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度的雙刀與凡刀不同,刀刃從任何角度都不見反光,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任何光芒照在上面後,都會被那對雙刃給吞噬一樣。不僅如此,從菲度的刀上完全感覺不到鬥氣,可我彷彿透過那平靜的刀面,看見了裡面所壓抑著的澎湃刀氣。菲度的刀,已經完全和它的主人融爲一體了。菲度嘴角一揚,手中倒握著的雙刀無聲地與魯司菲斯的刀對話著。
魯司菲斯見狀只是對天狂笑。這正是個絕好機會,菲度後腳一點迎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舞著雙刀。蟄伏已久的刀氣突然迸發而出,氣勢如虹一下包住了魯司菲斯。
“成功了?”
“還早得很呢,”魯司菲斯的話音剛落,就破繭而出衝散了菲度的刀氣,自己完好無損:“接招把!”
魯司菲斯一拳打上來,菲度雙刀擺出一個“X”往上一架。但是那一記的力量遠遠超過了能阻擋的限度,菲度的刀被頂了回去,連帶自己都失去了重心。
“就這個樣子而已麼?”魯司菲斯帶輕蔑地說,跟著又是一腳。菲度畢竟靈活,雖然平衡已經幾乎失去了,但是他還是順勢用手一撐地,巧妙地躲開了,一下子退到了十幾米外。
“太慢了。”魯司菲斯的聲音傳進了菲度的耳朵,但是在他的視野裡卻沒有魯司菲斯的影子。菲度馬上意識到那聲音來自他背後,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魯司菲斯雙手相合,一個捶擊正中菲度後背。幾乎沒有穿什麼護甲的菲度,實實在在地捱了那一下,當時便口吐鮮血。
“菲度!”迪卡看見這個樣子急忙化作巨熊趕了上去。阿牛見狀也揮斧追了上去。
“迪卡,阿牛,不要!”我大喊道。
饕餮在戰鬥中,看見這情況,本想抽身去救,可是半路卻被杌攔了下來。
“你現在沒有時間管別人!”杌說。
“可惡!”饕餮無奈,只能被迫繼續和杌交戰。
魯司菲斯冷冷一笑,寸步不移。就在迪卡的爪和阿牛的斧即將觸及他身體的剎那,不知他是何時出的手,準確地抓住了阿牛和迪卡的腕部。我幾乎可以從我的位置清楚地聽見他們的手骨折斷的聲音。阿牛被擊中腹部一拳,而迪卡則被魯司菲斯掐住脖子,單手舉起晾在空中。
“住手!”我不能再忍受了。
博頓將軍先我一步衝向魯司菲斯,他的三叉戟閃著電光。可是,魯司菲斯居然用手去握住那刺向他的三叉戟。更令人驚訝的是,電流居然反噬向博頓將軍。魯司菲斯握住三叉戟的尖,將另一頭的博頓甩了出去,砸倒了緊跟著博頓將軍的狻猊。
魯司菲斯慢慢走到我旁邊,故意在我面前停了一下。他居高臨下用眼角掃了掃仍然半跪著無法起身的我,別有用意地露出了邪惡的一笑。當時我的心一涼,不知爲何,我清楚他想做什麼。他轉身衝向文森特和席翁,在我面前將他們一一擊倒。繼而他又衝向拉齊婭,還好那一拳被博頓將軍用身體擋了下來。
我看著一瞬間幾乎全部倒地的大夥兒,心中的想法很複雜,難以形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被各種情緒所塞滿了,那感覺就像在容量只有一升的瓶子裡硬填了三升的液體,隨時都可能炸開。
魯司菲斯拾起地上的刀,再度看了看我,帶著一種讓我毛骨悚然地笑容說:“看來肯爲你犧牲的人還是很多的嘛。既然你這麼堅決地回絕使用你的力量,那麼我就只有當著你面把他們一個接一個殺死,希望你的耐心會比我好……”
他提著刀一步步走向倒地的夥伴們:“我可不是強迫你哦,只要你穿上那紅色的鎧甲,就有能力救他們的。”
“我不可以再穿那件鎧甲。”爲了防止我的心動搖,我再度警告自己。
魯司菲斯的面容已經極度病態和扭曲了:“讓我們來看看,殺到第幾個的時候偉大的格蘭纔會開始動心呢?唉,做你的朋友可真慘啊。先殺誰呢……是這個小孩子?”
“不要!”我的眼神都流露出乞求的神色了。
“還是……這個盜賊?”魯司菲斯的刀又轉而指向菲度。
“不要!”我的喊聲都嘶啞了,眼淚奪眶而出。
“那麼……讓你選吧,要我先動手解決哪個?”
我第一次深切地感覺到什麼是走投無路,我放棄了,我心裡一個聲音告訴我:“不可以讓大家死在這裡,只要再一次,就多一次,我也要使用那紅色的鎧甲來救我的夥伴。即使在那之後,我會萬劫不復也沒關係……”
“不可以,”拉齊婭的聲音打斷了我腦中的聲響,我回頭,看見拉齊婭正溫柔地注視著我:“我等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纔等到你回來。所以,你不能,也不允許……讓我再一次的失去這樣的你。”
我震撼住了,拉齊婭完全看穿了我的內心,那句話的威力如此地巨大,以至於一下子就將我剛纔的遲疑和猶豫打得粉碎。
“看來一直影響著你的,就是這個女人。她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吧?”魯司菲斯找到了他要找的答案,毫不猶豫地橫刀衝向了拉齊婭:“那麼……她因你而死,你還能那麼無動於衷麼?”
拉齊婭沒有用任何的防禦法術,甚至閉上了眼睛。可是,她的臉上露出一種讓我不解的神情,那不是坦然面對死亡,更不是畏懼或者任人擺佈,那是一種期待。
“去死吧!”魯司菲斯的刀勁甚至能夠劈開山巒,照拉齊婭的頭劈了下來。
* * *
刀在拉齊婭面前停住了,確切地說,是在我的面前停住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衝到拉齊婭的面前,然後用奇蹟般地用自己的鬥氣,簡簡單單封住了魯司菲斯剛猛的刀式。我感覺自己的體內正有一股力量在翻涌著,而且還源源不斷地向外傾泄。
“對!就是這樣,就是這樣!哈哈哈哈……”魯司菲斯開始狂笑,突然,他的笑容僵住了,眼前有什麼東西讓他因爲不解而抓狂:“爲什麼?爲什麼你的鎧甲沒有變成紅色?!”
“我早跟你說過,”我擡頭注視著魯司菲斯的雙眼,我淺笑:“原來的你比現在要強得多。”
拉齊婭滿意的笑聲從我背後傳了出來,好像她對將發生的事一點也不意外一樣。
“騙人!”魯司菲斯拼命地揮動著自己手中的刀,四周的草木及地面被劃得面目全非,但我依舊僅僅靠體內涌出的鬥氣輕鬆擋開了那霸道的刀氣。我感覺到了絕對的寧靜——那種心如止水的感覺。
我注視著越來越失去章法的魯司菲斯說道:“你的力量沒有深度。”
“什……什麼?!”魯司菲斯一怔:“少開這種笑死人的玩笑了!”
魯司菲斯開始瘋狂聚集自己所有的鬥氣,四周圍的空間都變了一個顏色。
“憎恨和憤怒帶給你的力量只不過是一個假象,它不會讓你真正地強大,”我的言語絲毫沒有被魯司菲斯的舉動所打攪:“一個人的心裡,貯藏著比這些要強大得多的力量,只是你沒有察覺。”
“和大夥在一起的那股溫暖……無論是任何人,都不要想在我面前奪走——我絕對不允許!”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力量更加充盈了。
我清楚此時的自己,在力量上已經完全壓倒眼前的這個魯司菲斯一個層次了。
“魯司菲斯大人,大軍趕到了!”杌所指的方向捲起滾滾煙塵,幾乎可以遮蔽血色的夕陽,隱約地,在地平線上出現了軍隊的影子。
但是現在的魯司菲斯已經失心到對什麼聲音也沒有反應了,他只管一味聚集力量準備最後一擊。
幾乎可以看到軍隊中的兵器所反射出的星點的光斑了,大軍越來越近。突然間,大地開始動搖,而這並不出自受我或者魯司菲斯之手。地面就在我們和魔獸大軍間的地方裂開了,那裂痕不停地擴展,將這個葫蘆形的大陸攔腰斷成了兩塊,裂痕不停地擴大,我們和敵軍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越遠。
“魯司菲斯大人,情勢不妙!還是先撤兵吧,讓我揹你過去。”杌勸說道。
“去死吧!”魯司菲斯毫不理會,大喊著揮出一團龐大的鬥氣,那氣團旋轉著衝向我,席捲並粉碎沿路所觸及到的任何東西。
可在我眼中,不知怎麼的,我卻覺得那股氣很空虛沒有實質,並不像它所看上去那麼強大。也許這就是尼梅前輩提及的,那種鎧甲用來引人入歧途的虛幻力量吧。
“結束吧!”我揮動拳頭,拳頭帶動著空氣形成了一道水平方向的旋風,那旋風正面衝散了魯司菲斯的氣團,然後直奔魯司菲斯。他發招時太過專注了,根本沒有機會閃躲。
杌撇開正和它酣戰中的饕餮,搶步趕到魯司菲斯的旁邊一下將他推倒,然後用後背接住。杌揹著他向剛剛形成的海峽的另一邊跳去,但是,杌也仍然沒有躲開那股拳勁的軌道。
耳中只聽“轟”的一聲巨響。
“成功了麼?” 我問自己。
煙霧散開後,大家四下尋找。發現杌仍然無恙,繼續向另一頭奔去。即使是身爲四兇的它,如果直面捱到我那一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我有種感覺,那一時刻有種和我等同層次的力量也爆發了出來,並且化解了我的攻擊。難道說那是魯司菲斯?
想要追過去反而會讓自己處境更危險,我停住了腳步。杌此刻已經落到了大陸的另一頭,只見它大吼了一聲,那些部隊就開始掉轉頭撤退了。在杌馱著魯司菲斯消失在了遠處之前,它回頭看了我和饕餮一眼。
* * *
“哎呀哎呀,人老了果然是不中用了,”尼梅前輩揉著肩膀從不知什麼地方走了出來:“到了這個年紀,一干活兒就渾身不舒服。”
“婆婆,是您把大陸分開的麼?”拉齊婭問。
“噢,那個啊,是我。”尼梅答應著,手還是不住地揉著肩膀。
“那招好厲害!”只有很少幾個人能讓拉齊婭像個小孩一樣,而尼梅正好是其中之一,拉齊婭滿臉期待:“可不可以教我啊?”
“這是我纔有的特殊能力,並不是什麼法術,是學不會的。”尼梅解釋說:“而且我這個老太婆的本事,僅僅限於拆分和合並而已,這能力既不能創造什麼、也不能毀滅什麼,學了也沒多大的用場。”
“但是,”博頓將軍直起身問道:“尼梅殿下爲何要如此呢,剛纔來看格蘭殿下已經處於上風了,雖然地一下打偏了,但是如果及時補招的話……”
“不是的,”我解釋說:“剛纔那一下不是我打偏了,而是有種力量把我的拳勁擋了下來。如果那是魯司菲斯的力量,那麼繼續下去我也沒有多大勝算,況且還有那麼多的魔獸在。”
“另外,恕晚輩冒犯。我覺得尼梅前輩讓我來的目的,好像不是想簡單地讓我殺死魯司菲斯。”
尼梅眼色一變,拉齊婭馬上從背後推了推我的手,小聲說說:“不許胡說。”
“前輩是想通過我和魯司菲斯的對決來證明些什麼,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猜測道。
“現在的年輕人真的不得了。”尼梅突然笑了出來:“看來我真的可以退伍了。”
“您想求證的東西是什麼,能否告訴我?”我問。
“我只能說,答案讓我很滿意,”尼梅故意擺起架子:“但是,我現在不想說。要堅持讓我這老太婆說的話,也不難,只要用刑逼供我就會招的哦,反正我想拉齊婭這丫頭肯定也幫你不幫我的。”
“不會的!”拉齊婭急著跑到尼梅的身邊,臉頰緋紅,然後狠狠瞪了我一眼:“他要是敢欺負婆婆,我一定替您好好收拾他!”
我感覺很自己無辜,因爲我根本沒有說過或是想過任何有關逼供的事,卻無緣無故被拉齊婭責怪。我心想還是趕緊表態的好,連忙作了個揖道:“晚輩不敢。尼梅前輩不說一定有您的道理,晚輩就不強求了。”
“嗯,”尼梅很滿意地上下打量著我,然後側身對一旁的拉齊婭說:“眼光不錯。”
拉齊婭登時羞得說不出話來。無意中,我感覺尼梅看我時的眼神好像另有深意,在我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讓她期待著。
“喂,老大。”饕餮不知什麼時候變回平常的樣子,偷偷靠到我身邊說:“那個說話拽拽的老太婆是誰啊?要不要我替你修理她。”
我趕緊捂住它的嘴,真是的,三分鐘不管它,它就來給我惹麻煩。我偷偷用餘光看了看尼梅的表情,還好她沒有生氣,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哦?”尼梅對著饕餮笑了笑:“沒想到連饕餮也被你收服了,哈哈……你可是古今以來的第一人啊,看來我以後都要敬你三分了。”
尼梅前輩說話總是帶著幾分玩笑的口吻。
我只能賠笑道:“不敢不敢。”
可笑的是,饕餮居然還模仿我的樣子,也跟著傻笑道:“不敢不敢。”
“真是的,每次和它在一起總顯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我心裡這樣對自己說。
“跟我走。”尼梅突然甩出一句,看了看我,然後看了看菲度:“還有那邊的那個傢伙也是,你打算躺到什麼時候?年輕人要利索點。”
拉齊婭本能地感覺到了什麼,大戰的結束加劇了她對我再度人間蒸發的恐懼,她在後面偷偷抓了抓尼梅的衣袖。
尼梅會意,對拉齊婭笑了笑:“你放心,我會把他一根毛不少地帶回來的。”
面對著拉齊婭的注視,我給了她一個保證似的微笑。
“還在磨蹭什麼啊,讓老人家等是很失禮的。”要不是尼梅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結束和拉齊婭的對視。
“哦。”我答應著,帶著菲度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