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早上。
今天是大雪後的第一個晴天,天空格外藍,東邊紅霞後面藏著半張臉,射出道道強烈的陽光。
陳子矜剛剛起來,同一樓做菜的田潤娥聊小會丶正打算出門回對面自己家的時候,突然迎面撞到了肖涵。
肖涵手裡提著一個袋子,身穿湛藍色格子長款風衣,頭髮輕輕挽住,素面朝天的臉頰丶細眉杏眼,清瘦淡雅,肩頸白皙如美瓷,腰條兒柔順流暢,正處女人最盛的年歲,她個頭兒高挑,輕步香風襲人,一笑便傾城,一眉一眼韻味十足。
門步正散步的李希李望兩姐妹見到肖涵時,瞧呆了。
李望嘴嘀咕:「姐,真是怪事,這種山坳坳,竟然有這麼好看的女生?我發誓,這絕對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香江丶臺北和新加坡我都沒在現實中見到過。」
李希細細打量一番肖涵,臨了感慨說:「確實生得夠美!」
突如其來地四目相視,陳子矜嘴巴張開些許,一臉的不敢置信。
望著從他家裡出來的世仇情敵,肖涵心像針扎一樣疼,啞然片刻後,露出甜甜一笑。
曾經暗暗苦戀honey那麼多年,讓她學會了身披馬甲,變成了假面女王,不會在敵人面前示弱。
又對視十來秒,陳子矜深走過去問:「這麼早,你怎麼會出現在上灣村?」
她的語氣算不上特別好,甚至有些不善。
試想一下,大早上的,出門就遇到情敵尋來自己男人家,擱誰心情都不會那麼暢快!
肖涵不徐不疾說:「陪爸爸去上面大隊部喝百歲酒,所以打這兒經過,嗯..:
也順便來看看你。」
說著這話的肖涵笑容更甚,足以融化南極冰川。
兩女相愛相殺那麼多年,陳子怎麼可能是那麼好糊弄的,盯著她眼睛說:「你真是撒謊成性。
不過撒謊不算本事,能自欺欺人來到這,你真是無恥到了新高度。
肖涵愣住。
以前兩人鬥嘴歸鬥嘴,可從不會說髒話和粗話,都極力保持著一定的涵養。
但今天...
但今天的陳子矜火氣特別大!
或者是說,肖涵突然襲擊她的自留地,觸犯了她的最後底線,讓她產生了嚴重的危機感!
面面相對,沉默好一會兒後,陳子矜深吸兩口氣,低頭說:「抱歉,不好意思。」
肖涵看到陳李兩家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目光投射過來,迅速轉移話題說:「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陳子右手指梳理一下頭髮,朝前面沒人的地方走20來米說:
「外面這麼冷,按理應該請你去家裡坐。不過你看看我,對不住,剛起牀從他家裡出來,一切都亂糟糟的,身體乏得很,腦子也糊塗。」
剛起牀,從他家裡出來..:.亂糟糟的,身體乏得很..,
這組合詞意味著什麼?
是傻子也能想明白好吧!
潛在意思是:我剛從他牀上起來,昨晚太累了,身體非常疲憊,腦子也有點亂,就帶你來這兒了。
至於爲什麼身體疲憊?
都睡他牀上了,都是成年人了,還要明說嗎?
如果說之前肖涵的心是被針扎,那現在就好比用刀割,一刀一刀割心臟,割3600刀,比凌遲還難受百倍萬倍。
honey的牀,她自己都從沒睡過,眼前這人卻當家常便飯似地炫耀。關鍵是當著陳李兩家大人的面公開睡一起,有那麼一瞬間,她精神有點恍惚。
但好在過去6年的苦難已經培養出堅韌不拔的心智,6年的暗戀已經把她鍛鍊得刀槍不入丶邪火不侵,以前那兩人又不是沒睡一起過,前年那麼大的醜聞,肖涵內心都挺過來了,還能被現在擊垮?
只見肖涵清清嗓子,清脆地說:「沒關係,他很快就要去滬市了,能理解你們感情深厚,捨不得分開。」
他很快就要去滬市了!!!
他爲什麼去滬市?
他當初爲什麼報考復旦大學?
他是因爲誰去的滬市?
兩女丶或者說加個宋妤,三女對此心知肚明。
不在一個城市,感情深厚又怎麼樣?你上了他的牀又怎麼樣?先跑不一定贏,暫時贏也不一定贏,如果不是最後的勝利者,你這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一切都是白搭!
一句話,肖涵反擊徹底,迅速扳回剛纔被遭遇倆連擊的頹勢。
陳子矜胸口起伏,輕哼:「牙尖嘴利,果然是有備而來。」
話落,昔日的好姐妹互相瞧著,再次陷入沉默。
許久肖涵問:「你哪天走?」
陳子矜說:「明天給奶奶掛ia,後天早上走。」
肖涵問:「暑假回不回來?」
陳子矜說:「我現在有兩個家,一個京城,一個上灣村,一個地方呆膩了就去另一個地方。至於暑假回不回來?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我這個寒假要是不回來,今天都碰不到你。」
肖涵咋舌,抿兩個小酒窩說:「你今天的攻擊性有點強,我說是去喝百歲酒你可能不信,不過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陳子矜笑吟吟道:「什麼東西?如果是用來羞辱我的,勸你死了這條心。」
肖涵笑,從手提袋中拿出一沓照片。
對峙兩秒,陳子矜伸手接過照片,開始一張一張翻看。
其中大部分是兩人上次在鎮中的合照,只有4張是例外。
例外的4張照片,分別是李恆在春晚上的獨照,周詩禾彈鋼琴的單人照,餘淑恆的單人照,還有李恆丶周詩禾和餘淑恆三人同框的合照。
瞅到李恆脖子上的灰色圍巾時,陳子矜一滯,瞇瞇眼,「這就是你今天來的目的?」
肖涵沒做聲,看著她。
陳子矜眉,當看清他身上的白色圍巾和自己送的黑白格子圍巾時,剛還有些憤怒的她逐漸平靜下來,「是宋妤的吧?」
肖涵回答:「應該是。」
對著李恆的單人照瞧了許久,稍後陳子開始一一查看周詩禾和餘淑恆的照片,臨了問:「聽說是他的老師和同學,你見過真人?」
肖涵說:「見過。」
一問一答,兩女剛剛緩解的形勢再次僵硬。
陳子看似在問她見過周詩禾和餘淑恆真人沒?其實是試探她有沒有去過復旦大學。
但肖涵毫不猶豫地回答,讓她清楚事情可能比想像的還複雜。
直視許久,陳子矜冷聲問:「對上她們,你有多大把握鬥贏?」
兩女這裡有個默契,當看到周詩禾長相氣質的那一剎那,都同樣生出一種類似於當初見到宋妤時的危機意識。
她們都明白自己看上的男人是個什麼貨色,獨愛美人兒!
越美越愛,越美越沒抵抗力。
眼神相撞,肖涵風輕雲淡說:「各憑魅力說話,有什麼好鬥的?」
「哼,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別做睜眼瞎。從古至今,任何一個領域,任何一個角落,每天都在鬥得死去活來。就像古代的皇宮,羊車望幸的典故你不可能不懂,皇帝今天和誰睡?哪個妃子懷孕了,哪個宮女流產失蹤了,人生短短幾十年,有什麼可斗的?人家還不是照樣鬥得不亦樂乎?」陳子矜譏笑道。
肖涵說:「可能吧。」
警眼她,陳子說:「你知道我上次去鎮中,最大的感想是什麼嗎?」
肖涵問:「什麼?」
陳子嘲諷:「在初中的時候,甚至在這前鎮,你的美貌一騎絕塵,沒人是對手,一個人壓得所有女人擡不起頭。
但在高中遇到了宋妤後,美貌被你獨霸天下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你說這生活夠不夠有意思?」
肖涵看她眼,笑笑:「是嗎?」
兩女第三次陷入沉默,過會後,陳子矜問:「滬市我沒去過,那裡美嗎?」
肖涵說:「美。」
陳子瞟眼手中的照片,瞟眼照片中的周詩禾,意味深長說:「我倒是希望你在滬市一樣精彩。」
肖涵抿抿嘴:「應該不會比你在京城差。」
兩女一問一答,看似什麼都沒說,但什麼都說了。
因爲周詩禾的出現,同樣具有危機感的兩女選擇暫時緩和關係,暫時停手,
形成短暫聯盟,一個在京城防宋妤,一個在滬市防其她女人。
至於兩人之間,正應了那句話,各憑本事。
之所以這樣,因爲兩女明爭暗鬥這麼些年了,知己知彼,都知道各自對李恆的深厚感情,都知道沉沒成本太高,都知道短時間內不可能輕易折服對方。
既然如此,兩女選擇一邊鬥爭一邊防範,和平共處是不可能和平共處的。但也不能兩人在這裡鬥得死去活來卻白白便宜了別個。
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時間沒說話。
最後肖涵擡起右手腕看看錶說:「我有事先走了,你要不要跟我去大隊部走走?」
陳子矜笑盈盈說:「你去吧,我不送你了,我要回家洗澡。」
嘴!大早上洗澡?
爲什麼大早上洗澡?
當然是今早他纏著自己恩愛了一番。
臨分開前,陳子矜還不忘捅閨蜜一刀。
肖涵臉上的笑容依舊,心裡已經恨不得把她擰成麻花,不過她也不是那麼好相與的。
對宋妤等其她情敵,肖涵也許可以做到優雅,可以做到無聲無息。但面對這個死敵,怎麼粗魯怎麼來吧!
肖涵一出現,田潤娥就一直在暗暗關注著兩女。
別個不曉得,她還不曉得這兩姑娘都是寶貝兒子的心頭肉麼?
田潤娥看似在殺鴨子丶拔鴨毛,其實注意力全集中在兩女身上,好害怕兩人打起來。
李蘭也在旁邊。
老弟昨夜寫作熬到很晚才睡,正在補覺,她現在扮演老弟的角色,如果兩女起衝突就得趕緊過去。
見到田潤娥母女,肖涵脆生生地主動喊一聲:「阿姨丶蘭蘭姐,新年好!」
「新年好,涵涵你去哪?要不要進屋坐會?」田潤娥本是說句便宜話,哪曉得肖涵當真了。
好吧,不是當真,她就是故意的,料定田姨會喊便宜話。
只見肖涵停下腳步,甜甜一笑說:「阿姨,我現在有點渴,能討口水喝麼?
北在這年頭的農村,過路討水喝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何況雙方認識,還比較熟悉。
所以,她這一要求合情合理,一點都不突兀。
再說了,陌生人討水喝都要給一勺呢,況且雙方是熟人,哪能拒絕的?
聽聞,田潤娥心裡一咯瞪!明白自己剛纔犯蠢了,剛纔就不該喊便宜話,擡頭望望跟了過來的子矜,不知道該怎麼好?
最後還是李蘭很有眼力見地進屋,倒了一杯熱茶出來,遞給肖涵:「是今早剛燒的開水,可能有點燙,等涼一下再喝。」
「好,謝謝!」
肖涵臉上擠出最燦爛的笑容,接過水,道聲謝,寒暄小會,直到等熱水涼得差不多了,喝完才走。
她這算是對陳子矜的有力回擊,臨走前你捅我一刀,我也補你一刀。
旨在告訴陳子:這個家並不是只有你能進,我要是想,分分鐘也有手段進。而且還是他們擡我進。
目送肖涵消失在馬路拐角盡頭,陳子矜跟母女倆說叨一會後,也是回了自己家。
等陳子矜一走,田潤娥立馬鬆了一口氣,悄悄問二女兒:
「蘭蘭,你說她們知不知道你弟弟兩邊胡來嗎?」
「兩邊嗎,不是三邊?說不定滬市還有四邊,老媽你要做好心碎的準備。」李蘭饒有意味地說。
田潤娥沒心情跟她貧:「回我話,幫我分析分析。」
李蘭說:「老媽你這是關心則亂,這還用分析?正常情況下,子哪有這樣待客的?還是關係要好的閨蜜?肯定是兩女之間有,纔沒請進屋,而是在馬路邊聊天,方便說一些話。」
不等親媽回覆,李蘭接著往下講:「我要是沒猜錯,兩女剛剛肯定已經爭鬥了一番,就是不知道誰輸誰贏?」
田潤娥發呆,覺得女兒說的挺有道理,半響問:「那你覺得誰佔上風?」
李蘭看看通向大隊部的馬路,又看眼對面陳家,琢磨琢磨說:「呵呵,你這倆兒媳婦都不好惹。
但這裡是陳子矜的主場,肖涵卻敢明目張膽地單槍匹馬殺過來,顯然有著心理優勢和自信,自信有把握笑到最後。我甚至覺得..:」
田潤娥停下手裡的拔鴨毛動作,擡起頭:「覺得什麼?」
李蘭進一步壓低聲音:「你兒子可能已經徹底招惹了肖涵,甚至有可能上手了,不然明知道陳子和老弟上過牀還敢來,明顯是有底牌的。」
田潤娥啞口無聲,老半天才低頭罵一句:「這個混蛋!」
李蘭神采奕奕說:「這就混蛋了?我的親媽,你可要保養好身體,以後焦頭爛額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田潤娥眉:「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還幸災樂禍?」
李蘭勾勾嘴:「我要是幸災樂禍,剛纔就去樓上把老弟喊醒了,看熱鬧不更舒服?」
田潤娥無視她這話:「剛纔你給肖涵倒茶,子矜心裡會不會有氣?」
李蘭搖頭:「老媽這你就想岔了,子矜可不是你和鍾嵐,小肚雞腸的。人家宰相肚裡能撐船,有格局,大氣得很。要不然一般人面對情敵,早就打起來了。」
田潤娥低聲嘆口氣,正要說話時,小姑子來了,於是話到嘴邊改了口:「蘭蘭你去做飯吧,鴨子不要你幫忙了。」
李蘭來這裡幫忙是假,防止肖涵和陳子矜鬧大才是真,見危機解除,當下把位置騰給小姑,進屋做早飯去了。
小姑坐愛凳子上問:「嫂子,剛纔那姑娘是哪裡的?」
田潤娥說:「鎮上肖書記的女兒。」
小姑羨慕道:「五官生得真好,她媽媽是不是也這麼漂亮?」
田潤娥說:「肖書記愛人好像是重慶人,據說20年前插隊到我們這地方時還引起過轟動,好多公子哥追求,但不知道爲什麼最後選擇了肖海。」
「噢,原來是她呀,她是不是叫魏詩曼?」小姑畢竟是上灣村長大的,對過去的大事記還是有些印象。
田潤娥說是。
小姑說:「那就難怪了,魏詩曼我是見過真人的,和嫂子你年輕時候有得一拼。」
田潤娥她是江蘇人,插隊到隔壁江西時,被李建國同志撿了漏。
好吧,要不是田潤娥家裡父母都死在了鄉下,以她的家世,也不會下嫁給李建國。
當初在農村以爲沒了希望,以爲一輩子出不去了,想著李建國好歲也是端國家飯碗的,吃穿不愁,就勉強同意了這門親事。
哪曉得?
哪曉得這就是一個大火坑哇!
跟著李建國好日子還沒過幾天,就又回到了鄉下,又拿起了鋤頭在地裡幹活,那時候要不是有了孩子,要不是李建國對她真心不錯,她肯定跑了。
想起往事,田潤娥曦噓不已。
小姑子問:「嫂子,你想家沒?我都沒見你提過,也沒說要回去探親。」
田潤娥說:「家裡沒人了。」
小姑子問:「聽姐夫講,不是還有個妹妹麼?」
田潤娥回憶說:「那時候家裡遭了變故,小妹三歲多就被我爸媽送了人,由於怕牽連,聽說送很遠,想著等情況明朗了再接回來,但他們沒熬過去,我也不曉得送哪裡去了?」
小姑子問:「兩老沒給你留遺言之類的?」
田潤娥搖搖頭,不太願意提起這傷疤。
剛散步回來的李希李望兩姐妹聽到這話,李希對田潤娥說:「伯母,你可以讓小恆幫你尋尋看,以他如今的名氣,也許能找到線索。」
田潤娥有些意動,但稍後又搖了搖頭:「他才大一,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她對找小妹沒抱太大希望,因爲這些年趙菁一直有幫她尋找,但沒一點收穫。
再者,兩姐妹都分開這麼多年了,就算找到了又能怎麼樣?還親得起來嗎?
早上9點左右,李蘭推門進入臥室,滴一滴冷水到李恆臉上。
李恆迷糊的眼晴開一條縫,「幹嘛?」
李蘭說:「飯菜好了,起來吃飯。」
李恆頭暈暈的,沒睡足,哦一聲沒了動靜。
李蘭眼珠子轉轉,「肖涵來了。」
李恆眼晴大瞪,登時坐了起來:「當真?」
隨後他又躺下,埋怨道:「你別拿這種事開玩笑,會死人的!」
李蘭說:「沒跟你開玩笑,肖涵去了大隊部...」
花費一分鐘,她用簡潔的語言把早上發生的事情描述一遍。
李恆聽傻了,瞬間睡意全無,速度穿衣起牀,「子人呢?」
李蘭說:「跟著陳家人去山裡給她奶奶掃墳去了。」
李恆問:「不是說明天掛ia麼?」
李蘭說:「是明天掛ia,今天過去用刀掃下茅草之類的,給墳堆堆土。」
「裡啪啦!裡啪啦!
就在兩姐弟說談之際,馬路上頭傳來了鞭炮聲。
一開始兩人沒在意,以爲是有人拜年,結果下一秒,有人在馬路上大喊:「
李建國,你二叔死了,快來!...
「二大爺死了?」
「二大爺死了!」
兩姐弟異口同聲,互相干瞪眼。
李蘭迅速調頭,往門口走:「我去看看。」
「我也去。」李恆跟上。
李蘭問:「你寫作寫完了沒?不是說要趕進度嗎?」
「第4章已經寫完。再說了,我得去見見他老人家最後一面。」
李恆有些懵:「昨天還在喝米酒,今天就走了,我還答應他今天中午去陪他嶗嗑的咧。」」
李蘭對此卻沒太大波瀾,只是唉聲嘆氣講:「我做夢都夢到他老人家死好幾回了,真準唉。」
二大爺是五保戶,一生未娶親未生子。
按照本地習俗,一般這種絕後之人上午走了後,是不會拖到第二天的,當天就要下葬。
如果是下午去世,纔可以拖到第二天上午。
剛好大爺爺一脈在家,李建國與之一商量,打算幫二大爺做個法事,但法事用長條凳組裝成棺材模樣代替,真正的棺材和遺體今天必須入土。
上灣村有個傳統,不管是哪家紅白喜事,附近兩個生產隊的人都會自發來幫忙。不要開工錢的,管酒管飯就成。
因爲幾百年來,家家戶戶都是這麼互助,不存在吃不吃虧的問題。
人一多嘛,好辦事,喊和尚的去喊和尚,喊風水先生的喊風水先生,借桌椅板凳都有專人安排,根本不用李建國他們操心。
棺材釘釘子的時候,李恆在旁邊看著,心裡莫名想到了那隻蟾,難道是二大爺知道他自己大限將至?提前送給自己的麼?
稍後他又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哪有那麼神的啊?
不過聽很多老人講過,人要死的時候,他本人是有感覺的,很多人對此傳得神乎其神。
李恆想到了前生的自己,上一秒還在和宋妤漫步田間,說著美好的事,下一秒就被雷劈死了。
死得毫無徵兆,過程簡單快速,連個反應都冒有,連句身後話都沒來得及說,他孃的這找誰說理去啊?
二大爺上午9點左右去世,中午12點多就進了山,入了土。
好多婦女嘆氣:「唉,這就是沒有子女的悲哀。」
也有人說:「還算好了,至少有這麼多孝子給他跪跪拜拜送最後一程,人家好多五保戶連個孝子都沒有唷,那才叫悽慘。」
法事做了一天一夜,初四下午1點做到初五中午,把李恆一行人累得夠嗆。
李望李希兩姐妹哪經歷過這事啊,一天一夜跪跪拜拜下來,人憔悴了好多不說,膝蓋都痠軟了。按李望的話說,站起來都打哆嗦。
「李恆!李恆!有人找你。」
回到家,李恆剛洗完澡,外面馬路上就鄰居大聲吆喝。
李恆用乾毛巾擦拭頭髮,走出門檻問:「誰啊?」
「李恆,是我。」從人羣后面走出一人。
「呀!師兄,你怎麼來了?你怎麼找到我這的?」看到突然出現的廖主編,
李恆大感驚訝,然後趕忙把對方請進家,倒一杯熱水。
廖主編似乎蠻口乾,一口氣喝了兩杯茶纔開始解釋:「我昨天晚上就到了邵市,本想按約定在邵市一中門口等你的。
但在滬市出發之前我接到了一個電話,她想見見你家鄉的模樣,我就過來嘍,等會陪我去拍些照片回去。」
聽聞,李恆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姿曼妙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