麼好,你作爲(wèi)巡撫臉上不是也有光嗎?不是也有政績嗎?王大人沒來之前,你還不是束手無策?立了這麼大的功勞,你不領(lǐng)情不說,竟然還上摺子彈劾他,錢大人,你這是小人行徑!”王興還沒有說話,李忠不幹了,肆無忌憚地指責(zé)著錢士升。
剛纔他一接到聖旨,臉就氣得焦黃,禿子跟著月亮走,本想跟王興沾點(diǎn)光,蹭點(diǎn)功勞的,沒想到功勞沒蹭到,卻是捱了處分,他心裡能不氣憤?
他心裡對皇爺有了怨心,同時,對上摺子彈劾王興的錢士升也恨到了骨子裡!
“哼,國家大事你一個太監(jiān)亂摻合什麼?”錢士升根本不買他的賬,眼皮一翻,叱了他一句。
“你!”李忠頓時氣咽。
“夠了!不要吵了!”王興氣得一拍桌子。擡眼一看李長庚、沈演等人還在外面看熱鬧,指著他們說道:“你們是想看熱鬧嗎?那就請進(jìn)來看個夠!”
李長庚等人一見王興發(fā)飆,慌忙走了。他們可不敢捋王興虎鬚,這個二百五現(xiàn)在還是欽差,要是不管不顧地發(fā)作他們,那不是自取其辱嗎?畢竟是年輕人,做事不考慮後果,還是太嫩啊!
看衆(zhòng)官員搖頭嘆息地走了,錢士升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茶,閉上眼睛細(xì)細(xì)品了起來。
“你,你竟然還有臉坐在這裡喝茶?”李忠一見立即怒了,指著錢士升斥道。
“我不光要在這裡品茶,還要在這裡留飯。”錢士升睜開眼說了一句,大有不氣死李忠不拉倒的架勢。
“哈哈哈,李公公,吩咐廚房準(zhǔn)備幾道正宗魯菜,我跟錢大人好好喝一盅。”王興臉色早就陰轉(zhuǎn)晴,看李忠氣得臉焦黃,胸口一起一伏,連忙吩咐了一句。
“大人,您這是怎麼了?咱能怕了他?我不去!”李忠不解地看向王興,耍起了小脾氣。
“哈哈哈,”王興跟錢士完對視一眼,同時仰天大笑。
“王大人,李公公真是性情中人,這欽差事務(wù)總管做得很是合格啊。”錢士升說道。
“錢大人,被皇上罰了半年俸,你可得賠我。”王興笑道。
“切!別說罰你半年,罰你三年都餓不著你。我還不知道你?”錢士升臉現(xiàn)不屑之狀。
李忠此時已經(jīng)回過味來,看來,王大人根本沒有生錢大人的氣,難道王大人受處分是兩人商量好的?這裡面有什麼說頭麼?
“兩位大人,你們都把我弄糊塗了,能不能解說解說?”李忠問道。
“李公公,王任之殺人倒是殺痛快了,可得罪的人也海了去了。所以,讓他受點(diǎn)處分,讓那些人解解恨,也算爲(wèi)他消禍。你想啊,皇上能不知道王任之的功勞?怎麼還要革他職,罰他的俸?說明皇上也看到了這些。再說了,這點(diǎn)處分算什麼呀?革職,聽著到是嚇人,但還不是有留任嗎?罰俸半年?王任之看得上那點(diǎn)俸祿?放心吧,不出一個月,皇上必有恩旨升賞。”錢士完給李忠解釋道。
“哦……”李忠拉著長音哦了一聲,恍然大悟:“這麼說,錢大人,你是遞了個小辮子給皇上,好讓皇上抓住?”
“不是我,是他自己把小辮子遞過去的,我不過是順?biāo)浦鄱选!卞X士完說道。
他之所以給李忠詳細(xì)解說,是不想在他心裡留下什麼梗。太監(jiān),陰人也,不定什麼時候會給自己下絆子呢。
“原來如此,咱家這才明白了。哎,看來,官場真是險啊,不是什麼人都能混的,像咱家,腦子就是一盆糨糊,要是混官場,還不得讓人家賣了?”
李忠感嘆了一句,然後衝錢士完一拱手,道:“剛纔咱家冒犯大人,還請大人勿怪。”
“公公客氣了。咱倆都是愛護(hù)王大人,只不過方式不同。再說了,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出言指罵,也省了我跟任之演戲了。要不是你剛纔那麼激烈地罵我,外頭那些官兒還不一定能相信呢。”錢士升說道。
“這麼說,我還有功勞?”李忠看著王興跟錢士升問道。
“屁的功勞!我還想好好展現(xiàn)一下自己的演技呢,讓你一攪合,我哪裡還有機(jī)會表演?”
王興笑罵道。
“王大人,你這就不厚道了吧?咱家一攪合,不是顯得更真實(shí)?”
“別貧了,快去準(zhǔn)備酒菜。”
“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