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雖然已經進入初冬,但長江市的氣溫仍然高過25攝氏度,怕熱的人依然在開著空調機,街上大多數女孩還穿著短袖短裙,努力秀著修長嫋娜的身材,享受著美好的青春。
朝陽小區位於江北區市郊,是個剛剛開發不久的住宅區,房子設計新潮時尚,間隔合理,光線充足。到處綠樹搖曳,花團錦簇,各種施放齊全,極其衛生,住在這裡大多是有錢人。
小區的保安室是個平房,陽光照在屋頂上,特別悶熱,保安室沒裝空調,保安柯東只好開著風扇驅熱。
一輛的士在小區門口停下,從車上下來兩個年近六旬的男女,看上去像是一對夫婦。一下車,他倆就往小區走去,柯東看他們像是鄉下人,大聲叫道:“你們找誰?”
“我們找女兒……”邊說邊往裡走。
“你女兒是誰?住幾幢幾號幾樓?”柯東有點不悅。
“我女兒住7幢2單元702房。”
“先登記下再進去。”
“我們都不會寫字,你放我們進去吧,我們有急事。”
“不會寫字可以打電話叫你女兒出來接你們。”
其實他倆都會寫字,只因心裡急,不想麻煩而已。吳大爺說:“我們就是因打不通女兒電話才從北市趕來的,你快點讓我們進去吧,我們是北市吳家村的農民,很本分,絕對不會做壞事,我想你應該也是農村的吧?你就不要爲難我們了。”
“不是爲難你們,這是規定,否則我會被領導批評的。”柯東語氣軟了下來,因爲他父母也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對農民是有感情的。
吳大爺只好去登記,柯東一看到是吳小婉的名字,便說:“我已經幾天沒看見你女兒,她可能出差了。”
“不會的,她是個乖女兒,每次出差前都會打電話跟我們說,而且她從來不關機,我們懷疑她可能出事了。”
“你們多久沒和吳小婉聯繫了?”
“三天了,我心裡總是憋得慌,好像她會發生什麼似的。”
柯東認識吳小婉,她在朝陽小區住了兩年,她非常漂亮,身材修長苗條,走路時身材呈S形,像白天鵝一樣,尤其是她的那雙眼睛又大又亮又迷人。爲人也和氣大方,每次看見柯東,她都會跟他打招呼,大多數居民是看不起小保安的。
但柯東總覺得她有一種說不清的憂鬱,有時會站在小區門口發愣,也不知她在想什麼。
柯東雖然和吳小婉是同齡人,但他非常陽光剛強,可能這點讓吳小婉對他有好感吧?有一次,她莫名其妙地對柯東說:“我當你是朋友,有些事你看到了,請不要亂說呵。”其實柯東沒發覺她有見不得人的事,她爲什麼要說這話呢?
吳大爺不知7幢1單元在哪裡,柯東便帶他倆到樓下,打開一樓的鐵門讓他倆上樓說:“你們慢慢爬,頂樓左手邊就是702房。”
吳大爺和老伴來到702房時,開始敲門,結果沒有迴應,他加大敲門力度,並大聲喊著吳小婉的名字,喊了半小時,還是沒有迴應。他拿出手機,重撥著已經撥了幾百次的電話,系統仍然是那個無情的迴音:你所撥打的手機已關機……
吳大爺想撬門進去,但是,那是一道不鏽鋼門,除了撬鎖,沒有別的辦法。他知道只有通過物業管理員才能打開門鎖,他和老伴來到保安室找柯東,要求他幫助他們去找物業開鎖。柯東在猶豫著,因爲物業未必會同意吳大爺的要求。
吳大爺見狀,緊緊拉著柯東的手,淚流滿面地說:“孩子,我求求你了……”柯東脾氣雖然不太好,卻是個見人流淚就心軟的人,他答應帶他倆去物業管理處找經理商量。
物業辦公室裡還開著空調,因爲李龍經理極爲怕熱,他重達180斤,身高才1.70米,挺著一個大肚腩站在辦公桌邊,問柯東怎麼回事?
柯東把情況仔細地向李龍說明,李龍聽了之後說:“才三天沒聯繫上,就疑神疑鬼,真是可笑。我告訴你們,沒公安局的證明,我們是不能隨便打開業主的門的。”
吳大爺又對李龍一番哭訴,但李龍不吃他倆那一套,李龍嫌他倆的哭聲干擾其他職員辦公,一手抓一個,把他倆往外推。
這時,一個人走進來問:“李龍,怎麼回事?”
“李總您回來剛剛好。這兩個人說是業主吳小婉父母,來我們小區找吳小婉,說和吳小婉失去聯繫三天了,我說沒警方的證明是不能開門的。”
李總是李龍的堂哥,他是物業管理公司的老闆,爲人通達和氣,他聽了之後覺得蹊蹺,便對李龍說:“你把鑰匙帶上,我們一起去吳小婉家看看。”
李總名叫李問之,這名字有點古典味,是他爺爺給他取的。李問之年近不惑,年輕時當過兵,退伍後當過巡警。因爲父親辦企業欠了一屁股債,鬱鬱而終,爲了還債,他辭職下海經商,把父親所欠的債務全部還清之後,想回去當巡警,但已因年齡偏大被婉拒了,所以,他的警惕性特別高。
來到吳小婉門前,李問之叫李龍守住門口,不讓吳大爺夫婦進入,他用鑰匙打開了房門,獨自進去。他看看大廳沒什麼異常,然後往臥室裡走,也沒發現什麼,走出臥室往浴室方向走去時,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臭味,他意識到不妙,趕緊跑到浴室門口,推開半掩的門,一看,發現吳小婉一絲不掛地躺在浴缸裡,身子已經變色了。
他沒有走進浴室,他怕現場被破壞,於是退到客廳,冷靜地撥打了110,想想又撥打了吳江的電話,因爲他和吳江以前是同事。吳江接到電話後,叫他保護好現場,他們馬上趕到。
爲了不讓任何進入現場,李問之退出大門,把門鎖上,對吳大爺說:“吳大爺,屋裡什麼都沒有,你們先去物業辦公室休息,我想辦法幫你聯繫你女兒公司的老闆。”
李問之示意李經理把他倆帶走,自己守在門口等1號重案組到來。
2
在江一明的帶領下,1號重案組六位成員都來了。
李問之站在門口把屋裡的情況簡潔地向吳江說明。江一明誇他做得很好。他們戴上手套、腳套、頭套準備工作。因爲事先知道吳小婉不是被鈍器和銳器擊傷,沒有流血,所以,他們沒有鋪設勘查踏板。
李問之把鑰匙交給吳江,吳江看了看鑰匙,這是一把舊鑰匙,他不急於把鑰匙插入鎖孔,而是拿出工具,試圖從鎖孔中提取出微物,以便把微物拿去化驗,看是否有微量金屬元素,從而判斷兇手(假設這是一起謀殺案)是否是用鑰匙打開死者的房門。
從鎖孔之中提取出肉眼很難看到的微物之後,吳江纔打開門,讓大家進去。小克負責照相;吳江負責提取地上的鞋印;呂瑩瑩負責查看吳小婉的電腦;周挺則協助吳江進行痕檢。
周挺從勘查工具箱中拿出尼康相機、顴毛刷、熒光粉、濾色鏡、放大鏡、物證號牌、警戒帶、解剖刀、多波段光源交給各位。
羅進和江一明走進吳小婉的浴室。浴室很寬大,12平方米左右,地面和牆面是用白色大理石貼的,裡面有洗漱臺、沐浴器、抽水馬桶、毛巾架,洗漱臺上擺放著洗漱用具和化妝品。靠左牆邊有一個長方形的大浴缸,可以洗鴛鴦浴。
吳小婉仰面躺在浴缸裡,頭枕著浴缸肩,右手放在左乳上,手指呈曲狀,好像在撓癢癢,雙腳彎曲著,雙膝倚靠在右浴缸壁,頭髮散落在浴缸外面。也許是時間長了,浴缸裡的水已經流盡。
她臉色青紫,嘴脣蒼白,背部因較長時間泡在水裡而發白,胸部和腹部已經發黑,大片的屍斑出現在她的下體位,也就是背部。
浴室的鋁合金門窗插銷是從裡面插上的,窗簾也遮上了,致使室內溫度高達48攝氏度,如此高的溫度,屍體已經半呈巨人觀。
人死後,由於生命的終止,使得那些在活著時就寄生在人體內的細菌,失去免疫系統的控制而瘋狂地繁殖,這些數量驚人的細菌可以產生大量污綠色的腐敗氣體。由於腐敗氣體使腹腔內壓增高,心臟受壓而擠出心血,從口鼻、肛門、*溢出,附著在身體上,所以呈現出污綠色的腐液而被稱爲巨人觀。
羅進說:“江隊,從屍斑和巨人觀上判斷:死者已經死亡36個小時以上。”
“可以從屍斑上判斷死因嗎?”江一明問。
屍斑一般是在人死後兩到三個小時形成,逐漸加重,在24小時內基本穩定,如果在24小時之內把屍體翻動一下,屍斑會重新在新的低下位置形成,但36小時到48小時,沉積的血液會浸染到軟組織內,這個時間段被稱爲浸染期,此後就固定下來了。
“這個比較難,一時無法確定,但我懷疑死者死於心臟猝死,要精確地判斷出死因,只有通過屍檢。”
“爲什麼懷疑死於心臟猝死?”
“你看死者的右手在抓左乳,這是典型的心臟猝死動作。”
“跟我的猜測一樣,還有,死者的手機掉進浴缸內,手機因爲滲水而自動關機了,會不會死者在通話時受到刺激而突發心臟病死亡呢?”
“有這可能,還有一種可能:死者掙扎時把放在浴缸邊的手機弄到水裡。”
江一明走出浴室,出來透一口氣,因爲即使他戴著厚厚的口罩,也難以長久忍受屍體的臭味。
江一明想走到陽臺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因爲浴室門被打開後,整個大廳都充滿了屍臭味,他剛想去拉開通往陽臺的玻璃門,發現門從裡面栓上,於是沒去開門,他想讓現場保持的原狀。
他來到臥室,臥室的鋁合金門窗也是被栓上。他又來到客房,客房的門窗也是緊閉著的。
這是一個完整的密室,如果吳小婉屬於他殺,那麼,兇手肯定是用鑰匙開門進來的。
但願這不是一起謀殺案。
江一明走出客廳門外,發現李問之還站在門外,覺得奇怪:“李總,你怎麼還沒走?”
“江隊,我以前和吳江是同事,後來下海經商了,但我依然把自己當作一個警察,所以,我想替你們站崗放哨,我怕附近居民來打擾你們工作。”
“謝謝你,我想去看看吳小婉的父母,你帶我去好嗎?”
“好的。”
他倆一起來到物業管理處,李問之把江一明帶到吳大爺夫婦面前。江一明看著頭髮發白的吳大爺和老伴,實在不忍心把吳小婉的死訊告訴他倆。人生最大的悲傷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但是,他倆遲早要面對的,江一明想用最委婉的方式告訴他倆。
“吳大爺,您有幾個子女?”
“就小婉一個啊,我們年輕時計劃生育正搞得轟轟烈烈……怎麼了?”
江一明心一陣疼痛說:“對不起,吳小婉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裡?我女兒絕對不會丟下我們不管的。”吳大爺還沒省悟過來,以爲吳小婉跟誰私奔了。
“去……去天堂了……”江一明一說出口,眼眶立即潮溼了。
“不不不,我絕對不相信!”
“走,我帶您倆去見你女兒。”
當他倆一見到躺在浴缸裡的吳小婉時,吳大爺腦子“嗡”地一下,暈倒在地,他老伴則呼天搶地痛哭起來。
江一明沒想到吳大爺會傷心到昏厥,立即撥打120,叫他們快來救人。
羅進以前見過這場面,他從工具箱拿出一支杜冷丁,割開玻璃瓶,用針筒抽出藥水,對吳大爺進行肌肉注射。
一會兒,吳大爺晃過神來了。
江一明吩咐收屍員用包屍袋把屍體包好,趕緊擡走。吳大爺掙扎著撲向屍體,被周挺和小克緊緊拉住。
經過三小時的勘查,工作基本完成了。江一明把吳大爺夫婦倆送上120的車之後,收工回隊。
3
吳大爺來到江一明的辦公室,一見到江一明就向他下跪,哭訴著說:“我女兒肯定是被人害死的,江隊長,您一定要替我女兒報仇啊……”
江一明趕緊把他從地上扶起來,讓他坐在沙發上說:“吳大爺,您痛失愛女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但是,目前還沒有證據證明你女兒是他殺,因爲浴室裡只有你女兒拖鞋的鞋印,浴缸距離浴室門三米,如果他殺,除非他長著翅膀,飛到你女兒身邊嚇死她,然後飛又出門外。而且,你女兒沒有任何外傷……”
“我聽過古時的故事,說兇手把鐵釘釘進女人的頭顱,因爲女人頭髮多,掩蓋了鐵釘,查不出來,使女人冤死……”
“吳大爺,那是古代,現在科技非常發達,哪怕一根針插入人體任何地方,絕對會被查出,沒有萬一。我們法醫已對吳小婉進行屍檢,屍檢結果證明她屬於心臟猝死,從她的血液中查出安眠藥和葡萄酒的成分,但是,安眠藥的分量不多,不是致死原因,所以,你女兒應該屬於意外死亡。”
“意外死亡?這不可能!我不相信!”
“這是可能的,你不是不相信,是你不願意相信。”
“爲什麼會意外死亡?”
“事情經過應該是這樣的:你女兒大概死於大前天深夜,也就是10月21日深夜11點到22日凌晨3點之間。她可能失眠了,吃了大約5片阿普唑侖,然後倒上一大杯葡萄酒,進入浴室洗澡。她躺在浴缸裡,邊品嚐著葡萄酒,邊讓熱水從空氣能熱水器裡流出,不久,她睡著了。這時,浴室裡的溫度慢慢升高,達到40多度,加上葡萄酒的作用,她最少喝了500毫升酒,於是,她的心臟病發作,在睡夢中掙扎了幾下,然後就死了。如果當時有人在她身邊,她是不會死的。”
“荒唐!我也愛喝酒,也吃過安眠藥,同時洗熱水澡,爲什麼我不會死,我女兒會死?”
“你有心臟病嗎?”
“沒有。”
“你女兒有嗎?”
“也沒有!從小到大,我女兒身體都很好,不可能有心臟病!”吳大爺大聲說道。
“哦?”江一明皺著眉頭,陷入沉思:如果吳小婉沒有心臟病,以上的推測全部不成立,不過,這是羅進的分析和猜測。當時江一明同意羅進的說法,所以照本宣科地和吳大爺說。江一明覺得解鈴還須繫鈴人,讓羅進來和吳大爺解釋更有說服力。
江一明打電話給羅進,羅進正在法醫解剖室裡工作,他說五分鐘之後見。
一會兒,羅進敲門進來,江一明把吳大爺所說的情況向羅進說明。羅進說:“吳大爺,我剛剛爲吳小婉做了病理分析和檢測,你女兒確實患有比較嚴重的心臟病,所以,纔會發生意外。”
“病理分析是什麼?”
“是通過對吳小婉的心臟切片方式,用顯微鏡觀察組織細胞的形態,稱之爲病理學,被稱爲法醫組織病理學,是法醫判斷死者是否存在器質性疾病的一種手段,這是非常科學的判斷方法。”
“可是……我女兒從來沒有心臟病呀。”
“也許是她離開你們,走上工作崗位之後得的,心臟病分先天性和後天性兩種。”
“如果是後天性的,會是什麼造成的呢?”
“這很難說。有工作壓力大、感情生活不如意、長期服用麻醉藥物等都會形成心臟病,比如過量服用安眠藥和吸毒,會給心臟造成極大負擔,日積月累心臟會被纖維化。”
“爲什麼我從沒聽女兒說過吃安眠藥呢?”
“也許她是個孝順的女兒,不願意讓你們擔驚受怕而瞞著你們。”
“可是我總覺得女兒是被人謀害的,我的感覺是很靈的……江隊長……你們幫幫我吧……”他緊緊抓住江一明的手,渾身都在發抖。
“沒有證據我們是不能立案的。”
“我女兒是學醫的,她在長虹醫院當過護士長,她肯定知道喝酒吃安眠藥之後不能泡熱水澡,爲什麼她當時會犯傻呢?”吳大爺望著羅進問。
“這,我們無法解釋,應該是受到什麼壓力自暴自棄吧?”羅進想說她自殺,但覺得不妥,所以說得委婉一些。
江一明沉思了一會兒,覺得這事有點蹊蹺,他答應吳大爺做初步調查,有結果之後,會及時通知他。吳大爺感動得淚流滿面,然後依依不捨地走了,走到門口時,用祈盼的眼神回望江一明一眼,江一明心被扯了一下。
江一明召集大家開會,1號重案組六個骨幹都到齊了。
“吳大爺懷疑吳小婉死於謀殺,大家有什麼看法?”江一明問。
“不會吧?謀殺?吳小婉家是個密室,誰有本事穿牆而過?”小克說。
“對,我們經過對鎖孔中提取微物進行化驗,沒有新的金屬微粒,可以排除有人用新鑰匙開門進行犯罪。浴室裡沒有他人的鞋印,怎麼可能是他殺?”呂瑩瑩說。
周挺也同意呂瑩瑩的意見。
江一明說:“我是想讓你們提出有沒可疑之處,而不是讓你們提出否定意見……瑩瑩,你跟吳小婉都是女孩,如果你獨居,或獨自住賓館,進門後第一件事是做什麼?”
“當然是隨手關門呀。”
“然後呢?”
“然後把門反鎖。”
“對了,爲什麼吳小婉洗澡時不把大廳門反鎖上呢?”
“是啊,萬一有人面獸心的男人開門進來呢?”呂瑩瑩恍然大悟。
“所以,吳小婉的死是有疑點的。”江一明說。
“江隊,萬一吳小婉忘了反鎖門呢?”
“瑩瑩你會忘了反鎖門嗎?”
“我當然不會,因爲我是警察,警惕性很高。吳小婉是個長年靠安眠藥入睡的女孩,安眠藥是麻醉品,會傷害人的記憶神經,吳小婉忘了反鎖是有可能的。”
“羅進,你怎麼看吳小婉忘了反鎖的說法?”
“這很難說,安眠藥雖然對人的記憶神經有傷害,但不是針對每個人的,不同的人會產生不同傷害,有的是輕微的,有的是嚴重的,季羨林大師吃了70年安眠藥,90多歲還在寫作。”羅進回答。
“還有一個疑點,就是我們從現場提取到三種鞋印,一種是男人的;另兩種是女人的。其中女人的鞋印一個是拖鞋,另一個是高跟鞋。吳小婉的身高1.70米,穿著的是39碼的鞋子,而另一個女人鞋印是36碼。”吳江說。
“老吳說得對,吳小婉門口的鞋櫃上有五雙大小不一的拖鞋,爲什麼她不叫來訪者換上拖鞋,而是讓他們穿鞋進入客廳呢?瑩瑩,你說說吧。”
“除非兩個來訪者是吳小婉的好朋友,並且這兩者都有腳氣;還有一種可能是吳小婉的門被兩個陌生男女打開,偷偷進入房間裡。”
“疑點這麼多,所以,我們接下來的任務是要去解開這些疑點。”江一明說。
“如果吳小婉屬於他殺,我們又遇到極難對付的高手了。”小克說。
“這纔有挑戰性呀,你怕了?”呂瑩瑩條件反射般地挑釁小克。小克做個噤聲動作,然後雙手抱拳,表示甘拜下風。
江一明笑了,然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說:“我決定把槍殺方洪的狙擊手案交給2號重案組偵查,由劉隊長(劉小偉,副隊長。市局有兩個副隊長,分別負責2號重案組和3號重案組)負責,小克曾榮獲省公安學院射擊大賽一等獎,去配合2號重案組偵查此案,因爲小克熟悉案情,小克你覺得怎麼樣?”
小克陡然從椅子起立,向江一明行軍禮:“堅決完成領導交給我的光榮任務!”他動作誇張地向呂瑩瑩挑眉毛,呂瑩瑩哼一聲把臉別向一邊。
“老吳和周挺去朝陽小區調查吳小婉的背景資料,如果有更大的疑點,再去查看小區的監控錄像,我和瑩瑩去吳小婉的工作單位走訪,散會。”
4
吳江和周挺來到物業管理處,叫李問之帶他倆去監控室查看錄像,看是否能從中找出疑點來。
李問之的物業公司負責小區的安保工作,他二話沒說,就帶領他倆來到監控室。兩個保安正坐在監控室裡聊天,一看李問之帶兩個警察來,趕緊站起來向李問之行軍禮:“李總,您好!兩位警官好!”
李問之笑著向保安點頭,拍著其中一個保安的肩膀說:“小杜,這兩位是市局的刑警,吳哥是我的好朋友,他們要查看10月21日傍晚到深夜這時段的錄像,你們好好配合他們的工作呵。”
“保證完成任務!”小杜又向李問之行個軍禮,李問之似乎很享受這種禮遇。
另一個保安去調錄像,吳江問:“小杜,請你把7幢的結構和監控器的位置說一說。”
“好的。我們小區一共68幢住宅,每幢分三個單元,每個單元共7層,每層住兩戶人家,共十四。吳小婉住7幢第一單元。監控器位於第二單元對面15米的燈柱上,因此離第一單元比較遠,大概25米左右,但我們的攝像頭像素比較高,白天應該可以錄下清晰的影像。”
“你的意思是說晚上可能拍不出清晰的影像嗎?”
“是的。”
“你認識吳小婉嗎?”
“她是個大美女,當然認識啊。說實話,因爲有她存在,我們的工作輕鬆了許多。”
“哦,你和她打過招呼嗎?”
“當然,她比較平易近人……不過,她骨子還是很高傲的。”
“她一般和哪些人交往?”
“這我不太清楚,不過她好像沒什麼朋友,一般情況下都獨處……我只見過兩個男人和她有過接觸,一個是年輕人;一個是中年人,但我不認識他們,也不好意思問她。”
“吳哥,錄像調出來了。”周挺對吳江說。
吳江坐下來看錄像。他們從19:00開始看,但是,因爲天黑了,路燈很昏暗,1單元離攝像頭比較遠,影像比較模糊,無法清晰地看到人的五官,但如果帶回警隊做清晰處理,應該能看清是誰。
那麼,只要對進出的人進行覈對、走訪,就能查出誰拜訪過吳小婉。
周挺邊看邊對進出的人員進行登記,結果看到10月22日03:00,進入1單元有18個人,出來6個人。
小杜說進去18個人當中有12個人是業主,但出來的6個人他不認識。就是說有6個陌生人拜訪過14戶其中的人家。從10月21日23:00之後,直到22日03:00都沒人進出。
只要查出這6個陌生人拜訪了誰,那麼,就知道誰拜訪過吳小婉,嫌疑人就會浮出水面。周挺把出來的6個人進行截圖,然後打印出他們的相片,好讓業主辨認。
周挺和吳江走出監控室,已經傍晚6點了,這時上班族都下班回家了,正是走訪的最佳時間。
他倆在小區的快餐店裡,簡單地吃過晚餐之後,開始挨家挨戶的走訪工作。他倆用了三個小時走訪了13戶人家,他倆很幸運,剛好每家每戶都有主人在家,從中落實了5個陌生人(三男兩女)分別拜訪了誰,只有一個陌生人男人沒法落實,那麼,這個男人肯定拜訪了吳小婉。
他倆再次回到監控室,拿著沒落實男人的照片讓小杜辨認,問是否認識他?
“這人好像是吳小婉的朋友……對,他是吳小婉的朋友,我看見過吳小婉坐過他的車,不過,他的車都停在小區門口,然後走進1單元,我沒留意他的車牌號碼。”
“他年齡多大?開什麼車?”
“30歲左右吧?開奧迪A5,看上去像個有錢人。”
有了這條線索,就不難找出這個神秘的男人了。
第二天呂瑩瑩上班,吳江叫她幫忙查10月21日22:00到22:20的交通監控錄像,因爲神秘男人是這時間進入1單元的。
2013年初,市局就和交通監控中心聯網,只要輸入密碼,就可以登錄交通監控中心的平臺,隨時查看任何路段與時段的交通監控錄像。
呂瑩瑩很快就查出了奧迪A5的主人,他是長虹醫院院長李軍的車子,但開車的不是李軍,因爲羅進認識李軍,他快50歲了。
羅進打電話問李軍開車的男人是誰?李軍說是他的司機馬強。他說當晚馬強確實把醫院的車開出去。
長虹醫院是一傢俬營醫院,李軍是醫院的董事長,他們醫院一共有5臺轎車,3臺急救車,兩臺皮卡,組成一個小型車隊,馬強既是隊長,又是李軍的司機。
吳江和周挺到長虹醫院找馬強問話。馬強正在車隊辦公室吸菸,見兩個警察來找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平靜。
“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你是馬強嗎?”
“是的。找我有什麼事?”
“難道你不知道吳小婉死了嗎?”
“知道啊,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和吳小婉是什麼關係?”
“一般關係的同事關係,她是院長辦公室的秘書,我是院長的司機,就是這種關係。”
“10月21月22:00到23:00,你在哪裡?”
“我……我在家裡,我老婆可以證明。”
“你撒謊都不用打草稿,好好想想再回答我。”吳江逼視著他。
馬強皺著眉頭,作沉思狀。其實他在猶豫著是否說真話,想了一會兒後,覺得無法隱瞞,因爲到處都是監控,他又是開著車去的。他只好說:“對不起,我記錯了,那天我是去吳小婉家了。”
“去幹嗎?”
“10月20日我去武夷山出差,吳小婉託我買一斤大紅袍,第二天晚上我把茶葉送給她。”
吳江勘查現場時,確實看見吳小婉的茶幾上擺著一套茶具,茶幾的抽屜裡有兩罐大紅袍茶,但不知是不是馬強買的。
“你在吳小婉的死亡時間去過現場,我們有理由把你列入嫌疑人名單。”
“什麼?你們說吳小婉是被謀殺的?”
“對,有這可能。你爲什麼要那麼晚去送茶葉?你不能等她上班送給她嗎?”
“這……這……我……其實我只想去看看她,找機會和她單獨在一起……”馬強的眼光閃爍著,好像在逃避什麼似的。
“是她叫你去,還是你想去?”
“是……是我打電話給她,說茶葉買到了,給她送去好嗎?她同意了,我就開車去她家。”
“你是單獨去的嗎?”
“是的。”
吳江覺得要證明馬強是否說謊,到吳小婉家去,把那兩罐大紅袍茶葉拿來鑑定,看上面是否有馬強的指紋就可以了。
“你在她家呆了多久?”錄像顯示馬強在吳小婉家呆了將近一小時。
“大概50分鐘吧。”
“你怎麼那麼肯定?”
“我下去時看了表,當時是22:10,後來吳小婉看了兩次表,我覺得她在下逐客令,於是也看了一下表,正好23:00,我就告辭了。”
“你們當時都做些什麼?說些什麼?”
“我們坐在沙發上,她邊泡茶邊和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都是說些醫院的雜事,比如哪個病人那麼年輕就死了,哪個同事喜歡非議別人,具體說什麼,我記不清了。”
“你當時是不是沒換拖鞋就進入吳小婉客廳?”
“是的,我問她有腳氣不脫鞋可以嗎?她說沒問題。”
“你穿什麼鞋子進去的?”
“就現在穿的皮鞋呀。”
吳江叫他把他的鞋子脫下,提取了他的鞋印。吳江目測一下鞋印,覺得和現場提取到的鞋印是一致的。
5
吳江和周挺重返現場,在吳小婉的茶幾抽屜裡找到了兩罐大紅袍,從中提取了兩種新鮮指紋,經過比對,一個是馬強的;另一個是吳小婉的,從而證實了馬強沒有說謊。
也就是說:吳小婉死於10月21日23:00之後,因爲死亡時間太久,沒辦法判斷出吳小婉死亡的準確時間,給這件死亡事件的調查帶來難度。
吳江把初步調查結果向江一明彙報,問:“江隊,目前的證據證明馬強沒有嫌疑,吳小婉會不會真是意外死亡?”
“還不能過早確定吳小婉屬於意外死亡,因爲我們還沒找到那個女鞋印的主人。”
“我也是這樣想,可是,我和周挺爲排除吳小婉被謀殺的嫌疑,再次調看了10月21日早上到深夜的錄像,並通過走訪覈對,排除了當天有第二個人進入現場的可能。神秘女子不可能20日就躲進吳小婉家裡,直到第二深夜才謀殺吳小婉吧?”
“這是不可能的,我們只在客廳裡提取到神秘女子的鞋印,說明她並沒有到過臥室和客室。但是,我們一定要找出這個女子,因爲她可能通過其他渠道進入現場,比如通過攀爬和暗道進入。只要這女子進入現場,她就有可能在裝神弄鬼嚇死吳小婉。”
“攀爬是不可能,哪個要攀爬的女人會穿高跟鞋?暗道也不可能,我和周挺也有這種想法,所以,我們第三次進入現場,查看所有能遮擋牆壁的櫃子,並用錘子把所有牆壁、地板、天花板都敲打一遍,根本沒有暗道。”
“哦,你倆工作很到位啊。可是女鞋印怎麼會留在現場呢?”
“這個我也搞不明白,神秘女子不可能會穿牆術。會不會羅進搞錯吳小婉的死亡時間?”
“這不可能,羅進是資深主檢法醫師,從事法醫工作8年多了,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人的死亡時間是根據屍斑、屍僵、屍體上的蛆蟲大小、胃內容物消化的程度等各種元素綜合考慮做出的判斷,非常科學、準確,失誤的概率爲萬分之一,當然,除非被兇手刻意干擾,纔會誤判。
“會不會是吳小婉死亡的幾天前,有女人來拜訪她而留下的鞋印?”
“不會,女人其中一個鞋印覆蓋在馬強鞋印上,覆蓋面爲十分之一,不仔細查看不出來。”
“那麼,就是說馬強走後,肯定有女人進入現場?”
“對,可是奇怪的是錄像中沒身材矮小的女人進去過,1單元的住戶也沒這種女人拜訪過。”
“我建議你去查10月22日凌晨到深夜的錄像。”
“好吧。”吳江說。
吳江和周挺又來到朝陽小區的監控室,調出22日的錄像查看,結果看到一個矮小的女人於上午08:05進入了1單元,她是用鑰匙打開一樓的大門,十分鐘之後,她出來了,出來時神色慌張地匆匆離去。
小杜說她不是1單元的住戶,應該是去拜訪戶主的。因爲是白天,她的影像非常清晰。吳江把她的影像打印出來,開始走訪了1單元的所有住戶,他們都說沒見過這個女人。
那麼,她肯定是去吳小婉家的。她是誰呢?去吳小婉家幹嗎?難道吳小婉是被這個女人嚇死的?可是……不對,吳小婉死於21日深夜到22日凌晨3:30,怎麼可能是被她嚇死的呢?
女人30歲左右,身高1.50米上下,身材發胖,大約55公斤,身上揹著一個挎包,腳上穿著高跟鞋。吳江判斷她應該是鞋印的主人。必須找到她,才能解惑。
找出她沒問題,只是時間長短而已,有什麼捷徑能快速找到她呢?吳江想起路口的交通監控器。
他倆回隊,叫呂瑩瑩上交通監控中心去查找,因爲有了準確的時間,很快就查出了她是坐江山出租車公司的車來到朝陽小區的。
吳江和周挺趕到江山出租車公司,找到經理,經理帶他倆來到服務檯,叫電臺的播音員幫忙,尋找10月22上午08:00載客到過朝陽小區的司機,很快就有了迴應。
一個名叫方財的司機說他當時載客到過朝陽小區,方財正在趕回公司。一會兒,方財回公司了。吳江把女人的照片遞給他,問他是不是載此人去朝陽小區,他說是。
吳江問他女人是從哪裡上車的?他說是聖地小區門口載上她的。
他倆來到地聖地小區,找物業經理,叫他幫忙找人。經理說她叫洪曉詩,住在19幢A座102房。經理帶他倆來到洪曉詩門口敲門,門開了,來者正是他們要找的人。
吳江說:“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你是洪曉詩嗎?” WWW¤TTKΛN¤¢ o
“嗯。”洪曉詩有點驚慌。
“我們可以進屋說話嗎?”
“請進吧。”她轉身走到沙發邊,叫他倆坐下說話。
吳江端詳了她一眼:她身材矮胖,相貌平平,臉上長著許多雀斑,像一個長年被生活壓抑的俗婦,看來她的日子過得並不好。
“請問你10月22日上午08:00去吳小婉家幹嗎?”
“哪個吳小婉?我不認識啊。”她說得乾脆利落,好像早已想好了。
“別自欺欺人了,說吧,對警方說謊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我真不知道誰是吳小婉!”
“好吧,我換一種說法,10月22日上午08:00你去朝陽小區1單元幹嗎?”
“我……我……沒去……”她低著頭,斷斷續續地說。
吳江見她不承認,對周挺說:“把錄像播放給她看。”
周挺掏出蘋果6手機,打開播放器,點擊播放,洪曉詩的進出1單元的影像出現在屏幕上……
“有錄像爲證,你還不承認嗎?”
“這……對,我是去過那個女人的家……可是,我沒殺人……真的,我沒殺人!”
“你爲什麼要去吳小婉家?是怎麼進去的?”
“我……我懷疑我老公跟她有一腿……”
“你老公是誰?”
“是馬強。”
“馬強?”吳江覺得有點不對。因爲馬強是個大帥哥,氣質也不錯,和她不相配。
“對,我懷疑我老公和她關係曖昧,於是就跟蹤他。21日晚上我看見他掏出鑰匙打開1單元的大門,然後爬到7樓,打開了702房,接著走進去。我帶著簡易望遠鏡,來到702房對面的天臺上,居然看見我老公和一個女人親密地說笑。我老公把一包東西交給她,我氣得要命,但我又不敢生氣,我一揭開他的秘密,下場就是離婚,我不甘心。我看了半小時左右,實在看不下去,就提前回家了。我乘我老公熟睡之後,把他包裡的鑰匙偷走,等他第二天去上班,我用鑰匙打開了702房,準備和那個女人攤牌,結果看見她居然死在浴缸裡。”她身子微微發抖。
“你怎麼知道她死了?你走近她的身邊去嗎?”
“沒有,她浴室的門半開著,我在門口看見她一動不動地躺在浴缸裡,臉色蒼白,眼珠子往上翻,跟死人一模一樣,我叫了幾聲,她沒有回答我,我才知道她死了,所以,我趕緊跑了。”
“你爲什麼不報警?”
“我怕是我老公殺了她,我不願意我老公去坐牢,所以,我沒報警。”
吳江覺得她說的很合理,但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那麼,案情的過程比較清晰了。馬強和洪曉詩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吳小婉的死者極可能是意外或者自殺。
6
雖然調查的結果找不到他殺的蛛絲馬跡,但是江一明明白隨著科技的不斷進步,罪犯的作案手法也不斷升級,犯罪智商高的罪犯往往能製造看似意外和自殺的謀殺。
如果吳小婉屬於意外死亡,那麼,她明知自己不能喝酒,爲什麼還要喝下500毫升紅酒呢?難道是自殺?她是醫院的辦公室主任,工作輕鬆,月薪近萬元,人又漂亮,是長虹醫院公認的院花。雖然31歲還沒嫁人,但是追求她的男人不少,其中不乏高富帥,可以說是時代的寵兒,她有什麼理由自殺呢?
江一明覺得必須深入調查。
吳江和周挺來到吳小婉家裡,找到了吳小婉的病歷,通過病歷找到吳小婉的主治醫生錢良。錢良是省立醫院著名的內科醫生,尤其對心臟病有很深的研究,曾在著名的《世界醫學》雜誌發表過極有價值的論文,所以,有要做重大手術的心臟病患者,大多由他來主刀。
吳江和周挺不認識錢良,但耳聞過他的大名,他倆認爲錢良是個青絲髮白,皺紋滿臉的老者,但見到錢良時,才發現他是個精神旺盛的年輕人,還不到40歲。這麼年輕就在醫學界享有盛譽,不得不讓他倆刮目相看。
吳江自我介紹後,錢良問:“兩位警官找我有什麼事?”
“吳小婉是你的病人嗎?”吳江拿出病歷,遞給錢良。他接過病歷看了一下,點點頭。
“吳小婉死了,您知道嗎?”
“死了?”錢良很驚訝。
“對,死於心臟猝死。”
“不會吧?她的心臟病沒嚴重到猝死的地步呀。她在我這裡治療了將近一年,病情已經慢慢好轉,我對她充滿信心,怎麼會猝死呢?唉,太可惜了,紅顏薄命啊!”
“她喝下了大量的紅酒,然後進入高溫的浴缸泡澡,熱水器沒關,一直讓熱水往浴缸裡流,我們進入現場時,熱水還在流,加上她吃了安眠藥,這三種東西要了她的命。”
“喝酒?不可能吧?我再三交待過她不能喝酒,她也答應我絕對不喝酒,這有點不對勁。”
“對,是有點蹊蹺,所以,我們纔來找您瞭解情況。”
“還有……我也交待過她不能去桑拿,不能在高溫的室內久留,她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這是個謎,所以,我們要解開這個謎題……她有沒有自殺傾向?”
“這我不知道……哦,我想起來了,有一次,我看見她從心理科走出來,當時我以爲她去那裡找朋友,後來,她來看病時,我順便問一句,她否認去看過心理醫生。”
吳江覺得錢良說的很重要,他倆向錢良告辭後,來到了心理科,找到主任張錦華,把吳小婉的照片給張錦華看,問他是否認識?張錦華看了相片之後說吳小婉是他的病人。
“張主任,請您把吳小婉的情況說一說好嗎?”吳江說。
“吳小婉有輕度的抑鬱癥,在我這裡看了半年,她性格比較偏執、內向、孤傲,很多東西看不開,特別是感情方面。”張錦華欲言又止。
“張主任,你不要有任何顧忌,吳小婉已經死了,我們是來調查她的死因的。”
“死了?不會吧?她還抑鬱到自殺的程度呀。”
“您不同意她是自殺?”
“不,如果後來她的病情加重了,又不願意來看病,是有可能想不開的。”
吳江覺得張錦華說的話模棱兩可,對案情沒幫助,便問:“張主任,請您說說她感情方面的問題吧。”
“她說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她一參加工作就愛上他了,那個男人大他15歲,他答應她給他幾年時間,找個理由和老婆離婚,然後娶她。但是一年年過去了,都快十年了,那個男人還在猶豫,她又不敢和他老婆攤牌,眼看著愛情不能圓滿,青春所剩無幾,她內心非常焦慮,日積月累,終於積鬱成疾。”
“那個男人是誰?叫什麼?”
“她沒說,我也沒問,畢竟這是她的隱私嘛。”
周挺和吳江回長虹醫院,找吳小婉的同事羅娟。羅娟已經頂替了吳小婉的位子,處理院長辦公室的一切事務。羅娟相貌平平,身材一般,與吳小婉相比有天壤之別。
“請問你和吳小婉同事多久了?”吳江問。
“三年了。”她說得有些遲疑,似乎生怕說錯話招來禍端。
“那麼你應該很瞭解她,你知道她多年來和一個男人交往的事嗎?”
“不,我不知道!”她愣了一下,明顯是在說謊。她爲什麼要說謊呢?
“她和那個有婦之夫交往快十年了,你是她同事,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我真的不知道。”
吳江想唬她一下,逼她說出其中的秘密,但覺得不妥,目前適宜用暗渡陳倉之計,於是問道:“吳小婉有閨蜜或者同學嗎?”
“她跟省立醫院外科的護士長葉敏最要好,是她們護校的同學。”羅娟輕聲地說,似乎怕旁邊的同事聽到一樣,讓吳江迷惑,羅娟到底在害怕什麼呢?
“謝謝你!”
吳江和周挺又回到省立醫院,找到葉敏,葉敏正在上班,她請他倆來到辦公室說話,雙方坐下後,她倒了兩杯水給他倆。
吳江正好口渴,他接過葉敏的水,深深喝了一口,然後把杯子放在茶幾上問:“葉護士長,聽說你是吳小婉的閨蜜?”
“差不多吧。”
“那你應該知道她愛上一個有婦之夫的事吧?”
“對,她是個癡心女子,也是苦命女子,深愛他快十年了,還走不出那個愛的泥潭,不,應該說是陷阱。”
“爲什麼?”
“很顯然他不可能娶小婉,只是貪戀她的青春和美色而已,我勸過小婉幾百回,可她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可以告訴我們那個男人是誰嗎?”
“小婉都已經走了,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當然有意義,否則我們不會來找你,因爲吳小婉的死有疑點。”
“哦?難道吳小婉是被謀殺的?”
“目前還不能確定,所以,我們要調查。請你告訴他是誰?”
“還能有誰?就是李軍。”葉敏非常氣憤。
“哦,這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
“李軍是個極爲自私的人,他老婆是衛生局副局長,他一旦離婚,他的長虹醫院不一定能經營得下去,所以,他是不可能離婚的。唉,可憐的小婉……”葉敏哽咽著說不下去,迅速低下頭,眼淚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碎成幾十瓣……她和吳小婉姐妹情深可見一斑。
7
江一明得知吳江和周挺的調查結果後說:“如果吳小婉威脅李軍,限期讓李軍離婚,否則將把他們的事捅出去,那麼李軍會害怕嗎?”
“當然會,如果李軍道德敗壞的形象曝光,那麼,將給醫院帶來極大的不利影響。吳小婉還可能掌握著李軍錢權交易的秘密,如果這樣的話,那麼李軍肯定會痛下殺手,因爲李軍不是真心愛她。”
“嗯,甚至可能還會牽涉到李軍當副局長的老婆。”
“假如吳小婉和李軍的姘居關係只是葉敏一面之詞呢?”周挺說。
“葉敏應該不會誣衊李軍,因爲這對她沒好處。”
“這樣吧,你倆再去找馬強,他是李軍的貼身司機,他應該清楚李軍和吳小婉的關係,我叫瑩瑩去調查李軍和吳小婉的通話記錄。”
爲了不讓馬強揹負心理壓力,吳江和周挺登門拜訪馬強。打開門之後,馬強見他倆又來了,微微一凜,笑容僵硬地請他倆進屋。
坐下後,吳江並不先開口,大家都沉默著,空氣沉悶得很。馬強覺得他倆肯定有大事找他,否則神情不會那麼凝重。他在想著如何對付他倆的問話。他問:“吳警官,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吳江擡起頭來望著他:“我們覺得你沒有說實話,你知道紙包不住火。”
“我都說實話了,我不懂刑偵工作,不知道我應該說什麼呀。”
吳江聽了,心裡一喜:在馬強的潛意識裡,已經把吳小婉之死當作他殺,否則不會說“我不懂刑偵工作”這句話。
“好吧,那就我問你答吧,記住:要說實話,否則我們會考慮把你送去測謊,這是很麻煩的事,因爲你的親友會用異樣眼光看你。”
“好的,我一定說實話。”
“李軍和吳小婉是什麼關係?”
“我……我不知道……”
“你說謊了,我們懷疑你謀殺了吳小婉,或者你替別人背黑鍋。”
“不不不,我沒殺小婉,我怎麼可能殺她呢?”
“怎麼不可能?因爲李軍許給你巨大利益,所以你替李軍謀殺吳小婉。”
“不,不是這樣的……”馬強驚惶失措。
“事實是怎麼樣的?吳小婉死亡那晚,你除了送茶葉之外,還做了什麼?你只有說實話纔有出路,否則你留在現場的鞋印可以作爲殺人證據。”
“好吧,我說……李院長和吳小婉是情人關係,李院長爲了保守秘密,有吳小婉的事要辦,大多是由我出面,這纔不會讓他老婆懷疑。
“那天,吳小婉打電話給李院長說她沒錢用了。李院長說可以轉賬給她。但她說要現金。李院長知道她不是想要錢,而是想要他的人。但李院長實在走不開,就打電話給我,叫我幫他送兩萬元給她。
“我在李院長住的小區門口拿到兩萬元和一張手機卡,他要我對吳小婉說:他老婆懷疑她的電話有問題,叫她以後用新的電話卡和他聯繫。我拿著錢、電話卡、茶葉來到吳小婉家。
“五年前,李院長就爲我配了一套吳小婉家的鑰匙,隨時可以打開吳小婉的家門……”
“請等等……吳小婉有反鎖門的習慣嗎?”吳江打斷他的話。吳江已經45歲了,記憶力沒以前那麼好,如果不打斷對方的話,過後他可能會想不起來要問什麼。
“有吧。”
“假如她的門反鎖了,你有她的鑰匙有什麼用呢?”
“有用啊,她不在家時,但要送東西給她時,我就可以用鑰匙開門,李院長經常吩咐我送這送那給她。”
“你繼續說。”吳江覺得奇怪:既然吳小婉有反鎖門的習慣,爲什麼她死的當晚沒把門反鎖上呢?難道在等某個人嗎?還是她已決然赴死,覺得沒必要反鎖嗎?
“我打電話給吳小婉,說要送錢給她,叫她在家裡等我。她答應了,但她似乎不太高興。我用鑰匙打開她的家門後,吳小婉神情落寞地坐在沙發上,我剛想脫鞋,她叫我不要脫。
“她問我爲什麼李院長不來?我說他有要事脫不開身。她說他肯定嫌棄我了……說罷,眼淚像斷線珍珠地往下墜。
“李院長交待我,如果吳小婉傷心,叫我多陪她一會兒。所以,那天我就坐在她身邊,一直在安慰她,以前我在她家逗留從來不超過半小時,唯有那晚是例外。”
“爲什麼?”
“我怕別人說閒話,更怕李院長起疑心,畢竟吳小婉那麼漂亮,會讓許多男人動心的。”
“說實話,你對吳小婉動心了嗎?”
“沒有,我就是想動心也不敢,一是我不想失去工作;二是李院長深不可測,讓人害怕。”
“哦?爲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我絲毫不敢得罪他。”
馬強不想舉例說明李軍的讓人害怕之處,畢竟他要在他手上討飯吃,但從馬強的表情中看,知道李軍是個厲害的角色,這種人最會幹出殺人於無形之事。
“李軍和吳小婉最近在鬧矛盾嗎?”
“我也不清楚,但我看李院長近來心事重重的,好像有塊巨石壓在心頭,以前我從來沒有見他這樣子。”
事情到這裡已經比較清晰了,話也問得差不多了,吳江和周挺回隊。
周挺把詢問馬強的筆錄交給江一明。江一明看了之後說:“李軍有殺人嫌疑和動機,我們必須對李軍進一步調查。”
吳江和周挺來到李軍的辦公室,問他10月21日23:00到22日凌晨在哪裡?他想一會兒說:“我那時在家的書房裡看資料,一直看到凌晨一點纔去睡覺。”
“看什麼資料?有誰證明?”
“在看北市建立長虹分院的計劃書。我老婆可以證明,我家小區的保安也可以證明。”
他倆來到李軍所住的小區,調出當晚的監控錄像,發現李軍自從晚上10:30進入他家之後就再也沒出來過,這可以排除他在現場的嫌疑。但是,不能排除他僱兇嚇死吳小婉的嫌疑。
如果李軍僱兇嚇死吳小婉,那麼,會僱誰呢?現場除了吳小婉、馬強、洪曉詩的鞋印外,沒有任何痕跡,難道兇手是隱形人嗎?或者會飛?
呂瑩瑩查出吳小婉臨死前用新的電話卡和一個人通話將近一小時,並查出這兩個電話卡是用羅娟的身份證購買的。在呂瑩瑩逼問下,羅娟終於承認李軍向她借過身份證。
爲什麼李軍購買電話卡要用羅娟的身份證呢?其中肯定有問題。
李軍的嫌疑越來越大,其中最重要一點是除了醫生和葉敏之外,只有李軍知道吳小婉患有心臟病和抑鬱癥,種種跡象都指向李軍,但是,怎麼樣才能找出證據呢?
8
重案組對李軍進行深入調查,吳江和周挺一組,江一明和呂瑩瑩一組,走訪了上百人,摸排了半個月,卻一無所獲。調查結果做出的結論吳小婉屬意外死亡,顯然這種結果難以讓死者家屬接受。
在寫結案報告之前,江一明召集大家開個短會,最後一次詢問大家有沒有疑問,這是他的工作慣例。
呂瑩瑩說:“江隊,我昨天看到一條新聞,說瀋陽的一對情侶,因爲雙方家庭極力反對他們在一起,在他倆抗爭無果之下,相約一起殉情。他們來到鐵軌上,等待火車駛來,然後一起上鐵軌自殺……火車來了,他倆走上鐵軌,緊緊抱在一起等待死亡。但是,在火車撞到他們的剎那間,男孩突然有點後悔,他下意識地轉身,讓火車先撞到女孩身上,他倆被撞飛出鐵軌,女孩當場死亡。男孩受重傷,昏迷不醒,被送往醫院搶救,結果男孩死裡逃生了……我想李軍和吳小婉可能相約自殺,所以,吳小婉的大門沒反鎖,浴室的門是半掩著的,她可能等李軍來一起殉情。”
“即便如此,又有什麼用呢?我們沒有證據證明李軍教唆吳小婉殉情。”小克說。
“對,這是個問題,除非有‘上帝之耳’,聽到李軍教唆吳小婉自殺,才能給李軍定罪。”
“上帝之耳?對,吳哥,你和周挺重查現場好幾次,有沒有發現吳小婉的浴室裡安裝監視器或監聽器?”呂瑩瑩問。
“小女孩就是天真,誰會安裝監視器偷窺吳小婉?這是一門技術活,不是想辦就能辦到的。”小克說。
“小克,你別攪局,我問吳哥呢,你的狙擊手案還沒破,摻和進來幹嗎?”呂瑩瑩狠狠瞪小克一眼。
“對不起,我和周挺查遍了現場每一寸牆壁、地板、天花板,沒有發現任何監控器和竊聽器。”吳江說。
江一明被“上帝之耳”電了一下:假如有人在陽臺偷窺吳小婉洗澡?那麼,他可能聽到吳小婉和李軍的通話內容,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不妨死馬當活馬醫。
江一明對呂瑩瑩說:“瑩瑩,把投影儀打開,調出現場的23號照片。”江一明的記性超乎尋常,所以能準確地說出現場照片的編號。
呂瑩瑩不知何意,因爲現場的照片已經看過幾十回了,想從照片中找出線索難於上青天。但呂瑩瑩照辦,打開投影儀,播放到第23號照片時,呂瑩瑩用手中的激光筆指著照片說:“這是吳小婉浴室門窗的照片,厚厚的窗簾把玻璃窗遮住了……”
“不,窗簾沒有完全覆蓋玻璃窗,至少留有一寸,如果陽臺上有人,可以從這一寸玻璃中偷窺吳小婉洗澡。”江一明說。
“江隊,這能說明什麼?”
“假如李軍僱人扮鬼來嚇吳小婉,那麼吳小婉有可能從這一寸玻璃中看到窗外的‘鬼’,從而導致吳小婉心臟猝死。”
“對呀,我們怎麼沒想到呢?要讓吳小婉看到窗外的‘鬼’很容易,‘鬼’只要輕輕敲打玻璃窗就行了。”
“我們必須對吳小婉的陽臺進行勘查,可能會有所收穫。”江一明說。
於是,重案組重返現場,對吳小婉的陽臺進行勘查。他們在陽臺的玻璃門提取幾枚清晰的指紋,浴室外的玻璃窗上也提取到新鮮的指紋,在陽臺的地板上提取了9枚鞋印。
在陽臺邊的牆上,有一條大塑料落水管,在水管旁邊的牆上提取出十幾枚鞋印,顯然有人從這條水管爬上來過。這讓大家非常驚喜,因爲這個人可能是李軍僱來嚇死吳小婉的兇手。
有了鞋印和指紋就不難找出這個人。鞋印是38碼的男運動鞋,從中判斷出主人身高1.60米,體重在45公斤左右,只要找到這個人,案子就有可能告破。
但是,怎麼樣才能找出鞋印的主人呢?
呂瑩瑩把提取到的指紋輸入指紋數據庫進行比對,試圖從中找出指紋的主人,雖然希望渺茫,但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能放棄,因爲這是一條捷徑。
沒想到很快就對上了,資料顯示:指紋的主人叫楊飛天,男性,1994年出生,本市人,身高1.61米。楊飛天曾因入室盜竊人家被江北區古坊派出所處理過,所以把指紋留在了數據庫。呂瑩瑩開心得哼起歌來。
呂瑩瑩把楊飛天的資料打印出來,來到江一明的辦公室,把好消息告訴江一明。江一明看到資料很興奮,他沉思一會兒說:“雖然楊飛天可能是目擊者,但未必是李軍僱傭的兇手。”
“爲什麼?”
“你想想啊,李軍老奸巨猾,他可能找一個不戴手套作案的人謀殺吳小婉嗎?”
“江隊說得對,但他有可能聽到李軍和吳小婉的通話。”
“你和周挺、老吳去古坊派出所瞭解情況,必須儘快把楊飛天抓捕歸案。”
他們三人來到古坊派出所,找金所長了解楊飛天的情況,金所長說:“2013年12月30日深夜,我和民警例行巡邏時,在強光手電筒的照射下,發現一個人雙手緊抱在三樓的落水管上,身上揹著一個揹包,我們喝令他下來,否則就要開槍。他怕得要命,乖乖從落水管上溜下來。原來他盜竊了7樓一家人的一臺筆記本電腦、500元現金、一個都彭打火機,被我拘留15天之後出去了。”
“有他的手機嗎?”
金所長在訊問筆錄中找到楊飛天的手機號碼,呂瑩瑩用派出所的電腦,輸入密碼,進入移動公司的系統,對他的手機進行定位,發現楊飛天正在濱海路的檯球俱樂部裡。
他們迅速趕到俱樂部,把楊飛天逮住了。
楊飛天坐在訊問室裡,迷惑地看著江一明說:“你們抓我幹嗎?我已經金盆洗手了。”
“是不是掙了大錢不幹偷雞摸狗這行了?”
“哪有啊?我打得一手好球,天天以*爲生,一天下來也就掙百來塊生活費而已……”
“別扯遠了,我問你:10月21日深夜到22日凌晨4點你在哪裡?”
“我……我在俱樂部和人*賭通宵。”
“那你的指紋爲什麼會留在吳小婉的玻璃窗上?我們懷疑你謀殺了吳小婉,你離死期不遠了。”
“不!不!不!我沒殺那個女人……我只是偷看她洗澡……”
“不對,是你扮鬼嚇死她的。”
“警官,事情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的呢?”
“好吧,我說……那天晚上10:00左右,我拿著微型望遠鏡在街上溜達,找下手的機會。這時,我看見一箇中年人在取款機上取出一沓錢,我就偷偷跟蹤他到海景小區門口,中年人把錢交給了一個年輕人,年輕人接過錢後開車走了,我趕緊攔下一輛的士跟他到朝陽小區。他下車之後,進入了7幢1單元的702房。他進門後把錢交給一個漂亮的女人,就是後來死在浴室裡的那個女人。於是我來到樓後,觀察有沒爬上7樓的攀爬物,結果看到一條落水管……等年輕人走了之後,我順著水管爬上702房的陽臺,但陽臺的門從裡面鎖死了,我又來到浴室的窗口,想等那女人入睡之後,撬窗入室偷竊……這時,浴室的燈突然亮了,我趕緊躲到窗口邊,窗簾被拉上了。那女人正在和一個男人在通話,因爲她的手機開免提,我清清楚楚地聽到雙方的聲音,他們說著很肉麻的話,讓我很興奮。我看見左邊留下一條縫隙沒被窗簾遮上,就偷偷地往裡看,一看讓我熱血沸騰:那女人正一絲不掛地仰躺在浴缸裡,左手拿著裝滿紅酒的大號高腳杯在喝酒,右手拿著手機在說話,說著說著女人竟然睡著了,酒也喝光了……突然,那女人在浴缸裡抽搐幾下,就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那裡……我想她可能死了,爲了不讓警方懷疑,我趕緊溜走了……”
“不,是你扮鬼嚇死她的。”
“警官,我真的沒有嚇死她……”
“你有證據證明你是清白的嗎?”
“這……哦,我有證據,因爲他倆的通話太刺激了,我順手用手機錄下了他們的通話,你們聽一聽就知道了。”楊飛天拿出手機,輸入密碼,進入桌面,點擊一段錄音,吳小婉和李軍的通話像流水一樣地流出——
9
“……老公,我好寂寞啊,你陪我一夜好嗎?”
“小婉啊,我真的脫不開身呀,請原諒。”
“肯定又是被你家的黃臉婆纏住了吧?”
“是啊,我也不想哪。”
“你說過幾百遍要和她離婚,爲什麼還離不開她呢?”
“給我機會和時間,我向你保證會離開她。”
“不,你在騙我!!!你已經騙我十年了,那是我人生最絢麗的青春啊!!!”吳小婉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
“我是真心愛你的,真心想永遠和你在一起,我一摸到她粗糙的皮膚就噁心,沒有一點慾望,而摸到你細嫩的皮膚和豐滿的肉體時,就熱血沸騰豪情萬丈。我真的捨不得你,但是,現實是很殘酷,目前離婚條件還不夠成熟。”
“你在找藉口,其實你是捨不得她的權力,因爲這權力能給你的醫院帶來巨大利益……老公,我們私奔吧?一起到另外的城市重新開始,你有能力,我可以當你的助手,只要我們在一起,我死都可以!就像梁山伯與祝英臺那樣,既然現實容不下我們,我們就破繭成蝶,在美麗的山水間翩翩起舞,那該多麼美麗呀。”
“想到我家的黃臉婆像管犯人一樣地管著我,我真的也很想和你一起去死,可是,死能解決問題嗎?”
“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啊,免卻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親的痛苦和煎熬。”
“你真的想死嗎?”
“是啊,可是你敢嗎?”
“當然敢!死亡其實一點也不可怕,我休克過兩次,三個小時之後才被搶救過來,也算死過兩次了,沒有任何可怕的感覺,問題是要死得快就沒有痛苦。”
“不僅要死得快,還要死得浪漫……老公,你看過渡邊淳一的小說《失樂園》嗎?”
“不僅看過小說,還看過電影,男女主人翁凜子與久木倆人像我們一樣,精神與肉體完美融和,卻不爲社會與家庭所容,最後他倆選擇一起殉情,他們的故事讓我感動得淚流滿面……”
“對,他倆在溫泉裡不停地*,讓激情燃燒殆盡之後,把毒藥摻和到紅酒之中,倆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喝下紅酒殉情了。聽說這樣倆人的靈與肉能完美地融和在一起……他們的死法太浪漫太絢麗太偉大了,我真想和你一起,像他們那樣死去。”
“小婉,我這把老骨頭化成灰並不可惜,只是你太年輕,還沒有享受爲人妻爲人母的快樂福就去了天堂,太遺憾了。”
“不,我並不稀罕這些世俗的歡樂,我稀罕的是轟轟烈烈的愛與死!”
“我也是這麼想的,只要能和你抱在一起死去,我決不後悔!”
“今天是我們認識十週年的紀念日,在這個意義非凡的日子裡與心愛的人共赴黃泉,真的太浪漫了。”
“好吧,你先把紅酒倒滿,在浴室裡等我,我去醫院實驗室拿*,然後像凜子與久木那樣在熱水裡把激情燃盡,再緊緊地抱在一起,喝下摻和著*的紅酒,等待死神來臨,這樣我們就永遠在一起了。不用怕啊,小婉,*有‘閃電死神’之稱,我們不到五秒就能上天堂!”
“我要是有一絲害怕就不是人養的,這世界太寒冷了,一點都不值得我留戀!”
“你先喝點紅酒,這樣我們會更有激情,我去醫院取*來回最少要一個小時,你先泡澡,記住:門不要反鎖,否則即使我有鑰匙也進不去。”
“嗯,我聽老公的,你要快點來與我狂歡呵……哦,我現在很興奮,心跳很快,我先吃幾片安眠藥鎮定一下。”
“嘩嘩譁……”傳來吳小婉離開浴缸的潑水聲,應該是她去臥室拿安眠藥。一會兒,又聽到吳小婉躺到浴缸中的聲音。這時,吳小婉還在和李軍在通話,他們前後說了差不多一小時。吳小婉說著說著竟然躺浴缸中睡著了,李軍在電話“喂喂喂”幾聲之後,把電話掛斷了,錄音也至此結束。
江一明沉思了一會兒問:“楊飛天,你手機有攝影功能,爲什麼只錄音不攝影?”
“開始我看見那女人洗澡是想拍攝下來,但她放了熱水之後,水蒸氣慢慢凝結在玻璃窗上,只能看到她模糊的影子,聽到她的說話聲。”
這點符合事實。有了楊飛天的錄音,他們就可以逮捕李軍,指控他犯教唆罪,致他人死亡。
楊飛天問:“警官,我爲你們提供重要線索應該有獎勵吧?”
“獎個屁,沒把你送去拘留所已經天大人情了。”江一明嚴厲地說。
當吳江和周挺穿著*出現在李軍面前時,李軍微微一愣,因爲以前他倆都是穿便衣去拜訪他的。
“李軍,你涉嫌謀殺吳小婉,你被逮捕了,這是逮捕證。”吳江沉著臉把手中的逮捕證攤開,放到他眼前讓他看。
李軍一看,突然大發雷霆:“你們這是胡亂執法肆意妄爲!請問我犯了什麼罪?”
“你教唆吳小婉自殺。”
“證據,我要證據!”
“沒證據檢察院會下逮捕令嗎?”吳江打開手機上的錄音,播放給李軍聽。李軍聽著聽著,臉色開始蒼白,雙手在微微發抖,知道自己對吳小婉的死肯定要負法律責任。於是,他伸出雙手,讓周挺把手銬銬在他手上。這一瞬間,他意識到事業、名譽、地位、情人都離他遠去了。
到了寫結案報告的時候,江一明問大家還有沒意見,大家都搖搖頭,只有呂瑩瑩問:“也不知李軍會判幾年?”
“五年以上十年以下吧?”吳江說。
“如果請個好律師,最多三年。”江一明說。
“那不是便宜了他嗎?”呂瑩瑩問。
“不管李軍判多少年,但是他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江一明說。
“唉,可惜吳小婉死前還當李軍是個多情郎,她就像那個被火車撞死的女孩一樣傻,她在九泉之下不會瞑目吧。”呂瑩瑩眼睛溼潤了,又開始她林黛玉似的傷感。
10
商順賓館是家庭式的賓館,位於江北區城郊結合部,是由一座農民的大房子改裝而成。營業已經8年了,裝修陳舊,各種設備寫滿了滄桑,光線昏暗,空氣潮溼,隔音很差,充滿頹廢的氣息。但因每晚住宿才80元,受到工薪族的青睞,所以生意並不差。
2014年11月14傍晚,一個年輕的男人開著破舊的現代轎車,緩緩地停在商順賓館門口,打開車門,走進賓館大廳。此人身材高大,長相英俊,身穿一套黑色西裝,打扮得像個大老闆。他走到總檯,對服務員說:“你好,請給我開一個單間。”
“請出示您的身份證。”服務員說。
“我經常來你們這裡住,我叫方鬆,你打開電腦查一下就知道了。”方鬆不耐煩地說。
“好的,請稍等。”服務員調出方鬆以前的登記記錄,迅速把他的身份證號碼複製到新的登記表中,邊登記邊問他喜歡哪間房。
“我喜歡520房,我幾乎每次都住這間房。”
“好的,520還沒人住,恭喜您!”服務員用雙手把房卡遞給方鬆。
方鬆高興地接過房卡,乘電梯來到520房,打開房門,把外套脫下,倚靠在抱枕上,掏出電話,輸入一串爛熟於胸的號碼撥出去,電話很快就通了:“親愛的,我到了,你快點來呀,我等不及了。”
“住幾號房呢?”手機中傳來了一個甜美的女聲。
“我愛你!”
“好了,謝謝你的用心。”對方當然明白方鬆說的是520房。
一刻之後,響起了溫柔的敲門聲。方鬆站起來去開門,門開了之後,一個笑靨如花身材苗條少婦出現在他眼前,她叫楊柳。方鬆右手把她拉進懷裡,左手把門關上,然後緊緊抱著她親吻起來……
一會兒,方鬆抱起她,把輕輕地放在大牀上,開始幫她寬衣解帶,自己也脫得一絲不掛,剛剛想進入她的玉體時,被她阻止了:“鬆,你忘了我們必須要做的*嗎?”
方鬆這纔想起他們肉體交融之前必須要做的慣例:看一段歐美的黃色錄像,因爲只有這樣,才能讓楊柳興奮。
他們打開手機,點開播放器,點擊一段視頻,視頻中流出高潮迭起浪聲浪氣的尖叫聲。方鬆的鼻子抵在楊柳的秀髮上,深深嗅著她的髮香,雙手從背後緊緊抱著楊柳,全神貫注地看著視頻……
“啪——”突然一聲巨響,房門被人一腳踢開,一個暴怒的男人闖了進來,手裡拿著一把鋒利無比的短刀,衝向方鬆。
方鬆意識到命在旦夕,陡然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把彈簧匕首,跳下牀,剛剛站穩腳跟,暴怒男人的刀已經向方鬆的脖子砍去……就在這剎那間,方鬆也把匕首刺進對方的胸膛,只見兩股鮮血噴濺而出,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濺落在雪白的牆上,倆人幾乎同時倒下……整個過程不到20秒。
“啊——”楊柳驚恐萬狀地叫起來,她一下撲到暴怒男人的身上去:“老公,老公,你怎麼了?你快醒醒,快醒醒啊……”她痛哭著,叫喊著,雙手緊緊按在他的胸口,但鮮血不住地往外流,她意識到不對,倏然站起來,衝到浴室,拿出一條浴巾,堵在他的胸口上,然後掏出手機打120,又撥打110。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赤身裸體,她趕緊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跑到方鬆的身邊,看到方鬆的頸動脈被砍斷,鮮血還在往外流,她叫著:“鬆,對不起,是我太貪心,害了你……天啊,我做了什麼呀……”
賓館的經理和服務員聽到楊柳的驚叫聲,發現不對,紛紛趕來。劉經理看到地上躺著兩個滿身鮮血男人,意識到這是一樁非同尋常的命案,不許服務員和住客走進現場,他叫兩個保安守住門口,等待警方介入。
1號重案組接到110指揮中心的命令之後,立即趕往現場。一刻鐘後,重案組來到現場,用警戒帶把現場封鎖住,開始勘查工作。
羅進首先對辛剛進行檢查,他撐開辛剛的眼皮,觀察了一會兒,對江一明說:“江隊,此人瞳孔已經擴散,看瞳孔的顏色已經死亡半小時。”江一明點點頭。羅進又對方鬆進行檢查,得出同樣的結論。
這時120人員已經趕到,他們查看了兩人之後,做出了和羅進同樣的判斷,然後回去了。
江一明和呂瑩瑩把楊柳叫隔壁房間,開始詢問,呂瑩瑩做筆錄。江一明問:“你叫什麼名字?”
“楊柳。”她用迷茫而痛苦的眼睛看著江一明。
“在哪裡工作?”
“我是天山酒店的大堂經理。”
“你和兩位死者是什麼關係?”
“胸口插著匕首的是我老公辛剛……”
“另外一個赤裸的男人是誰?”
“這……”她低下頭抽泣起來,似乎想回避這個問題。
“人命關天,你必須跟我們說實話!”
“是我的情人方鬆。”
“請你把案發的過程詳細地說一遍。”
於是楊柳把整個過程說了一遍,但唯一沒說和方鬆看黃色錄像的細節。江一明聽了之後,覺得這是一起情殺案,但有一點他不明白:“爲什麼方鬆會隨身帶著匕首?”
“他喜歡玩各種匕首,特別喜歡瑞士軍刀,他以前是個軍人,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隨身帶著那把匕首。”
“辛剛怎麼知道你們在開房?”
“應該是他跟蹤我們,而且不止一次。”
“你可能對他們的死負有責任,這就是出軌的代價!”江一明狠狠地瞟她一眼,其實他明白只能把楊柳送上道德法庭,法律拿她沒一點辦法,他之所以對她這麼說,是因他對這種*的女人深惡痛絕,必須給她壓力,讓她受到良心的譴責。
楊柳羞愧地低下頭說:“我願意承擔應有的責任,絕無半句怨言。”
吳江敲門進來說:“江隊,現場已經勘查完畢,兩具死者的屍體已經運回法醫解剖室,等待進一步檢驗。”
“好,我們收隊。”江一明轉身對楊柳說,“你必須呆在本市,隨時等待我們的傳喚,如果有急事需要離開,必須向我們交待清楚。”
楊柳含淚點頭,江一明和呂瑩瑩走出房間,江一明回到案發現場,看到滿牆滿地觸目驚心的鮮血,深深感嘆著:“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不,應該把後一句改成:直教人生死相殺。”呂瑩瑩俏皮地瞟江一明一眼,嫣然一笑。
“年輕真好,在這麼血腥殘酷的現場你還笑得出來。”
“對不起,江隊,我不應該對死者不尊。”
“沒事,你這樣很好,我們看過太多人間慘劇,生離死別,卻沒在你的心裡留下陰影,說明你非常堅強,非常適合偉大的警察事業。”
“謝謝江隊誇獎!”
11
重案組成員坐在會議室裡開會,江一明對羅進說:“羅進,你先把屍檢的情況說說。”
“死者方鬆的頸動脈被砍斷,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傷口長12釐米,深5釐米,傷口形狀符合銳器造成,方鬆體內無麻醉劑與毒素,是在清醒的情況下死亡。死者辛剛心臟被銳器刺破,導致心臟破裂驟停,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體內亦沒有麻醉劑和毒素,傷口深11釐米,寬3釐米,符合遺留在現場的匕首所傷的形狀。死亡時間是2014年11月14傍晚05:30至06:00點之間。兩個死者的死亡時間基本相同。”
江一明點頭,然後問吳江:“老吳,你把現場痕檢的情況說一說。”
吳江打開索尼投影儀,屏幕上出現現場的照片,他用激光筆指著屏幕說:“你們看,我從中心現場提取出三種鞋印,經過比對,1號鞋印屬於楊柳,2號鞋印屬於方鬆,3號鞋印屬於辛剛。辛剛的步伐很寬,符合楊柳所說辛剛衝進現場的形態。現場留下兩把兇器,一把是60釐米的馬刀;一把是18釐米的瑞士彈簧匕首。馬刀和匕首上分別提取出兩種清晰的指紋,經過比對,匕首上的指紋屬於方鬆,馬刀上的指紋屬於辛剛。”
“也就是說:事情的經過完全如楊柳所說的一樣?”
“從現有的證據分析得出的結果是這樣。”
“周挺,你有什麼意見?”
“我沒意見,我調看了商順賓館5樓的監控錄像,錄像顯示方鬆於當天傍晚17:00進入520房間。17:10楊柳進入520房間。17:30分辛剛怒氣衝衝地來到520房間門口,從夾克衫裡抽出一把馬刀,奮力踢開房門衝進去……我問了總檯和樓層服務員,她們所說的和發生的兇殺案完全一致。”
“瑩瑩,你覺得怎麼樣?”
“我?我沒意見,這是個簡單的兇殺案,沒什麼疑點和技術難度。”呂瑩瑩似乎從沉思的狀態中醒來。
“既然大家的觀點一致,我同意就此結案。”江一明說。大家正要散會時,小克大步流星地走進來,向江一明向個標準的軍禮:“報告江隊,狙擊手案已經告破,我請求歸隊!”
“好啊,請坐下慢慢說,是怎麼偵破的?”
“劉隊的線人李小強認識一個黑老大,黑老大認識這個狙擊手。黑老大是黑貓夜總會的老闆,狙擊手經常去他們的夜總會混。劉隊要我去夜總會臥底,和狙擊手混熟,然後以僱主的名義僱傭他去殺人。於是,我隔三差五地去夜總會唱歌喝酒,認識了黑老大。我虛構一個仇人,想花20萬滅掉仇人,並答應事成之後給黑老大10%的傭金。黑老大豪爽地答應了。黑老大介紹我認識狙擊手,他外號叫飛鴿。我和飛鴿混熟之後,取得他的信任,他將近40歲,是個退伍軍人。我說想僱他殺我的仇人。他爽快地答應了我。但我不相信他的能力,可能他那天喝了不少酒,說出他曾經槍殺過方洪。我把他說的話錄下來,當然,這沒什麼用,他隨時可以改口說酒後胡說。我按原計劃,把2號重案組的郭同照片和資料遞給他看,並付給他20%的訂金。他果然全盤收下,並準備於11月13日傍晚等郭同下班時,在公司的門口狙擊他。爲了以防萬一,郭同穿上防彈衣,在利民貿易公司門口出現。飛鴿在好時光大廈的天臺伏擊郭同,被我們抓個正著。在我們的審問,承認收受林華的10萬元,槍殺了方洪。想了解詳情,去查看卷宗吧。”小克說得眉飛色舞。
“小克,你真棒!歡迎我們的英雄凱旋歸來!”吳江帶著鼓掌,頓時掌聲一片。搞得小克臉都紅了。小克本來想說出他與飛鴿格鬥的情節,但他不好意思說了,否則會被戰友誤爲炫耀。
週末,呂瑩瑩倚在自家沙發上看《犯罪心理學》,呂瑩瑩的媽媽關琳走到她面前,把她的書從手上拿掉:“閨女,別老看書,陪老媽出去逛逛街。”
“媽,我不想動嘛,好不容易有個休閒的週末呀。”
“不行,聽說國貿商城有時裝表演,表演隊裡很多帥哥,說不準能釣到一個金龜婿。”
“媽,你不用擔心我嫁不出去,我們警隊裡就有三個大帥哥。”
“我醜話說在先,我可不會讓你嫁個刑警,本來我以爲你只呆在辦公室裡搞電腦網絡工作,沒想到你卻到處奔波搞偵察,否則我是不同意的。媽一想到中國每年犧牲四百多個警察就心驚肉跳。”關琳臉色淡淡的。
呂瑩瑩不想讓她鬱悶:“媽,我們不談這些,我陪你去逛街,我好久沒幫您買衣服,今天一定要好好孝敬老媽。”
關琳這才笑逐顏開。
母女倆打的來到國貿商城,這是全市最大最豪華的商城,一共8層,商品琳瑯滿目應有盡有,每天的客流量達三萬人。
呂瑩瑩挎著關琳的手,在第一層慢慢逛著,這層全是各種世界名牌的服裝專賣店,呂瑩瑩並不喜歡逛街,因爲只喜歡上網和看書,所以,她心不在焉地逛著……突然,她的眼睛定住了:只見楊柳滿臉桃花地挎著一箇中年男子的手,邊笑邊說向她們走來,爲了不讓楊柳看見,呂瑩瑩趕緊拉著關琳躲進服裝店。
這哪像個剛剛死了丈夫和情人的女人?呂瑩瑩立即警覺起來,轉身對關琳說:“老媽,對不起,我有任務,下次再陪你買衣服呵。”
“又沒撞到電話,哪來的任務,你這瘋丫頭,忽悠我是吧?”關琳大聲說道。
“噓——”呂瑩瑩做個噤聲動作,轉身疾步走出去,跟在向楊柳的背後慢慢走。
呂瑩瑩從挎包裡拿出一副墨鏡和一頂帽子,戴上後,悄悄跟蹤楊柳。她看見楊柳在LV專賣店買了一個淡綠色的挎包,在金利來專賣店買了一條暱裙子,然後和那男人走出商場,鑽進一輛奔馳600走了。
呂瑩瑩攔下一輛的士,叫司機跟著奔馳車走,楊柳的車來到郊區,進入了一片別墅區,因爲不許的士進入別墅區,呂瑩瑩在門口下車了。她走進保安室,說她是警察,要求保安提供奔馳車主的信息。保安說:“請主出示您的*。”
呂瑩瑩這才意識到沒帶*,她想打電話給江一明,叫他出面查詢車主的信息,又覺得不妥,因爲大家好不容易有個閒暇的週末,她不想爲這無影無蹤的事打攪他們。反正小區有監控器,他們無法隱身。於是打的回到國貿商場與關琳會合。
12
週一上班時,呂瑩瑩把她看到的情況向江一明會報,江一明想了一會兒說:“這事確實有點蹊蹺,但是,我們對方鬆和辛剛的死亡進行了現場重建與模擬,事實完全像楊柳所說的一樣,沒有任何破綻,楊柳不可能把辛剛殺死之後,再砍死方鬆。再高明的兇殺案都無法做得如此完美。”
“他倆相互殘殺是沒錯,問題是他倆死了之後楊柳爲什麼那麼開心呢?楊柳一定從中得到了巨大利益,或者情感慰藉……假如她不愛辛剛,也不愛方鬆,她愛的是另一個人,那麼,她有可能利用方鬆殺死辛剛。這樣,即使方鬆沒被辛剛殺死,而是他殺死了辛剛,那麼方鬆一輩子都將呆在監獄裡;反之,如果辛剛殺死了方鬆,那麼,他也得一輩子呆在監獄裡。兩人都死了,是楊柳最想要的結局,所以,他纔會找身手敏捷的方鬆做情人。你想想,方鬆是個保安,開著幾千元破車,穿著劣質的西裝,月薪才3500元,而月薪近萬元、漂亮優雅的楊柳會看上他嗎?”
“如果你是楊柳,想離間辛剛和方鬆的關係,你會怎麼做?”
“當然不停在方鬆面前訴苦啦,說自己過著水深火熱暗無天日的生活,燃起方鬆對辛剛的怒火,然後又暗示辛剛她紅杏出牆,使辛剛跟蹤楊柳,從而導致兩敗俱傷的下場。”
“瑩瑩,你說得對,楊柳可能還不斷問方鬆,如果被辛剛捉姦在牀打起來怎麼辦?方鬆一定會說要殺死辛剛。楊柳肯定會對方鬆的勇敢行爲大加讚賞,假裝更加深愛方鬆。所以,方鬆時刻把匕首帶到身邊,以防萬一。不過,這都是我們的猜測,即使楊柳慫恿方鬆殺辛剛,我們也拿她沒有辦法。”
“所以,我們要立案調查呀。”
“這種無影無蹤的事,立案說不過去……這樣吧,反正目前我們沒有案子,你和周挺暗中對楊柳進行調查。記住,不要打草驚蛇。”
“我和周挺一組,吳哥和小克一組,分組調查,雙管齊下,對楊柳深入調查不更快嗎?”
“老吳的老婆生病住院了,他已經向我請假陪護。小克他受傷了,我讓他休息一段時間。”
“小克受傷?不會吧,他歸隊那天挺精神的呀。”
“小克是個死要面子的硬漢,常常打腫臉充胖,這點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哪裡受傷,傷勢如何?”呂瑩瑩很著急。
江一明沒想到她和小克平時像冤家,一聽說他受傷,卻如此緊張:“沒什麼大礙,他在抓捕飛鴿時,腹部被飛鴿踢了一腳,左胸第三條肋骨破裂,正在接受治療,過幾天就會回來。”
“我得去看看他。”
“不用看,他交待我不許讓任何人知道。”
呂瑩瑩雙眉緊蹙,彷彿有什麼心事一樣。江一明覺得意外。
午後的暖陽從木玻璃窗照射進來,像一片金色的絲綢鋪在花紋清晰的木桌子上,桌上插著兩枝鮮豔的玫瑰花,散發著淡淡的芬芳,大廳裡流淌著鋼琴曲,氤氳著一縷縷咖啡的香氣。鄰座的一對情侶在呢喃細語,女孩不時發出銀鈴般的溫婉笑聲,感染著坐在位子上等候謝冰冰的小克。
前幾天,媽媽又在小克面前不停地嘮叨:克兒,你都31歲啦,還不找女朋友,再過幾年就變成剩男了,媽好想抱孫子,你快點滿足媽的願望好不好?
每次小克回家,他媽第一件事就是逼他找女朋友。他一聽就煩,但他沒有表露在臉上。他爸爸也是個刑警,在他15歲那年,因爲抓捕歹徒,和歹徒一起滾到山崖下犧牲了,他媽沒有另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培養小克的身上。
小克爲了繼承爸爸的遺志,果斷地報考了公安學院,他媽媽死活不同意,她說不想失去丈夫又失去兒子。但小克非警校不讀,直到開學一個多月之後,他媽才向他妥協,託他爸爸的戰友爲小克說情,纔到公安學院報到。
他姨媽對他找女朋友的事極其熱心,已經爲他介紹過十幾個相親對象,但不是被小克婉拒,不是嫌棄對方氣質不佳,就是不夠漂亮,其實,小克壓根沒有心思放在相親上,他始終認爲愛情是可遇而不可求。
這天,他從骨科拿藥回家,他姨媽把謝冰冰的照片發到他手機上,讓他仔細看看。他隨便看了一眼,覺得這女孩的微笑特別甜美,挺養眼的,於是答應去試試看。他姨媽樂壞了,趕緊把小克的照片發給謝冰冰,約她今天下午4點在古典咖啡廳見面。
小克習慣先到,他坐在咖啡廳裡翻著價目單,但他眼前一片朦朧,看不進去,心裡忐忑不安,他怕謝冰冰看不上自己。他不時地看著手錶:她怎麼還不來呢?其實此時才16:05,女孩嘛,約會總是會遲到,以表達她的含蓄,這是約會寶典之一。
“你好,你是小克哥哥吧?”
小克驀然回首,看見謝冰冰笑容盈盈地站在那兒,高挑又苗條,像一樹潔白的玉蘭花,氣質高雅,容顏亮麗,果然是個大美女。他說:“是的,我是克凱。請坐吧。”他很紳士地做個有請的動作,謝冰冰隨著坐在他對面,凝望著他,小克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說:“謝小姐,想喝什麼?”
“隨便。果然是我夢想中的帥哥!”謝冰冰俏皮地說。
“謝謝誇獎!”
“你喜歡我嗎?”她仍然凝望著他。
小克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這麼直接膽大,他緩了緩說:“有一點喜歡。”
“才一點?天啊,我太失敗了。”
“不,不是這樣的,我……也許以後我會喜歡的。”
“我知道你喜歡委婉的談話方式,可是我喜歡直白點,都是成年人,何必遮遮掩掩呢?”她撲閃著一雙大眼睛,癡癡地望著他笑。
小克沒有回答她,叫服務員過來,點了兩杯藍山咖啡。他覺得應該大膽一點說:“謝小姐,我沒車沒房你介意嗎?”
“我不介意啊,有地方住就好了,我們有手有腳可以奮鬥,一定會過上我們想要的生活。”謝冰冰心裡甜甜的,這等於說小克已經喜歡她了。
“我是個警察,隨時都可能爲國捐軀,你介意嗎?”
“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讓你犧牲的,我會天天爲你祈禱。”
“祈禱有什麼用呀。我是無神論者。”
“怎麼沒用?你知道家有妻小,潛意識裡就會更加小心謹慎呀。”
他倆愉快地聊著,不知不覺天黑了,倆人點了紅燒牛排、三文魚、西蘭花濃湯,吃飽之後,走出門口,雖然外面寒風呼嘯,他卻覺得如沐春風。他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小克還想約謝冰冰去唱歌,但覺得剛剛開始不必如此熾熱,於是各自揮手告別。
13
小克請了一星期的假,本來想好好讀書,學點網絡方面的知識,但因爲認識了謝冰冰,他每天的時間都被她佔用了。
第四次和謝冰冰約會時,倆人又在老地方喝咖啡。喝到半中間,謝冰冰的手機在挎包裡響了起來,她打開挎包拉鍊,摸出手機,看見對方的電話號碼之後,愣了一下,然後躲到旁邊去接聽電話。
謝冰冰接完電話後,笑著對小克說:“小克哥,我有急事得先走了,有空我再約你好嗎?”
小克說:“沒問題,你先走吧,來日方長。”
謝冰冰走後,小克覺得謝冰冰的微笑背後有一絲勉強,似乎向他傳達著某種信息,想想她接電話時一愣的表情,讓他有點好奇,也許是職業的特殊敏感性,小克認爲其中有問題。
於是,小克來到咖啡廳門口,搜尋謝冰冰的身影,正好看見她坐上一輛的士離開。小克趕緊攔下一輛的士,跟蹤謝冰冰。
坐在車上,小克反覆問自己:我這樣做道德嗎?如果每個人談戀愛都這樣對待對方,那麼,成功的概率幾乎爲零吧?但是,謝冰冰的反應實在讓人費解。因爲他每次問到她是幹什麼工作的,她都叫他猜,結果他就費勁地猜,當然,他沒有猜出她的職業。
問她靠什麼生活?她說他爸爸在馬來西亞做生意,足夠讓她過溫飽的日子。小克覺得她太神秘,難道女孩都喜歡戴著神秘的面紗與男孩交往嗎?
謝冰冰的車在濱江路110號停下,她把錢付給司機後下車,關上車門往建國巷裡走,這一帶都是古老的院落,解放前稱爲別墅區,都是社會名流和精英的住處,曾經繁華一時。解放後被分給省廳級的幹部居住,近年來,被市政府拍賣給一些喜歡懷舊的商人,年輕人大多不喜歡住在這風雨滄桑的房子裡,所以,房子雖然寬敞,但人氣並不旺盛。
建國巷是一條長巷子,很寬大,的士可以開進去,爲什麼謝冰冰要選擇步行呢?謝冰冰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的馬路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有一種迴歸解放前的大小姐回家的感覺,雖然這是從電影中看到的畫面,此時卻在他面前重演。
爲了不讓謝冰冰發現他,小克遠遠地跟在後面,並把羽絨服的帽子戴上,把半個臉遮住。走著走著,他忽然感到他背後有人跟蹤他,他回頭一看,一個人影閃了一下,就不見了。他不能確定那人是跟蹤他,還是跟蹤謝冰冰?
小克突然想起一個好計策,他掏出錢包,拿出100元,扔進路邊的垃圾桶裡,然後繼續跟蹤謝冰冰。這時謝冰冰已經來到一座院子前,她環視一下週圍,覺得沒人看她時,她才摁響門鈴,大門自動打開了,她走了進去,然後把門關上。
小克來到院門前,往門縫裡看,看見一輛寶馬轎車停在院子裡,四周種著各色花草樹木,他記下了車號和門牌號,然後往回走,重新回到垃圾桶邊,打開垃圾桶看,那張百元大鈔還靜靜地躺在那裡,沒有被動過。他揀起來,放進錢包裡,看來那人不是來跟蹤他的,而是跟蹤謝冰冰的,但被小克半路驚醒了,不敢繼續往前跟蹤。
小克打電話給呂瑩瑩,叫她幫忙查寶馬車和房子的主人。呂瑩瑩同意了。一會兒呂瑩瑩把寶馬男的資料發給他:寶馬的主人和房子的主人相同,都叫郭成林,45歲,本市人,是東芳綠化公司的總經理,妻子在日本工作,孩子在上大四。
小克收到呂瑩瑩傳給他的信息後,陷入沉思。
兩天後,江一明打電話給小克:“你的傷勢好點了嗎?”
“完全好了,我恨不得馬上歸隊。”小克不想再留戀在有謝冰冰的氛圍裡。
“好,我們正準備出現場,你在哪裡?”
“在家裡。”
“鴻運賓館發生了一起兇殺案,你準備一下,直接去現場,我們現在就動身前去。”
小克掛斷江一明的電話後,把羽絨服脫下,換上*,疾步走下樓,直奔鴻運賓館。
小克趕到鴻運賓館時,現場已經被封鎖了,戰友們已經開始勘查現場。當他走進房間時,突然看見謝冰冰穿著睡衣在哭泣,他愣了一下:這事怎麼攤上她了?
謝冰冰一見到小克,立即向他的懷裡撲過來:“小克哥哥,你快救我……”小克條件反射般地把謝冰冰的雙手抓住,不讓她撲到自己的懷裡,謝冰冰怔住了,幽怨地望著他,珍珠般的淚水一串串地墜落。
小克不理她,把目光放在現場,只見牀上躺著一個死者,地上也躺著一個死者,牀上死者的頸動脈被刀砍斷,地上的死者胸口被槍擊中,鮮血染紅了雪白的呢外套。
“江隊,怎麼回事?”
江一明反問他:“這位小姐你認識?”
“對,她叫謝冰冰,剛認識不到一星期。”
“把她叫到隔壁房間問話,你來問,我來記錄。”
小克對著她說:“走吧,謝小姐。”他的語氣冰冷,前兩天他還親熱地叫她冰冰呢。謝冰冰只好跟在江一明後面,小克跟在她後面,這是重案組成員早已形成的默契,防止嫌疑人逃跑。
“謝小姐,請你說說當時的情況。”小克說。
“對不起,小克哥哥,我不想這樣的……”
“請你認真回答我的問題,不要答非所問!牀上的死者是誰?叫什麼名字?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我說。牀上的死者叫郭成林,是……是我的乾爹……不,實際上是我的情人。地上的死者是我的男朋友黃峰……對不起……我……其實我認識黃峰之前就認識我乾爹了,我……我和他有曖昧關係……我交男朋友之後,我乾爹不同意,但我乾爹有妻小,他不可能離婚娶我……我已經25歲了,我想嫁人……”謝冰冰說不下去了。
小克一肚子怒氣:“你有情人有男朋友還不夠?還要來欺騙我?”
“不,不是這樣的!”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叫起來。
“小克,你冷靜點,才交往幾天,你投入那麼多感情幹嗎?”江一明責怪地看小克一眼。
小克覺得自己太沖動了,於是深深地吸入一口氣,讓自己放鬆下來:“謝小姐,你接著說。”
“今天傍晚郭成林要我來鴻運賓館與他幽會,我說我再也不當他的玩偶了。他說如果我不聽話,就把我們上牀的視頻發給黃峰,讓我一輩子找不到老公。他有的是錢和人,隨時能打探到我和誰交往。我不得暫時向他妥協……我正在和郭成林躺在牀上聊天時,黃峰突然踢開門,舉起剔骨刀向郭成林砍來,郭成林掏出枕頭下的手槍向黃峰開槍,一瞬間,倆人都痛苦地驚叫幾聲,只見鮮血四濺,我腦子一片空白……過一會兒,我纔想起來報警……”
小克想起那天在建國巷跟蹤的人很像黃峰,那麼說黃峰早已發現謝冰冰和郭成林關係非同尋常,可是,他爲什麼不和謝冰冰分手呢?難道他太愛謝冰冰嗎?
14
經過屍檢,郭成林死於銳器割斷動脈,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黃峰被子彈擊中心臟,造成心臟驟停死亡。從現場繳獲五四式仿製手槍一把,剔骨刀一把。經過比對,符合兩個死者的創口形狀。
由於郭成林和黃峰的死法與方鬆和辛剛的死法幾乎相同,引起了江一明的高度警覺,他們召集開會討論案情。
“小克,你認識當事人謝冰冰,並且跟蹤過她,你對這起兇殺案有什麼看法?”江一明問。
“四個死者的死法如此相同,而且前後不超過半個月,這絕非偶然。當時跟蹤她的時候,我就有這種想法。”
“對,我當時在國貿商場看見楊柳和一箇中年男子談笑風生時,也覺得蹊蹺,所以纔去跟蹤他們。”呂瑩瑩說。
“她倆的行爲非常可疑,也許楊柳想擺脫方鬆和辛剛,謝冰冰也想擺脫郭成林和黃峰,她倆利用計謀使對方相互殘殺,而自己坐享漁人之利。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們真是太高明瞭。”
“問題是她倆是如何能做到這點呢?”江一明問。
“這應該能做到。我最近在學犯罪心理學,其中有個心理暗示法:A不斷地在B面前暗示C要殺他,那麼,B就會在心裡種下對C仇恨的種子,並在潛意識裡留下想殺死C的想法,一旦事實發生了,兩者必然會奮不顧身地撲向對方。從方鬆和郭成林隨身攜帶的兇器上可以證明這點。隨身攜帶兇器是要冒著被警方查出的風險,特別是槍支,一旦被查到,就觸犯刑法,完全可以判刑。可是郭成林爲什麼還會冒險與謝冰冰幽會呢?顯然應該是謝冰冰叫他帶上槍支,以防萬一。”呂瑩瑩說。
“可是這一切都是我們的猜測,關鍵是要找出楊柳和謝冰冰的殺人動機和證據,否則沒有任何意義。”吳江說。
“用暗示方法殺人極難找到證據,因爲這兩次不可能像吳小婉案一樣有個‘上帝之耳’爲我們提供證據了。”周挺說。
“不,只要兇手說做過,總會留下一些罪證,如果找不到罪證,我們可以讓她倆上測謊儀……”
“測謊儀沒有用,不能當作證據,只能證明誰說謊了。”
“這樣吧,我們兵分兩路,周挺和老吳去調查楊柳的殺人動機,我和小克調查謝冰冰的殺人動機,最好能找到她倆的殺人證據。”江一明把任務安排下去。
江一明和小克走訪了謝冰冰的同事和朋友,其中有個謝冰冰的閨蜜叫林芳,她說謝冰冰和郭成林保持了多年的關係,謝冰冰一直想擺脫他,但郭成林決不同意。他用和謝冰冰上牀的錄像威脅謝冰冰,謝冰冰曾經找林芳商量過如何擺脫郭成林。謝冰冰的男朋友黃峰是海天夜總會的保安經理,其實就是個看場的打手,沾染了很多惡習。謝冰冰和他分分合合幾年了,一直想離開黃峰,但黃峰死纏爛打,絕不放手,說如果謝冰冰敢和他分手,他就殺死她全家,讓謝冰冰後悔終生。謝冰冰就這樣夾在他們中間,兩頭不是人。
那麼,謝冰冰有殺人動機。但是,她是利用什麼方法讓郭成林和黃峰落入她的陷阱呢?雖然謝冰冰有殺人動機,但是沒有證據,拿她沒辦法。
小克突然想起有一次謝冰冰打電話時,在手機上輸入了一連串密碼,一般人設置手機密碼只有4位數,爲什麼她的密碼要設置那麼複雜呢?難道她手機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小克把這個細節跟江一明說。江一明也有同感,可能可以在謝冰冰的手機上找到證據,但是,如何才能進入謝冰冰的手機呢?江一明想起了呂瑩瑩,她一定有辦法。
江一明把情況跟呂瑩瑩講。呂瑩瑩說入侵謝冰冰的手機很容易,只要讓小克用手機發一個木馬給謝冰冰,一旦她點開網址,那麼,木馬就會快速植入她的手機中,在手機的後臺監查所有文件,不會讓謝冰冰察覺到。
江一明同意呂瑩瑩的做法,因爲小克和謝冰冰是朋友,她不會防備小克,即使她警備心再強,也不會警備朋友,何況她對小克有好感。
於是,小克拿出手機和謝冰冰用微信聊天,預熱了半小時之後,小克把木馬發到謝冰冰的微信上,這木馬僞裝成一個女裝網店,謝冰冰打開之後看到的是網店上的服裝。
謝冰冰很快就打開網址。呂瑩瑩對小克說:木馬已經植入。小克繼續和謝冰冰聊天,問她喜歡哪件衣服,他幫她買。
這時吳江和周挺回隊了,他們的調查也有收穫:楊柳在沒和辛剛結婚前,和方鬆是戀人。方松本來是個有志氣的青年,他爲了給楊柳一個幸福的未來,去南非的叢林裡淘金。因爲是在違法的情況下私自淘金,他很少和楊柳聯繫,後來竟然和楊柳失去聯繫。
這時辛剛乘虛而入,對楊柳百般討好,苦苦追求,楊柳見辛剛開了一個物流公司,有房有車,對辛剛動心了。於是,他們很快就結婚了。
一年後方鬆回家了,帶回了60萬美金,興沖沖地去找楊柳,沒想到楊柳竟然和辛剛結婚了。方鬆非常後悔、震驚、痛苦,於是自暴自棄,天天混跡於*和地下賭場,沒半年就把300多萬人民幣揮霍一空,變得一貧如洗。
然而,辛剛並不是一個好男人,他跟大部分有錢人一樣,特別花心,一看見美女就流口水,恨不得立即把她弄到手。這讓楊柳痛苦萬分,她向辛剛提出離婚,但是辛剛不答應,因爲離婚楊柳就得分去他的一半財產。楊柳拿辛剛沒辦法,只好偷偷向方鬆哭訴,在惺惺相惜中倆人愛火重燃。
但是,方鬆已經不是當初的方鬆了,他染上了賭博和吸毒的惡習,每次只會從楊柳那裡榨取錢財,以供他揮霍。楊柳覺得方鬆的墮落她應該負有很大的責任,於是想盡辦法爲方鬆籌錢,甚至向借貸公司高利息借錢。楊柳被老公和情人當作夾心餅乾,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這時,楊柳認識了開大奔的馮志,馮志雖然比她大15歲,但他非常成熟、優雅、帥氣,而且又大方。楊柳和他在一起感到溫暖、快樂、默契,於是,她又投入馮志的懷抱。馮志是個鑽石王老五,楊柳極想擺脫辛剛和方鬆,和馮志遠走高飛。因爲馮志已經移民加拿大,馮志答應娶她,和她去加拿大生活。
情況到此,已經證明楊柳有很大的殺人動機,但是,無法知道她是如何使方鬆與辛剛相互殘殺。
“從現在起,重案組全部警力投入對楊柳和謝冰冰的案件中去,一定要找出她們的殺人方法!”江一明嚴肅地說。
雖然江一明的決心下得很大,但是,要找出這種暗示殺人的證據談何容易?
15
呂瑩瑩的木馬植入謝冰冰的手機之後,在她手機裡找到了一個文件夾,裡面有一段黃色視頻,呂瑩瑩想跳過不看,但覺得不應該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於是點開視頻,視頻的畫面出現在她的眼前:一對歐美男女在牀上調情,不久進入了肉搏階段,這時,門突然被打開,一個男人舉著馬刀衝進來,向牀上的男人砍去……牀上男人迅速從枕頭下掏出一把手槍,向舉刀的男人射去,幾乎同時,舉刀男人把刀砍進對方男人的脖子上……
呂瑩瑩利用技術手段,查出這段15分鐘的視頻被播放了52次,就是說謝冰冰每次和郭成林幽會時,在他倆親熱之前,她都播放錄像給郭成林看,看多了,掏槍防衛的意識就潛入郭成林的腦子裡,這就是“多看效應”。
“多看效應”是心理學家查榮茨發明的:他向參加實驗的人出示一些人的照片,讓他們觀看。有些照片出現了20幾次,有的出現過十幾次,而有的只出現過一兩次。之後,請看照片的人評價對照片喜愛的程度,結果發現:參加實驗的人看到某張照片次數越多,就越喜歡哪張照片。
這是件典型的利用心理學暗示殺人法,但是,即使楊柳和謝冰冰都使用了這種方法,她們不承認也拿她們沒辦法,因爲她可以說是從黃色網站下載來,給自己欣賞的。當然,除非讓她們承認利用心理暗示法。
呂瑩瑩發現視頻是別人轉發給謝冰冰的,仔細一看:竟然是楊柳發給謝冰冰的。那麼,楊柳和謝冰冰肯定有關聯,可能關係密切。呂瑩瑩又把木馬發到楊柳的微信上,木馬很快就植入楊柳的手機。
呂瑩瑩在楊柳的手機文件夾裡找到大量的黃色暴力視頻,視頻不長,都在20分鐘之內,每一段視頻非常清晰,男優*都是歐美人,看拍攝技巧和清晰度是專業的攝影師的作品,如果這些攝影師把精力放在製作電視劇上,拍出的影像一定很唯美。
呂瑩瑩把情況向江一明會報。
江一明:“可是我們無法指證她。”
“我們可以申請搜查證,以她是兇殺案的嫌疑人爲藉口,或者指證她觸犯傳播*宣傳品,讓她交出手機,逼她供述暗示方鬆和辛剛相互殘殺。”
“如果她只承認傳播*影像,不承認暗示方鬆和辛剛互相殘殺怎麼辦?”
“我有辦法。”
“你說說看。”
“移動公司的基站隨時會記錄下用戶處於哪個位置,還有,智能手機也有定位器,兩者精確到不會超過3米。那麼,楊柳每次播放視頻時都有時間記錄,通過GPS定位系統,可以查出楊柳的手機和方鬆的手機在哪裡交集,在什麼時間交集,而他倆交集的時間與楊柳播放視頻的時間相同,我們就可以證明有方鬆在場時楊柳播放過視頻。”
“很好,我同意你的想法,做這些有困難嗎?”
“沒困難,但需要時間。”
“好,我們馬上行動。”
吳江、周挺、小克、呂瑩瑩帶著搜查證來到楊柳家裡。楊柳開門之後,看見穿著*的人站在自家門口,愣了一下,感到意外:“四位警官找我什麼事?”
吳江把搜查證遞給楊柳看:“這是檢察院批的搜查證,我們懷疑你參與一樁謀殺案,必須對你的房子進行搜查。”
“你們搞錯了吧?我怎麼可能參與謀殺案?”楊柳故作震驚的樣子。
“沒錯,你是我們最大的嫌疑人,請你把手機交給我。”呂瑩瑩的眼睛盯著她。
“我的手機放在臥室裡,我這就去拿。”楊柳轉身向臥室走去。
呂瑩瑩怕她甩什麼花招,緊跟著楊柳走進臥室,因爲懂得利用暗示法殺人的人智商絕對高超。
楊柳走到梳妝檯邊,拿起手機,突然高高舉起,狠狠地摔到地板上,蘋果6手機被摔兩半。
呂瑩瑩一把楊柳推開,跑過去把手機揀起來,放進證物袋裡,對楊柳說:“楊小姐,你這是水中撈月枉費神,哪怕你把手機摔成碎片,我們照樣能從中找到證據!”
呂瑩瑩看電池和機身分開了,她試著把電池裝上,然後開機,屏幕果然亮了,美國人制造的東西真好,在巨大重力的作用下手機還完好無損,難怪會受到億萬中國人的追捧。
“楊小姐,請把你的開機密碼告訴我。”
“我想不起來了,剛纔我的頭被你氣暈了。”楊柳抗拒地瞟呂瑩瑩一眼,似乎對她有深仇大恨。
“你不說沒有用的,100位數的混合密碼我都能破解,破解你的4位數密碼對我來說易如反掌。”
吳江把呂瑩瑩叫旁邊問:“你真的能從她手機找出證據?”
“對,我有十分的把握,智能手機等於一臺電腦,只要在上面使用過,就能留下痕跡,哪怕被永久刪除的文件,我也能把它恢復好。”
他們把楊柳的電腦也帶回刑警隊,讓技術科的人查找她電腦,看能不能從中找出證據。江一明派小克和周挺帶人對楊柳進行24小時監控。
呂瑩瑩很快就解開楊柳的手機密碼,在手機上找出了她傳輸給謝冰冰的視頻,這段名叫“嗜血*”被楊柳播放了89次,而且每次播放時都有方鬆在場,可見楊柳蓄謀已久。
技術科的同事也有收穫,他們發現楊柳在網上購買了一把彈簧匕首,型號和模樣與方鬆殺死辛剛的完全相同。有了這些證據之後,便有足夠的把握把楊柳送上法庭。
重案組正式傳訊楊柳,她神情非常輕鬆,好像來刑警隊做客一樣,難道她認爲那樣做法官無法給她定罪嗎?或者她有巨資請最好的律師爲她開脫?
在證據面前她坦承每次和方鬆親熱之前,都會播放“嗜血*”讓他看,承認在網上購買匕首給方鬆防身,承認她把視頻傳送給謝冰冰,但她絕不承認利用視頻暗示殺人。
雖然沒有楊柳的口供,但有了這些證據和殺人動機,法官是不會讓楊柳逍遙法外的。因爲法官重證據,不重口供。楊柳將被控告傳播*罪和教唆殺人罪。
16
小克打的在龍口小區下車,走進到處是棕櫚樹的住宅區裡。此時,一輪冬日的夕陽正在緩緩下墜,正好落在V字形在山口上,山影被夕陽剪出一道美麗的弧線,鋪在大地上,似乎告訴人們,繁忙而美好的一天即將結束,黑幕重重的夜晚就要來臨。
小克走在通往謝冰冰家的路上,心中難免有些惆悵傷感,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對眼的女孩,撩起他塵封已久的情愫,沒想到她竟然是個嫌疑人,如果倆人在潔白如初的時期相遇該多好!
小克來到2單元304房,摁響謝冰冰的房門,這是她租來的房子,她沒有和父母住在一起,她說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小克送她回家過一次,當時已經很晚了,謝冰冰沒請他進門坐坐,他知趣地與她告別。
門鈴響了幾聲之後,門開了。謝冰冰看見小克挺立在門外,微微感到吃驚和意外。謝冰冰身著一襲黑色連衣裙,烏黑的長髮蓬鬆地披在肩上,好像剛剛洗過,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她依然那麼楚楚動人,長長的睫毛配合著明亮的大眼在撲閃著。
“小克哥哥,你怎麼來也不先打個電話?好讓我去接你呀。”她的神情淡定從容,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小克看見沙發邊擺著個大拉桿箱,好像要出門的樣子,引起了小克的疑心:“你要出遠門嗎?”
“不,那不是我的箱子,是別人寄存在我家裡的。”她微微一笑,夕陽餘暉如金粉般塗在她白皙的臉上,使她的微笑增添一種別樣的美。
小克看了一眼拉桿箱,箱子雖然關上了,但卻露出一寸的紗巾在外面。一個人把箱子交給別人保管時,應該不會弄得那麼凌亂:“謝小姐,你不必對我撒謊,這箱子是你自己的吧?你在整理衣物,準備出遠門,正好我來了,你從貓眼中看見是我,匆匆忙忙地把箱子關上了,所以,露出了紗巾的一角。”
“不是的,這箱子真不是我的。”她有點急了,顯然她在掩飾內心的慌亂。
“你不要試著逃跑,既然犯下了錯誤就應該勇敢承擔,否則不像是你的性格。”他冷冷地說。
“小克哥哥,我沒犯罪呀。我腳踏三條船,是對不起你,但那是道德問題,不至於犯法吧?”她恢復了平靜。
“我們已經掌握你大量的暗示殺人的證據,本來江隊要帶上重案組來抓捕你,但是,我念在與你是朋友一場的情分上,請求江隊讓我來勸你跟我回去自首。”他認爲她知道楊柳已經被重案組控制了,所以準備逃跑。
“請你把所謂的證據說一說嗎?我願洗耳恭聽。”
“你和郭成林、黃峰保持著多年的畸情關係,你非常想擺脫他們,想另謀感情出路——這是你的殺人動機。你和楊柳交好多年,因爲你們的感情都受重創,所以,你們惺惺相惜,到了無話不說的程度,並且都想擺脫各自的負累。於是,楊柳把‘嗜血*’的視頻發到你微信上,教你如何利用暗示法殺人,你依葫蘆畫瓢,每次和郭成林幽會時,都要播放視頻給他看,並鼓勵他與黃峰決鬥。如果你想看到更具體更詳細的證據,請跟我回刑警隊,我們會把所有證據讓你看……去自首吧,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你的罪孽。”
“僅僅這些證據就能把我送上法庭嗎?”她毫不畏懼。
“我們還在郭成林的電腦找出他的日誌,他說花一萬元從黑市買了一支*,50發子彈,這是你要求他買的,而且你當了掮客,目的是爲了郭成林與黃峰的決鬥中把他一槍斃命……走吧,現在就跟我回隊自首。”
“可是我這樣做都是爲了你,因爲我深深愛上了你,所以想擺脫他們,和你在一起。”她幽怨地看著小克。
“解決問題有許多方法,何必走這麼極端的路?你應該清楚,如果你成了殺人兇手,你就是把心肝掏出來愛我,我也當它是苦膽!”
“好,我聽你的,事到如今我認命了,等我換一套運動服吧。”
小克點點頭,她走進臥室,隨手把門關上。小克進來時已觀察過她房子的結構,所有的窗口都用防盜網封上了,她沒有可能逃出去。所以,他放心地讓她去換衣服。
一會兒,謝冰冰穿著一套藍白相間的運動服走出來,走到小克的面前,含情脈脈地看著小克:“請你抱我一下好嗎?”
小克有點尷尬,想拒絕,但見她失望的淚水慢慢從眼眶中溢出,他心不禁一軟,伸出雙手,把她摟進懷裡。謝冰冰踮起雙腳,把頭靠在小克的肩膀上,後腦對著小克的鼻子,小克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他不禁使勁嗅了一會兒。
小克突然感到一陣眩暈,開始天旋地轉,然後重重地倒在沙發上,再也起不來……
謝冰冰伸出手在小克的臉上撫摸一下說:“對不起,雖然我很愛你,但是,我是罪犯,你是警察,我們是天敵。如果有下輩子,我盼望我在情竇初開時與你相遇。”說完,她在小克光潔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拉起箱子三步一回頭地走出去。
呂瑩瑩擔心小克有閃失,打電話給他,想問他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但是電話通了沒人接聽,她不斷地重撥,還是沒人聽。她急了,趕到江一明辦公室把情況向他反映。江一明笑了笑說:“小克武功蓋世,機警敏捷,對付三四個男人不在話下,區區一個小女人能奈他何?”他覺得呂瑩瑩過於擔心小克。
“不,江隊,小克可能出事了,他電話從來不離身的,怎麼會無人接聽呢?”
“那就按你說的去做,馬上給小克的電話定位,我們去看看。”
呂瑩瑩很快就查出小克的位置在龍口小區,江一明帶上週挺和呂瑩瑩趕赴謝冰冰家。他們來到謝冰冰家叫門,沒人開門。呂瑩瑩打小克的電話,電話鈴聲卻在謝冰冰的房裡響起來,他們使勁叫著小克,但裡面沒有任何反應。
江一明吩咐周挺去物業找人來開鎖,呂瑩瑩說:“不行,來不及了,必須立即打開門,否則小克有生命危險。”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好像小克已經犧牲了似的。
江一明覺得呂瑩瑩說得對,他看見外面的金屬門沒上鎖,只有裡面一道木門上鎖,於是示意周挺強行破門,周挺退後兩步,然後往前疾衝,擡起右腳,對著門鎖處猛踢,木門響起響亮的斷裂聲,門開了,周挺第一個衝進去,看見小克不省人事地躺在沙發上,呂瑩瑩哭叫著跑上去搖著他的頭:“小克,小克,你怎麼了?”
江一明伸手摸著小克的頸動脈,發覺動脈還在微弱地跳動,叫周挺把小克背起來,放到警車上,長鳴警笛向醫院飛奔而去。
他們把小克送進搶救室,一會兒醫生就出來了,呂瑩瑩趕緊問:“醫生,小克到底怎麼了?”她此時最怕聽到醫生說:我們已經盡力了……
但醫生說:“他醒了,他是被乙醚迷暈的,我只打了兩針,他就甦醒了。但要留院觀察幾天。”
呂瑩瑩這才把心上的石頭卸下,眼裡流出慶幸的淚水。她說:“江隊,肯定是謝冰冰乾的,必須立即通緝她,否則讓她逃出本市,就很難把她抓捕歸案了。”
江一明逐一打電話給火車站、飛機場、碼頭、汽車站的派出所,叫他們協查謝冰冰的下落。火車站派出所很快查到謝冰冰將乘晚上7:30的火車去深圳。江一明把呂瑩瑩留在醫院照顧小克,他和周挺開車向火車站急馳而去,並很快就把謝冰冰抓回刑警隊……
17
第二天下午,小克從睡夢中醒來,看見呂瑩瑩坐在他的病牀邊玩著手機。病房只有他倆,非常寂靜,時光好像凝固不前了。已經偏斜的陽光照在呂瑩瑩的臉上,能清晰地看出她嘴邊細小的茸毛。她的皮膚白裡透紅,洋溢著健康之美。五官小巧精緻,棱角分明,氣質剛毅,英姿颯爽,十足的巾幗英雄之態。
小克看得有些呆了,沒有想到她竟然如此美麗。雖然他們是朝夕相處的戰友,但他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她,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熟視無睹。
上午江一明、吳江、周挺一起來看他。周挺對他說:這次他得到及時救治,全靠呂瑩瑩高度的警惕,否則,他可能會中毒更深,造成不可能逆轉的惡果。
江一明笑著說:“瑩瑩這丫頭對你不錯,時刻牽掛著你,你們不是冤家不聚頭,可以考慮一下與她更深地交往。”
“江隊,你就別拿我開刷了,好不容易認識了謝冰冰,卻被她狠狠地擺了一道,差點丟掉性命。以後我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咱們瑩瑩是英勇正義的警花,怎麼能與謝冰冰相提並論?”
“江隊,我說錯了。咦,瑩瑩怎麼不來?”
“不是不來看你,我猜想她可能想單獨來,不出我所料的話,下午她肯定會來看你。”江一明對他意味深長地微笑著。
小克心裡微微一動,一絲隱隱的甜蜜悄然爬上心頭,但是,想到自己大呂瑩瑩6歲,又覺得有些不安……
“好啊,你竟敢偷窺我,看你這德性……”呂瑩瑩驀然回首,發現小克正在癡癡地望著她,她假裝生氣了。
“謝謝你,瑩瑩。”
“謝我什麼呀?”
“謝謝你及時救了我。”
“我們是生死戰友,救你是我的職責。”
“如果不是你時刻牽掛著我,怎麼會及時發現我陷入危險之境呢?”
“誰牽掛你了,想得美!”呂瑩瑩嗔怪道。
小克不想像以前那樣與她鬥嘴,他們陷入沉默。呂瑩瑩站起來,走到牀頭櫃邊,拿出一個保溫桶,旋開蓋子後,拿出一碗湯,端到小克的面前:“這是我爲你煎熬的老雞湯,等你睡醒後喝的。你摸摸看,還是熱的。”
小克又是一陣感動,他坐起來,接過她的碗,拿掉調羹,直接用嘴對著碗喝了一口,覺得味道非常鮮美,於是狂飲起來,瞬間就把一碗雞湯喝光了:“瑩瑩,沒想到你熬的雞湯這麼好喝,我差一點把舌頭呑進肚子裡了。如果我以後還想喝怎麼辦?”
“僅此一次,下不爲例!”
“那我願意再受傷,這樣就有雞湯喝了。”
“烏鴉嘴,我不許你以後再受傷。”
正說著,呂瑩瑩的電話響了,是江一明的電話:“瑩瑩你在哪裡?”
“我在醫院看小克。”
“有任務,必須馬上出警!”
“好,我就回隊。”
小克一聽說要出警,拔掉手臂上的針頭,穿好衣服要跟呂瑩瑩一起回隊。呂瑩瑩不同意,使勁把小克按到牀上,警告說:“沒醫生許可,你絕對不能出院,否則我翻臉不認人!”
小克看見呂瑩瑩生氣了,只好妥協。
現場在鬼愁崖,鬼愁崖位於長江市東郊,離市區80公里,是東嶺山脈突起的一座山,此山叫陰風山,快到陰風山山頂時,有一座垂直的山崖,高近兩百米,寬50米,因爲它的名字比較恐怖,離市區又遠,所以人跡罕至,寂靜而空曠。
鬼愁崖分成兩段,從上而下140米左右是垂直的懸崖峭壁,然後有一段20米左右的緩坡,接著又是40米的懸崖,之後便是山坡。想從底下攀登到崖頭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從崖頭上用繩子吊落下來。
但是,偏偏有個頑強的登山者要挑戰鬼愁崖,他叫王強,是市登山協會的秘書長。他曾經和隊友一起登上過珠穆朗瑪峰,雖然他們是從南坡登上珠穆朗瑪峰的,但是他非常自豪,因爲這是他一生最輝煌的戰績。
王強今天下午帶著登山用具,獨自來到鬼愁崖底,開始攀登。一小時之後登上鬼愁崖的緩坡,緩坡上都是一米多高的灌木叢,最高的灌木達兩米,崖上有細小的流泉滋潤著灌木,使灌木長得茂密而蔥蘢。
王強坐下來休息,掏出水壺喝水,喝完水之後,他習慣性地四下觀察,忽然發現前方有一片草長得特別旺盛,他爬過很多山,對植物有很深的認識。他走過去,想扒開青草看看,結果發現了一具屍骨,不,更確切地說應該叫骸骨,因爲已經看不見人的肌肉了。
他大吃一驚,長江市實行火葬已經30多年了,不可能有骸骨存在山崖中,除非死者是墜崖死亡,但是,死者是他殺還是自殺呢?這必須搞清楚,畢竟人命關天。於是他掏出手機報警。
江一明帶著重案組來到現場,進行勘查,並詢問王強發現骸骨的經過。
羅進對骸骨進行初步檢查之後,對江一明說:“江隊,通過牙齒和恥骨聯合面的形態來判斷,死者爲女性,年齡大約19到21歲左右。身高1.63米上下。”恥骨聯合和人體生理年齡的關聯度很高,經常看恥骨聯合的法醫,簡單看一眼,就可以判斷出大概年齡。但要精確,還得進行計算。
“能判斷她是怎麼死的嗎?”
“死者的橈骨、腓骨、頸椎、頂骨等多處骨折,這些骨折應該是一次性造成的,可以判斷出死者爲高處墜落死亡。”
“死者會不會先被人用硬物打擊之後被扔下懸崖呢?”
“死者的致命傷應該是頂骨骨折,從骨折線上看,是一次性造成的,如果是多次打擊形成的骨折,放射線應該有好幾個中心點,而且從這些中心點放射出去的骨折線有相互截斷的現象。所以,可以排除死者受硬物重擊死亡之後被扔下山崖的可能。”
“能判斷出大概的死亡時間嗎?”
“結合本市氣候、氣溫、溫度對屍體造成的腐爛的程度考慮,死亡時間大概爲一年前,誤差不會超過兩個月。”
重案組從現場沒有可以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死者身上沒有一件衣物。
江一明擡頭望著高高的山崖想:死者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呢?如果是自殺,她幹嗎要千辛萬苦地來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呢?市裡隨便找一座高樓往下一跳,就可以一了百了。如果是他殺,爲什麼兇手會跑這麼遠的地方來拋屍呢?鬼愁崖旁邊只有一條蜿蜒陡峭的山路可以上去,沒有人配合是無法把屍體運到山崖上丟棄的。
會不會死者同兇手一起來到崖頭上,被兇手推下山崖的呢?
18
因爲天色已經很晚了,現場勘查得差不多了,江一明命令收隊。第二天,江一明覺得應該去崖頭上勘查,也許會有所收穫。
吳江覺得即使崖頭上留有痕跡,也早已被人爲或風雨破壞殆盡了,但他聽從江一明的建議,帶周挺來到鬼愁崖上,打開工具箱開始勘查。
周挺站在崖頭遠望,只見層層疊疊的羣山向遠處綿延而去,早晨的暖陽照耀在黛青色的山頂,泛著柔和的光芒。長江市靜靜橫亙在遠山腳下,近處的田野一片金黃,稻穀在風中掀起一陣陣金波,蔚爲壯觀。
一陣風兒吹過樹梢,伴著悅耳的鳥鳴,吹開周挺的外衣和頭髮,弄得他皮膚癢癢的,由於刑偵工作繁重又忙碌,他很久沒有和大自然親近了,此時,面對藍天、青山、和風、美景,他有一種想飛翔的感覺……他情不自禁地說:“這裡真是自殺聖地呀。”
“自殺聖地?難道你認爲會有人選擇這裡自殺?”
“對,每個國家都有自殺勝地,想結束痛苦人生的人一般會選擇風景優美的地方自殺,這是對死者心靈的一種安慰,比如日本富士山的青木原就是自殺聖地。”
“我是土生土長的長江人,活了45歲,從沒聽說過鬼愁崖是自殺聖地呀。”
“可能沒被人發現吧?總之,假如我想自殺,我肯定會選擇這裡,這比在跳樓強多了。一是不會被人發現,這樣家屬的痛苦就不那麼強烈;二是這山清水秀,適合中國人埋骨青山的傳統思想。”
“那麼,你認爲死者是特意選在這裡自殺的?”
“這我可不敢下這結論,不過,我一站到崖頭上就有想展翅飛翔的衝動。”
“周挺,你是不是受過誰洗腦,竟然有想自殺的想法?”
周挺愣了一下:“不,吳哥,你誤會了,我沒有一絲自殺念頭,我是樂天派,哪怕下一秒天要塌下來,上一秒我還會笑。”
“這就好,快拋棄那飛翔的慾望,幹活!”
“是!”周挺把腳步收回來,開始在地上仔細尋找痕跡。
他倆提取了不少鞋印,但都陳舊而模糊的,最少在半年以上,沒有什麼價值。現場很多飛禽走獸的鞋印,野兔的鞋印特別多。現場提取到一瓶半腐爛的奶茶杯子,外包裝已經被風雨侵蝕殆盡,不知是什麼牌子。
勘查完畢後,他倆開車回隊,把勘查結果和情況向江一明會報。江一明覺得他們收穫不小,因爲提取到的鞋印是兩種不同女性的鞋印,假如死者是被人推下山崖的,那麼,兇手一定是個女性。
奶茶杯子上雖然找不到指紋,但可以從外形上判斷出自哪裡、什麼牌子,具有參考價值。
重案組成員開案情分析會,周挺和呂瑩瑩認爲死者應該屬於自殺,吳江和小克傾向他殺。江一明贊同了周挺的意見。
這時,羅進進來了,他把死者的DNA圖譜遞給江一明說:“江隊,我從死者的牙髓裡提取了檢材,進行DNA檢測,有了結果之後,在失蹤人口DNA數據庫裡進行比對,發現死者是2013年12月中旬失蹤的成倩。”
“羅進,你太捧了,這麼快就找到屍源,這是我們1號重案組有史以來最快的一次。”江一明誇道。
“不是我很棒,是我們太幸運了。”
“有死者的資料嗎?”
“有的,她叫成倩,失蹤時22歲,本市人,在省醫學院讀心理學系。她父親叫成傑,母親叫蔣歡。他倆在成倩失聯24小時之後向江北區分局報案,一星期後,江北分局到成傑家找出成倩的檢材,把她DNA數據輸入數據庫,所以,我們很快就找到了屍源。”
“羅進,你認爲成倩是自殺還是他殺?”
“從她的骨折創口來判斷,我認爲她應該是自殺。”
江一明低頭想了一會兒說:“我們先別過早下結論,必須找到成倩的父母,看他們怎麼說再做決定……老吳和小克去找成倩的父母。”
吳江和小克來到成傑家中,門鈴響過之後,來開門的是個中年男人,他的嘴裡噴出一股濃濃的酒味:“你們是誰?來找誰?”
“你是成傑嗎?”吳江覺得奇怪,很少有人一大早就喝得醉醺醺的。
“我……對,我就是成傑。”
“我們是市刑警隊的,我們找到了你女兒——”
“我女兒?她在哪裡?我馬上要見到她!”他眼裡閃著希望的光芒,酒似乎一下醒了,緊緊抓吳江的手問。
“很遺憾,你女兒不在了。”
“什麼意思?”
“她……去了……天堂……”吳江怕他受不了打擊,一下暈倒,所以反過來緊握成傑的手,他見過許多親屬看到死者屍體暈倒的慘狀。
成傑一下怔住了,許久才問:“你們怎麼知道死者是我女兒?”
“我們是通過DNA數據庫比對,確認死者就是你女兒成倩。”
“天啊,怎麼會這樣?女兒啊,我和你媽天天盼望你回家,總以爲你和我們玩躲貓貓,玩笑過後,會在某天突然回家……”成傑痛哭起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難以形容。
吳江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從飲水機裡倒出一杯熱水,讓他慢慢喝下,等他平靜一點之後說:“你女兒可能遇到不稱心的事,然後跑到鬼愁崖去自殺。”
“自殺?不!我女兒絕對不會自殺,一定是被人謀殺!”他突然叫起來。
吳江怕他情緒失控,拍拍他的肩膀說:“請問你有什麼理由說她不會自殺?”
“她是個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女孩,從小到大沒有受過苦難,我們把她當作掌上明珠地捧在手心裡。我絕對不同意你們說她自殺的臆斷!”
吳江認爲一個沒受過挫折的人更脆弱,一旦遇到打擊時,最容易悲觀厭世,但他沒有說出來,萬一成倩是他殺呢?
“吳警官,我女兒真的不會自殺,請你們一定要抓住殺害她的兇手,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們……”他可憐又幽怨地望著吳江,吳江不禁一陣心酸,假如調查結果真的是自殺,那麼,他們將被成傑記恨一輩子。
這時蔣歡下班回家了,知道女兒的死亡之後,眼光黯然失色,但沒哭泣:“我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老成他自從女兒失蹤之後就開始酗酒,因爲上班喝酒犯錯被單位開除了,雪上加霜啊,幸好有我這把老骨頭撐著,否則整個家就塌了……唉,都是命啊……”
成傑和蔣歡強烈要求立案調查。吳江答應他倆向局裡報告他們的請求。
19
席副局長很快就答應成傑夫婦的要求,正式立案調查成倩死亡的原因。
呂瑩瑩近來喜歡和小克搭檔,小克也感受到了,爲了報答呂瑩瑩送雞湯的情意,他主動要求跟她一起走訪,雖然倆人還像以前那麼愛鬥嘴,但語氣柔和多了。
他倆來到省醫學院,通過校長找到系主任,系主任是個年事已高的樑教授,雖然退休了幾年,但被返聘到心理學系當副主任。因爲主任長年生病,所以,系裡的事務都由他處理。他說他不認識成倩,因爲他從不上課,只負責接待全國各地和國外心理學專家,安排開各種研討會,這緣於他是全國著名的心理學教授。
成倩是12屆2班的學生,她的導師是金帥,樑教授說金帥應該知道成倩的情況,於是打電話給金帥,結果關機了。樑教授說他可能在上課,等一會兒就會下課。
樑教授的辦公室明亮舒適,將近60平方,裝飾簡單而不失華麗,可見他在醫學院中的地位之尊。三個真皮沙發圍在一個大理石茶幾旁邊,南北面是高大的書架,排滿了各種書籍。在等金帥的時候,樑教授泡茶招待他倆。
下課鐘響了之後,樑教授打電話給金帥,一打就通了。金帥說馬上就到。
一會兒,只見一個人影從玻璃窗外閃過,腳步輕捷又自信,然後走到門外,手指輕輕地叩響開著的橡木門,表示對主人禮貌與尊敬。
呂瑩瑩眼前一亮:他身材頎長而健碩,五官極爲協調精緻,皮膚像女人般白皙細膩,眼光炯炯有神,露出睿智而儒雅的氣質,年齡40歲左右。
他走到沙發邊坐下:“樑老,您找我嗎?”
“來,我介紹下,這兩位是市局的警官,他倆有事找你,你好好配合他們的工作,我有件事要去校長辦公室一會兒,先告辭了。”樑教授不想給他倆的問話帶來不便,藉口離開了,他不愧爲心理學教授,非常知趣、敏感。
“我怎麼稱呼您?”小克問。
“我叫金帥,學生都稱我金老師。”金帥微微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他的微笑很迷人,像周潤發。呂瑩瑩微微一凜:世上怎麼會有學識與美貌完美統一的男人?上天真是不公,這樣的男人會讓屌絲鑽地縫,讓女人鑽懷抱。
“您認識成倩嗎?”
“認識,她是我的學生,可是她一年前失蹤了。”
“我們正是爲她而來的。”
“她?她怎麼了?找到了嗎?”
“找到了,可惜死了,我找到的她的骸骨。”
“哦,太可惜了,她是怎麼死的?”
“不清楚,我們正在調查……請您說說她的情況好嗎?”
金帥想了一會兒說:“成倩是一個學習很努力的學生,悟性也很好,很聽話,但就是比較內向,不太合羣。她有美麗的外表,許多男生追她,也許她很清高吧,拒絕了所有男生。有說葡萄酸的男生說她是個石女。還有男生說要毀她容,總之,她人緣不是很好。”
“她失蹤前有什麼特別的表現?”
“這我不清楚,我是2012屆2班和3班的老師,管著上百號學生,我不可能對每個學生的情況都很瞭解很在意。”金帥說得很隨意,似乎刻意表現他對成倩漠不關心。
“您最後一次見到成倩是什麼時候?”
“嗯,具體日期我記不清楚,應該也是去年這個季節吧?”
“你們上課沒有點名嗎?”
“點名?那是小學時期的事了,現在哪有點名上課的?除非重大日子,比如領導下來巡查,或者開重要會議。”
“她在班上和誰最好?”
“這我不懂,我只關心學生的成績。”金帥表面上很配合,但骨子裡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態度,話說得滴水不漏。
他倆辭別金帥,漫步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校園裡到處都綠樹成蔭,花團錦簇,各種鳥兒在其間歡歌,沒有一點冬天肅殺的寒意……對面走來一個女生,當她走近時,呂瑩瑩停下腳步問:“你好,請問你是哪個系的?”
女生看呂瑩瑩面善,停下來回答她:“我是心理學系的。”
“你認識金帥嗎?”
“當然,他是我的導師,是我們女生的男神。”
“你認識成倩嗎?”
“你問這幹嗎?”女生有點警覺。
“不要誤會。我倆是市局刑警隊的,我們想向你瞭解一些情況可以嗎?”呂瑩瑩掏出*遞給她看。
“我和成倩是同學。我叫馨兒,你們想了解她的什麼情況?”馨兒放鬆一些了。
“附近有茶館或者咖啡館嗎?我去那裡聊聊。”
馨兒點點頭,帶他倆來到心音茶館,此時茶館不是營業高峰期,顧客寥若晨星,正是談話的好時機。
“馨兒,你跟成倩很好嗎?”
“我倆算是比較要好,同班同宿舍,愛好也很相同,有共同語言,當然她不一定把我當作閨蜜。”
“爲什麼?”
“也許她比較內向,也許她防人之心太深吧……她和男朋友私奔都不肯跟我說,枉費我對她一片真心。”馨兒表情突然轉成厭惡。
“她沒有和男朋友私奔,她死了……”
“什麼?死了?”馨兒怔了一下,隨之眼淚奔涌而出,雙手緊緊掩著臉,邊哭邊說,“對不起,成倩,我誤會你了,你怎麼靜悄悄地走了呀?我以爲總有一天會突然遇到你呢,我經常夢見與你重逢啊!”
“我們對她的死產生懷疑,你覺得她會自殺嗎?”呂瑩瑩把桌子上的餐巾紙抽出來,爲馨兒擦乾眼淚。
馨兒沉默了許久,似乎很難平復悲傷的心情,依然淚眼濛濛地望著呂瑩瑩說:“成倩失蹤的前幾天非常痛苦,她說她愛上了一個很優秀的男人,但是又不能和他在一起,而且這個男人可能與許多女人共享,所以,她有厭世的情緒。但是我想還沒有絕望到自殺的地步。”
“那個男人是誰?”
“她不肯說,只是一個勁地哭。我生氣了,激她說出對方的名字。她說一旦說出他的名字,她和那個男人的關係就會一刀兩斷。從此,我不敢再逼她說。”
“難道成倩和某些高官有關係?而這個高官又有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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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她性格內向,不願意把痛苦向好友傾訴,只有自己默默地承受,可憐的成倩……”
呂瑩瑩覺得已經從馨兒這裡得到了線索,只要找出那個神秘的男人,可能會真相大白,於是留給馨兒一張名片,叫她想起什麼來時,再給她打電話。
20
王強是個執著的人,因爲鬼愁崖發現了成倩的骸骨,他暫時停下攀登鬼愁崖的工作,但是,他一閒下來,就似乎感覺到鬼愁崖在呼喚他,讓他去征服,他控制不了內心的征服欲,再次來到鬼愁崖,準備攀登。
因爲鬼愁崖的緩坡正面是成倩的死亡現場,被重案組封鎖了,在案子沒有偵破之前,不許任何人進入,所以,王強選擇從鬼愁崖的左側攀登。這天天氣很好,風也不大,陽光暖暖地照在鬼愁崖上,泛出柔和的光芒,是登山的最佳日子。
當王強攀登到鬼愁崖左側的緩坡上時,他的腳踩到了什麼東西,然後聽到一聲脆響,像是幹樹枝的斷裂聲,他下意識往地上一看,他驚呆了:只見又一具骸骨掩蓋在荒草之下,露出猙獰的頭骨,黑洞洞的眼窩正盯著他……怎麼這麼倒黴?屢屢遇到骸骨,雖然他征服過無數山峰,見過不少屍體和骸骨,但是,在一個月內見過兩具骸骨是第一次,他心裡有種隱隱的不安和不祥之感。
重案組接到王強報警後,再次來到現場。經過勘查,判斷死者應該死於半年之前,也就是2014年6月左右。死者爲女性,年齡大概23歲,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其身份的東西,她所穿的衣褲已經腐爛殆盡,連鈕釦、鑰匙、手機這些極其耐腐蝕的東西也沒有,這不得不令人生疑。
而且她的死法和成倩一樣:是由多處骨折造成的,骨折線符合從高處墜落的狀態,但是,她和成倩先後死於墜崖,死法、年齡、無確認身份等都極爲相似,那麼,這就不單純是自殺了,很可能是他殺。
羅進從死者的骨髓中提取了樣本,檢測出她的DNA,然後把她的DNA輸入數據庫進行檢索,結果沒有對得上的。
找到屍源是破案的關鍵。
呂瑩瑩在2014年6月份的失蹤人口尋找,公安內部網顯示:6月份長江市失蹤的人口爲7人。其中5個男性,兩個女性,一個女性爲31歲,另一個爲5歲,不符合死者年齡。
那麼,死者應該不是本市人,或者她沒有親友,否則肯定會報警。但是,要在全國範圍內尋找屍源,非常困難。因爲有的派出所不會把失蹤人口信息輸入內部網,只在派出所登記在案。
呂瑩瑩和羅進把結果向江一明會報。江一明問:“羅進,你說說爲什麼現場會那麼幹淨?”
“可能死者死後被人剝去了衣褲,否則肯定會留下釦子之類的物證。”
“如果這的話,死者應該是他殺。”
“如果死者想幹乾淨淨地離開這個世界,那麼,她可能會脫得一絲不掛跳下山崖。”呂瑩瑩說。
“假如你的推測成立,那麼,她的衣服應該扔在崖頭是,爲什麼我們沒有找到呢?”
“可能被人撿走了。”
“是有這種可能,但我更偏向死者死後衣褲被兇手剝下拿走了。”江一明說,羅進贊同江一明的說法。因爲成倩的死亡現場也沒有找到耐腐蝕的物證。成倩和第二個死者被謀殺的可能性被提高了。
“假如兩位死者的衣服都被兇手拿走了,那麼現場爲什麼沒有留下兇手的鞋印呢?現場是潮溼柔軟的土地,是鞋印很好的附著體。”呂瑩瑩反問。
“一是被兇手抺掉了;二是被雨水沖掉了。”
“這兩起案子的關聯性很大,假如是他殺,兇手可能是同一個人,既然目前找不到第二個死者的屍源,但可以從成倩那裡入手。瑩瑩,你和小克繼續調查成倩的案子,想辦法找出和成倩戀愛的那個神秘男人。”
“好,我現在就叫他和我一起去。”
江一明沉思了一會兒,打電話給吳江和周挺,吩咐他倆去重新勘查現場。
吳江和周挺來到現場之後,對現場進行擴大搜查。他倆覺得中心現場已經勘查得非常仔細了,不可能得到更有價值的線索,這點吳江特別自信。
這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陰風在怒吼著,樹梢發出嘩嘩嘩的聲響,他倆出門前已經知道要下雨,所以,備好了雨衣,他們拿出厚厚的雨衣穿上,抵禦雨水和寒冷。
他倆把半徑擴大到30米,分成上下左右四個區域,周挺負責上下區域,吳江負責左右區域,寸土不漏地進行搜查。
兩小時之後,周挺看到一個半圓形的東西,有飯碗一般大小,躺在荒草底下,他用樹枝一拔,那個灰色的東西彈出草面。周挺戴上乳膠手套,把它拿走來看,原來它是一個硅膠製品,但是不知是用作什麼?
周挺叫吳江過來看,吳江看了一會兒說:“這是個女人隆胸用的特製硅膠,太好了,這可能與死者有關,是個很有用的線索,我們很快就可以找到屍源了。”
“可是它離兩位死者墜落點很遠,不一定是死者的啊。”
“十有八九是死者的,死者死後,肌膚腐爛完成之後,只有隆胸硅膠不會爛,這時被經過現場的飛禽走獸誤爲可以食用的東西,於是叼著它離開了骸骨,但禽獸咬了幾口之後,發現它不能吃,於是把它丟棄在這裡,你看,硅膠套上有齒痕。”
周挺把硅膠套拿過來看,發現上面竟然有編號:HPF020120213。世上所有正規的商品都有編號,就像人的身份證一樣是不會重複的。那麼,順著這個編號就能查出它出自哪個整形醫院,再從醫院中查出它用在誰的身上,就可能找出第二個死者的屍源。從隆胸硅膠的風化和成色上可以判斷出它暴露在空氣中大約在半年以內,所以,可以判斷它屬於第二個死者。
通過查詢,編號爲:HPF020120213的硅膠套是從韓國進口的,由安芬美容整形公司代理,從安芬美容整形公司銷售的記錄查出它批發給了天使整形醫院。從天使整形醫院中查出它植入了高芬的胸內。
從天使整形醫院的檔案中瞭解到高芬是北市人,出生於1992年6月,是省醫學院心理學12屆3班的學生,這結果讓所有人感到意外,但更讓他們驚喜,因爲他們看到了破案的曙光。
21
吳江和周挺來到北市,找到高芬的父親高尚。高尚開了兩個民間擔保公司,周圍資金好幾億。他家住在山頂酒店(《失控的弱者》裡曾描述過此酒店)旁邊的大別墅裡,站在高尚別墅的陽臺上,可以俯瞰北市全貌。
高尚請吳江和周挺坐在陽臺上邊喝茶邊聊天。暖風徐徐吹來,送來陣陣花香,明媚的陽光照在玻璃窗上發出柔和的光,林子裡傳來百鳥婉轉的鳴叫,如此良辰美景,卻要向高尚說出如此痛心的話,吳江有些不忍心,但他倆此行的目的就是扮演死神信使,不說不行。
“高先生,請問高芬是你女兒嗎?”
“是啊,可是她失蹤半年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她死了,死在陰風山的鬼愁崖下。”
高尚愣了一下,並沒有表現出巨大的痛苦,只是神色凝重,臉色沉鬱:“你們怎麼知道我女兒死了?”
“高芬曾經在長江天使整形醫院隆胸過,我們從她的死亡現場提取到她的隆胸硅膠,硅膠上有編號,通過編號走訪了天使整形醫院的主刀醫生,他說此硅膠確實植入高芬的體內,所以,我們確定死者是高芬。”
“她是怎麼死的?”高尚雙手摁著太陽穴,以此來緩解頭痛。
“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屬於謀殺,應該是自殺。”
“哦?她很陽光很開朗,應該不會自殺。”高尚45歲,正處人生的黃金時期,也許他經歷過太多的挫折,並沒有被悲傷擊倒,彷彿高芬的死在他意料之中,這讓吳江感到奇怪。
“高先生,你知道高芬隆胸的事嗎?”
“知道,爲此我還給她賬戶打過50萬元。”
“50萬?隆胸的費用最多不會超過10萬,你爲什麼給她那麼多錢?”
“她說要去韓國隆胸,還要去旅遊,要住最好的酒店。她生來就是個討債鬼,從小到大,只要她想得到的東西,一定要得到,否則就哭鬧,甚至割脈自殺過,我只能滿足她的任何要求。唉,都是我和她媽給慣壞的,否則不會有這一天。”
“你知道高芬和誰最要好嗎?”
“不知道,我公司的業務非常繁忙,沒空管她的生活,一個月最多給她打幾次電話,都是說錢的事,我儘量滿足她。她讀醫學院不到半年,以各種名目從我這裡要走了80多萬。”
“她要這麼多錢幹嗎?”
“因爲她媽死得早,我又娶了新老婆,生了一個兒子,也許她認爲嫁人之後,我的財產會全部給她弟弟,所以纔不斷地從我這裡榨取錢財,可是我已經立下遺囑把三分之一財產分給她,但她不相信,擔心我會變更遺囑。”
“高芬失蹤之後,你爲什麼不報警?”
“我報警了,是在本市南岸派出所報的警。”
吳江和周挺來到南岸派出所瞭解情況,查看了高尚的報警記錄,高尚是2014年7月2日下午3點報的警。所長說高尚是個花心的商人,在外面養了好幾個年輕的女人,還有三個私生子,對高芬一點都不關心,因此,高芬對他的意見很大。有一次高芬被高尚打腫了臉,高芬跑到派出所報警,最後高尚向高芬道歉,並給她10萬元,高芬纔不鬧了。
“他爲什麼打高芬?”
“聽說高芬打了高尚二奶的兒子,也就是高尚所生的兒子。高尚一怒之下,摑了高芬一耳光。”
這就是有錢人奢侈糜爛的生活和冷酷無情的家庭背景!吳江心裡默默嘆息。
小克和呂瑩瑩再次來到省醫學院,這次他倆沒找樑教授和金帥,呂瑩瑩隱隱覺得成倩和高芬的死與金帥有關,當然這只是直覺,沒有任何證據,他倆就是來醫學院找證據的。
他倆找到高芬的閨蜜何小潔,把她約到心音茶館喝茶。這是個寒冷的上午,外面寒風呼嘯,綿綿陰雨打在窗外的芭蕉葉上,發出一陣陣瀟瀟的聲響,茶館裡因爲開著空調而溫暖如春,桌子上的茶水冒出一縷縷熱氣,彷彿置身於香火旺盛的寺廟中。
“小潔,聽說你和高芬是閨蜜,我們是來了解高芬的情況,請你如實告訴我們好嗎?”呂瑩瑩望著她臉,她一頭酒紅色的頭髮,隨意地披在肩上,雙眼如星星般又大又亮,表情放任不羈,如果在街上遇到她,會以爲她是個小太妹。
“姐姐,你問吧,我竹筒倒豆般乾脆。”
“高芬失蹤前有什麼異常表現?”
“讓我想想……哦,她失蹤前一段時間很頹廢,整天纏著我去酒吧喝酒,而且每喝必醉,醉後就不願意回家……”
“不回家?不是回宿舍嗎?”
“不,她在校外租了一套大房子,就一個人往,她很奢侈的。”
“不回家去哪裡呢?”
“有時去賓館開房,有時去通宵迪吧蹦迪,然後……”說到這裡,小潔打住了。
“然後怎麼了?”
“她都走了,我說她的壞話不好吧?”
“高芬可能死於謀殺,你說的情況越詳細,對我們破案就越有幫助,相信高芬的九泉之下會感謝你的。”
“好吧。她經常醉後帶年輕的帥哥回家過夜。”
“她爲什麼這麼痛苦,要用酒和男人來麻醉自己?”
“她愛上了一個有妻小的男人,愛得發狂,但是那個男人不能娶她,她絕望到極點,所以,她好幾次跟我說要去死,但都被我勸阻了。”
“那個男人是誰?”
“這……”小潔閉上眼,深深嘆一口氣,“是我們的心理學導師金帥,我們班上幾乎每個女生都把他當作男神崇拜。他迷人的微笑,淵博的知識,侃侃而談的口才,智慧幽默的風格令許多女生著迷,我是唯一不喜歡他的人。”
呂瑩瑩第一次看見金帥時,也被他“電”了一下,這種男人確實是個萬人迷,尤其對心智不完全成熟的少女更有殺傷力。
“你確認高芬是因爲金帥而悲觀厭世嗎?”
“絕對沒錯!不過,我覺得小潔沒有絕望到自殺的地步。”
“爲什麼?”
“她會找男人發生一夜情,說明至少有男人可以暫時替代金帥。而且她性格外向開朗,這種人是不會被痛苦擊倒的,除非有最後一根壓垮她的稻草。”
呂瑩瑩覺得小潔說的話很有道理,如果說成倩自殺可信,但高芬自殺不太可能,因爲她懂得用酒和男人來排泄痛苦,當然,除非有人推她一把,使任性又脆弱的她感到絕望。
呂瑩瑩和小克告別小潔之後,來到銀行,調查高芬的賬戶。發現在半年之內,高尚匯給高芬88萬元,高芬把其中的70萬匯給了金帥,共分爲4次匯走,現在高芬的賬戶上只剩下了150元。
查出這種結果之後,令呂瑩瑩非常憤怒:金帥不僅玩弄了高芬,而且騙取她70萬元!高芬長相一般,她沒有辦法獲得金帥的青睞,只有用錢來討他的歡心,當他把高芬的錢榨乾之後,無情把把她踢到一邊,讓高芬絕望。
成倩可能也是金帥的玩偶,當他玩膩之後,也把成倩當垃圾一樣扔掉,致使成倩走上絕路……
一定要將這個人面獸心的色狼揪出來!
21
重案組開會,江一明問:“瑩瑩,你認爲成倩和高芬的死是自殺還是他殺?”
“肯定是他殺,不,應該說是被教唆自殺,這個人就是她倆的導師金帥。從高芬的賬戶看,她給金帥匯去了70萬元,這應該是金帥主動向她索取的,金帥肯定向她承諾過什麼,否則高芬不會給她那麼多錢。”
“瑩瑩說得對,因爲2014年初銀行銀根緊縮,導致大部分擔保公司面臨倒閉,所以,高尚的資金週轉不靈,無法滿足高芬慾壑難填的要求,從此停止了向高芬匯款。因此,金帥覺得無法從她那裡撈到好處,於是,向高芬提出分手。高芬從小到大嬌生慣養,任何事都有求必應,一旦她無法得到想要的東西,就會絕望。”吳江說。
“不對,何小潔說高芬性格開朗外向,她不至於絕望到自殺的地步,一定有人在她背後推了她一把,使決然走向黃泉路,這個就是金帥,一個爲師不尊的敗類。”呂瑩瑩非常氣憤。
“對,目前所有調查結果都指向金帥,他是心理學導師,深諳學生的心理,引導心智尚未成熟的高芬和成倩走向自殺之路輕而易舉。”
“這一切都猜測,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金帥是罪魁禍首,我們得想辦法找出金帥教唆她倆自殺的證據。瑩瑩,你有什麼好辦法?”江一明問。
“無論成倩還是高芬,她們一定會有寫日記的習慣,情竇初開的少女與男朋友談戀愛有說不完的話,她們一定會把不敢和朋友傾訴的甜蜜或者辛酸訴諸日記本,或者QQ日誌。我建議申請搜查令,對成倩、高芬、金帥的家進行搜查,尤其是他們的電腦網絡。”
“不用申請搜查令,我們叫兩位死者的家長配合,他們肯定會同意,等有了一定的證據之後,再申請搜查令搜查金帥的家……”江一明正說著時,門被一個民警推開了,他身後跟著成傑。
民警與江一明耳語幾句,江一明驚喜地問:“老成,你有重要證據要交給我們是嗎?”
“對,這是我女兒留給我的遺書,夾在她的《辭海》裡,江隊,這是一起不折不扣的謀殺啊,你們一定要替我女兒報仇呀,否則我女兒在九泉之下永不瞑目!”他邊說邊把遺書遞給江一明。
江一明接過遺書來看,是用水筆寫在一張A4的打印紙上,字跡娟秀、柔美、工整,好像已經想了很久似的:
親愛的爸爸媽媽:
我對不起你們,因爲我就要告別這個世界了。我愛上了我的導師金帥,從第一次上他課的那一刻起,我就被他深深吸引:他飄逸的頭髮,精緻的五官,博學的頭腦,神采飛揚的談吐,甚至他吐痰的動作都那麼優雅,令我心醉神迷。我不敢與他對視,他一看到我,我就像軟弱的俘虜一樣低下頭,避開他的眼光,此時,我的心狂跳不已,臉紅得發燒。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對他的愛越來越深,越來越不能自已……
他是我的男神,是我的全部,我無法控制自己,我真想對他說:金老師,我愛你,我願意爲你付出一切,求求你接受我的傾慕和愛意好嗎?否則我就活不下去了。
我知道他有老婆和孩子,但是,我不在乎,偉大的愛是可以超越世俗和生死的,像羅密歐與朱麗葉;像梁山伯與祝英臺。
機會來了,一天,我在學校外的松林裡散步,我喜歡走在無人問津的小路上。這時,夜色降臨了,薄暮中,我看見金老師從芳草萋萋的路那頭向我走來,頓時我的熱血沸騰了,我決定向他表達我的愛……
當他漸漸走近我時,我卻不知所措了,千言萬語都堵在胸口,連擡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只能憋紅臉站在那裡。金老師見我窘迫的樣子,問道:“成倩同學,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
“你臉那麼紅,是不是喝酒了?”
“我沒喝酒,我……我是看到……您才臉紅的。”我終於用這種方式表達愛意,他當然能感受到,他沒有走開,而是輕輕地把我攬進懷裡,我渾身都在顫抖,巨大的幸福洪流把我沖垮了,我緊緊貼在他寬厚的胸懷裡,熱火的嘴脣迫不及待地吻住了他的嘴,他的嘴脣性感而紅潤,無比銷魂……我,終於得到他的愛了。
後來,我們經常在外面開房,他找各種藉口和我在外面過夜,我爲他墮了三次胎。他答應我一畢業就和他老婆離婚。我信心滿滿地期待著三年之後的幸福快樂,那是纔是一輩子的幸福。
再後來,我慢慢發現他並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除了他老婆,他還和別人有染,而且不止一個,他用美貌和學識征服了我,同時也征服了別人,我親眼看見他和高芬去新海酒店開房。
我非常憤怒,質問他爲什麼和高芬在一起?他開始不承認,後來,他說炒股虧了不少錢,而且是*,所以想向高芬借錢。因爲高芬是富二代,只有她能幫他,她說借錢可以,但是要求他和高芬談戀愛,他沒辦法,只能答應她。
我聽了之後,傷心欲絕,我家庭一般,在金錢上根本不是高芬的對手,我性格內行,朋友極少,她的身邊朋友一大堆,打起來,我絕對不是她的對手,所以,我就忍住了,我不屑與她爭風吃醋,也沒這膽量,我只能把苦水默默地往肚子裡吞。我就這樣忍耐著。
有一天,金老師痛苦萬狀地對我說:“成倩,這輩子我們可能做不了夫妻了,我要辜負你了……”
我感到世界末日來了:“爲什麼?”
“高芬叫我和老婆離婚,娶她爲妻,否則她要把我和她的事情向我老婆攤牌,她還偷偷錄下了我和他上牀的視頻,準備把它交給紀檢部門,你知道,一旦她這樣做,我的前途就全被她毀了,很可能下半輩子會監獄裡度過。”他聲淚俱下地痛哭著。
我聽了之後,肝腸寸斷,我問他怎麼辦?他說擺脫痛苦的最好辦法就是去死。我一愣:“死能解決問題就好了。”
“當然可以,自殺是勇敢者的行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彼岸就是地獄,此岸就是天堂,我們像梁山伯與祝英臺那樣爲愛而死,將會成爲美談,永垂青史!”
“老師,我願意和您一起殉情,這是很悲壯的事,值得實踐!”我毫不猶豫一說道。
親愛的爸爸媽媽,這就是我要自殺的原因,我知道這會讓你們很傷心,但我活著會更傷心,只有天堂纔沒有痛苦,我走了,我希望下輩子不要做你們的女兒,給你們帶來巨大的傷痛!
成倩於2013年1月4日絕筆。
江一明看完之後,淚水模糊了雙眼,他哽咽著說:“老成,您放心,我一定將金帥繩之以法,讓成倩含笑九泉。”
成傑感激地走出會議室,佝僂的背影被沉沉的暮色吞沒了。
江一明說:“有了成倩的絕筆書,我們可以傳訊金帥,但需要更多的證據來支撐金帥教唆殺人。瑩瑩,你和小克去與高尚溝通,想辦法從他家裡找出證據。我想當時金帥和成倩應該相約來到鬼愁崖自殺,金帥騙成倩跳岸之後,自己沒有跳,否則成倩不會寫和金帥一起殉情。”
“好的!”
“金帥等成倩和高芬跳崖自殺之後,金帥剝去了她倆的衣服,你們估計他會把衣服怎麼處理?”
“一般情況下會就地燒燬或者掩埋。”
“燒燬衣物有風險,因爲起火之後有煙霧,會被附近的山民發現,而且手機、銅釦之類的東西不可能完全燃燒,最好的方法是挖坑掩埋。”
“好,我們多帶一些人去現場附近搜索,應該會有所收穫。”江一明說。
22
小克和呂瑩瑩來到高尚家,把情況向高尚說明。高尚聽了之後,惡狠狠地說:“這個衣冠禽獸,我一定要讓他不得好死!”
“高先生,你千萬別亂來,我們一定會將他繩之以法,不再讓他禍害其他女孩。”小克說。
“繩之以法?他會被死刑嗎?”
“應該不會,最多是死緩,因爲自殺是有你女兒強烈的主觀願望,金帥只不過起著教唆的作用,當然,這要看法官如何決斷。”
“兩個花樣年華少女的命難道換不了他的命。”
“具體結果我們無法預料,這得詢問法官或者律師。爲了找出金帥更多教唆他人死亡的證據,我們須要你的幫助。”
“怎麼幫助?你們辦案經費不夠的話,我出20萬!”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國家有專項經費撥給我們破案,我們想查看高芬的她的臥室、書房、電腦等一切她的私人用品。”
“這沒有問題,只要能找到指控金帥的證據,我可以付出一切,說實話,我女兒的死我也有責任,我對她的關心太少了。”高尚眼眶溢出淚花。
小克拍拍他的肩膀,然後開始工作。
高芬的臥室很寬敞,將近50平方,左面牆是一排書架,右面牆上掛著高芬的寫真相框,一共25個表情不一姿勢不同的相框,攝影師的水平很高,把相貌平平的高芬拍得像明星一樣美。
書架分成五層,排滿各種書籍,非常整潔,說明高芬是一個追求細節和完美的人,雖然這可能是她家保姆乾的,但也是在她要求之下乾的。其中心理學著作和文學名著最多,大概有3000多部。小克從第一層開始翻閱書籍,希望能從中找到高芬留下的遺書。
呂瑩瑩把放在桌子上的筆記本電腦電源開關摁開,這檯筆記本電腦是高尚在高芬失蹤半個月後從她的宿舍裡拿回來的,可惜找不到高芬的手機,否則,應該能從手機的微信上找到證據。
電腦啓動之後,系統提示要輸入密碼,她嘗試著輸入高芬身份證上的出生年月日,但密碼不對。她又輸入高芬身份證尾數的6位數字,結果對了,很快進入了桌面。她點擊QQ,QQ不要密碼,自動登錄了。
高芬的QQ好友有58位,網友有251位,呂瑩瑩依次點擊聊天框,慢慢查看高芬與好友的對話,看了一上午,沒發現高芬和所有網友聊過想自殺的事。
呂瑩瑩覺得應該在高芬的微信上找,她向高尚要來了高芬的微信號,通過解密,進入了高芬微信的聊天記錄,很快就發現一個叫“金光閃閃”的微友和高芬聊得最頻繁。呂瑩瑩進入了“金光閃閃”的相冊,結果發現對方是金帥,相冊裡有金帥的各種生活照和工作照。
高芬最後的聊天記錄是和“金光閃閃”對話——
金光閃閃:“芬,我最親愛的,校長已經找我談話了,暗示我儘早把虧空的錢填補上,否則他會把我關進監獄。我求求你了,再幫我想點辦法吧。”
高芬:“金老師,我已經求我爸爸好幾次了,我甚至跑到他二奶家裡去威脅她,結果被我爸痛打一頓,他發誓絕不會再給我錢。我向派出所報警他虐待我,在民警的調解下,我爸給了我10萬元。他說以後再也不會給我錢了。我也下決心不再求他,我不相信沒有爸爸我會餓死,所以,我真的沒辦法幫您了。”
金光閃閃:“芬,你是不相信我吧?我一把錢補上,就和我家的黃臉婆離婚,永遠和你在一起,你不信,我可以把心肝挖出來給你看它是黑還是白的。”
高芬:“我知道您愛我,可是我真的無能爲力了。”
金光閃閃:“你不是說願意爲我付出一切嗎?”
高芬:“是啊,我把我的靈魂和肉體都奉獻給了您,還有70萬元,我已經傾其所有去愛您了。”
金光閃閃:“如果我不能填補挪用的公款,我只能自殺,我不願意在監獄中度過痛苦的下半生,你願意陪我一起共赴黃泉路嗎?”
高芬:“我願意,我想我們沒幹什麼壞事,我們會上天堂的……說實話,沒有您的愛,我活著毫無意義,生不如死!”
金光閃閃:“芬,有你這句話,我真的死得其所,無怨無悔。”
高芬:“可是我怕死的時候會痛苦,我不要割腕,不要跳河,不要服毒,最好是和您抱在一起燒炭殉情,這樣一點痛苦都沒有。”
金光閃閃:“你知道日本富士山的青木原嗎?那裡山清水秀,風景如畫,尤其是在楓葉如火的秋天,更加壯觀,許多相愛又不能在一起的情侶都選擇在那裡殉情。我們沒錢去日本,但我知道東郊有一座陰風山,山上有一座鬼愁崖,那裡風景秀麗,鳥語花香,人跡罕至,站在崖頭可以俯瞰一望無際的金色稻田,是一個非常好的殉情聖地。”
高芬:“可是我怕摔得體無完膚,醜得不敢見上帝。”
金光閃閃:“不會的,上帝只看見他召喚我們時的模樣,我們一起站在崖頭上,展開雙手,閉上眼,雙腳輕輕一蹬,靈魂和軀體就開始飛向天堂,那種感覺是非常美好的。”
高芬:“可是我還是有點怕,我不是怕死,是怕被人嘲笑我軟弱,用死來逃避現實。”
金光閃閃:“誰說死是軟弱的表現?死是勇敢者行爲,是智者對人世的大徹大悟,沒有幾個人能做到的。何況我們在那個渺無人煙的聖地殉情沒有人會發現,在世人的心中我們只是失蹤者,不是逃避現實的弱者。”
高芬:“我願意追隨老師上天堂。”
金光閃閃:“你想好了再說。”
高芬:“我已經想好,決不反悔!既然我們生不能在一起,就死在一起吧,這是一件很悽美的事,像梁山伯與祝英臺那樣破繭成蝶,翩翩起舞于山水間。”
金光閃閃:“今生有你,我毫無遺憾!6月1日是兒童節,我覺得我們應該選擇在這個美好的日子裡飛向天堂。”
高芬:“好,就在這天,我一定追隨老師去天堂!”
…………
接著他們又聊了很多,比如穿什麼衣服、什麼鞋子、哪個時辰去殉情等等,說得很細,不必一一記述。
小克在高芬的書架上和臥室裡沒有找到遺書,有點沮喪。呂瑩瑩拍拍他的背說:“不要泄氣,有成倩的遺書和高芬的聊天記錄,足夠把金帥送進監獄。”
“都說紅顏禍水,從此案來看,可以說藍顏禍水。”
“對,但只對好色的男人有效。”
“你不好色嗎?”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我更注重外表與心靈的完美統一。”
“這種男人去哪裡找?”
“可遇而不可求。”
“假如遇不到呢?”
“我會等待一輩子,直到老死於江湖。”
小克對她翹起大拇指,大讚她的勇氣與執著。呂瑩瑩回他一個甜美的微笑,如玫瑰綻放。
23
“從我們調查的結果來看,金帥的確成爲成倩和高芬的死亡導師。從成倩和高芬的遺書和聊天記錄中看出她倆死亡時,金帥肯定在現場,要不高芬不會說和金帥一起飛向天堂的。”江一明說。
“對,可能金帥騙成倩和高芬一起跳崖,成倩和高芬跳了,金帥沒有跳。”
“瑩瑩,假如你是成倩或者高芬,你和金帥一起跳崖時,你會怎麼做?”
“我?嗯……我會緊握金帥的手一起跳下去,或者拿一條繩子和金帥的手綁在一起跳崖。”
“手牽手跳崖有可能,但愛情的痛苦已衝昏了成倩和高芬的頭腦,她們不會懷疑金帥一起殉情的決心,所以,拿繩子綁在一起不太可能。她倆涉世未深,肯定不知道金帥的險惡用心。”
“不管怎麼樣,有了成倩的遺書和高芬的聊天記錄,我們可以拘捕金帥了。”
“這是肯定的,但是指控金帥教唆他人自殺罪,法官也許不會重判他,如果能找到更多證據,可以以謀殺罪起訴他,一定要把這種禽獸送到萬劫不復的地獄裡去,纔是真正公正!瑩瑩,你和小克再去一次醫學院,找校長和系主任,調查金帥是不是真的*炒股,然後去查金帥的銀行賬戶和成倩的銀行賬戶,也許能找到他教唆成倩和高芬自殺的真正動機。”
“好,我們馬上去。”
吳江和周挺回隊,來到江一明的辦公室,吳江說:“江隊,有好消息。”
“老吳,看你樂得合不攏嘴,一定是找到了成倩和高芬的遺物了?”
“對,我倆帶領外圍組一共12人和兩條警犬,對鬼愁崖方圓兩公里內進行搜索,搜索了三天,在經過鬼愁崖的路邊一棵松樹下,發現一小塊地有被鏟子挖過的痕跡,我們用鋤頭翻開泥土,下面露出了衣物,全是女孩的,一共有8件衣褲、兩件胸罩、兩掛鑰匙、兩部手機,手機包在衣物中間,一部是蘋果4S,一部是蘋果5C,經過對手機序號的比對,分別屬於成倩和高芬的。”
“太好了,一定是金帥埋在那裡的。”
“對,我用淺顯藍光試劑試過,8件衣褲和胸罩上都有血跡反應,肯定是金帥從她倆身上剝下的。”
“手機上能找到指紋嗎?”
“用肉眼看不出指紋,我已經吩咐技術科把兩部手機拿到燻蒸櫃去燻蒸了,我相信一定會有結果,因爲手機都是被包在衣褲裡的,指紋不會完全被破壞,應該能燻蒸出指紋。”
“血跡的DNA也要快點比對,這樣才能確認血跡是不是成倩和高芬的。”
“我已經叫羅進去做了。”
傍晚,小克和呂瑩瑩回隊了,他倆已經完成了江一明安排的任務。小克把情況向江一明會報。
醫學院校長和樑教授都說金帥不可能*,學校三個財務一致說金帥從來沒有向他們借錢,更不可能接觸到公款,學校所有收入都歸財務管理,沒有校長的批示,任何人無法動用公款。
通過金帥銀行賬戶的調查,他一共在不同的銀行開了五個賬戶,五個賬戶都有大額存款,一共122萬,其中70萬是高芬匯給他的。還有12萬是成倩匯給他的。其他的錢是分小額存入賬戶的。
那麼,金帥從頭到尾對都以騙財騙色爲目的,與涉世未深的學生交往,利用她們對他的崇拜與愛慕榨取錢色,把她們的錢財榨乾之後,怕她們去揭發他,致使他前途盡毀,更致命的是高芬要跟他太太攤牌,他只能教唆她們去自殺,以達到滅口的目的。
這時吳江走進來對江一明說:“江隊,金帥的指紋被燻蒸出來了,兩部手機屏幕上全是金帥的指紋,完全覆蓋了成倩和高芬的指紋,這說明手機是成倩和高芬死後,被金帥拿去掩埋的。”
羅進也進來了,他把DNA比對結果報告放在江一明的桌子上,江一明拿起來看,得知8件衣褲分別屬於成倩和高芬的:“這下好了,鐵證如山,他的犯罪智商再高,也無法抵賴了。小克和周挺去傳訊金帥,我向檢察院申請逮捕證。”
金帥坐在審訊室裡,依然衣冠楚楚風度翩翩,非常淡定從容,甚至做出莫名其妙的無辜之狀。
江一明知道他的心理素質很好,把事情的過程慢慢說給他聽,他很不以爲然,說這一切完全是他們虛構出來污衊他的。
江一明不急不慢,把證據一件一件出示給他看。隨著證據的一一呈現,金帥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然後變成紫紅,他知道這些證據足夠把他推向黃泉路。雖然此時是寒冬,房間裡沒有開空調,但豆大的汗珠卻從他的額頭流下,他知道這一輩子完了,能判個死緩已經謝天謝地了。
“金帥,你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把你如何教唆她倆自殺經過供述出來,以減輕你的罪孽。”
“經過和你們所瞭解的差不多,沒有什麼好說的。”他微微低下頭。
“那就我問你答吧……成倩自殺時,你在場嗎?”
“我在,我說和她一起殉情,我能不在嗎?”
“把細節說說。”
“我和她來到鬼愁崖,倆人對著蒼天祈禱,讓我們的靈魂進入天堂……然後她拉著我的手,深情對視許久,最後倆人數一、二、三跳下去,我在她跳下那一刻掙脫了她的手,看見她像一隻大鳥墜落下去,心裡很難過……”
“你這種人的靈魂也能進天堂?那天堂不是被擠爆了嗎?”呂瑩瑩氣憤地說。
“哪有天堂啊,只是人們的一個願望而已,但對善良者和單純者很有誘惑力,就像基督教信奉上帝一樣。”金帥聲音低沉,充滿悔意。
“說說你和高芬跳崖前的細節吧。”
“高芬可不對付了,她說要和我的手捆在一起跳崖,這樣我們就永遠不會分開了,我慌了,我趕緊想辦法。我買來一條尼龍繩,用腐蝕劑把繩子給腐蝕了,我試驗了好多次,確認繩子只能承受50斤以下的重量時,我才和她約好去跳崖的。我用繩子捆住她的左手,繩子的另一頭捆住我的右手,然後數一、二、三跳下去,但我在她跳下的瞬間突然往後倒,她扯斷了繩子,向鬼愁崖墜落,我躺在地上聽見她一聲慘叫,那不是她對死的害怕,是對我的絕望,後來,我經常做噩夢,在夜裡聽到她的慘叫聲……”說到這裡他已經泣不成聲。
“你終於有了悔意,你的靈魂會得到救贖的,這是我們喜歡看到的。”江一明說。
“謝謝江隊,我希望法官早日判我死刑,去九泉之下陪她倆,這纔是最好的贖罪!”
此案至此已經完美偵破,但兩個風華正茂的女孩如此枉死,實在令人扼腕
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