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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 三 章 不在現(xiàn)場

1

老樑頭年近七旬,年輕時是個軍人,退伍後在一家兵工廠當工人,然後跳槽到安保公司當保安,後來升遷爲皇家酒店保安經(jīng)理,直到退休。由於特殊職業(yè),養(yǎng)成了早起鍛鍊的習慣,不論颳風下雨,嚴寒酷暑,必定於清晨5點準時起牀,洗漱完畢之後,到金榕小區(qū)的榕樹林裡鍛鍊身體。

2015年1月20日早晨大霧瀰漫,路面溼滑,從榕樹葉上不時滴下雨水,因爲昨晚“海狼”颱風剛剛從長江市穿過,掃下了滿徑的殘枝敗葉。

五點半,天剛微亮,老樑頭從家裡出來,走上林蔭道,來到榕樹林裡練“平甩功”,邊練邊深深呼吸著清冽的空氣。他擡頭望著前方的樓羣,目光突然被定住了:14棟7單元7樓的陽臺邊好像掛著一個人!因爲冬天天亮得比較遲,天色還處於朦朧狀態(tài),加上霧很濃,他不敢確信那是一個人,也許是主人的一件衣服被砍落,掛在陽臺邊呢?

老樑頭沒想那麼多,繼續(xù)練“平甩功”,但眼睛不時地望著那個可疑的東西,“海狼”的餘威還在,這時,一陣勁風吹過,樹葉發(fā)出“嗽嗽嗽”的聲響,然而陽臺上的“衣服”沒有被吹動,照理說7樓上的風更大,“衣服”肯定會被風吹動。

老樑頭一下警覺起來,他從事保安工作多年,感覺不對勁,於是,小跑到百米外的14棟7單元下面,伸長脖子觀察,一看嚇一跳:原來一個人被繩子吊在陽臺邊……

7單元3樓住著他的朋友方輝,他摁響單元大門的門鈴,他把情況向方輝說清。方輝把大門打開讓他進去,他跑到3樓,方輝已經(jīng)在3樓門口等候他,於是,老樑頭和方輝跑步來到704敲門,他倆使勁敲了5分鐘,但沒有任何迴應。說明房子裡沒有人。但他們不敢破門而入。

老樑頭掏出手機,撥打110:“你好,我要報警。”

“請問您叫什麼名字?什麼情況?”

“我叫樑小民,是金榕小區(qū)的居民,我們這裡有人上吊了,請快點派人來解救。”

“您好,請別緊張,請您說明具體位置。”

“金榕小區(qū)14棟7單元的704房,房門被鎖上了,我們進不去。”

“好,我們馬上派離你們最近民警去查看。”

十分鐘之後,江東區(qū)金榕大街派出所的三位民警趕到了,身後跟著物業(yè)管理員,帶頭的民警叫朱軍,他邊叫管理員用鑰匙打開門,邊向老樑頭瞭解情況。

管理員把門打開之後,想衝進去查看,被朱軍一把拉住,他叫所有人都站在外面等候,他獨自進去查看。朱軍很有保護現(xiàn)場的意識,萬一這是一樁謀殺案,如果所有人都進去,現(xiàn)場會被嚴重破壞,將給刑偵工作帶來重重困難。

朱軍走進客廳,迅速來到陽臺,看見一箇中年人吊在陽臺的外牆下面,繩子系在陽臺邊的空調(diào)支架上。他摸了一下中年人的臉,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冰涼了,可能死去好幾個小時。

朱軍叫一個民警進屋,倆人合力把中年人拉上來,平放在陽臺上。死者身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淡淡的屍斑,從他的口袋裡找到了錢包,錢包有一千多元人民幣、兩張銀行卡、一張身份證,身份證顯示他叫楊正標,本市人,45歲,家住江東中路186號。

江東中路186號位於市中心,是一個高擋住宅區(qū),附近高級酒店和商廈林立,交通與購物非常方便,那裡的住戶非富即貴。而金榕小區(qū)是個上世紀90年代初開發(fā)的,顯得比較破舊,爲什麼楊正標會死在這裡呢?

朱軍向管理員瞭解楊正標的情況。管理員說704的房產(chǎn)權(quán)屬於楊正標,楊正標於2008年9月從原主人手中以50萬購得此房,但自己沒有住,幾年來都租給一個叫朱曉琳的女孩住。

朱軍覺得蹊蹺,爲什麼朱曉琳不在房裡呢?楊正標是怎麼進入朱曉琳的房間裡,然後吊死在陽臺上呢?

朱軍來到朱曉琳的臥室查看,朱曉琳牀上的被子和枕頭非常凌亂,不像單身女孩臥室。化妝臺上的化妝品被人拿走了,衣櫃裡的大部分衣服也被人拿走了,是誰拿走呢?是朱曉琳嗎?

朱軍覺得應該打電話給1號重案組,讓他們來查個清楚。他掏出手機撥通了江一明的手機,江一明聽了朱軍所說的情況之後,答應立即帶人去現(xiàn)場勘查。

朱軍從楊正標的手機找到“老婆”字樣的手機號碼,打通電話後問:“請問你是楊正標的老婆嗎?”

“是的,我就是,你是誰?找我有什麼事?”對方有點緊張,好像遇到綁匪似的。

“你好,我是江東公安分局的朱軍,你的老公楊正標出事了。”

“接下來是不是要求我匯錢給你呀?你這個騙子!這落伍的伎倆騙不了我。”

“我是認真的,你老公吊死在金榕小區(qū)14棟7單元的704房內(nèi),不信我把他的身份證號碼報給你聽。”朱軍隨口把楊正標的身份證號碼報給她。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才哽咽著說:“好吧,我正在武夷山旅遊,可能要5小時之後纔會回家。”

“我們會把楊正標屍體拉到市局法醫(yī)室去保存,你到那裡去認屍吧。”朱軍說完之後,江一明帶著1號重案組到了。

江一明叫朱軍把具體情況說一遍。於是,朱軍把事情的經(jīng)過從頭到尾仔細地說清楚。江一明又把老樑頭叫來詢問,弄清所有情況之後,江一明讓他們先回去,剩下的事情他們來處理,並表揚朱軍很好地保護了現(xiàn)場。

現(xiàn)場已經(jīng)被封鎖,各自開始勘查工作,江一明問:“羅進,楊正標是怎麼死的?死於什麼時間?”

“死者的眼瞼有大量散發(fā)出血點,應該屬於機械性窒息死亡,也就是上吊死亡,屍斑已經(jīng)形成,死亡時間應該是今天凌晨2點到3點之間。江隊,你看他的褲襠,溼了一小塊,那是尿漬,這也是典型縊死之狀。”羅進指著楊正標的褲襠,然後把他的褲子脫下,翻過來看他的肛門說:“肛門有少許大便溢出,也是縊死的徵象。”

“會不會被人殺死再吊到陽臺上的?”

“應該不會,屍體沒有中毒屍斑出現(xiàn),也沒有外傷,說明死者生前沒有與他人打鬥過,具體情況要等我們屍檢結(jié)果才知道。”

雖然羅進判斷楊正標屬於自殺,但爲什麼朱曉琳人去樓空?楊正標怎麼會死在朱曉琳家裡?這都有疑點。

經(jīng)過三個小時仔細的勘查之後,他們收工回隊。

2

楊正標的太太名叫林雅芳,年近不惑,雖徐娘半老,但依舊光彩照人,氣質(zhì)內(nèi)斂優(yōu)雅,她連看到楊正標屍體後的哭泣也是輕輕的,不像大部分未亡人那麼號啕大哭,或者撕心裂肺地痛哭。

哭完之後,她坐在解剖室的椅子上,閉上眼,仰頭靠在椅背上,她需要平復悲傷的心情。她是市中醫(yī)院的內(nèi)科醫(yī)生,見過很多生離死別的慘劇,送走過無數(shù)的靈魂離開世界,但從沒想到過這事會發(fā)生在她身上。

林雅芳不知楊正標爲什麼去上吊?更離譜的是在一個女人的出租屋裡上吊?他們雖夫妻間沒有太多激情,但也相敬如賓相處和睦。他們的女兒已經(jīng)上大學,乖巧聽話。楊正標是江東區(qū)自來水公司經(jīng)理,每年收入十幾萬。她也有十幾萬的收入,按理說家庭美滿幸福。

而且楊正標是個樂觀向上處世圓融的人,怎麼會自殺呢?除非他遇到了貪腐問題,但是,她從不知楊正標在銀行有大筆存款,家中也沒有古董字畫玉石黃金之類的東西,腐敗問題應該不存在。至少在她這個妻子的眼中,楊正標是個潔身自好的好官。

所以,林雅芳覺得非常蹊蹺。她慢慢站起來,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出法醫(yī)室,向江一明辦公室走去。法醫(yī)中心離市局辦公大樓只有80米,林雅芳很快就來到江一明的辦公室。

江一明看見林雅芳滿臉梨花帶雨走進來,趕緊起身,請她坐在沙發(fā)上,倒了一杯熱水讓她喝:“林女士,請節(jié)哀順變,人走了哭不回來,過度的悲痛只會弄垮身體。”

林雅芳點點頭說:“謝謝江隊!我老公是怎麼死的?”

“根據(jù)我們對現(xiàn)場勘查的結(jié)果和驗屍報告來判斷,你老公屬於上吊自殺。”

“不可能!我老公有錢有地位,樂觀向上,我們夫妻感情又很好,女兒也很聽話,他在單位受同事尊敬,怎麼可能自殺?而且跑到別人家去自殺,這更說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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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別人的家,是你老公於2008年9月從張學強手中買到的二手房,成交價爲50萬。金榕小區(qū)物業(yè)管理處有你老公房產(chǎn)權(quán)證的複印件。經(jīng)過我們調(diào)查,不是僞造的假證。”

“什麼?這怎麼可能?我一點都不知道,我家的錢都由我保管,我老公哪來的那麼多錢?”林雅芳睜著一雙驚愕的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著江一明,似乎江一明對她說謊一樣。

“你真的不知道?”

“對,毫不知情。”

“他買來後出租給一個叫朱曉琳的女孩,她在那裡住了六年多,但是,朱曉琳失蹤了,電話關(guān)機了。我們懷疑你老公的死跟朱曉琳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繫。”

“難道我老公會爲一個女人而自殺?不,絕對不可能……”她怔了一下。

“有可能。”

“難道她是我老公包養(yǎng)的二奶?”

“沒調(diào)查之前,我們不能下這個結(jié)論,但是,你老公死前有*,我們在朱曉琳臥室的垃圾桶裡找到4只用過的安全套,裡面有你老公的*,安全套外面有女人的體液,這體液可能是朱曉琳的。還有,你老公死前喝了大量的洋酒,100毫升的血液中酒精含量爲115克,屬於嚴重醉酒。”

“相當於多少洋酒?”

“最少一瓶以上,但要看個人的體質(zhì)和喝酒時間,如果肝功能良好,或者酒量好,酒精揮發(fā)的速度就快,因此,聚集在體內(nèi)的酒精就少,反之就多。你老公酒量好嗎?”

“中等偏上吧,他每天吃晚飯都要喝上半斤白酒。”

“這麼說來,他的酒量很好,應該不止喝了一瓶洋酒。現(xiàn)場找到了兩個芝華士的空瓶,每瓶700毫升,上面有你老公的指紋,和一個女人的指紋,酒杯上也有你老公和女人的指紋,這說明他倆一起喝下了兩瓶芝華士,我們猜想他們喝的可能是訣別酒。”

“我反對你的說法,我老公絕對不會爲一個下賤的女人拋棄我們,這是一樁徹頭徹尾的謀殺!”

幾乎每個未亡人都會有這種想法,特別是心理失衡的情況下,恨不得把二奶小三之類的女人當作兇手。

“現(xiàn)場除了兩個民警的鞋印之外,只留下兩雙拖鞋的鞋印,其中一雙是男的,一雙是女的,如果是朱曉琳謀殺了你老公,那麼,她肯定有幫手,否則,身材小巧的她不可能把160斤重的楊正標套上繩子,然後擡上1.5米高陽臺上的護欄上。還有,陽臺上只有你老公的鞋印,護欄的瓷磚上只有你老公的指紋,當然,女人的指紋應該是朱曉琳的,但朱曉琳的指紋很模糊,不是新鮮的,也就是說是她以前留在欄桿上的。”

“破案的事,我不在行,反正我認爲我老公絕對不會自殺。我強烈建議你們立案偵查。”林雅芳用祈求的眼神望著江一明。江一明答應立案,因爲楊正標自殺事件確實有疑點。

重案組開會,對楊正標的死亡正式立案。江一明吩咐吳江和周挺去金榕小區(qū)查看監(jiān)控錄像;呂瑩瑩和小克負責追查朱曉琳的下落,調(diào)查她的社會背景。

吳江和周挺來到金榕小區(qū),找到負責安保的經(jīng)理,要求查看1月19日晚上到20日凌晨14棟7單元大門的錄像。負責監(jiān)控的保安很快就找到了當時的錄像。

錄像的圖像比較清晰,但因爲颳風下雨,探頭被雨水淋溼了,無法認出具體是哪個人。他倆看到20日凌晨00:25,一個女人打開了7單元的鐵門,拉著一個大箱子走出來。

“請暫停一下,這個女人有點可疑,你認識她嗎?”吳江問保安。

保安說:“她是朱曉琳,在這裡住了六年多,我們對她很熟悉……肯定是她,身材、臉蛋、步態(tài)都很像她。”

“以後你們就沒有看見過她嗎?”

“沒有。”

假如她是朱曉琳,那麼,楊正標死亡時,她不在現(xiàn)場,可以排除她謀殺楊正標的可能性。但是,她會不會假裝離開後又從沒有監(jiān)控的地方進入現(xiàn)場呢?大門是7單元唯一的進出口,要從別的地方回到現(xiàn)場,必須藉助攀爬物。

吳江叫周挺繼續(xù)查看錄像,他去14棟樓查看一下,看有沒有攀爬物。

吳江來到14棟樓下,圍著整座樓走了一圈,沒有看到任何攀爬物,自來水管和排污管是埋進牆裡的,牆邊沒有大樹,如果要爬上7樓,唯一的辦法是從天臺上吊下繩子,然後順著繩子爬上7樓。

吳江向居民借來一個梯子,站在離地面2米左右的地方。拿出放大鏡仔細地查看了四面的牆體,他足足看了4小時,但沒有發(fā)現(xiàn)牆上有任何鞋印。

天暗下來了,他回監(jiān)控室,周挺說看完了所有錄像,自從朱曉琳走出大門之後,直到早晨老樑頭進7單元爲止,沒有任何人出入。這說明楊正標被人謀殺的可能性減少了。

3

雖然金榕小區(qū)的監(jiān)控錄像可以證明朱曉琳不在現(xiàn)場,但是,必須找到朱曉琳才能知道當晚到底發(fā)生了什麼?楊正標爲什麼會自殺?楊正標和朱曉琳到底是什麼關(guān)係?

呂瑩瑩打朱曉琳的電話,依然處於關(guān)機狀態(tài),她和小克只好去朱曉琳的工作單位找她。

小克和呂瑩瑩來到富華造紙廠瞭解情況,得知朱曉琳是公司倉庫辦公室的文員,工作非常輕鬆,工資卻很豐厚,相當於部門經(jīng)理的月薪,而且年終獎金超過經(jīng)理。這樣的職位一般都是某個權(quán)力人物在起作用。富華造紙廠製造的是包裝水果的保鮮紙,需要大量用水,但沒有自來水公司經(jīng)理的同意,沒辦法把自來水引入紙廠。

楊正標是江東區(qū)自來水公司經(jīng)理,因此,富華紙業(yè)要用水必須過楊正標這關(guān)。楊正標趁機向富華紙業(yè)董事長提出條件:把朱曉琳安排到富華紙業(yè)工作。關(guān)董事長欣然同意,因此,朱曉琳才擁有這個肥職。

朱曉琳雖然只有高中文化,但她對電腦比較精通,對工作認真負責,爲人大方真誠,受到了同事的好評。當然,朱曉琳爲人低調(diào),從不把她與楊正標的關(guān)係向任何人透露,以此來向同事炫耀。

關(guān)董事長是個東北漢子,說話直爽坦誠。他告訴小克和呂瑩瑩:朱曉琳自從楊正標死之後,就沒來公司上班,打她電話不通,好像瞬間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因爲公司很多重要文件都保存在朱曉琳的電腦和抽屜裡。無奈之下,他只好下令員工撬開她的辦公桌,在她的記事本里找到電腦的開機密碼,並重新招聘了一個文員。

呂瑩瑩問關(guān)董有沒在朱曉琳的電腦和文件中發(fā)現(xiàn)異常情況。關(guān)董說沒有。呂瑩瑩知道關(guān)董並不明白什麼東西對破案有用,於是請求關(guān)董讓他們把朱曉琳的電腦和私人記事本帶回刑警隊。

關(guān)董事長欣然同意。

呂瑩瑩打開朱曉琳的電腦,裡面大多是富華紙業(yè)的文件和數(shù)據(jù),找不到有關(guān)朱曉琳任何的私人文件、圖片、視頻。

呂瑩瑩點開桌面上的QQ想登錄,但須要登錄密碼,呂瑩瑩從口袋裡掏出隨身攜帶的U盤插入電腦接口,用解碼軟件解開了密碼,然後逐一查找她和各個網(wǎng)友的聊天記錄,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她極少與網(wǎng)友聊天。這是微信時代,大多數(shù)都喜歡用微信聊天。當然,上班族還是比較鍾情QQ,因爲上班無聊時,和網(wǎng)友打字聊天是最好的選項。朱曉琳有的是時間,她可以肆意和網(wǎng)友暢聊,沒有人管她。

在朱曉琳的聊天中,她和一個名叫雪山仙女的人聊得最多,聊得非常親密,幾乎到了無話不說的地步。顯然她們可能是閨蜜,並非陌生的網(wǎng)友。

呂瑩瑩查看了雪山仙女的個人檔,發(fā)現(xiàn)她29歲,女性,從事服裝設計工作,未婚……當然,呂瑩瑩不能確定這些資料都是真實的,許多網(wǎng)友都不會把真實身份寫入個人檔中。

通過查詢,發(fā)現(xiàn)雪山仙女的IP地址位於本市華東中路的一座寫字樓內(nèi),屬於華宇服裝貿(mào)易公司,但對方?jīng)]在線上,也許是隱身,許多上班族在上班時間聊天都會選擇隱身。

呂瑩瑩和小克驅(qū)車前往華宇服裝貿(mào)易公司,找雪山仙女。他倆先找到公司的白總經(jīng)理,白總說他不知道誰是雪山仙女。

呂瑩瑩說她可能是個服裝設計師。於是,白總把電話打到設計部去查詢,結(jié)果總設計師說那是張雪兒的網(wǎng)名。白總不想讓人知道有警察找張雪兒,便打電話叫她來總經(jīng)理辦公室一趟。

門被輕輕叩響,然後閃進一位身穿藍色長裙的身影,她走到白總面前柔聲問:“白總,您找我有什麼好事?”她的微笑像百靈鳥婉鳴,非常迷人。

“不是,是這兩位警官找你,你要好好配合他們的詢問,他們是市1號重案組的警官哦。”說完就走出去了。

張雪兒微微驚訝,但微笑依然凝結(jié)在臉上。她向坐在沙發(fā)上的呂瑩瑩走來。呂瑩瑩示意她坐在對面。張雪兒果然長得雪山仙女般美麗,皮膚潔白如雪,氣質(zhì)優(yōu)雅從容,身上散發(fā)出一絲淡淡蘭花香氣,唯一的遺憾是臉上有幾顆不易察覺的雀斑。

“你的QQ網(wǎng)名叫雪山仙女是嗎?”

“對,不過,這是別人幫我取的,我可不敢自詡仙女。”

“你認識朱曉琳嗎?”

“認識,她是我的高中同學。”

“你知道她的去向嗎?”

“不知道,我已經(jīng)和她失去聯(lián)繫很多天了。”

“張小姐,向警方隱瞞實情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雖然我不懂法律,但這點常識我爛熟於胸。”她波瀾不驚地回答。

“你知道她和楊正標的關(guān)係嗎?”

“知道,他們是好幾年的老情人啦。”

“可是楊正標死了,他的死和朱曉琳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繫,然而朱曉琳失蹤了,這更加重朱曉琳的嫌疑,我們更擔心的是她被真正的幕後兇手滅口,如果你有朱曉琳的消息,請你馬上告訴我們,也許這樣能保住她的性命。”一直沒有開口的小克嚴肅地對張雪兒說。

“好的,我一定照辦。”她的表情依然如故。

倆人回到車上,小克問:“瑩瑩,你覺得張雪兒的話可信嗎?”

“我的經(jīng)驗和直覺告訴我她沒說謊,難道你有不同意見?”

“沒有,這麼短暫的接觸,不能隨便對一個人是否說謊下結(jié)論。”

“你說得對,不過,我相信張雪兒雖然是朱曉琳的閨蜜,但她不會爲她承擔法律責任,畢竟自己的前途重要。”

“也不一定,看過《荊軻刺秦》的電影嗎?我相信世上有生死之交。”

“那是個例,因爲絕少,所以纔會流芳千古。”呂瑩瑩意味深長地看小克一眼。

小克讀懂她眼神所要表達的內(nèi)容,順水推舟地說:“如果你是太子丹,我願意是荊軻,視死如歸地爲你去刺殺秦王。”

“貧嘴!”呂瑩瑩嬌嗔一笑,如蓮花開放,明媚的陽光從玻璃窗照射到她臉上,格外嬌媚。

小克見她開心,感到很溫暖。他加大油門,沿著濱海路飛馳而去。靜靜的海面上倒映著兩座青山,有如一對相依相偎的情侶。

當他們剛剛把車開進刑警隊時,呂瑩瑩的手機響了,她一看張雪兒的電話,立即接了:“張小姐,你想起什麼了嗎?”

“不是,剛剛朱曉琳打電話給我說她住在皇城賓館,她很鬱悶,叫我去賓館陪她聊天,我覺得不對,所以給你們打電話。”

“她住幾號房?”

“住……在405房。”張雪兒有些猶豫地說,顯然她是爲出賣閨蜜過意不去。

“好,我們馬上和你匯合,一起去找她。”

小克把車掉頭,去接張雪兒。呂瑩瑩笑著說:“看來生死之交只是歷史傳奇。”

“如果秦王被荊軻刺死了,中國的歷史將會被改寫,中國很難在短期內(nèi)統(tǒng)一,各國繼續(xù)混戰(zhàn),會有更多的百姓死於戰(zhàn)亂。法制社會更需要張雪兒這樣的守法公民,不需要荊軻的江湖義氣!”

呂瑩瑩凝望著窗外,陷入沉思。

4

他倆到張雪兒的公司樓下等她。五分鐘之後,張雪兒來了,她上車之後,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呂瑩瑩叫她不用擔心,朱曉琳只是嫌疑人,不是罪犯。

皇城賓館是一家宮廷式的賓館,一走進去,滿眼亭臺水榭,茂林修竹,曲徑通幽,草深花繁,好一派園林風光,但他們沒時間欣賞這些古色古香的建築,上電梯直奔405房。

他們走出電梯,踏著柔軟的地毯,來到405房前。呂瑩瑩看走廊兩頭空無一人,示意張雪兒去摁門鈴,她和小克分別躲在門兩邊,以免被朱曉琳看到不開門。

門鈴響過之後,裡面?zhèn)鱽砹酥鞎粤盏穆曇簦骸笆茄﹥航惆桑俊敝鞎粤找呀?jīng)從視孔中看見了張雪兒,但爲了謹慎,朱曉琳大聲問道。

“我是雪兒。”

門打開了,朱曉琳讓張雪兒進去,剛要關(guān)上門時,呂瑩瑩和小克迅速閃身進去,朱曉琳一愣,厲聲問:“你們是誰?”

“我們市刑警隊的,你不要緊張。”呂瑩瑩邊說邊出示*讓她看。

“對不起,曉琳,他們擔心你安危,要我和你聯(lián)繫上之後,立即通知他們。”張雪兒對她表示深深的歉意。

“沒關(guān)係,我知道他們遲早會找到我的。”朱曉琳揮揮手,沒有一絲被出賣恨意。

“朱曉琳,我們懷疑你與一樁謀殺案有關(guān),請你配合我回刑警隊協(xié)助調(diào)查。”小克對著朱曉琳說。

“你們憑什麼這樣認爲?有證據(jù)嗎?”朱曉琳慍怒地看著小克。

“朱小姐,你不用生氣,我沒有說你謀殺楊正標,但是,我們通過調(diào)查:楊正標死於你的出租屋裡,你和他是地下情人關(guān)係,所以,你必須配合我們調(diào)查。”小克知道她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故此對她說話的語氣是柔和的。

“你們有傳訊證嗎?”朱曉琳的情結(jié)平緩下來了。

“由於急於找到你,所以我們沒帶傳訊證,只能用口頭傳訊的方式請到刑警隊接受訊問。如果你要傳訊證,我可以叫隊友拿一張來。”小克的話柔中帶剛。

“好吧,就不麻煩你隊友了,我跟你們走。”朱曉琳走進浴室梳理了頭髮,化著淡妝,走出405房。

朱曉琳沉靜地坐刑警隊的會議室裡,接受小克和呂瑩瑩的詢問。朱曉琳的五官雖然沒有張雪兒那麼精緻,但她可以和張雪兒相媲美,皮膚不算白,但緊緻而富有彈性,兩隻眼睛如秋水般清澈透明,明眸流轉(zhuǎn)之間,流露出別樣的風情與嫵媚,像個歷盡無數(shù)情場洗禮的大衆(zhòng)情人,許多男人容易被她瞬間迷倒。

小克看著她問:“請你把1月19日晚上在你房間裡發(fā)生的事情說一遍,越詳細越好,不隱瞞任何細節(jié),否則你將承擔法律責任。”

她沉思了一會兒說:“我那天喝醉了,幾乎記不得發(fā)生了什麼。”

小克明白她在說謊,因爲從金榕小區(qū)視頻中看到她走出大門時沒有醉態(tài):“你喝醉了,還會提著大箱子離開金榕小區(qū),然後打的揚長而去嗎?”

“我沒有全醉,而是半醉,不,最少是八分醉。”

“八分醉是有記憶的,我勸你說實話。”

“我真的不知道需要說什麼?”她有點委屈的樣子。

“好吧,既然你不知道要說什麼,那麼就我問你答吧……你和楊正標是什麼關(guān)係?”

“你們不是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了嗎?”

“不要反客爲主,請回答我的話。”

“我們是情人關(guān)係。”

“幾年了?”

“6年整。”

“當晚楊正標幾點到你家?”

“晚飯後就來我家了。”

“來了之後你們做了些什麼?”

“我們喝酒了,是楊總提出要喝酒的,我順便炒了三道菜,陪他慢慢喝。”

“你們爲什麼喝酒?而且喝了兩瓶芝華士?”

“其實那晚我們喝的是訣別酒。我22歲那年在皇家夜總會*,認識了楊總,他對我一見鍾情,我也傾慕他的才華和權(quán)力,所以倆人好上了,開始了偷情的生活。

“慢慢地我愛上了他,我明知他有妻室,但依然不顧一切地飛蛾投火,他能感覺到我的愛有多麼熾烈。他說認識我是他一生最幸運的相遇,好像前世早已訂下的緣分。我順勢提出要和他結(jié)婚。他說讓我給他時間,他一定會和他老婆離婚娶我。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年年過去,我發(fā)覺他的承諾只是遙不可及的燈火,溫暖不了我,照亮不了我。我問他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他說等到我們相識6年整那天,那時我也才28歲,不至於嫁不出去。於是我信心滿滿地守著這個承諾,耐心等待。

“我們相識於2009年1月19日,當他的承諾隨著時間漸漸來臨時,他卻找各種藉口,讓我再給他兩年時間。我這時才發(fā)覺我上了他6年的當,我非常氣憤,斷然告訴他:如果2015年1月19日之前看不到他們的離婚書,我將毫不留情地離他而去。

“當他知道我已經(jīng)把行禮收拾好之後,才明白我真的要與他分道揚鑣了。於是,他下班後,匆匆吃個便飯,來到我家,當他看見我放在客廳裡的行李之後,似乎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他突然向我跪下,緊緊抱著我的雙腿,求我別離開他,他一定會給我一個完滿的答案。這話我聽得耳朵都起繭了,我無心再聽下去,任他在那兒自言自語……

“許久之後,他見我去意已決,對我說:我們喝一次訣別酒好嗎?他的語調(diào)悲傷蒼涼,我起了憐憫之心,畢竟我們相愛了整整6年,說沒感情那是假的。就這樣,我像他的老婆一樣,爲他煮菜,陪他喝酒。他每次都把酒滿上,要和我乾杯,然後一飲而盡。

“我知道他想借酒澆愁,不斷地勸他別喝了,可是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衝我怒吼,我甚至看見他眼裡的殺意,於是不再勸他……然後他喝醉了,把我的衣服撕開,不停地在我身上發(fā)泄……雖然我非常不願意,但是,我深知他內(nèi)心有多麼痛苦,我只好用身體來撫慰他,只當那是一種訣別儀式吧……”朱曉琳說到這兒,竟然抽泣起來,說不下去了,好像她被楊正標強姦了一樣。

小克明白朱曉琳在演戲,因爲男人醉到失控時,想佔有心愛的女人是不會用安全套的,唯一的可能是朱曉琳想讓楊正標醉酒之後不停地*,然後精疲力盡而死;或者讓他沉醉得不省人事,好讓她的同謀乘機把楊正標吊到陽臺上,僞裝成自殺的樣子。但是,這都猜測,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朱曉琳爲什麼要把楊正標灌醉?爲什麼要不斷地*?

等朱曉琳哭泣停止之後,小克說:“後來呢?”

“後來我就拿著行李走了,楊總還在牀上沉睡。”

“你是幾點離開家的?”

“大概凌晨12:30吧。”

“你離開後去了哪裡?”

“去了皇城賓館,我一直住在那裡。”

“爲什麼所有人都聯(lián)繫不上你?你在躲什麼?”

“第二天中午市衛(wèi)視報道楊總自殺身亡的新聞,我嚇得目瞪口呆,非常內(nèi)疚自責,於是把手機扔進了馬桶,衝進下水道,不再想見任何人,想好好反省一下。”

難道朱曉琳錢多得花不完,會把五千多元的手機扔掉?馬桶的水槽是轉(zhuǎn)彎的,有可能把手機衝進下水道嗎?

5

小克把詢問朱曉琳的筆錄交給江一明看,江一明看完之後,對他倆說:“朱曉琳的說法有明顯的漏洞,她完全可以阻止楊正標喝醉,還有,她說衣服是被楊正標撕開的,如果是這樣,我們肯定會在現(xiàn)場找到遺落的鈕釦,爲什麼我們沒有找到鈕釦呢?她覺得死無對證,其實現(xiàn)場和屍體是會說話的……不過,她說出這些漏洞百出的話,說明她的犯罪智商不高,加上她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可以排除她親自吊死楊正標的可能,但不能排除她僱兇殺人。”

“對,我們也是這麼想的,她沒有潛逃,而是躲在賓館裡,說明在這裡肯定有她放不下的人和事。”小克說。

“朱曉琳是本省鄉(xiāng)下來的,假如她不想在長江待下去,那麼,她肯定會回鄉(xiāng)下看望父母,而她沒有回家,是很蹊蹺。”

“瑩瑩,你去查朱曉琳和誰聯(lián)繫最密切,然後和小克去調(diào)查她身邊的嫌疑人,我派周挺和老吳對她進行24小時監(jiān)視,一旦有新線索,立即向我彙報。”

“是,江隊!”小克和呂瑩瑩異口同聲回答著,倆人相視一笑。

呂瑩瑩用了兩天時間,對朱曉琳的電話、手機、QQ、微信、電郵等聯(lián)繫方式進行了仔細查找,篩出10個與朱曉琳聯(lián)繫最密切的人,然後和小克逐一進行排查,但這10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

怎麼辦?難道楊正標真的是自殺?但直覺和事實又告訴呂瑩瑩不可能,只是兇手做得密不透風而已……呂瑩瑩又想起了張雪兒,她是朱曉琳的閨蜜,應該知道朱曉琳除楊正標之外,和誰的關(guān)係最密切。呂瑩瑩拿起座機,撥通了張雪兒的電話:“你好,我是呂瑩瑩,謝謝你上次配合我們及時找到朱曉琳。”

“不用謝,這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

“你有空嗎?我們想找你談談。”

“好吧,我中午有時間,你們來我公司樓下的茶館裡等我吧,我1點鐘準時到。”

“好的,謝謝!”呂瑩瑩把電話掛斷之後,把情況和小克說了。倆人吃過午飯之後,來到張雪兒指定的茶館。這是一家裝修簡約的茶館,位於寫字樓大堂的左前方,名叫“天泉茶居”。茶館不大,只有十個卡座,適合2到5人喝茶聊天,呂瑩瑩選擇在門口的卡座坐下,小克坐在她的身邊,好把對面的位子讓給張雪兒坐。

張雪兒準時到,她進門就看見呂瑩瑩微笑著向她招手。張雪兒坐下之後,端詳看小克和呂瑩瑩,似乎沒有把目光移開的意思。這樣看人是很不禮貌的,尤其是張雪兒這樣白領(lǐng)麗人深知此路道理。

呂瑩瑩覺得奇怪:“張小姐,你看什麼呀?我們臉上有鳥屎嗎?”

“不,我覺得你倆是一對天生的金童玉女,那種心有靈犀的默契讓我看呆了。”她沒有笑,一臉羨慕的樣子。

呂瑩瑩忽然覺得臉頰發(fā)熱,心跳加快,有點不知所措……

“對不起,我們不是戀人,是同事,是戰(zhàn)友……”

“是生死之交的戰(zhàn)友吧?否則不可能如此默契。”

“對,只要有歹徒向瑩瑩開槍,我會毫不猶豫地爲她擋子彈!”

“人生得一戰(zhàn)友足矣!”

小克想說:我不僅會爲戰(zhàn)友擋子彈,還會爲每個市民擋子彈。但他不想拔高自己的形象,於是沒說出來,把話拉到正題上:“張小姐,我還須要你的協(xié)助。”

“在下十分願意爲兩位英雄效勞。”張雪兒微笑地望著他倆,目光卻八分停留在小克英俊的臉上,二分看著呂瑩瑩,造成她同時望著小克和呂瑩瑩的假象,顯然,張雪兒十分聰明。

“我們不是英雄……朱曉琳有男朋友嗎?”

“男朋友?沒聽她過呀,她如果有男朋友,一定會第一個跟我說。”

“她有沒對你說過她對誰有好感?”

“這……哦,我想起來了,她曾在這裡和我喝過茶,聊天的時候,我勸她儘早離開楊正標,找個男朋友,過上正常的婚姻生活。她說沒有讓她心動的男孩。我不相信,最後在我的苦苦逼問之下,她才向我坦白她對真大偉有好感,但一再強調(diào)她們沒有確定戀愛關(guān)係。”

“真大偉?他是誰?從事什麼職業(yè)?”

“我也不認識,有天她叫我陪她去見真大偉,你們知道我非常忙,無法陪她去,不過,她說真大偉是好棒健身中心的教練,對她十分關(guān)照,甚至爲她去買衛(wèi)生巾,人又長得帥,所以,給她的印象挺好。後來他倆發(fā)展到什麼程度,我不知道……你知道,我是公司的副總設計師,爲了不辜負公司付給我的高薪,我經(jīng)常加班,甚至陪老總應酬到凌晨纔回家,所以,儘管朱曉琳是我閨蜜,但我很少有時間跟她聊天……”

“請問好棒健身中心在哪裡?”呂瑩瑩看見張雪兒的眼睛一直望著小克,完全忘了她的存在,甚至把高薪和高職位亮出來,似乎在有意無意間向小克傳達著某種特別的信息,所以,呂瑩瑩有點不開心,打斷了張雪兒的話。

“有了單位名稱和教練的姓名,你們應該很容易找到他吧?”張雪兒有點不高興她打斷話。

呂瑩瑩被張雪兒嗆了一口,才覺得自己不夠耐心,有一種不良的個人情緒摻雜其中,從職業(yè)道德和素養(yǎng)上說,自己是不應該犯這種錯誤的,可是,她看不慣張雪兒只對小克說話……想到這裡,呂瑩瑩突然一愣:爲什麼我那麼在乎張雪兒只對小克說話呢?難道自己愛上他了?

小克感覺到她們之間有一絲微妙的火藥味,趕緊爲呂瑩瑩和張雪兒篩茶,然後把身子微微離開呂瑩瑩,示意她對張雪兒進行詢問,但張雪兒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著呂瑩瑩,似乎沒有誠意。

小克無心戀戰(zhàn),叫張雪兒先回去上班,他買完單之後,和呂瑩瑩走出茶館。

“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呂瑩瑩問。

“你查一下好棒健身中心在哪裡,我們?nèi)フ艺娲髠ァ!?

呂瑩瑩很快就找到了好棒健身中心的地址,它位於環(huán)市中路的金牛大廈18樓。

他們來到好棒健身中心,在健身房裡找到了真大偉。真大偉高大英俊,身材筆挺,也許是爲了做活廣告,雖然是冬季,但他只穿一件T恤,胸肌和腹肌呈塊狀凸出,棱角分明。他留著短短的鬍鬚,洋溢著一種陽剛之美,是很多女孩傾慕的對象。

小克問:“你叫真大偉嗎?”

“是的,你們是誰?找我有什麼事?”

“我們是市刑警隊的,找你瞭解情況,請你如實回答我們。你認識朱曉琳嗎?”

“當然認識,她是我的女朋友。”

“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什麼時候?”

真大偉沉思了一會兒說:“應該是上個月中旬吧。”

“能具體說出哪一天嗎?”

“也許是15號,我不能確定。”

“今天是2月12日,過去不到一個月,你怎麼會記不得呢?”

“真的不記得了。”

小克見他含糊其辭,於是單刀直入:“1月20日凌晨2點到3點你在哪裡?”

“我那天凌晨1點回宿舍睡覺到天亮。”

“有誰能證明?”

“看門的保安和走廊監(jiān)控能證明。”

“好,我們會去查證的……你知道楊正標這個人嗎?”小克突然問。

“知道,他包養(yǎng)了朱曉琳6年,但我不在意,因爲朱曉琳說她會離開他,和我結(jié)婚。”楊正標出奇地平靜。

小克想:他要不是胸懷寬廣的人,就是喜怒哀樂不形於色的老奸巨猾。

6

小克和呂瑩瑩查詢了好棒健身中心宿舍的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真大偉於1月20日01:10從外面回宿舍,之後,一直到第二天上午08:00才從宿舍出來,這說明楊正標死的時候,他不在現(xiàn)場,可以排除他作案的可能性。

吳江和周挺對朱曉琳的跟蹤和暗訪沒有任何線索,案子陷入僵局。難道楊正標真的是自殺?

“我們假設楊正標是被真大偉所殺,那麼,真大偉是如何製造不在場證明呢?”江一明問,他坐在小會議室的首位上,左邊坐著吳江和周挺;右邊坐著小克和呂瑩瑩;羅進坐在江一明的對面。會議室裡瀰漫著一股寒氣,窗*雨綿綿,寒風呼嘯,一陣陣抽打著院子裡的榕樹。這是長江市少有的寒冷天氣。長江市百分之九十的人只安裝製冷而不制熱的空調(diào)機,也沒有用電暖爐的習慣,所以他們只能挺著身子禦寒。

吳江搓搓手說:“我覺得真大偉不可能是兇手。”

“對,真大偉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據(jù),他宿舍的監(jiān)控視頻可以作證,金榕小區(qū)的監(jiān)控視頻也證明他沒有進出過現(xiàn)場……除非真大偉僞造了監(jiān)控視頻。”周挺說。

“我檢查過了,監(jiān)控視頻沒有被人動過手腳。”呂瑩瑩回答。

小克正低頭沉思,口裡吐出的煙霧把他整個臉罩住,看不到廬山真面目。江一明見他使勁地抽菸說:“小克,別一根接一根地抽菸,說說你的看法,你和呂瑩瑩接觸朱曉琳和真大偉的時間比較長,應該比較瞭解他們,最接近真相。”

“江隊,我抽菸是爲了思考,你幹嗎打斷我呀,這下靈感都被你趕跑,我要你賠償損失。”小克故作生氣。

江一明是個隨和豁達的隊長,即使在辦案時,對下屬也像兄弟姐妹一樣,所以,大夥兒可以隨便和他開玩笑,用來緩解壓抑的氣氛。

“好,我特許你繼續(xù)夢遊,希望你在夢遊中能得到神的啓示。”江一明笑了。

“不要了,剛纔神已告訴我真大偉虛假的不在場證明了……不過……”小克故意欲言又止。

“小克,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我們都急死了。”周挺說。

“他那驢腦袋即使得到神的幫助也不會開竅的。”呂瑩瑩噘著嘴有意刺激他。

小克果然中計,著急地說:“瑩瑩,你幹嗎老損我呀?整個刑警隊上百號同事哪個說我是驢腦子?上次我配合2號重案組破了狙擊手案,劉副隊長說我是金腦子呢!江隊,我想真大偉是這樣吊死楊正標的:在朱曉琳的配合下,她把楊正標灌醉,然後離開,離開時故意沒把門關(guān)上,好讓真大偉進入臥室。這時楊正標已經(jīng)醉得不省人事,力氣過人的真大偉偷偷來到把他抱到陽臺,然後臉部朝外放到護欄上,再用繩子套到楊正標的脖子上,另一頭綁在陽臺的空調(diào)機的支架上,然後迅速離開,回到健身中心的宿舍。1月20日凌晨02:00多,楊正標醒來,翻動身子,身子就向外墜落,於是繩子就死死地套在他脖子上,造成楊正標自殺的假象。這樣,真大偉就有不在場證明了……”

“不對,陽臺的護欄是用磚砌的,只有30釐米寬,把粗壯的楊正標側(cè)身放在護欄上並固定住幾乎是不可能的……還有,金榕小區(qū)的監(jiān)控錄像沒有拍攝到楊正標出入14棟7單元,難道他會飛不成?”周挺反駁說。

“周挺說得對,假如真大偉進入過現(xiàn)場,爲什麼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比如鞋印、指紋、固定楊正標身體的東西等。”吳江說。

“你們先聽我解釋,我們先別開真大偉是如何進入現(xiàn)場不說,說說痕跡問題。要不在現(xiàn)場留下鞋印、指紋、汗?jié)n,衆(zhòng)所周知這不是難事,關(guān)於固定物,我覺得是乾冰,用乾冰把楊正標固定在陽臺上是可以做到的,時間一久,乾冰汽化之後,就無法在現(xiàn)場找到痕跡了。”小克說。

“假如真大偉穿上鞋套作案,他的鞋套應該會踩踏在楊正標和朱曉琳的鞋印上,從而損毀了楊正標和朱曉琳鞋印,可是爲什麼我們從現(xiàn)場提取來的鞋印都是完整無損呢?”

“應該是朱曉琳教真大偉如何避開楊正標和朱曉琳的行走線路,這樣現(xiàn)場提取出來的鞋印就不會被損毀了。”小克信心十足地說。

“小克說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一個高智商的罪犯,他一定有十分的把握把我們帶進走不出的迷宮,否則,他們不可能以身試法,這可是關(guān)乎性命的事。我們應該對楊正標繼續(xù)深入調(diào)查。老吳和周挺去金榕小區(qū)挨家挨戶走訪,看看能不能查出有價值的線索,瑩瑩和小克再去調(diào)查真大偉,一定要揪出他的尾巴。”江一明說。

小克和呂瑩瑩來到好棒健身中心找真大偉,經(jīng)理說真大偉請假沒來上班。小克問經(jīng)理小克什麼原因請假?他說因爲身體不舒服,注意力難以集中,曾經(jīng)遭到顧客的投訴。

他倆出來走出來,小克問:“瑩瑩,真大偉會不會潛逃了?”

“不會吧?我沒有找到他任何的殺人證據(jù),他有必要跑嗎?”

“他身體那麼健壯,怎麼可能生病呢?”

“鐵打的人都會生鏽,哪有不生病的人?”

他倆來到真大偉宿舍,他的宿舍門是關(guān)著的,小克敲了敲門問:“請問有人在嗎?”

“誰呀?”

“你是真大偉吧。我們是市局的。”

小克把耳朵貼在門上諦聽,只聽到一陣穿衣服的聲音,然後門開了,真大偉有氣無力地說:“怎麼又是你們?”說罷轉(zhuǎn)身進去,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我們還需要向你瞭解情況。”

“我不都說了嗎?”

“還有沒問到的地方。1月20日1點之前你在哪裡?你是從哪裡回到宿舍的?”

“這是我隱私,我拒絕回答!”他生氣地回答。

“如果你不說,我們也可以查出來,但需要花一些工夫,你知道這座城市每條大街小巷佈滿了監(jiān)控器,如果你不說,我視你不配合,是要追究責任的。”小克嚴厲地說。

“好吧,我說。1月19日晚上我和體校的同學在沙灣酒家吃飯,因爲是週末,我們好久沒聚在一起,所以開懷暢飲,氣氛非常好,我們五人一直喝到晚上10點才結(jié)束,結(jié)束後,因爲肚子太脹,我便沿著濱海路散步,我和朱曉琳說好:24:00之前她要和楊正標分道揚鑣,叫我去接她。於是,我從濱海路步行到金榕小區(qū),我站在小區(qū)圍牆外面的樹蔭下等朱曉琳出來,可是,我等到00:20,朱曉琳還沒出來,打她電話又關(guān)機,我被大雨淋溼了,我怕感冒,於是打的回到宿舍,整個過程就是這樣。”

“你和哪幾個同學一起吃飯?幾點離開小區(qū)?”

“他們叫胡志、牟衝、紀小林、於曉麗。我是00:30左右離開金榕小區(qū)的,我實在等不下去了,也許因爲我沒有等朱曉琳,她才生氣去皇城賓館開房躲避我,把手機也關(guān)了。害得我到處找她,第二天我在電視上看到楊正標自殺的消息,我擔心朱曉琳會因自責而隨楊正標而去……”他停了下來,不想再說下去。

他倆回刑警隊之後,按真大偉所說的線路,調(diào)出當晚的交通監(jiān)控視頻,倒著往回查,結(jié)果證明真大偉所說沒有出入,但是,真大偉站在小區(qū)圍牆外的樹蔭下是監(jiān)控盲區(qū),沒法拍攝到真大偉在那裡等候朱曉琳。難道真大偉故意選在監(jiān)控盲區(qū)等朱曉琳嗎?如果是這樣,他的目的是什麼呢?爲什麼不站在小區(qū)大門口等朱曉琳呢?

真大偉會不會爬圍牆進入小區(qū)作案呢?當晚是風雨大作之夜,如果真大偉在樹蔭下等了一小時,那麼,肯定沒有目擊者。但是即使有目擊者,也看不清真大偉的清晰面容,因爲樹蔭濃密,燈光幾乎照射不到,又有什麼用呢?

7

通過對胡志、牟衝、紀小林、於曉麗的詢問,證實當晚他們確實和真大偉喝酒喝到10:00多才結(jié)束。

吳江和周挺來到金榕小區(qū),準備對附近居民進行挨家挨戶地走訪。吳江站在小區(qū)的廣場上擡頭遠望,發(fā)現(xiàn)金榕小區(qū)分成高層和低層兩個樓羣,低層樓羣每棟樓只有7層,而高層樓羣每棟樓有18層,離案發(fā)現(xiàn)場最近的高樓大概100米左右,因此,住在高層的人很容易看見704房裡所發(fā)生的事。萬一有人看到704發(fā)生什麼,那麼,案子將會有很大的突破。

順著這個思路,吳江和周挺首先開始走訪“天香樓”的居民。“天香樓”呈口字形,每層4套房子,居住著4戶人家,它的南面正對著案發(fā)現(xiàn)場。今天是星期六,他倆有意選擇休息日來走訪,因爲這時大部分居民都會呆在家裡。

他倆從1樓開始,打算先走訪靠南面的人家,一直到18樓,如果沒有結(jié)果,再接著從1樓開始走訪東、西、北面的居民,萬一這18戶人家之中有人提供了線索,就不要再費力氣了。

他倆一一敲開南面的人家進行詢問,快到中午時,他倆才走訪到8樓,卻一無所獲。周挺肚子餓得“咕咕”叫,吳江知道他餓了,對周挺說:“再走訪一戶去吃午飯,這樣就完成一半工作了。”

“沒事,吳哥,即使不吃午飯我也能堅持走訪完18戶,我這體格餓一星期也不會死。”

吳江豎起大拇指爲他點贊。

他倆來到901房,摁響門鈴,沉重的橡木門打開了,露出一個小傢伙的頭,他看見是兩位警察,他衝著客廳裡叫:“爺爺,爺爺,來了兩個警察叔叔。”

隨後一個頭發(fā)發(fā)白的老者出現(xiàn)了,看著他倆問:“你們是?”

吳江趕緊握著他的手說:“盧伯伯,我是市局刑警隊的吳江,我久仰您的大名,您是我們心中的英雄,今天與您不期而遇,我太開心了。”

盧伯伯叫盧遠方,今年70歲,退休之前是國安局的副局長,榮立過一等功,把一生都獻給了國家安全工作。

“哦,我也久聞1號重案組的大名,請屋裡坐。”

吳江和周挺脫下鞋子走進去,盧遠方熱情地爲他倆燒水泡茶,吳江說:“盧伯伯,不用麻煩,我們坐一會兒就走,下午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不麻煩,水五分鐘就開,天氣冷,喝一杯熱茶暖暖身子,可以更好地去工作……你們是專門來找我嗎?”

“不是,我們是例行走訪,沒想到您住這裡。”

“有什麼事?我一定竭力幫助你們。”盧遠方炯炯有神的眼裡閃著精光,這是多年職業(yè)習慣養(yǎng)成的特質(zhì)。

“您知道您家對面14棟7單元704的陽臺上吊死一個人吧?”

“知道啊,他叫楊正標,聽說是自來水公司的經(jīng)理。”

“我們想解一下,當晚您是否發(fā)現(xiàn)704房有異常情況?我知道這很爲難您,但這對我們很重要。”

盧遠方皺著眉頭開始沉思,一會兒,他微微擡頭說:“對不起,我沒發(fā)現(xiàn)704房有異常情況,更準確地說,我那晚根本沒觀望過704房。”

“好的。那麼,您有沒發(fā)現(xiàn)您家周圍有異常情況呢?”吳江覺得應該把範圍擴大。

盧遠方又陷入思索狀態(tài),片刻,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那晚颱風颳得很猛,我睡得早,但是,12點左右,我陽臺上的衣架被風颳得噼啪響,我睡眠很淺,這是我的職業(yè)養(yǎng)成的習慣,我被吵醒了,穿上羽絨服,來到陽臺上,把全部衣架收回屋裡。我剛要回屋時,突然看見一隻大氣球從樓頂向下飛向南面,我當時想可能是哪家公司的廣告氣球繩子被吹斷了,向小區(qū)飛來,我沒在意,回屋繼續(xù)睡覺。”

吳江覺得奇怪,如果固定廣告氣球的繩子被颱風吹斷,那麼,氣球應該向高處飛去纔對,怎麼可能呈下降之勢向南面飄去呢?

“盧伯伯,您有沒看到氣球下面吊著一個人?”

“沒有,我只看見氣球飛向南樓……不過,我的眼睛高度近視,氣球離我最少50米以外,加上風大雨大,光線非常微弱,即使有人吊在氣球上,我也看不見。”

“您看見氣球降落在17棟樓頂上嗎?”

“沒有,幾秒鐘之後,氣球就在我的眼前消失了,即使它落在17棟樓頂上,我也看不見,因爲我家陽臺的燈光很亮,而遠處幾乎沒有光亮,在亮處看暗處是看不清東西的。”

“氣球大概有多大?”

“這個嘛……應該有一輛小轎車那麼大吧。”

“氣球是圓的嗎?”

“當然是圓的。”

“氣球上有字嗎?一般廣告氣球都印有某公司或者產(chǎn)品的名稱。”

“沒看見。”盧遠方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吳江已經(jīng)猜測出真大偉是如何進入現(xiàn)場的。他對盧遠方說:“謝謝您,盧伯伯,您幫了我們一個大忙,等破案之後,我們會特地上門感謝您!”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盧遠方微笑著說。

“古人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對每個向我們提供重要線索的市民,我們應該獎勵……盧伯伯,今天我們的談話請您保密。”

“這我知道,國安局是紀律部門,守紀律是我們的天職。”

他倆向盧遠方告辭。

回到隊裡,吳江把情況向江一明彙報,然後說:“真大偉應該是從小區(qū)的圍牆外翻入圍牆內(nèi),然後進入天香樓,乘電梯來到天香樓的天臺,從揹包裡取出氣球,然後充足氣,把身子綁在氣球下的繩子上,藉著颱風的力量,雙腳一蹬,從天香樓頂跳下,讓氣球飄落到17棟的樓頂上,之後,把氣球固定天臺的欄桿上,再從樓*入704房。這時朱曉琳還沒有離開704房,她指引穿著鞋套的真大偉走朱曉琳和楊正標沒走過的線路,進入臥室之後,他把楊正標抱到陽臺的護欄上,固定好之後迅速回到17棟樓頂上,解開氣球,降落到17棟樓背後的地上,然後又翻圍牆出來,打的回到好棒健身中心的宿舍,這樣他就完成了謀殺,而且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好一條狡猾的狼!可是這只是假設,我們沒有任何證據(jù)來指證他。”小克說。

“只要是他乾的,就有辦法找到證據(jù)。比如他要去買繩子吧?買繩子不可能戴著手套去買吧?他的氣球是從哪裡來的?天香樓一定有監(jiān)控錄像吧?他總不可能從山上乘氣球飛到天香樓,然後再飛到17棟樓頂吧?”江一明信心滿滿地說。

“對,真大偉要上天香樓的天臺,必須經(jīng)過天香樓的大門,大門24小時有保安和監(jiān)控錄像,我和周挺去查。”吳江說。

“我和小克去查氣球和尼龍繩的出處。”呂瑩瑩說。

江一明滿意地點點頭:“我去安排外圍組對真大偉和朱曉琳進行24小時監(jiān)控,防止他們潛逃。”

8

小克和周挺是公安學院的散打冠亞軍,對付真大偉這樣的健身運動員有十分的把握,所以江一明派他倆去拘捕真大偉,安排呂瑩瑩和吳江去拘捕朱曉琳。

小克敲開真大偉宿舍的門,真大偉一看是小克,生氣地說:“怎麼又是你們?”

“真大偉,你被捕了,這是檢察院批的逮捕令,把你的手伸出來。”小克拿出手銬,準備把手銬銬在他手腕上。

“憑什麼逮捕我?”他神情淡定地問,沒有一絲驚恐。

“你涉嫌謀殺楊正標。”小克把手銬銬在他手上。

“荒唐!證據(jù)呢?”

“沒證據(jù)檢察院是不會下逮捕令的,到刑警隊去,我們自然會給你看證據(jù)。走吧。”小克輕輕推了一下真大偉。

“我堅信你們會送我回來的。”

“真是不見棺材不流淚!”小克鄙夷地瞟他一眼。

真大偉邊走邊沉思:到底在哪裡出了差錯?如何面對即將來臨的滅頂之災呢?

警車開到刑警隊,真大偉下了車,這時呂瑩瑩和吳江也把朱曉琳抓回來了。他見朱曉琳臉色蒼白得像死人,身子在微微顫抖,凌亂的頭髮遮住了她半邊臉,臉上滿是絕望的表情……真大偉知道朱曉琳垮了,這是他最擔心的……他心裡格噔一下,心跳加快。

朱曉琳也看見了真大偉,她的眼淚瞬間奔涌而出,眼前景物一片模糊……

真大偉坐在審訊室椅子上,身子被木封鎖住,之前淡定的神情已被焦躁所替代。

“真大偉,把你謀殺楊正標的過程說一說吧,這樣可以爭取寬大處理。”吳江說。他身邊坐著呂瑩瑩和羅進,江一明和小克、周挺在監(jiān)控室看他們審訊。

“我沒殺人,他死的時候,我在宿舍裡睡覺呢,我不是孫悟空,沒有分身術(shù)。”他色厲內(nèi)荏地回答。

“我們已經(jīng)掌握你多種殺人證據(jù),我勸你坦白,是給你寬大的機會,你別錯過良機。”

“有本事就把證據(jù)拿出來看看,讓我心服口服。”

“好吧,既然你死不悔改,我只能用證據(jù)讓你誠服……你看,這是你在淘寶網(wǎng)購買廣告氣球的記錄,你一共在網(wǎng)上定製了12個大同小異的氣球,市民汪洋五次看見你在鬼愁崖上身上綁著氣球跳崖,你是在試如何讓氣球飛到指定的地點。”

“買氣球試飛犯法嗎?那是勇敢者的壯舉!”

“當然不犯法,如果用於殺人就犯大法了。金榕小區(qū)的居民盧遠方於1月19日24:00左右,看見一隻和你購買的一模一樣的氣球從天香樓天臺降落到17棟的天臺上,氣球上吊著一個人……”吳江故意詐他。

“他認出吊著人是我嗎?”

“沒有,那天風雨如晦,光線昏暗,雖然看見了人,但他認不出是你。不過,我們肯定那個人是就是你!”

“證據(jù)?”

“天香樓的保安證明你於當晚23:00左右背上了個大揹包,穿上一套黑色的運動服,說找1101房的錢小民,而錢小民說在好棒健身中心認識你,但當晚你沒有去拜訪他。保安也說你一直沒下來。”

“保安怎麼一眼就能看出是我?”

“因爲你戴著口罩,所以,對你的印象特別深。”

“既然我戴著口罩,更不可能一眼認出那人就是我。”

“你別急,聽我慢慢說,以後你可以在監(jiān)獄裡慢慢想。天香樓還有監(jiān)控器,非常清晰地拍下你的臉,雖然口罩遮住了你三分之一的臉,但我們用3D技術(shù)原件,把你口罩沒有遮住的部分進行還原,再跟你的照片進行對比,相似度達98%,可以證明錄像中的人就是你,科學是不會騙人的。”吳江不急不躁地說。

“這隻能證明我進入過天香樓,不能證明我殺人。”

“你看,這是什麼?”吳江拿起吊死楊正標的那條尼龍繩問。

“這是一條隨處可可買到的尼龍繩。”

“知道就好,這條繩子是你從網(wǎng)上買的,網(wǎng)上留有你的購買記錄,你用它吊死了楊正標。”

“這種繩子到處都是,怎麼能證明就是我買的那條?”因爲他作案時是戴著手套的,上面沒有他的指紋和汗水,而且他把商品的編號撕掉了,他毫不擔心會被警方查出來。

“讓我來說吧。”羅進拿出一個物證袋,袋子裡有一個菸頭,“這是小克去你宿舍調(diào)查時,你留下的菸頭,菸頭上有你的唾液,我提取了你唾液的樣本,進行了DNA檢測,然後進行存檔。我從這條繩子上找到了兩種皮屑,一種是楊正標的;一種是陌生人的,陌生人的皮屑是他撕不乾膠商標編號時粘附在上面的,我同樣進行了DNA檢測,然後與你唾液的DNA進行比對,相同率爲99.9%,這說明你是用這條繩子吊死楊正標的。”

“我們在金榕小區(qū)的圍牆上找到了你攀爬時踩踏留下的鞋印,因爲那晚下著大雨,鞋印非常清晰,與你宿舍裡的鞋印完全一致。你是從離小區(qū)大門口52米處的圍牆上爬進小區(qū)的,作案之後,你又從同一個地方爬出圍牆,所以,圍牆裡面的同樣有你留下的鞋印,因爲你知道這個地方是監(jiān)控盲區(qū),所以,你選擇了那裡爬進圍牆。鐵證如山山,你有什麼好說的?”吳江盯著他問。

真大偉終於低下了高傲的頭,整個人都癱在椅子上,渾身發(fā)抖。

“說說你的殺人動機吧。”

“我是在健身中心認識朱曉琳的,當我第一次看見她時,就被她深深打動,她美麗的外表下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憂傷,好像一朵憂鬱的丁香花……我最喜歡這種氣質(zhì)的女孩,我知道她是個有苦難有故事的人。我也歷經(jīng)苦難和淚水,我從小被母親拋棄,父親只會酗酒,根本不管我,所以,我學習成績不好。

“我在學校經(jīng)常被人欺負,於是我發(fā)誓要把身體鍛鍊得無比強大,纔打得過欺負我的人,因此,一下課我就去跑步、打球、舉重。日子一天天過去,我長大了,我跑步是全校冠軍。初中畢業(yè)後,我被送到省少體校練跑步,後來考上送到省體育學院。

“我畢業(yè)被好棒健身中心高薪聘請,我爲自己變得強大而自豪,只要路遇不平,我就會挺身而出,尤其對恃強凌弱者更痛恨。自從見到楚楚可憐的朱曉琳之後,我產(chǎn)生了想一輩子保護她的強烈慾望。

“我開始變著戲法地去追求朱曉琳,但她表面上無動於衷,內(nèi)心卻熾熱得像鋼鐵熔爐,也深深地愛我,我對她窮追不捨一年之後,她終於向我吐露真情:她說她是被人包養(yǎng)的小三,請我死心。

“但這更激起我對她的愛,我對她發(fā)誓非她不娶。她被我感動了,我們終於在一起了,但是,這得偷偷摸摸地幽會。因爲楊正標拍下了他和朱曉琳*的照片,如果她敢離開他,他就會把不雅照片發(fā)佈到網(wǎng)上,讓全國人看她的笑話。

“朱曉琳一跟我說這事,我就怒火沖天,第一個念頭就是要幹掉楊正標。我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朱曉琳大吃一驚,勸我千萬不要幹傻事,否則她會馬上離開我。我不聽,仇恨在我心裡已經(jīng)長成參天大樹,只有拔掉它,才能輕鬆地過日子。

“後來,有一次朱曉琳被楊正標打得鼻青臉腫,向我哭訴時,我又提起幹掉楊正標的事。這時朱曉琳默許了。我便開始謀劃殺掉楊正標,我深思熟慮了半年,終於想出這個不在殺人現(xiàn)場的辦法。

“在朱曉琳的配合下,我終於幹掉他了,我成功了,今天我落在你們手裡,我口服心服,決不後悔……唯一遺憾的是朱曉琳被我拉下水,一朵鮮豔玫瑰將在監(jiān)獄裡凋零……”他淚如泉涌,說不下去了。

朱曉琳的口供和楊正標的口供高度吻合,已經(jīng)辦成鐵案,但重案組成員似乎輕鬆不起來:爲什麼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爲什麼楊正標要那麼霸道?想一輩子佔有朱曉琳?如果楊正標退一步,放手讓心愛的人有個好歸宿,怎麼會斷送了卿卿性命?

9

元宵節(jié)剛過,南方吹來一股暖風,冬天被這股南風驅(qū)趕走了,躲得無影無蹤。春天來了,長江市各種繁花似乎一夜被風吹開了眼睛,盡情綻放,只要有泥土的地方,都充滿了花的芳香,草的青翠,葉的嫩黃,大街上的美女紛紛脫下厚重的衣服,穿上暱裙子,向男人們展露曼妙的身材。

萊山位於市西郊,是座不大不小的山,海拔510米,面積20多平方公里,離市區(qū)半小時的車程,因爲山頂非常陡峭,公路只修築到半山,錯落有致的房子呈半月形依萊山而建。

萊山腳下有一羣別墅隱藏在茂密的松林之中,別墅因山而名:萊山別墅。別墅羣位於緩坡上,總共200棟,它的東面是市區(qū),西面是萊山,雖然交通不太方便,但這裡遠離市囂,幽靜清雅,風景如畫,是個修身養(yǎng)性的好住處,深受中產(chǎn)階級的青睞。

2015年3月6日中午,成明下班回家,把車子停在自家別墅的院子裡,然後下車,掏出鑰匙準備開門進入家裡時,忽然聽到鄰居周朝花養(yǎng)的德國牧羊犬在屋裡著急地叫喚。

成明覺得奇怪,這條被周朝花稱爲“戴維”牧羊犬是她的親密伴侶,與周朝花幾乎形影不離,不管是上班、旅遊、購物都把它帶在身邊,今天爲什麼她會把戴維關(guān)在屋子裡呢?

成明和周朝花雖然相鄰而居8年了,但關(guān)係並不熱絡,周朝花是前景文化傳媒公司老總,而成明是在菜市場批發(fā)青菜的小商人,也許周朝花覺得與成明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所以,他倆雖然經(jīng)常照面,但只是相互點頭而已,從不深交。

一天深夜,成明看見本市當紅影星米巧巧和副市長一起從周朝花的家裡出來,成明十分驚訝、羨慕,才知周朝花的背景深厚,想與她交好,但她對成明很淡漠,甚至不屑一顧,成明覺得把熱臉貼在她的冷屁股上,從此對她敬而遠之,正合了那句話:“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

所以,成明不想理會戴維的叫聲,他想推開大門進屋,但戴維叫得更急了,好像向成明求救,戴維可不像主人那麼勢利,對成明挺親熱的,經(jīng)常會來他家陪他的小兒子玩,他對戴維很有感情。他怕周朝花出門時忘了給戴維留食物,可能戴維餓得忍不住叫喚,如果這樣的話,成明可以從窗口把食物丟進去給戴維吃。

抱著這種想法,成明從他的院子走出來,走進周朝花的院子,他從防盜窗往裡看,看見玻璃門關(guān)上了,不知是否反鎖,他用手推了一下玻璃門,結(jié)果一推就開了,戴維衝上窗口,對著他大叫,隨之一股濃濃血腥味向他撲鼻而來,可戴維並沒受傷。

成明仔細看了一會兒,屋裡沒有異常情況,但有看不到的死角,於是成明換個角度觀察,忽然看見有個人躺在大門裡邊。他感到不妙,來到大門外,使勁推門,但門被鎖上了,無法進入。成明在大門外邊拍著大門,邊叫著:“周總周總,是你嗎?你怎麼了?”叫了好幾聲,沒人迴應。

成明蹲下身子,往門底下的縫隙想往裡看,忽然看到一股發(fā)黑的血,呈流水狀凝固在地上,看來主人已經(jīng)受傷許久了。

成明意識到情況危急,掏出手機打110,接警員問清成明所在的位置之後,指派江西區(qū)前進派出所民警前往事發(fā)地點。

民警來到周朝花院子前,向成明問清情況之後,叫來了物業(yè)管理員。管理員把周朝花家的鑰匙交給民警肖健,他接過鑰匙,輕輕地打開大門,看見一個女人躺在血泊之中,其他民警要進去救人,被肖健阻止了:“周朝花心臟被人刺了一刀,地上的血已經(jīng)發(fā)黑,臉色白得像紙,可能已經(jīng)死去多時,我們不要破壞現(xiàn)場,污染證物,小安,你給1號重案組打電話,把情況說明白,叫他們前來勘查現(xiàn)場。”

肖健把鞋子脫下,戴上手套,走上前去,摸周朝花的頸動脈,發(fā)現(xiàn)她脖子冰冷,沒有一絲脈搏,又撐開她的眼皮,看見瞳孔已經(jīng)擴散……

1號重案組6位成員悉數(shù)到場,看見周朝花躺在門裡靠左的地上,判斷周朝花可能是開門的那一瞬間被人殺害的,兇手殺完人之後,把門給關(guān)上了。

他們鋪好了勘查踏板,穿上鞋套和手套,進行分工勘查。

羅進負責勘查屍體,他看了一會兒屍體之後,對江一明說:“江隊,死者的屍僵和屍斑已經(jīng)形成,應該屬於失血性休克死亡,一刀直刺心臟,造成冠狀動脈出血壓迫心臟,引起心包膜填塞,因此,在一分鐘之內(nèi)她就死了。”

“會不會是自殺?”

“從傷口上來看,不是自殺,因爲刀是自上而下插入死者心臟的,這說明兇手比死者高很多,如果是自殺,刀應該垂直刺入心臟。”

“死者一刀斃命,說明兇手的殺人手法非常熟練,膽子非常大,應該是蓄謀已久,練習幾萬次。”

“江隊分析得對……咦,死者後腦有比較深的破裂傷,這可能是兇手把刀插入死者胸口之後,使勁推了死者一把,讓死者向屋裡倒,不讓屍體擋住門,好把門關(guān)上了。如果死者是自然後仰倒在地上,造成的傷口不可能這麼嚴重。”羅進翻過死者的後腦說。

江一明點點頭,轉(zhuǎn)身問吳江:“老吳,有沒痕跡線索?”

“門把上提取了兩枚清晰的指紋,從肉眼上看一枚是男人的;一枚是女人的。男人的指紋覆蓋在女人的指紋上,不知道是不是兇手的,不過,我覺得指紋可能是肖健或者成明的。地上除了死者的鞋印外,沒有其他鞋印,這說明兇手非常狡猾,我推測兇手等死者打開門之後,瞬間把刀刺向她的胸口,然後迅速把刀拔出來,左手順勢把死者推倒在地上,在沒有等死者的血流向門外時,就把自己的鞋印擦拭乾淨了,離門遠處的鞋印被成明和5個前進街道派出所民警給破壞了。”

“兇手可能是死者的朋友或者熟人,否則,死者不會來開門。”小克說。

“羅進,死者大概死於什麼時間?”江一明問。

“應該是昨天夜裡12點到凌晨2點之間,具體時間要等屍檢之後才知道。”

“瑩瑩,有沒發(fā)現(xiàn)別墅裡有監(jiān)控器?”

“江隊,沒有!兇手不會那麼傻,跑到監(jiān)控器下殺人。”呂瑩瑩回答。

“我們又遇到強大的對手了。”江一明摸摸鼻子說。

10

“死者名叫周朝花,本市人,家住江西區(qū)萊山別墅104號,今年38歲,單身,前景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她是個女強人,和官方的關(guān)係融洽,所以她的公司生意很好,可以用日進斗金來形容。前景文化公司以策劃圖書出版、拍攝影視劇爲主,是我省著名的民營企業(yè),億萬資產(chǎn),每年納稅上千萬。她喜歡做善事,先後爲各種慈善機構(gòu)捐獻了三千多萬元。她給市民和領(lǐng)導的印象很好,按理說她不應該有仇人才對。”呂瑩瑩說。

“既然她的公司生意那麼好,爲什麼會住在僻靜的小別墅裡?以她的財力她應該‘黃金海岸別墅’纔對呀。”周挺說。

“也許她比較低調(diào),也許她在躲避仇家。”

“羅進,你說說周朝花的死因和死亡時間。”江一明說。

“周朝花被銳器刺破心臟,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體內(nèi)沒有毒物和麻醉物。死亡時間爲2015年3月6日01:00到02:00之間。經(jīng)過技術(shù)科對死者的傷口倒模,確認銳器爲雙刃帶凹槽的匕首,匕首的刃部長大約18釐米,刃部穿過肋骨,刺進心臟12釐米,導致死者心臟驟停而死。”羅進說。

“老吳,你覺得兇手會是什麼樣的人?”江一明問。

“首先兇手應該是個高大的男人,而且善於使用匕首,這是從死者傷口深度和角度來判斷;其次應該是周朝花的親朋好友,否則周朝花不會深夜出來開門接待兇手。”

“吳哥,我覺得未必是周朝花的親友,據(jù)我初步瞭解,周朝花是個女強人,也是個工作狂,假設她深夜還在電腦上工作,兇手在她家門外,把電閘拉下斷電,她會認爲電閘的保險絲燒斷了。以她的性格,肯定會出來修理保險絲,於是兇手在她開門之後,把匕首插入她的心臟,完成謀殺之後,再把電閘合上,造成兇手是死者親友的假象。”小克說道。

“小克,你說得有道理,但我還是堅持我的意見。一般情況下,單身女子的家裡斷電之後會打電話給物業(yè)或者親友,但是,周朝花沒有這樣做,說明兇手非常瞭解她的性格,所以,我還是認爲兇手是死者的親友。”吳江說。

“吳哥,我把周朝花的電腦主機帶回隊裡,開啓電腦時,提示電腦因意外而中斷程序,電腦進入正常程序後,我發(fā)現(xiàn)周朝花當時在修改一份投資拍攝電視劇的合同,此合同文檔於2015年3月6日凌晨01:21:28因意外中斷,也就是說小克判斷的沒錯,周朝花一是因爲性格強悍;二是因爲院子有高達2.8米的鐵柵欄壯膽,導致她毫不猶豫地走出書房,開門想去查看電閘而被兇手殺害。”呂瑩瑩說。

江一明同意呂瑩瑩和小克的說法:“這樣吧,今天我們正式對周朝花被殺進行立案,萊山別墅肯定有監(jiān)控錄像,周挺和老吳去查看監(jiān)控,瑩瑩和小克去調(diào)查周朝花的社會背景,儘快鎖定嫌疑人。”

呂瑩瑩和小克每次都被江一明安排在一起,以前可不是這樣的,看來江隊心底下也看好他倆,這讓小克的幸福感悄然膨脹,一絲絲甜蜜泛上心頭。

“瑩瑩,我來開車吧。”小克看見呂瑩瑩坐在駕駛位上對她說,刑警隊離前景文化公司比較遠,要從鬧市中心穿過,開車將近一小時,他儘量把苦活攬在身上。

呂瑩瑩明白他的體貼,對他甜甜一笑,把身子挪到副駕位上,然後打開一瓶礦泉水,遞給小克,小克接過來,猛喝幾口,故作很渴的樣子,這被呂瑩瑩看出來:“你有那麼渴嗎?”

“有啊,我太渴,你給我的水如同久旱逢甘雨!”

“別貧嘴了,你說周朝花怎麼38歲還不嫁人,就這樣被殺了,多可惜,還沒體驗過做母親的快樂呢。”

“也許她遇不到對的人吧,也許眼光太高。”

他們在談論中不知不覺來到了前景文化公司,公司位於太平洋大廈21樓F座,公司的副總安小寧接待他倆。

安小寧是周朝花的朋友,周朝花是十年前在浩海文化公司認識安小寧的,當時安小寧是浩海公司的經(jīng)紀人,通過半年的交往,周朝花認爲安小寧很有本事,於是把想辦文化公司的想法說給安小寧聽,在安小寧的支持下,周朝花和安小寧合夥開了前景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由於周朝花天生麗質(zhì),性格豪放,善於斡旋,很快與分管文化的副市長攀上關(guān)係,從此事業(yè)蒸蒸日上。

但是,安小寧從沒聽說過周朝花有仇家,也沒聽說過她得罪過誰?因爲周朝花一向與人爲善,做人做事很低調(diào),從不接受媒體採訪,一切外交事務全部由安小寧去打理,連捐款給慈善機構(gòu)也由安小寧出面。

他倆和安小寧聊了一上午,沒有任何結(jié)果,更談不上鎖定嫌疑人。呂瑩瑩和小克在前景公司樓下吃了午飯之後,又找安小寧繼續(xù)深挖。安小寧有些不耐煩,但表面上不敢表達得過於強烈,最終安小寧叫他倆去找周朝花的貼身秘書寧薇。

寧薇是周朝花的秘書,不僅在公司事務要幫助周朝花,而且生活上也要照顧她,是周朝花最貼心的人。

當呂瑩瑩和小克出現(xiàn)在寧薇面前時,寧薇便急切地問:“周總被殺案是不是破了?”

“寧小姐,我們不是神仙,怎麼可能在案發(fā)兩天之內(nèi)就破案?”呂瑩瑩說。

寧薇有些失望,眼裡閃著淚光,雙手合一說:“周總,願您九泉之下早日瞑目。”

“想死者早日瞑目,必須得到你的幫助。”

“我能幫你們什麼?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竭力而爲!”

“聽說你是周朝花的發(fā)小,從小學到中學,再到大學,一直到現(xiàn)在,你們親如姐妹,我想你一定知道她得罪過誰?”

“這……”寧薇欲言又止。

“每個公民都有向警方提供線索的責任,如果隱瞞事實真相,則要追究法律責任,何況被殺的是你的好姐妹,你更應該知無不言。”

“對不起,周總,爲了早日含笑九泉,我只能揭你的短了……”說罷,她閉上眼睛,雙掌相合,默默祈禱一會兒,然後睜開眼睛,“2005年,周總28歲,那時還待字閨中,她在我們區(qū)的土地局當文員。就在這年春天,她辭職不幹了,忽然變得很有錢,買名貴的衣服、首飾、包包,我以爲她傍上了哪個大款,但她不承認。有一天,一個自稱是她男朋友的人找上門來,說她騙了他100萬的買房款,又不和他結(jié)婚,他要求她馬上領(lǐng)證結(jié)婚,否則必須把錢退還給他。周總答應跟他結(jié)婚,但她要求先買房後結(jié)婚。她男朋友答應給她半個月時間買房結(jié)婚……後來,周總帶著他的鉅款失蹤了,他滿世界找她,她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其實,只有我知道周總整容了,她把自己整得比明星還漂亮,並買通戶籍警,把戶籍遷到江東區(qū)。周總用剩下的錢和安小寧合夥開了前景文化公司,要說最恨周總的應該是她的前男朋友。”

“她男朋友名叫什麼?”

“好像叫錢忠,或者錢同,十年過去了,我記不得了。”

“你見過他嗎?”

“只在遠處見過他一面。”

“請把當時的情況說一說。”

“有一天,我在東江商城買運動服,看見周總挎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向她走來,那個男人臉很黑,年紀比周總最少大10歲以上,我猜想他應該有家室,所以,周總不肯在我面前承認和他談戀愛,自然不會帶我去認識他……周總失蹤一年之後,一天,她突然和我聯(lián)繫,叫我去她公司當業(yè)務經(jīng)理,因爲月薪比較高,我和周總又很要好,我就答應了。我和她見面時大吃一驚,因爲除了聲音沒變之外,我?guī)缀跽J不出她來……我明白她是爲了躲避錢忠才整容的,當然,整得比以前漂亮好多……從此,我和周總心有靈犀,不再提起以前的事,否則,周總不會留我在公司那麼久,而且給我不菲的工資。”寧薇邊回憶邊慢慢地說,她時刻在考慮著措辭,生怕讓周朝花聽到似的。

“錢忠從事什麼職業(yè)?”

“好像是什麼文化用品公司的老總。”

“能想出公司的名字嗎?”

“想不出來,太久了,我只是聽同學議論過一次,此後,再也沒有錢忠的任何信息。”

“好吧,我們今天就談到這裡,以後我們可能還會找你,請你多多關(guān)照!”小克客氣地說,然後把名片遞給她,叫她想起什麼的時候,打電話他。

11

萊山別墅依山而建,只有東面左右兩個入口,出入口相隔150米,所有居民和車輛都必須從這兩個大門進入,別無他路,因爲別墅的南、北、西三面被高達4米的圍牆緊緊圍住,如果沒有藉助攀爬工具,很難進入別墅。

吳江和周挺分工把兩個出入口的監(jiān)控錄像調(diào)出來,從3月5日中午開始查看,一直看到6日03:00,沒發(fā)現(xiàn)可疑的人。

之後,他倆調(diào)出監(jiān)控104號別墅的10號監(jiān)控視頻,從案發(fā)時間前半小時開始查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一個穿著一身黑色緊身服的人,於6日01:20躲開明亮的路燈,有意選擇燈光昏暗的路走,悄悄靠近104號別墅,然後順著鐵柵欄,爬進104號院子裡,因爲院子是監(jiān)控盲區(qū),看不見嫌疑人殺人的過程。

嫌疑人是從南面進入監(jiān)控區(qū)域的,然後由南向北走,走近104號別墅,他目標明確,沒有左顧右盼。嫌疑人的臉部被黑布蒙著,看不清他的相貌特徵,只能模糊地看出他的身形,他故意低下頭躲開監(jiān)控,這說明他對別墅的監(jiān)控器分佈的情況很熟。

吳江目測嫌疑人身高爲180釐米左右,體型偏瘦,步伐敏捷有力,步態(tài)像個軍人。

爲什麼嫌疑人沒有出現(xiàn)在大門口的監(jiān)控錄像中呢?難道他是乘車或者躲在某個人的後備車箱中進入別墅的?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嫌疑人是從山後的圍牆進入別墅區(qū)的。

如果嫌疑人要爬上4米高的圍牆,肯定要藉助梯子和竹竿之類的東西,那麼就會在牆體上留下刮蹭的痕跡。吳江和周挺來到圍牆外面,從南面到北面一路查看過去,結(jié)果沒發(fā)現(xiàn)有人攀爬過的痕跡,當然,因爲圍牆又高又長,沒有足夠的時間無法仔細地查看出來。

他倆來到104號別墅,發(fā)現(xiàn)電閘位於陽臺下的鐵皮箱裡,箱子呈打開狀,吳江拿出放大鏡,試圖從鐵皮箱中找出指紋,但是看了許久,沒有發(fā)現(xiàn)指紋。

吳江查看了電閘的手柄,手柄是白色陶瓷製成的,是指紋很好的附著體,但沒有在手柄上找到新鮮指紋,不過,手柄上厚厚的灰塵印著類似手指頭印跡,這說明兇手當時是戴著手套拉下電閘的。

吳江拍下手柄印跡的照片,然後把附著在上面的灰塵用顴毛刷刷掉,從中提取了一枚指紋,指紋像是女性的,應該是周朝花的,估計沒什麼價值。

吳江和周挺把調(diào)查結(jié)果向江一明彙報,江一明叫他倆繼續(xù)對萊山別墅的圍牆進行仔細觀察,可能會從中找出嫌疑人的鞋印,還必須走訪3月5日夜裡到6凌晨02:00進入別墅區(qū)所有的人和車輛,試圖從中找出嫌疑人。

呂瑩瑩和小克來到市工商局,想從註冊信息中找出辦文化用品公司姓錢的法人代表,因爲寧薇不能確定周朝花的前男友叫錢忠還是錢同,所以,首先找姓錢的。

他倆查到了一個名叫輝煌文化用品公司的法人代表叫錢同,但沒有叫錢忠的人。那麼,周朝花的前男友應該是錢同。

資料顯示:錢同爲北市上鎮(zhèn)人,1972年出生,是個退役軍人,曾經(jīng)在黑龍江當過邊防武警,身高178釐米,未婚,他的公司於2005年冬天倒閉,後來就失蹤了。有人懷疑他捲款逃跑了。

錢同身高很像萊山別墅10號監(jiān)控器拍攝到的嫌疑人,事情應該是這樣的:周朝花騙走了錢同的百萬鉅款,然後玩人間蒸發(fā),他對周朝花恨到骨子裡,發(fā)誓要找到騙他感情和金錢的美女蛇,因此,對公司疏於管理,資金週轉(zhuǎn)不靈,或者負債累累,最終倒閉。

小克和呂瑩瑩來到錢同戶籍所在地的派出所瞭解情況,所長說錢同因爲被周朝花騙走鉅款之後,不久公司宣佈倒閉。兩年後,錢同在萊山背面的半山頂上建了一棟房子,承包了200畝的荒山,種植泡桐,荒山屬於江西區(qū)王朝鎮(zhèn)所有,要找錢同,可以去問王朝鎮(zhèn)分管林業(yè)的副鎮(zhèn)長。

他倆來到王朝鎮(zhèn),汪副鎮(zhèn)長聽說他倆是市局的刑警,熱情地接待他們。汪副鎮(zhèn)長說:2007年春天,錢同以20萬元承包了鎮(zhèn)上的200畝荒山,時間爲11年,因爲泡桐是速生木材,效益比較快,所以錢同選擇種植泡桐,8年過去了,大部分泡桐都已成材,有企業(yè)想收購他的木材,但他不同意,因爲覺得到承包期滿之後再出售,收益會翻一倍。

汪副鎮(zhèn)長開車送他倆上山找錢同。汪副鎮(zhèn)長邊開車邊說:原來這只是一條兩米多寬的泥沙山路,但兩年前政府爲了開發(fā)萊山旅遊資源,撥款硬化了這條寬3.5米,長9.5公里的盤山公路,公路一直開到錢同房子前。

半小時之後,汪副鎮(zhèn)長對他倆說:“馬上就到了,你們看——”

他倆遠遠的看見一個木製大門,大門上方寫著“椰風寨”字牌,一會兒,車子駛過大門,在一棟木房子前停下,一條狗跑出來,衝他們狂吠,主人看見是汪副鎮(zhèn)長,罵了一聲那狗,狗便灰溜溜地跑了。

呂瑩瑩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一座純木結(jié)構(gòu)的房子建築在一個山崖下,崖下傳來潺潺的流水聲和相思鳥的鳴叫聲。房子前後左右長滿了高大的泡桐樹,高達六七米,都已成材,如果把它砍下賣掉,應該能賣一兩百萬,從中可以看出錢同是個多麼懂得賺錢的人。

小克可不想觀賞眼前的風景:“請問,你叫錢同嗎?”

“對,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找你瞭解情況,你認識周朝花嗎?”

“對不起,我不認識。”

“你在撒謊,就是那個騙了你100萬元的周朝花,你怎麼會不認識?”小克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對不起,她不叫周朝花,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叫周花。”

“後來她改名爲周朝花,並且整容了。”

“所以,我更不可能認識她。”錢同認真地說。

小克知道錢同不會承認認識她,他不想和他繞彎彎浪費時間,開門見山地問:“本月6日01:00到02:00你在哪裡?”

錢同皺著眉頭,想一會兒說:“那時我在睡覺。”

“有誰能證明?”

“我沒老婆沒孩子,每天都獨自在臥室裡睡覺,哪會有人證明?”

“周朝花被殺死在自家別墅裡,我們投入大量的警力深入走訪調(diào)查,除了你,她沒有任何仇家,如果沒有人證明你當時在睡覺,我們有理由懷疑是你乾的。”

“哦,對了,聽說智能手機能定位,那麼,我的手機可以證明我在家裡睡覺吧?”

“手機雖然可以定位,但是,如果你把手機放在家裡出去作案,這不是很容易做到嗎?”呂瑩瑩反問他。

“哦,我想起來了,那天有一個朋友帶著兩個木材商人來拜訪我,因爲我們聊得很開心,一直聊到01:00他們纔開車回去,送走客人之後,我就上牀睡覺,因爲天亮之後我還要幹活。”

“你爲什麼可以肯定他們01:00離開這裡?”

“我的朋友說:‘哦,不知不覺一點鐘了,我們回家吧。’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你的朋友叫什麼?他的手機號碼是多少?”

“他叫李凌,兩個商人分別叫真總和肖總。這是他們的名片,你們?nèi)フ宜麄儗ψC吧。”

小克接過三張名片,上面印著各自的姓名、電話、公司地址。小克把名片收進包裡,問呂瑩瑩:“瑩瑩,你覺得還有什麼要問的嗎?”呂瑩瑩搖搖頭,向錢同告辭,坐上汪副鎮(zhèn)長的車,下山了。

12

“假如6日01:00錢同還在家裡,那麼他不可能來到104號別墅殺死周朝花,因爲錢同家到山下的國道入口爲9.5公里的盤山公里,如果開車或者騎摩托車最少需要10分鐘,因爲山路彎彎曲曲,時速不能超過40碼,否則非常危險,特別是在深夜。那麼國道入口到萊山別墅爲40公里,其中國道爲30公里,下了國道進入萊山別墅爲10公里,這10公里路有一半是盤山公路,車速不能超過60碼,那麼,不管錢同用什麼交通工具,都不可能在6日01:21到達案發(fā)現(xiàn)場實施殺人。除非錢同會飛。”小克說。

江一明問:“錢同的交通工具是什麼?”

“他的後院裡停著一輛廣本幻影150越野摩托車,汪副鎮(zhèn)長說他沒有小車,只有摩托車。”

“錢同家後面有沒有小山路通向萊山別墅?”

“沒有。我問過汪副鎮(zhèn)長了,他說因爲萊山山頂都是陡峭的懸崖,沒有辦法修路。”

“我覺得有些蹊蹺,爲什麼周朝花在萊山東面買下別墅之後不久,錢同就在萊山西面承包荒山呢?雖然萊山東西兩面不通路,但我想其中一定有內(nèi)在的關(guān)聯(lián)。你們?nèi)フ依盍枳C實了嗎?”

“還沒有,我們打算現(xiàn)在就去找李凌和兩個木材商。”

“好,你們先去找他們證實,也許錢同說謊了。”江一明說。

小克和呂瑩瑩去找李凌,李凌是市書法協(xié)會的秘書長,年近五旬,他的工作室在市文化館裡。他倆走進李凌的工作室,迎面而來的是一幅幅各種字體的書法和畫作,讓他倆感受到了濃郁的藝術(shù)氣氛。

李凌清瘦高挑,對他倆的到來熱情有加,熱水泡茶給他倆喝,然後開始談各種書法的流派和風格,以及未來的發(fā)展趨向,聲音抑揚頓挫,娓娓道來。小克耐著性子聽,因爲他對書法一點也不感興趣,當李凌終於停下來喝茶時,小克趕緊問:“李秘書,聽說你和錢同是好朋友?”

“對,我們雖然沒有共同的愛好,但是,我向往和羨慕他的生活方式,他可以一個人住在山上8年,不願意走進萬丈紅塵,像陸游寫的那樣:‘賣魚生怕近城門,況肯到紅塵深處。’他在山上自己種稻谷、蔬菜、養(yǎng)雞鴨,利用太陽能發(fā)電,日出養(yǎng)林,日落讀書,雨天做手工活,他住的木屋是他自己建造的,他活得幸福、快樂、簡靜……”

小克知道遇上一個話嘮了,打斷他:“錢同說本月5日晚上你和兩個木材商人去拜訪他,這是真的嗎?”

“是的,我經(jīng)常去他那裡感受大自然的美好,特別愛晚上去那裡觀賞山下的萬家燈火,傾聽風穿過樹林的聲音,流泉在巖石間流淌的鳴叫,貓頭鷹在深林裡的哭啼……這時靈感會突然垂青於我,於是我會在他的木屋裡奮筆疾書,創(chuàng)造一幅幅價值不菲的書法作品,我去那裡消除世俗的煩惱,洗滌蒙塵的心靈,那裡成了我靈魂棲息的芳草地……”

“對不起,打斷一會兒,你們是什麼時間上山,什麼時間下山的?”

“真總和肖總是我朋友,他倆問我哪有木材收購,我就想起了錢同,我們約錢同下山吃飯,談生意,但錢同不願意,我知道他不喜歡喧鬧。於是,我們在王朝鎮(zhèn)酒家吃完晚飯後,大概8點左右開車上山去拜訪錢同。錢同爲我們泡茶醒酒,我們一直在聊天,天南地北地神聊,後來因爲茶喝多了肚子餓,錢同建議我們喝酒充飢,他拿來許多糕點,因爲聊得很愉快,還有美酒助興,不知不覺聊到了01:00點,我們才告辭。”

“你怎麼知道你們告辭時是01:00呢?”

“我看了手錶呀。”

“當時你怎麼會看手錶?”

“你這個問題好奇怪,看手錶隨時可以看,要不戴手錶幹嗎?”

“你理解錯了,我是想問你沒人提醒你看手錶?”

“哦,是這樣的,因爲錢同有點睡意,開始偷偷看手錶,我意識到夜已經(jīng)深了,於是看了一下手錶,當時正好01:00。”

“謝謝你協(xié)助,我們還有工作,告辭了。”小克客氣地與他握別。

隨後,他倆又去走訪真總和肖總,他倆都證實那天晚上確實是01:00離開錢同的。因此,錢同就有不在場證明。

呂瑩瑩怕錢同、李凌、真總、肖總串供,她調(diào)出當晚的交通監(jiān)控錄像進行仔細查看,因爲他們的車於01:15行駛在回省城的路上,開車的人是李凌,可以證明李凌、真總、肖總說的是事實,不存在四人一起串供的可能。

案子陷入僵局。但是調(diào)查結(jié)果,錢同是唯一的嫌疑人,假如真的是他乾的,那麼他是用什麼詭計瞞天過海呢?

週六呂瑩瑩約小克去逛街,小克最怕逛街,但這是呂瑩瑩第一次主動約他,他心裡美滋滋的,爽快地答應了。呂瑩瑩又說逛完街之後,想去看看古城牆。古城牆位於萊山腳下,開車要一小時。休息不能用公車。小克打電話給周挺,第一次向周挺借車。

周挺的父親留給他幾千萬資產(chǎn),周挺沒上班時都開自己的奔馳600,小克向他借車,他立即把車開到小克樓下,把車鑰匙交給小克,然後自己打車回家,讓小克很感動。

小克鞍前馬後跟在呂瑩瑩身邊,把整個世貿(mào)城都逛遍了,買東西時小克想爲她付錢,被呂瑩瑩嗆了一句:你不夠格呢。小克再也不敢了,只有幫她提商品的份。

快中午了,呂瑩瑩買了鞋子、裙子、內(nèi)衣等十幾樣東西,小克肚子餓得大聲抗議,他建議呂瑩瑩去吃午飯。呂瑩瑩說到古城牆下的山莊去吃午飯。

小克只好順著她,他開車向古城牆駛?cè)ァ?

到古城牆舊址時,小克把車子停好,剛剛下車,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向他走來,那人身上揹著佳能單反相機,走近時,小克纔看清他是高中的歷史老師關(guān)雄。他趕緊迎上去,緊握關(guān)雄的手說:“關(guān)老師,好久不見,看起來您比以前更精神了。”

“哪裡哪裡,老了,你看我頭髮都白了,我有十年沒見面了吧?”

“對,自從考上大學之後,我沒去看過您,對不起,今天在這裡巧遇恩師,我請您吃飯。”

“這不妥吧?”他看看呂瑩瑩,他以爲她是小克的女朋友,怕打擾他倆的二人世界。

“關(guān)老師,您就給我一機贖罪的機會吧。”

“你何罪之有?”

“十年沒去看望恩師,當然有罪。”

“哈哈哈,那就給你這個機會……她是你女朋友是吧?”

“不是,是戰(zhàn)友。”

關(guān)雄微笑著向呂瑩瑩打招呼,呂瑩瑩對他一見如故,親切地挎著關(guān)雄的手,向餐廳裡走去。

小克要了一個小包廂,點了不少美味佳餚,邊喝酒吃菜邊聊,關(guān)雄說他被調(diào)到文史館去工作了,主要負責傳統(tǒng)文化的保護和修復,他今天是來考查古城牆如何修復的。

小克望著窗外的萊山問:“關(guān)老師,您瞭解萊山嗎?”

“略知一二。”

“萊山的東面和西面有沒有路相通?”

“因爲萊山頂部都是陡峭的懸崖,路只開到半山頂就上不去了,所以東西兩面沒有路。萊山解放前發(fā)現(xiàn)黃金礦藏,於1937年被國民黨政府和地方黑勢力挖空了,後來又被日本人佔領(lǐng),再深挖一遍,所以,萊山頂上到處都是礦洞,時間久了,這些礦洞被植被覆蓋了,所以後人沒幾個知道。”

“哦,真有這事?”

“對,舊地方誌上有記載,所以絕對是真的。”

小克突然腦門洞開:錢同會不會騎摩托車從礦洞穿過,來到萊山別墅殺人呢?這樣他就有足夠時間完成謀殺了。

“關(guān)老師,當時國民黨政府是從萊山哪個方向開採金礦的?”

“都是從西面向東面挖掘礦洞。”

“有沒有打通東西兩面的礦洞?”

“沒有,他們挖到一半左右就沒有金礦了,所以,所有的礦洞都不會通向東面。”

小克問:“您去考察過嗎?”

“我年輕的時候跟地質(zhì)隊的人去過兩次,萊山金礦總共有13個礦洞,沒有一個礦洞被打通到東面。”

小克陷入沉思,呂瑩瑩看小克發(fā)愣,用肘子捅了捅,小克這才醒來:“關(guān)老師,您今天幫了我一個大忙,來,我敬您一杯,你隨意,我喝光。”小克舉起一杯紅酒一乾而盡。

13

星期一上班時,小克和呂瑩瑩來到隊長辦公室,小克把自己的想法跟江一明說:“錢同可能花大量時間打通礦洞,騎越野摩托車從礦洞中穿過,來到萊山別墅實施殺人。萊山別墅位於萊山東面的山腰上,錢同的家位於萊山西面半山頂上,從錢同家騎摩托車到萊山別墅很近,直線距離不超過4公里,曲線距離也不會超過6公里,這麼短的距離,如果騎摩托車,估計不用20分鐘就能到,不過這只是我的推理和猜測,事實如何要去實地考察才能確定。”

“小克,你的想法很好,不過我看過地理雜誌,說萊山的巖層是屬於混合花崗巖,這種巖層比較堅硬,錢同想打通礦洞製造不在在場證明的話,他必須獨自完成挖掘工作,可能還不敢用炸藥,否則可能被人發(fā)現(xiàn),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他將前功盡棄。”江一明說。

“如果在礦洞深處使用少量炸藥應該不會讓人聽到,從錢同的住處開始,山體就開始陡峭起來,極少有人上山採藥打獵,他不會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

“可是關(guān)老師說過:萊山西面最深的礦洞只到山體的一半,而剩下的一半有八九百米,要打通的話,需要好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他平時要栽樹護林,哪有時間完成這麼浩大的工程?”江一明覺得不靠譜。

“仇恨能使人失去理智,發(fā)瘋一般去完成別人難以完成的任務,何況錢同是個退役軍人,他有著鋼鐵般的意志,強壯的身體,刻骨的仇恨,否則他怎麼會湊巧承包那片荒山?”

“好吧,百猜不如一見,你們和關(guān)老師聯(lián)繫,把情況向他說明,我寫張聘請信給他,以表我們的誠意,請他配合我們上萊山調(diào)查。我叫周挺和老吳帶外圍組從萊山東面上去,一路觀察,看是否能找到線索,但願能找到你推測的洞口。”

“必須把錢同監(jiān)視起來,如果讓他知道我們上山找礦洞,他可能會逃跑。”

“好,我吩咐監(jiān)視組去幹。”

小克打電話給關(guān)雄,把情況說清,關(guān)雄毫不猶豫地答應協(xié)助他們。

呂瑩瑩和小克開車去文化館接關(guān)雄,會面之後,一起開車來到椰風寨前100米的地方停下,然後把車開進樹林裡,避免讓錢同發(fā)現(xiàn)。

關(guān)雄雖然已經(jīng)30年沒來過萊山西面,但依然能認出以前的路,他帶領(lǐng)小克和呂瑩瑩走在前面,關(guān)雄年近六旬,卻身手敏捷,腳步輕快有力,不到半小時,他們就來到了第一個礦洞前,關(guān)雄說:“山上一共有13個礦洞,分佈在不到一平方公里內(nèi),我不知道哪個礦洞離東面最近,但我知道哪個礦洞最長最深,小克,你認爲我們應該先去哪個礦洞?”

“假如錢同想打通礦洞,那麼他應該會選擇最深的礦洞,或者選擇離山頂最近的礦洞,因爲離山頂越近,山體就越小,這樣就越能減少工作量。我們先去最深的那個礦洞看看。”小克說。

呂瑩瑩停下來舉目四望,山體呈65度,向兩邊起伏著延伸而去,今天是大晴天,明亮的陽光下可以看見山體上的9個洞口,她說:“想打通礦洞,必須把洞裡的泥石拉出洞口,往山下傾倒,爲什麼沒有看見新鮮的泥石呢?”

“大多數(shù)礦洞高寬3米左右,他可以把泥石堆放在洞裡,因爲他開鑿礦洞只需1.5米寬1.8米高,能通過一輛摩托車就行了。”關(guān)雄說。

關(guān)雄帶領(lǐng)他倆來到最深的礦洞口,洞口周圍長滿了野草和小樹,洞口不大,大概2.5米寬3米高,被草木掩蓋著,沒走近很難發(fā)現(xiàn)。

他們打開警用手電筒,沿著洞口深入洞中,不久便發(fā)現(xiàn)地面上有鞋印和摩托車車輪的印跡。小克非常興奮,蹲下來,在邊上放了幾個勘查現(xiàn)場用的號牌,用照相機從各個角度拍攝下來。

他們繼續(xù)往前走,發(fā)現(xiàn)地面比洞口的地面高出一尺多,都是碎石和泥沙,這些碎石是鬆垮的浮層,從中可以判斷是不久前鋪上去的,那麼,應該是人挖洞時,把碎石運到這裡倒下的。

往裡走大約1000米時,洞口突然變小了,小克拿出皮尺量了一下,它寬1.2米,高1.6米,剛好可以通過一輛摩托車和一個人。地上有許多重複的摩托車輪胎印,這證明了小克的猜測是正確的。

他們一直往裡走了大約850米,突然看到一絲光亮照進洞裡,小克很驚喜,小跑著往外跑,跑到外面時,站在一塊巖石上,看到了山下不遠處的萊山別墅。

他們順著崎嶇的小路下山,一路上小克都在刻意尋找輪胎印,但是沒有發(fā)現(xiàn)。案發(fā)已經(jīng)半個月了,雨水過後,長江就進入雨季,連綿的陰雨把輪胎印給沖洗掉了。

他們走了一會兒,遇到從東面上山的周挺和吳江,以及外圍組的同事。小克把情況向他們彙報。

吳江和周挺也有收穫,他們登山時,在路邊草叢撿到一頂黑色的毛線防風帽,和萊山別墅10號監(jiān)控器拍攝到嫌疑人的帽子款式是一樣的。假如這頂帽子是錢同扔掉的,那麼,帽子上應該會留下錢同的口水、汗水、頭屑之類的物證,應該可以從中提取出DNA檢材,通過和錢同的DNA做比對,如果比對成功,將是一個重要證據(jù)。

第二天,小克和呂瑩瑩開始正面接觸錢同。呂瑩瑩要求抽錢同的血做檢材,錢同欣然同意,看來對自己非常自信。小克提取了錢同的鞋印,和他在礦洞裡的鞋印進行比對,結(jié)果證明是相同的。但是,小克對錢同的摩托車車胎印進行比對,卻對不上,這大大出乎小克的意料之外。

“爲什麼錢同的車胎印會對不上呢?”在回隊的車上,小克問呂瑩瑩。

“很簡單,他可以在摩托車修理店買兩個舊車胎換掉原來的車胎,然後騎著摩托車去作案,作案後再把原來的車胎換上,這樣,他的車胎就和礦洞裡的車胎對不上了。”

“會不會是別的人乾的?比如*?”

“不可能,他這種上過大當?shù)娜瞬粫嘈湃魏稳耍@是他的性格註定,犯罪心理學是這麼說的。”

“那麼,他會把換下的車胎放在什麼地方呢?”

“肯定是一個人不知道的地方,比如懸崖下面,或者埋在泥土裡,我敢肯定是在這座山上,他不可能拿著兩個車胎到海邊或者河邊扔掉車胎,更不可能賣給修理店,因爲一路上都是監(jiān)控器,他絕對不會冒那種風險。”

14

兩天後,羅進在防風帽上提取了幾粒頭皮屑,通過對錢同的DNA進行比對,結(jié)果證明那頂帽子是錢同的。

小克請求江一明向檢察院申請逮捕書,正式逮捕錢同。江一明說:“我們只能證明錢同的防風帽遺落在萊山上,礦洞裡的鞋印也只能證明他去過那裡,這些證據(jù)不夠申請逮捕令,肯定會被檢察院駁回來。”

“還需要什麼證據(jù)?”

“比如車胎、殺人的匕首、兇手的指紋和DNA等等。”

“這談何容易?如果找不到這些東西,我們就不能定錢同的罪嗎?”

“這還用問嗎?你又不是第一天當刑警,還問這麼弱智的問題,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壞了?”江一明笑著調(diào)侃他。

小克站在那裡發(fā)呆,似乎沒領(lǐng)會他的意思,江一明又說:“小克同志,你急於破案的心情我是理解的,但是,我們必須把每一件案子都辦成鐵案,要經(jīng)得起時間的考驗。呼格吉勒圖案、趙作海案、張輝張高平叔侄案,等等冤案就是因爲沒有完整的證據(jù)鏈導致錯判,一旦錯判,當事人被執(zhí)行死刑之後,即使多年之後沉冤得雪,也不能讓死者起死回生,這是對死者的天大不公。”江一明拍拍小克的肩膀說。

“江隊說得有理,我們寧可錯放,也不可錯判,我們一定會下決心找到鐵證,讓錢同輸?shù)每诜姆 毙】送χ鄙戆澹蚪幻餍熊姸Y。

“要不,我們傳訊錢同,對他進行測謊,以便指引我們的偵察方向,如果不是錢同乾的,我們另找出路。”呂瑩瑩說。

“好,我們已有足夠條件傳訊錢同。”

如今的測謊儀已經(jīng)不用把導線連接在被測試者的身上,測他皮電、呼吸、脈搏的曲線波動來判斷被測試者是否說謊,只要電腦監(jiān)控器對著被測試者的臉部,測謊程序就能自動判斷出被測試者是否說謊。

錢同被傳訊到刑警隊的訊問室,小克把監(jiān)控器對準錢同問:“你經(jīng)常去萊山別墅吧?”

“沒有!”錢同淡定地回答。

“他說謊。”小克的耳機裡傳來呂瑩瑩在監(jiān)控室的說話聲。

“你最近見過周朝花嗎?”

“沒有!”

“他說謊。”呂瑩瑩又說。

“你買過摩托車舊輪胎嗎?”

“你說什麼?我只給摩托車換新輪胎,從來不換舊輪胎。”

“他說謊。”

…………

“你可以回去了。”小克對錢同說。

錢同對小克微微一笑:“你們找我來就是問這幾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我是山中人,喜歡清靜,最怕來到喧囂的城市。”

“你放心,我們會爲你下輩子準備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讓你清靜地過日子。”小克嘴角掛著冷笑。

雖然明明知道錢同說謊,但是卻無法找到錢同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證據(jù),怎麼才能證據(jù)呢?這讓1號重案組成員想破了腦袋,他們經(jīng)常聚在一起討論、分析、推理,卻始終想不出好辦法。

當案子陷入僵局時,最好的辦法就是重返現(xiàn)場,現(xiàn)場就像河牀上的金沙,只要不停地淘洗,一定會得到金子。

江一明帶領(lǐng)所有組員來到案發(fā)現(xiàn)場,他們正要進入周朝花的院子時,成明回家了,他把車子開進自家院子,然後抱著戴維下車,準備走進家裡。江一明看見成明問:“成老闆,戴維怎麼了?”

“哦,是你們呀?”成明只顧照看戴維,還沒發(fā)現(xiàn)他們站在鄰家院子裡,“醫(yī)生說戴維的肋骨被人踢斷了,我?guī)櫸镝t(yī)院換藥。”

“你什麼時候發(fā)現(xiàn)戴維受傷的?”

“你們勘查現(xiàn)場完走了之後,它就跑到我家來,對著我流淚,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我想它可能受傷了,於是查看它的全身,我摸到它的胸部時,它就痛得狂叫起來。”

江一明想:戴維是一隻機靈的狗,也許它是去保護主人時被踢斷肋骨的,那麼,這個人肯定是錢同。它會不會見主人倒下時,衝向前去咬錢同呢?要不它怎麼會受傷?如果它是在周朝花生前受的傷,寵愛戴維的周朝花肯定會帶它去看醫(yī)生,對,戴維應該是周朝花被害時受傷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戴維應該咬到了錢同,否則錢同不可能發(fā)力踢斷戴維的肋骨,戴維身材碩大,要踢斷它的肋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假如戴維咬傷的錢同,那麼,戴維的牙齒可能會撕下錢同褲子上的纖維,纖維上可能還會留下錢同的血……

現(xiàn)場只有噴濺狀和流水狀的血跡,沒有滴落狀血跡。當初他們勘查現(xiàn)場時,提取了大量的血液,經(jīng)過羅進檢測,除了周朝花的血液之外,沒有發(fā)現(xiàn)另外的血液,當然,因爲他們不可能把死者的血液全部採集回去做檢材,假如錢同的血滴在了周朝花的血液中,混合在一起,他們是沒辦法知道的。

江一明叫羅進把周朝花已經(jīng)凝固的血全部採集回隊,看能不能從中查出另一個人的血。他和吳江來到戴維的窩裡,拿出多波段光源,對狗窩進行仔細查看。

狗窩是由咖啡色的羽絨被製成的,非常乾淨,江一明發(fā)現(xiàn)狗窩邊有一個白色的狗食盆,盆子邊有一截黑色的細小纖維。他用聶子把它夾起來,噴上發(fā)光氨,上面竟然有顯血反應,這讓他和吳江暗喜,假如纖維上的血屬於錢同的,那麼,這就是錢同的殺人鐵證。

羅進對纖維上的血液進行DNA檢測,然後與錢同的DNA進行比對,結(jié)果是相同的。

“說說你殺害周朝花的過程吧。”吳江對著被鎖在審訊椅上的錢同說。

“殺人?我哪敢殺人,請你們拿出證據(jù)來。”錢同色厲內(nèi)荏地說,他是退役軍人,知道沒有證據(jù)檢察院是不會下逮捕令的,所以他心兒發(fā)冷,沒有底氣。

“好吧,我讓你輸?shù)眯姆诜!眳墙叩藉X同面前蹲下,擼起他的左褲腳,看了一會兒,然後把褲腳放下,又擼起他的右褲腳,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他的足背有齒痕,“你這是被周朝花家的牧羊犬咬傷的吧?”

“警官,你的想象力很豐富。”錢同說。

吳江站起來回到位子上,拿出一個物證袋:“這是從周朝花家的狗窩提取到的纖維,上面有血,經(jīng)過DNA比對,和你的血完全相同,你怎麼解釋?”

錢同一看,突然臉色發(fā)白,迅速低下頭,思考對策……

“別再削尖腦袋想逃避罪責了。”吳江又拿出一把匕首讓他看,“這是我們的警犬在你家後山的一堆亂石下發(fā)現(xiàn)的,雖然匕首被你清洗過,但是,我們照樣從上面找到了周朝花的血,最重要的是匕首上有你的指紋。”

錢同匆匆看了一眼,渾身抖了一下,知道自己的末日來臨了,他後閉上眼,緩緩地說:“栽倒在你們的手中,我認命了。”

“沒想到你竟然會用8年時間,打通礦洞,製造不在現(xiàn)場的證明,我真佩服你。”

“8年算什麼?看過美國電影《肖申克的救贖》吧,主人公安迪用了20年時間,挖通了一條50米的暗道逃跑了,我比不上半個他。”

“安迪是爲了洗冤纔有那麼強大的意志,而你是爲了殺人。雖然周朝花騙了你100萬,但是,你的泡桐樹最少可以賣200萬,鉅額利潤的回報和十年的時間就不能沖淡你心中的仇恨嗎?”

“當然不能,我被她騙的不是100萬,還有感情,甚至家破人亡!那時我的事業(yè)剛剛起步,沒什麼錢,因爲我發(fā)過誓:一定要先立業(yè)後立家!因此我35歲還沒成家,這時我認識了周朝花,我倆一見鍾情,以爲是上天把她恩賜給我的禮物。我們也曾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我很愛她信任她。我父母要求我們結(jié)婚,她要求買房結(jié)婚,我和父母商量,父母非常支持我,把他們一生的積蓄50萬元交給了我。我用公司擔保,又從銀行貸款50萬,一起交給她,存在她的賬戶上。沒想到她竟然帶著我的100萬逃跑了,我四處找她,幾乎把整個長江都翻過來,就是找不到她。我父親氣得心臟病發(fā)作搶救無效去世,我母親從此得抑鬱癥,跳樓死了,我公司也因此倒閉,我活著的唯一使命就是找到她,然後殺死她,纔算不枉此生。”

“你是怎麼找到她的?”

“我冷靜下來之後,不再盲目地尋找,我買了竊聽器,乘她父母外出旅遊,把竊聽器安裝在她家的座機上,經(jīng)過兩個月的竊聽,我終於知道她整容了,開了文化公司,並在萊山別墅安居下來,從此,我開始想辦法謀殺她,經(jīng)過幾個月的深思熟慮,我終於想出了挖通礦洞的方法,來證明我不在現(xiàn)場……我真的沒有想到她那麼貪婪,竟然會爲100萬整容,把我和她所有親友拋棄,你說這種人該不該爲我父母償命?”

“當然不該,你如果足夠冷靜,你可以去報案,然後耐心安慰你父母,這樣也許什麼都不會發(fā)生,錢匯來匯去,事實證明,以你的智商和毅力,100萬不難掙到。”

“我當然報案了,可是十年過去了,警方卻沒給我任何交待,你們警察不是無能,就是受賄,否則她怎麼可能把戶口遷移走?”

“我承認我們的隊伍裡確實有腐敗分子,但那是個例,絕大多數(shù)的警察都是好的。”

“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問題,我累了,也交待完了,送我到該去的地方吧,哪怕地獄我也認了。”錢同似乎放下了一副重擔。

吳江叫門外的警察進來,把錢同送走了。錢同走後,周挺感嘆:“唉,100萬四條人命,人命怎麼這麼不值錢?”

“這一切都源自周朝花的貪婪與拜金思想,周朝花從小窮怕了,她曾說過:‘好男人不如貼身錢’,愛情對於她來說不過是用來騙錢的一種手段。”呂瑩瑩回答他。

15

黛山小區(qū)位於江南區(qū)的邊緣上,是一個新開發(fā)的小區(qū),住宅美觀華麗,佈局合理,綠化標準,硬件設施齊全,深受年輕新貴的青睞,唯一不好的是離市中心比較遠,購物不太方便。

2015年4月4日清晨,下著綿綿陰雨,到處雨霧迷濛,能見不到100米,一棟棟住宅像漂浮在半空中一樣,神秘而陰鬱。

17棟2單元一共7層,每層住著兩戶人家,一樓有個大鐵門,是唯一的出入口,除了小孩,每個居民都有鑰匙,方便出入。但因小區(qū)的安保比較完善,居民們爲了方便出入,經(jīng)常不關(guān)門。

住在702房的王大媽剛剛退休不久,她是單元裡起得最早的人,每天早晨她都要在小區(qū)的林蔭道上散步一小時,然後再回家煮早飯給兒子、兒媳、老伴吃,努力發(fā)揮著餘熱。

王大媽手裡拿著雨傘,打開家門,穿上雨鞋,準備下樓,忽然聞到一股腥味,她鼻子很靈敏,覺得應該是血腥味,她舉目四望,發(fā)現(xiàn)腥味是從701房飄來的,於是來到701房門前觀察,血腥味更重了。她認識701房的主人,名叫馮靈,是一個30歲出頭的單身女人,長得端正嫵媚,爲人熱情、大方,是個好女孩,王大媽和她成爲忘年交。她們之間經(jīng)常會互贈美食、美酒、水果,但是,她們並不深交,因爲馮靈從來不向她吐露內(nèi)心世界。也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代溝吧。

“靈靈,靈靈,你在家嗎?”王大媽大聲叫著馮靈的暱稱,但叫了好幾句沒人回答,她試著推開沉重的木門,這時,她老伴金水良打開家門,說:“你一大早地亂叫,不是打擾她睡覺嗎?”

“不是呀,老頭,靈靈可能出事了,你過來聞一聞,她屋子裡好像有血腥味。”

金水良是城市大廈的保安經(jīng)理,他立即警覺起來,來到701房門,深深嗅著,真的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他嘗試推門,結(jié)果一推門就開了,只見馮靈躺在大廳中央,身子下面流了一攤血……

王大媽想跑進去看馮靈,但是被金水良一把拉住:“你別進去,這可能是一樁謀殺案,你進去會破壞現(xiàn)場,給警方帶來麻煩。”

“假如靈靈沒死呢?那我們不是見死不救?我良心過不去。”說著又要衝進去,但再次被金水良拉住。

“你別衝動,地上的血已經(jīng)變色了,靈靈的臉色也非常蒼白,肯定死去多時,必須馬上報警。”金水良年輕時在街道派出所當過警察,後來因爲喝酒犯錯,被辭退了,所以他有保護現(xiàn)場的意識。

他掏出手機撥打110,接警員聽了金水良說情況之後,直接找電話給江一明,江一明迅速召集各位組員,帶好勘查工具,開著兩臺車來到現(xiàn)場。

江一明聽金水良把情況說明之後,讚揚了他做得好。他們把現(xiàn)場封鎖了,鋪好勘查踏板,開始勘查工作。

大理石地板上有一攤流水狀的血,一直流到客廳門口才凝固,地上、沙發(fā)上、天花板上、窗簾上都是噴濺狀血,馮靈雙手緊緊捂著胸口,蜷縮著側(cè)身躺在地上,眼睛睜得很大,好像看到非常恐怖的事一樣。

羅進說:“死者已經(jīng)死亡多時,她的心臟被刺了三刀,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從傷口上看,應該是一把匕首,匕首是自上而下微微斜著插入死者胸口的,三刀的傷口都是一樣角度,說明兇手在死者沒有倒下之前,連捅了死者三刀。”

“大概死了多長時間?”江一明問。

“從屍僵和淺淡的屍斑上來看,死者應該死於今天02:00到03:00之間,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五六個小時了。”

“從入刀的角度上能判斷出兇手大概的身高嗎?”

“可以,兇手身高應該在185釐米以上。”

“兇手爲什麼要連捅死者三刀?”

“這表明兇手和死者有深仇大恨,其次是怕死者不會死。”

江一明轉(zhuǎn)身問吳江:“老吳,有沒發(fā)現(xiàn)有價值的痕跡和線索?”

“乾淨的地板上有一串鞋印,從肉眼上看,鞋印是一雙41碼的解放鞋,這雙鞋子已經(jīng)磨損得很厲害,現(xiàn)在除了社會底層的人之外,幾乎沒人穿這種鞋,因爲昨夜到今天一直下雨,鞋印特別明顯,我想不通民工、流浪者、失業(yè)者之類的人怎麼會與死者這種高級白領(lǐng)有關(guān)聯(lián)。”

“也許是僱兇殺人。”說完,江一明打開虛掩著的臥室門,發(fā)現(xiàn)牀頭邊一個保險櫃被打開。他走近保險櫃,看了看外形,它高約100釐米,寬約70釐米,一般人家不會用這麼大的保險櫃,除非主人需要存放大量的現(xiàn)金。

保險櫃分三層,上面一層佔了一半空間,中間一層佔了四分之一空間,底層有個小抽屜,裡面放了一沓發(fā)票,保險櫃裡沒有金錢和首飾,可能被兇手洗劫一空了。

上面一層的託板上鋪著一層紅色絨布,絨布上有五個百元大鈔的壓痕,壓痕很深,看來死者在保險櫃放了不少錢,估計有幾十萬。難道這是一樁財殺案?

第二層的託板也有絨布,絨布上有壓痕,像是金銀珠寶的盒子痕,總共有九個壓痕,看來珠寶不少,價值也不菲。

江一明叫周挺進來,對保險櫃進行指紋提出。周挺蹲下來,用放大鏡查看,看出密碼鍵上有指紋,他灑上指紋粉,對指紋進行提取,很快就顯示出清晰的指紋。周挺說:“江隊,從指紋的橫斷面可以看出,這個人的手指纖細,指肚不大,應該是女性的。”

“那麼應該是馮靈的,兇手逼馮靈打開保險櫃,拿走全部財物,然後將她滅口。”

“可是,兇手得到錢財之後,爲什麼要將她殺害呢?把她綁起來,堵上嘴,拿走她的通訊設備,然後逃走是不更好嗎?”

“也許死者認出了兇手,也許不是謀財害命這麼簡單。”

“對,我也是樣想的。”

江一明走出臥室,來到另一個房間,房間一面是一排長長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古今中外的文學名著、各種時尚雜誌、一部分哲學書籍。書架對面是一幅很長的仿真《清明上河圖》,窗口右邊放著一個大班桌,桌上邊放著一臺臺式蘋果電腦。看來主人的文化品位不錯。

江一明打開另一個房間的門,裡面都是酒架,存放著上千瓶各種品牌的紅酒和洋酒。他走出存酒間,拉開厚厚的窗簾,打開通往陽臺的門,來到陽臺上,樓下的居民在忙著去上班,老人送兒童去上學,誰也不知道小區(qū)裡發(fā)生了血腥的兇殺案。金水良一家被江一明限制外出,以免消息泄露,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這時吳江進來說,他們的勘查工作已經(jīng)完成,吳江的臉色比以前在兇殺現(xiàn)場時輕鬆,看來兇手留下了很多線索。

“老吳,你好像很有把握能偵破此案?”江一明問。

“對,我是這麼想的,兇手在現(xiàn)場留下了指紋、鞋印、汗水,我想兇手的犯罪智商不高,他很快就會被繩之以法。”

江一明微笑著點點頭,叫他們收隊。

16

“死者名叫馮靈,本市人,身高162釐米,女性,未婚,32歲,就職於第21中學,原來是語文老師,後來調(diào)到學校圖書館當管理員。根據(jù)初步調(diào)查,她爲人圓潤通達,人緣很好,但因比較清高而遲遲沒嫁人,她的同事說她沒有得罪過人,應該沒有仇家。”小克用激光筆指著投影屏幕上的死亡現(xiàn)場照片說。他們用的是索尼投影儀,圖像非常清晰。

“死亡時間和致死原因是什麼?”江一明問羅進。

“根據(jù)屍檢結(jié)果判斷:死亡時間爲4月4日02:00到03:00之間,死亡原因是心臟遭受銳器刺破,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銳器是雙刃匕首,刀身不長,大概14釐米,三刀都刺中心臟,深度分別爲8、10、12釐米,我在電腦的數(shù)據(jù)庫中進行比對,比對結(jié)果兇器是一把彈簧匕首,這種匕首很容易買到,這加大了我們破案的難度。”

江一明點點頭,把臉別向吳江:“老吳,說說鞋印和指紋的情況。”

“鞋印爲41碼的解放鞋,經(jīng)過電腦分析,兇手身高170釐米左右,體重大約100公斤。留在死者家中門把上和客廳的空調(diào)機上指紋屬於男性,我把指紋輸入指紋庫進行檢索,沒有相同的指紋,說明兇手沒有前科。”

“兇手身高170釐米,體重達到100公斤,應該很笨重纔對,爲什麼他的身手那麼敏捷,竟然可以在兩三秒之內(nèi)對死者連刺三刀?”小克問,小克的意思是懷疑吳江弄錯了。

“沒錯,電腦不會欺騙人。”

“爲什麼保險櫃上沒有兇手的指紋呢?”江一明問。

“可能是兇手逼死者把現(xiàn)金和珠寶統(tǒng)統(tǒng)裝進包裡,然後押著死者到客廳,突然對死者連捅三刀,所以死者纔會睜著驚愕的大眼睛。”周挺說。

“我總覺得這個案子有點怪怪的,但又說不出爲什麼?羅進,你爲什麼判斷兇手的身高在185釐米以上呢?這和老吳的判斷相差很大呀。那麼高的人怎麼會穿41碼的鞋子?”江一明問。

“我們都知道,死者的刀傷自上而下微微斜著進入心臟,因此就形成一條刀道,就像彈道一樣,通過這條刀道延伸出去,可以測試出兇手的身高,我把刀道的數(shù)據(jù)輸入電腦,進行比對,得出的結(jié)果兇手身高爲185到187釐米之間,我不知爲什麼會和吳哥做出的結(jié)果相差那麼遠。”

“我們1號重案組成立以來,從來沒有出現(xiàn)這種事,你倆到底是誰錯了?”江一明覺得不可思議。

“我不會錯!”羅進和吳江異口同聲說著。

江一明知道他倆其中肯定有一個錯,但都不承認:“我們的工作壓力大,不管誰的錯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要有認錯的勇氣,你們重新做一遍,然後給我一個正確的答案……小克和瑩瑩去黛山小區(qū)查看監(jiān)控錄像,應該很快就能找出嫌疑人,我和周挺去調(diào)查馮靈的社會背景。”

小克和呂瑩瑩來到黛山小區(qū),找到物業(yè)經(jīng)理,要求調(diào)看17棟2單元大門口的監(jiān)控錄像,經(jīng)理自然不敢怠慢,帶領(lǐng)他倆來到監(jiān)控室,吩咐負責看監(jiān)控的保安劉小榮,把4月4日01:00到04:00這個時段的錄像調(diào)出來,讓兩位警官查看。

劉小榮知道他倆是重案組的刑警之後,對他倆很熱情,泡了兩杯茶給他倆,然後把他倆要的錄像調(diào)出來。

呂瑩瑩聞到茶裡有一股沁入肺腑的水果味,就知道此茶品位非同一般,她是個茶癡,愛茶成性,只是因爲工作很忙,沒時間靜下來好好品茶。她對劉小榮感激一笑:“我好久沒喝到這麼好的茶了,這是武夷山巖茶吧?”

“對,這是我家鄉(xiāng)的武夷巖茶,是我媽媽爬上懸崖採回來的,從不外賣,只留給自己喝。”

“你們別聊了,小劉,你坐下跟我一起看。”小克禮貌地打斷他倆。

錄像開始播放,00:15有一對年輕的男女進入2單元,男的好像喝多了,手搭在女的肩膀上,走路呈蛇形,女的努力支撐著男的體重,不時側(cè)過臉和男的說話,好像是在罵男的,因爲錄像是沒有聲音的,不知道他們說話的內(nèi)容。他倆走到大門前停下,女的掏出鑰匙插入鎖孔,打開大門進去了。

“小劉,這兩個人是不是住在2單元。”

“對,他們住在202房,是一對新婚夫婦。”小劉肯定地說。

00:36,一個男人從裡面打開大門走出來,向小區(qū)門口走去。

“這個人你認識嗎?”

“不認識,可能是來拜訪這裡的住戶。”

小克想了想,認爲沒必要深究此人,因爲這時馮靈還沒被殺,於是繼續(xù)看錄像,01:59,一個男青年掏出鑰匙進入2單元,背後揹著一個雙肩包,好像旅遊回家一樣。

小克問:“這個人你認識嗎?”

“他是老羅的兒子,在省醫(yī)學院上大四,平時都在校寄宿,怎麼這麼晚還跑回家?”劉小榮自言自語地說著。

小克說:“那天是週六,他可能在外面和同學聚會,因爲離家比較近,就回家過夜。”因爲他身材矮小,和兇手的身高與體重相差很遠,所以,小克沒有懷疑他。

02:05,一箇中等個子、身體比較粗壯的人向2單元走去,腳步輕快有力,他走到大門外,伸手拉開了大門,走進去。

“這人你認識嗎?”

“從來沒見過。”

“你敢肯定他不是這裡的住戶嗎?”

“對,肯定不是。”

小克覺得奇怪,爲什麼他沒用鑰匙就能直接把大門拉開呢?這麼晚了,他去誰的家?去幹嗎?按理說他只有和住在2單元裡的朋友說好了,他朋友把大門的遙控鎖打開,他才能隨手拉開大門,否則,他是進不去的,誰把大門從裡面打開讓他進去的呢?

小克怕老羅的兒子沒把門關(guān)好,讓此人可以隨便進入,於是把錄像往回倒,並把錄像調(diào)成慢放模式,看老羅兒子的關(guān)門動作,結(jié)果看到:他也許怕大聲關(guān)門吵醒別人,用手把門頂住,讓可以自動關(guān)上的門慢慢地關(guān)上,但卻無法得知他是否把門鎖上,這得親自問他本人才知道。

“小劉,老羅的兒子叫什麼?”

“羅燁。”

02:58,那個可疑的中年人從裡面出來了,腳步依舊輕快,表情輕鬆從容,不像是個剛剛殺完人的人,這讓小克疑惑:難道他心理素質(zhì)強大到殺人像殺雞一樣輕鬆嗎?更奇怪的是他身上沒有揹包,可是,馮靈保險櫃裡的錢最少丟失了幾十萬,即使是他拿走了20萬元,藏在身上,也能在錄像中看出來,難道他有內(nèi)鬼?他殺人劫財之後,把錢藏在2單元某個內(nèi)鬼的家裡嗎?或者藏在2單元的某個地方,等風平浪靜之後再去取嗎?

他的體重絕對沒有100公斤,最多65公斤,身高170釐米左右,這和吳江判斷的差不多,這個人很可疑。呂瑩瑩把錄像截圖,放大來看,發(fā)現(xiàn)嫌疑人的臉很髒,頭髮很長很亂,不像正常人,難道他故意僞裝嗎?或者是死者的血噴濺到他的臉上,他用手胡亂擦拭掉,來不及洗臉,才造成這樣子嗎?

呂瑩瑩和小克百思不解,覺得這個信息很多、看似比較容易偵破的案子非常複雜。

17

下午,小克和呂瑩瑩來到2單元302房的老羅家裡,開門後,老羅見兩個警察光臨,微微一怔說:“你倆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沒錯,我們這是例行走訪,2單元裡的所有住戶,我們都必須逐一詢問,怎麼,不歡迎我們進去嗎?”小克微笑著說。

“歡迎歡迎,我怎麼會不歡迎呢?”老羅請他倆進屋坐下,然後倒兩杯水給他倆。

呂瑩瑩已用小區(qū)監(jiān)控室的激光打印機把嫌疑人相片打印出來,她把照片遞給老羅說:“老羅,請問您認識這個人嗎?”

老羅把照片接過去,認真端詳了一會兒,搖搖頭說:“我從沒見過。”

“你好好想想,也許你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老羅想了一會兒說:“我真的沒見過這麼邋遢的人,我有潔癖,一看到骯髒的人就噁心,我絕對不會跟這種人交往!”

“他真人可能不會這麼邋遢,這應該是他僞裝的。”

“即使他的臉是乾淨的,我也不認識。”

“老羅,你兒子叫羅燁吧?請你把他的手機號碼給我,我們想找他聊一聊,因爲他那天晚上在嫌疑人之前進入了2單元。”

“這樣吧,我打電話叫他馬上回家,與你們見面,我不想讓兒子的學校和同學知道警察找他。”老羅不肯說羅燁的手機號碼。

“好吧,我們還要走訪4、5、6、7樓的居民,羅燁到家後,請你給我打電話。”小克把電話號碼留給老羅。

他倆走出老羅家,開始走訪剩下的住戶,直到把所住戶走訪完畢,結(jié)果沒人認識嫌疑人。當然,可能其中有人撒謊,那麼這個撒謊的人肯定是內(nèi)鬼。可是怎麼才能把內(nèi)鬼揪出來呢?最好的辦法一是對每個戶主進行測謊;二是對每個住戶進行搜查……小克搖搖頭,覺得這樣做江一明肯定不同意,因爲這不符合程序,會遭到各家各戶的投訴和抗議。

這時,老羅打電話來說他兒子回家了。

他倆再次來到老羅家。羅燁是個靦腆的男孩,他戴著深度的近視眼鏡,臉上長著青春痘。呂瑩瑩看他一眼,他的眼光和呂瑩瑩對上了,他趕緊低下頭,臉頰一片緋紅,簡直像個小女孩。

“小羅,你不用擔心,我們只是例行詢問,你如實回答我們就行了……4月4日,也就是上週六,你爲什麼那麼晚纔回家?”

“我……我和同學去KTV唱歌,因爲太遲迴學校,怕看門衛(wèi)不讓我進去,加上離家很近,我就打車回家了。”

“你們在哪個歌廳唱歌?和誰一起唱?”

“都是我的同學……小枝、肖麗麗、錢磊、黃一青和我,在傾城歌廳唱歌。”

“你是在小區(qū)門口下車後步行回家嗎?”

“是的。”

“下車時,你有沒遇到可疑的人?”

“不記得了,我喝多了……哦,對了,我在小區(qū)門口好像遇到一個流浪漢,他的頭髮很長,臉上髒兮兮的。”

小克一陣驚喜,把嫌疑人的照片遞給他看,問道:“是不是這個人?”

“我不敢確認,因爲我的意識不很清晰,我只是很隨意地看他一眼,他站在門口的梧桐樹下,樹葉把燈光給遮住了,雖然他離我不遠,但我看不清他的臉,不過,頭髮很像。”

“你進入2單元時,有沒有把大門關(guān)上?”

“應該關(guān)上,我怕關(guān)得太重,吵醒一樓的住戶,用手把門慢慢往回拉,把門關(guān)上了。”

“你回家之後,有沒聽到異常的響聲?”

“沒有,我一回家脫掉衣服就睡覺了。”

“小羅,謝謝你爲我們提供線索,以後我們可能還會麻煩你,這是我的電話,如果你想起什麼,請給我打電話。”小克對他說,羅燁點點頭,把小克的名片收下放好,送他倆出來。

小克和呂瑩瑩回隊,向江一明彙報情況。江一明同意把02:05進入2單元的中年男子列爲第一嫌疑人,呂瑩瑩建議把他頭像用軟件做清晰處理,發(fā)給全市公安機關(guān)單位協(xié)查。江一明說:“應該把他的照片發(fā)佈到網(wǎng)上,尋求目擊者,羣衆(zhòng)的力量是巨大的。”

“對,我馬上去做。”

江一明覺得應該投入大量警力去查看交通錄像,從黛山小區(qū)倒著查,應該能找到嫌疑人的落腳點,當然,這工作非常大,但卻是個好辦法。因爲江一明和周挺走訪了馮靈的26個親朋好友,都說馮靈是個八面玲瓏的好女孩,不會得罪人,因此,從社會關(guān)係上去鎖定嫌疑人就比較難了。

五天之後,江一明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他接起電話說:“你好,請問你是誰,找我有什麼事?”

“我叫康河,請問你是刑警隊嗎?”

“對,我是市局刑警隊的江一明。”

“向你們提供線索是不是有獎勵?”

“是的,但要看線索的價值大小而定獎金多少。”

“我認識你們的嫌疑人。”

“他是誰?住在哪裡?”

“他是個流浪漢,住在大塘天橋底下。”

江一明覺得對方說話不靠譜,劫了那麼多錢的兇手怎麼會住在寒冷潮溼的天橋底下?但是,他不想放過任何一條線索:“請問他還在那裡嗎?”

“在,我剛剛還看見他躺在那裡睡覺。”

“你現(xiàn)在在哪裡?我們馬上過去找你。”

“我在大塘天橋東面的入口處。”

“你別走開呵,我們一刻鐘就趕到。”

江一明叫小克和周挺帶上手銬和手槍去抓人,片刻之後,小克和周挺上了江一明開的警車,鳴叫著警笛,向大塘天橋飛奔而去。

他們趕到時,康河還在入口處等著,他指著天橋下不遠處說:“你們看,那個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江一明看見20多米外一個蓬頭垢面的流浪漢躺在地上睡覺,身上蓋著一條骯髒的毛毯,腳上穿著解放鞋,五官和錄像上的截圖十分相似。江一明示意小克和周挺悄悄上前去把他銬起來。爲以防萬一,江一明掏出手槍,慢慢靠近。

這時,流浪漢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他們,突然坐起來,想逃跑的樣子,但小克和周挺撲上去把他摁倒,瞬間把他的雙手銬上手銬,流浪漢睜驚愕大眼睛厲聲叫道:“你們是誰,幹嗎抓我?”

“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跟我們回去,再慢慢跟你解釋。”

流浪漢很不情願地被他們推上警車。一上車,江一明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臭味,江一明趕緊把所有車窗打開,讓清風吹散臭味。

江一明想:這哪像是個兇手?會不會抓錯人了?兇手作案後爲什麼不逃跑?要裝流浪漢呆在這座城市呢?難道他還有下一個目標嗎?

小克和周挺把流浪漢推進浴室,脫下衣服,衝了熱水澡,然後換上一套衣服。吳江把他的鞋子拿去做比對,結(jié)果和留在馮靈死亡現(xiàn)場的鞋印完全吻合,然後又提取了他指紋,與現(xiàn)場的指紋進行比對,依然完全相同。吳江對江一明說:“就是他乾的,絕對沒錯!”吳江似乎暗示羅進錯了。

江一明心裡的石頭這才慢慢放下,可是他轉(zhuǎn)念一想:雖然他的身高、鞋印、步態(tài)、指紋都和現(xiàn)場勘查的結(jié)果完全一致,可是他體重不會超過65公斤,與100公斤相差太遠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江一明想到這裡,心情又沉重起來。

18

江一明把嫌疑人叫到電子秤上去稱,結(jié)果顯示他只有59公斤。江一明用嚴厲的眼神看著他,他的目光和江一明的目光對上之後,沒有一絲驚慌,非常淡定甚至有點木然。

江一明理直氣壯地和他對視著,他也直愣愣地望著江一明。江一明很少發(fā)脾氣,這下江一明被他惹怒了,繼續(xù)和他對視,最後他似乎認輸了,對江一明“呸”一聲,一口濃痰從他嘴裡向江一明飛來,江一明側(cè)身躲開。他從警12年,從沒見過這樣的嫌疑人,他是在裝瘋賣傻,還是無比仇視警察?

小克和周挺把他押到審訊室,把鐵椅子上木封打開,把他按在椅子上坐好,鎖上木封。他憤怒地瞪著大眼說:“你們亂抓人,總有一天會後悔的!”他的聲音洪量,底氣十足,好像他是無辜的。

“少囉嗦,你名叫什麼?哪裡人?”因爲他們沒有在他的身上搜出有關(guān)他身份的證件。

“我?我叫什麼?我好像姓左,叫利民,哪裡人?哎,我是哪裡人?”他盯著小克問。

“別裝瘋賣傻了,這種瞞天過海的伎倆早在戰(zhàn)國時期就被孫臏用過,瞞不了我們。”

“說,你是哪裡人?”

“警官,我身份證不知什麼時候掉了,我真不知我是哪裡人。媽媽,媽媽,我是哪裡人?你老人家告訴我好不好?要不,我會警察欺負死的。”他眼神忽然變得茫然起來,空洞地望著遠處,遠處是雪白的牆壁,阻斷了他的視線。

“你裝吧,繼續(xù)裝,即使你不說一句話,我們也把你關(guān)進監(jiān)獄,一輩子甭想出來。”小克覺得他爲了逃避法律制裁而演戲。

“警官,我犯了什麼罪,我好怕進監(jiān)獄,那些人都愛欺負我,強迫我?guī)退麄兲?,你們放過我好不好?”

“是你殺了馮靈吧?”

“不是,我怎麼會殺人?”

“別演戲了,你從來沒有進過監(jiān)獄,否則我們的指紋庫裡有你的指紋。說說你殺馮靈的過程,還有,你把從馮靈家搶來的錢和首飾藏哪去?”

“我沒殺人,也沒搶劫,你們別污衊好人,我是一個膽小的流浪漢,我哪有膽搶劫殺人?”

“你不說,就在這裡慢慢呆著吧,我們耗得起。”

小克示意周挺停止審訊,周挺放下筆錄本,倆人一起走出審訊室。小克回頭看了看左利民,卻見他毫無反應,意思像在說你們要走就走,關(guān)我屁事?其實小克已經(jīng)向左利民暗示:他們可能會用疲勞審訊法審訊他,爲什麼他毫不在意呢?

他倆來到監(jiān)控室,小克問呂瑩瑩:“左利民是不是說謊?”因爲審訊左利民的時候,呂瑩瑩用了測謊儀。

“不能確定,有些話是說謊,有些沒有說謊。”

“爲什麼會這樣?”

“這有什麼奇怪的?比如你們問他是不是殺了馮靈?他說謊了,他說沒有殺人。你問他把錢藏到哪去了?他沒有說謊。還有,他說謊稱自己叫左利民,其實他肯定不是叫左利民。”

“不會吧?這麼複雜?難道殺人和搶劫的不是同一個人?”小克說。

“不可能,現(xiàn)場只有他的鞋印和指紋,殺人和劫財肯定是同一個,除非另一個人會飛,纔不可能在現(xiàn)場留下痕跡。”吳江肯定地說。

“吳哥,我們假設有兩個人進入過現(xiàn)場,其中一個穿著鞋套、戴著手套作案,就有可能不留痕跡吧?”周挺問。

“也不可能,法國著名的法醫(yī)學家、犯罪學家羅卡說:‘凡是兩個物體接觸就會產(chǎn)生物證轉(zhuǎn)換,會帶走一些東西,也會留下一些東西。’這被稱爲羅卡定理,即使他穿著鞋套進入現(xiàn)場,也會與地面產(chǎn)生摩擦,那麼,地面就會留下摩擦的痕跡,甚至留下鞋套與地面摩擦時的細微顆粒。別想那麼多,殺人劫財肯定是他,他是在跟你倆演戲。”吳江鼓勵周挺。

“難道測謊儀會欺騙我們?或者左利民智商高到能騙過測謊儀?”呂瑩瑩提出異議。

“有這種可能,不過測謊儀有時也不靠譜,所以,測謊結(jié)果不能當作證據(jù)……江隊,你怎麼不說話?”吳江問。

“我一時也無法定奪,說實話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對手,我覺得左利民的種種舉動異於常人。先把他涼到一邊,晚上再審,上半夜我和老吳一起審,下半夜小克和周挺一起審,一定要拿下他的真實口供……”江一明說。他很少說這種話,因爲疲勞審訊是違規(guī)的,但是,特殊案件可以特殊處理,畢竟左利民有鐵證留在現(xiàn)場。

另外,羅進已經(jīng)在爲左利民做DNA比對,因爲現(xiàn)場提取到汗水,一旦他的DNA對上了汗水的DNA時,即使沒有他的口供也能把他送上法庭。

當然還有幾個重要的東西:殺人的匕首、鉅款、首飾珠寶。根據(jù)調(diào)查:馮靈是長平集團副總裁汪大山包養(yǎng)的情婦。汪大山說他最少在馮靈身上花掉500萬,雖然馮靈是高級知識分子,但她非常喜歡賭博,一晚上輸贏一二十萬,所以,她保險櫃裡經(jīng)常存放大量的現(xiàn)金。

汪大山對她又愛又怨,他愛她的美貌和知性,只有她才能與汪大山進行高層次的交談,那深入心靈的交談非常美妙,在風塵女子身上絕對找不到那種感覺。怨的是她好賭成性,除了上班,業(yè)餘時間就是打牌,連找男朋友的時間也沒有。他勸過她好多次,她也答應他戒賭,但是,她屢教不改,偷偷揹著他賭博。他無法理解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孩怎麼會如此癡迷賭博。

現(xiàn)場勘查時,江一明去過她的書房,以爲她是個品位高尚的女孩,沒想到竟然是個賭徒,原來她家裡的書都擺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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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江一明和吳江進審訊室替換小克和周挺。江一明看了筆錄,除了時間、問訊人、被問訊人之外,竟然一片空白,一夜下來左利民什麼也沒說。江一明叫他倆回家睡覺,下午再來上班。

這時,左利民突然啊地一聲驚叫,渾身抽搐,雙手竭力向前伸,腦袋往後伸,眼珠向上翻,嘴巴緊閉,口吐白沫,混著鮮血……江一明怕他咬舌自盡,趕緊跑上前去,用雙手扳開他的嘴,卻沒看舌頭被咬斷,舌頭只破一點,在流血。江一明叫小克打電話給羅進。

片刻,羅進進來,看了他的癥狀說:“他應該是癲癇發(fā)作,我實驗室裡有拉莫三嗪針劑,打一針就會好。你們把木封和手銬打開,讓他平躺在地上,鬆開他的衣領(lǐng),讓他的轉(zhuǎn)向一側(cè),以利於嘔吐物從口腔中排出,防止流入氣管引起嗆咳窒息。”羅進說完跑出去拿藥水。

羅進很快就進來了,他給左利民進行肌肉注射,一會兒,左利民緩過神來,怔怔地問:“我這是怎麼了?”

沒有回答他,江一明把羅進叫到門外問:“他會不會在裝假?”

“不會,他的癥狀是典型癲癇病發(fā)作,我看他的眼神和反應可能有精神病。”

這讓江一明大吃一驚:如果他真的是精神病患者,他將不負法律責任,那麼就馮靈白白枉死,他們投入大量警力將付之東流。江一明問:“現(xiàn)在我們怎麼處理左利民爲好?”

“送他去醫(yī)院的神經(jīng)內(nèi)科住院,等病情穩(wěn)定後,帶他去作精神鑑病定。”羅進說。

江一明心情沉重起來。

19

幾天後,左利民出院了,江一明和吳江押送他去省精神病院做精神病鑑定,省精神病院是公檢法指定的權(quán)威機構(gòu),由省級專家組成,其鑑定結(jié)果無可質(zhì)疑。

他倆到了主治醫(yī)師的辦公室,已有三個專家坐在那裡等候他們。三個專家是江一明的老相識,市局每次有嫌疑人需要做精神病鑑定時,都由江一明和吳江把嫌疑人帶到這裡。

所以他們相互打過招呼後,便很快進入鑑定程序。

主鑑醫(yī)師羅躍一看到鑑定對象是左利民,微微一愣說:“這個人不用鑑定,他叫王財來,一年前從我們的醫(yī)院逃跑了,逃跑時,他的病情比較嚴重。”

“哦?您敢肯定嗎?”江一明問。

“當然,我們檔案室裡有他的病歷和檔案,我去拿給你看。”羅躍走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了,把檔案和病歷交給江一明。

原來左利民叫王財來,本省松江縣平谷村人,1975年出生,未婚,父親早逝,妹妹遠嫁山東,家中只有一個72歲的老母親。當時是他堂弟送他來省精神病院治療的。他堂弟叫王土金,他交完錢,安置好王財來以後就回去了。王土金說他在上海做生意,如果錢用完了,叫羅躍打電話給他,他會準時把錢打入醫(yī)院的賬號。王財來在醫(yī)院裡治療了半個月之後,病情有所好轉(zhuǎn),乘機逃跑了,不知所蹤……

王土金接到院方的通知後,揚言要追究醫(yī)院的責任,否則決不罷休。醫(yī)院答應賠他十萬元,王土金這纔沒有起訴我們。我們懷疑王土金爲了錢偷偷協(xié)助王財來逃跑。

江一明擔心王土金拿到院方的賠償金之後,把王財來送到其他醫(yī)院治療,治好了他的病之後,教唆王財來去殺人劫財,作爲對王土金治療他的回報。被重案組抓獲後假裝在審訊裡癲癇發(fā)作,從而逃避警方的打擊。

江一明覺得應該重新對王財來進行鑑定,以辨真假。羅躍同意江一明的看法。於是開始對王財來的精神病鑑定程序。

首先對王財來進行體檢,做腦電圖、做CT、磁共振、生化檢查,看王財來是否有器質(zhì)性病變,大腦裡有沒長瘤,大腦和其他器官有沒發(fā)生影響精神正常的病變。

然後進入精神檢查,這是靠醫(yī)生臨牀與王財來進行溝通。檢查內(nèi)容包括測試智力,使用韋氏智力測驗,對情感、思維能力、意識、個性等量度測試。

所有測試其實是王財來與醫(yī)生之間的對話,在不斷的對話與提問中來對王財來進行測試,問題根據(jù)王財來的反應臨時調(diào)換,這些都不是事先準備好的。醫(yī)生出了一套題目,以選擇和判斷題居多,內(nèi)容根據(jù)王財來的情況而定……

做完這些,已經(jīng)是傍晚了,快到了下班時,所有程序都已經(jīng)完成了。結(jié)果幾位參與鑑別的醫(yī)生與專家一致認爲王財來患有嚴重的精神分裂癥,不具備刑事能力。

江一明不太願意接受這種結(jié)果,但是,王財來沒有深厚權(quán)力背景和經(jīng)濟背景,不存在三位專家被巨大利益同時收買的可能性。

羅躍建議江一明把王財來留在醫(yī)院治療,他們會聯(lián)繫王土金,勸他出資爲王財來治病,如果他不同意出資,那麼,院方將會起訴他,讓他退回賠償金,因爲王財來已經(jīng)被他們找到了。另外,醫(yī)治好王財來的病之後,他可能會想起從馮靈家中動來的錢財藏在什麼地方。

江一明被羅躍說服了。江一明說必須對王財來嚴加看管,否則跑到社會上再次作案時,他們將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羅躍說:“江隊,你就放心吧,病房裡的門窗是加固的,進出病區(qū)的大門是密碼鎖,除非醫(yī)護人員,別人無法進入,另外還有全天候的監(jiān)控器在監(jiān)視著。一旦發(fā)現(xiàn)病人逃跑,全院十幾個強悍的保安會把病人抓回來。”

“上次他是怎麼逃跑的?”

“上次他的病情已經(jīng)好轉(zhuǎn),他偷了醫(yī)生的白大褂和口罩,跟著下班的醫(yī)生出了密碼門。”

“這說明你們醫(yī)院還是有漏洞嘛。”

“吃一塹長一智,後來我們開會想辦法堵住了這個漏洞。”

江一明打電話給上海警方,請求上海警方調(diào)查王土金4月4日00:00到03:00在哪裡。上海警方辦事效率非常高,第二天上午就回復他們說王土金4月4日00:00還在外灘的天籟歌廳唱歌,併發(fā)來視頻讓江一明確認。4月3日10:00以後,上海就沒有飛機飛往長江市,兩座城市相隔800公里,無法如何王土金是不可能來長江指揮王財來作案。

十天之後,江一明正在辦公室寫4?04馮靈被殺案結(jié)案報告時,桌子上的電話響起來,他拿起電話說:“你好,這裡是市局刑警隊。”

“江隊,我是110指揮中心接警員黃琴,金色港灣小區(qū)翡翠樓204房發(fā)生一起兇殺案,請重案組立即前往勘查現(xiàn)場。”

“爲什麼認定是兇手案?”

“報警人說肯定是兇殺案,具體情況他沒說清楚。”

“好吧,我們馬上組織人去現(xiàn)場。”江一明放下電話,召集1號重案組成員快速趕往現(xiàn)場。

他們到了204房,門口站著兩個高大的保安,江一明問:“誰報的警?”

“是我,我是小區(qū)的保安隊長楊明。”

“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房間裡發(fā)生兇殺案的?”

“今天是週一,我值早班。以前08:00過後,204房的何小雅會準時去上班,因爲她經(jīng)常送水果給我們吃,所以我們和她很熟,她在水果市場幫老闆開網(wǎng)店,在網(wǎng)上賣水果,她08:30之前一定要趕到水果市場。我沒看見她下樓,覺得有點蹊蹺,反正2樓不難爬,我想上去問候她,沒想到走到她門口時,卻看見門底下有一股已經(jīng)凝結(jié)的血,我覺得不對,於是使勁拍她的門,她沒有迴應,我打她電話,結(jié)果她的電話在客廳裡響起,卻無人接聽,我到物業(yè)管理處拿來鑰匙,打開門一看,她竟然躺在血泊之中,我摸了摸她的頸動脈,她脖子冰冷,沒有脈動,於是我趕緊報警。”

“現(xiàn)場只有你進去過是嗎?”

“對,我打完110之後,就退出來,把門虛掩上,怕鄰居看到,引起恐慌。”

“你做得很好。”江一明對讚賞一番之後,進入了現(xiàn)場。

何小雅穿著睡衣躺在木地板上,胸口被刺了兩刀,兇器被兇手帶走,她睜著驚恐的大眼,似乎見了鬼一樣……

“江隊,死者已經(jīng)死亡多時,她的心臟被刺了兩刀,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從傷口上看,應該是一把匕首,匕首是自上而下插入死者胸口的,兩刀的傷口都是一樣角度,說明兇手在死者沒有倒下之前,連捅了死者兩刀。”羅進說。

江一明覺得蹊蹺:“你這話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對,江隊的記性真好!這話是我在勘查馮靈死亡現(xiàn)場時說過,只不過把原來的三刀改成了兩刀。”羅進回答。

江一明大吃一驚:難道有人模仿王財來的方法殺人?不對呀,除了1號重案組成員外,沒有任何人知道其中的細節(jié)。

江一明來到死者的臥室,臥室裡沒有保險櫃,但到處被翻得很凌亂,似乎在找什麼東西?難道是錢財?從死者的傢俱、裝修、電器、衣服上來看,她並不像馮靈那麼富有,房子的面積只有60平方左右。

江一明走出臥室,問吳江有什麼痕跡。吳江說:“非常奇怪,我在現(xiàn)場提取出的鞋印和王財來的鞋印相似,它的大小、著力點、步態(tài)幾乎是一致的,也是一雙41碼的解放鞋;提取到的指紋的紋路也很相似,難道又是王財來乾的?”

“怎麼可能?他不是被關(guān)在省精神病院嗎?”

“會不會又讓他逃跑了?”吳江問。

江一明打電話給王財來的主治醫(yī)師羅躍查詢,羅躍用顫抖的聲音說:“對不起,江隊,王財來又逃跑了,我剛剛知道,想打電話給你,正好你就打來了。”

“怎麼回事?你們不是說24小時有人看管嗎?”

“這事挺複雜,一時說不清楚,你趕緊派人來調(diào)查吧。”

江一明一聽頭都大了,假如讓媒體和領(lǐng)導知道王財跑出來,再次殺人,他是要負責任的,儘管不是主要責任,但也夠江一明喝一壺了。

20

江一明讓吳江他們繼續(xù)勘查現(xiàn)場,他帶著呂瑩瑩來到省精神病院,直奔羅躍的辦公室。羅躍看見江一明黑著臉,表情嚴峻,心裡一愣,感到可能發(fā)生了什麼大事,他趕緊笑著給江一明和呂瑩瑩倒茶,請他們坐下。江一明說:“羅主任,茶就不必了,這下你喝蜂蜜我也沒胃口了。你說說怎麼回事?王財來是怎麼跑掉的?”

“這,我也不清楚,病區(qū)裡住著58位重癥患者,護士站有兩位護士在值班,一個男護士;一個女護士,他倆說沒看見有病人開門逃跑。病區(qū)雖然在一樓,但沒有一個門窗被破壞,可是王財來像幽靈一樣飛走了。”

“你向我承諾過,絕對不會讓他跑出去,你知道嗎?王財來昨夜又出去殺人了,我們的同事正在勘查現(xiàn)場,這事你將負重大責任,我也可能被你拉下水。”

“這,這怎麼可能?他是精神病人,爲什麼他的目標那麼明確?意識那麼清晰?”

“這得問問你們這些鑑定專家了,我懷疑你們有貓膩。”江一明非常生氣,他從沒出語傷人過,但此時他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因爲羅躍和院方的失誤,讓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孩失去生命,令江一明非常痛心。

“江隊,我以人格擔保:我們的鑑定是嚴格按照科學的方法進行的,而且從來沒有失誤過,我們怎麼可能有貓膩?”羅躍哭喪著臉說。

“好了,暫時不說這個,你們不是有監(jiān)控嗎?王財來是怎麼跑掉的?”江一明覺得話說得太重了,把語氣放緩。

“保安在查監(jiān)控,還沒有結(jié)果,保安從昨晚10點開始查看,看到今天凌晨需要好幾個小時。”

“你把兩個值班護士找來,我們要問他們話。”

羅躍撥通兩個護士的電話,叫他倆來辦公室一趟。

一會兒,他倆來了,江一明叫他倆坐在對面。江一明說:“王財來是怎麼跑的?”

“我們真的不知道,我們沒看見任何人走出病區(qū)大門。”男護士說。

“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值班?”

“昨晚22:00以後是我和小麗的班。”

“值班的時候,你們都坐在工作臺邊嗎?”

“對,對!”男護士稍稍猶豫了一下說。

江一明發(fā)現(xiàn)他說謊:“你沒說實話,這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我們是市局重案組的,這一起是刑事案,你可要想好了再說。”

“對不起,我不應該說謊……昨夜24:00過後,我叫小麗先去睡一會兒,小麗就去護士站的小房間睡了,我躺在護士站的大班椅上看電視……可是,看著看著,我不知爲什麼竟然睡著了……我想不通怎麼會那麼困?我昨天白天睡了整整一天,不可能那麼困的……我從來沒有在值班時間打盹過,我今年還榮獲醫(yī)院頒發(fā)的‘敬業(yè)愛崗獎’,我怎麼會……”

江一明想他可能暗中被人下了乙醚,或者別的麻醉品,小克前不久就中招過,要做到這一點很容易,只要有人在窗外往室內(nèi)慢慢噴射霧狀乙醚就能使他沉沉睡去。如果這樣的話,那麼肯定有人暗中協(xié)助王財來逃跑,這個人才是幕後主使!

“你是什麼時候醒來的?”

“一直睡到凌晨04:00,我才被小麗推醒。我和小麗商量好說倆人都一直在崗位上。”

“這事不怪你,你去抽血,化驗下看有沒有麻醉物。”江一明讓他倆先回去工作,然後叫羅躍陪他倆去看監(jiān)控錄像。

來到監(jiān)控之後,羅躍問看監(jiān)控的保安有沒發(fā)現(xiàn)什麼?

“羅主任,我和強子從昨晚22:00(因爲交班的護士說下班前她看見王財來躺在病牀上睡覺,所以他們從22:00開始看)看到今天凌晨06:00,沒發(fā)現(xiàn)任何人出入病區(qū)。”

“怎麼可能?難道王財來會長翅膀飛走嗎?”羅主任很生氣,他想把一肚子怒氣發(fā)泄在保安身上。

“羅主任,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來,喝一口水,消消氣,您老可別氣壞身體。”那叫強子的保安遞給羅躍一杯熱茶,一臉的恭維相,看樣子保安都很怕羅躍。

呂瑩瑩對他們說:“把監(jiān)控錄像調(diào)出來,讓我看看。”

強子坐下進行操作,把錄像調(diào)出來讓呂瑩瑩查看。呂瑩瑩雙眼盯著屏幕,不放過任何細節(jié),畫面始終是一扇大鐵門,鐵門上方的鋼管折射出不太亮的燈光,四周空蕩蕩的,顯得有些嚇人。

當呂瑩瑩看到00:13,畫面忽然晃了一下,呂瑩瑩以爲看錯了,因爲長時間盯著錄像,眼睛和精神都會疲倦,有時會產(chǎn)生錯覺。於是把錄像倒回來再看,畫面還是晃動了一下,呂瑩瑩感到不對,對江一明說:“江隊,錄像可能被篡改過,或者被人入侵了。”

“篡改過?難道有內(nèi)鬼?”

“有這種可能,但沒有內(nèi)鬼也可以篡改錄像,只要入侵他們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把假錄像替換掉真錄像,那麼,協(xié)助王財來逃跑的真兇就可以大膽地出入這扇大門。因爲醫(yī)院監(jiān)控系統(tǒng)的防火牆級別不高,一般的黑客都能摧毀防火牆,對錄像進行篡改。”

“那麼說這個指使王財來逃跑的人就是元兇了?”

“也不一定,元兇有可能花錢僱黑客入侵監(jiān)控系統(tǒng)。”

“事情應該是這樣的:元兇先用麻醉物迷倒男護士,然後來到鐵門前,輸入密碼,進入病區(qū),再進入病房,把王財來帶走,坐車去金色港灣小區(qū)翡翠樓204房殺人?”

“對,可以這樣推理。”

“元兇怎麼知道開門密碼?”

“這太容易了,偷偷躲在旁邊看醫(yī)生們輸入密碼時的動作,就能準確知道密碼,因爲密碼只有4位數(shù),何況醫(yī)生和護士有二十幾個,也很容易從他們口中套出密碼。”

“從精神病院到金色港灣小區(qū)不到三公里,一路上都是監(jiān)控器,兇手應該不難找到吧?”江一明自信地說。

“按理說是這樣,但元兇的犯罪智商非常高超,他竟然能利用精神病人殺人劫財,是我聞所未聞的,所以,我們未必能順利抓住他。”呂瑩瑩並不樂觀。江一明點點頭,陷入沉思。

呂瑩瑩把儲存錄像的硬盤帶回刑警隊,用軟件進行識別,結(jié)果證明錄像被人替換了半小時,元兇在這半小時內(nèi)足夠完成任務。

21

呂瑩瑩和小克再次來到省精神病院,調(diào)出醫(yī)院門口的錄像,試圖從錄像中查出帶走王財來的人,因爲醫(yī)院三面都是3.5米的圍牆,圍牆外面是繁華的大街,即使是深更半夜,人和車也不少,而且四周都有監(jiān)控器,帶走王財來的元兇不會傻到舍易求難爬牆而入。

假錄像被換掉的時間是0:13到0:43分,那麼就應該從23:00開始查看,一般情況下,元兇不會於23:00之前進入醫(yī)院,因爲醫(yī)院有保安巡邏,在醫(yī)院內(nèi)呆得越久,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就越大。

當錄像播放到24:00,畫面上出現(xiàn)一個身材矮小的人,他頭戴鴨舌帽,臉上戴著一副寬大的墨鏡,身穿一套黑色運動服,步態(tài)呈八字形。他故意把帽子壓得很低,因爲這樣監(jiān)控器就很難清晰地拍攝到他的臉。他從畫面的左邊走出來,走向右邊的醫(yī)院大門,然後消失在畫面中。憑小克多年經(jīng)驗判斷此人非常可疑。

小克和呂瑩瑩調(diào)出醫(yī)院走廊的監(jiān)控錄像,嫌疑人又出現(xiàn)在畫面中。他從大堂的左邊走進走廊深處,也就是病區(qū)的大門,因爲走廊的只有一盞燈亮著,光線昏暗,加上嫌疑人腳步非常快,一晃就不見了,守看監(jiān)控的保安不可能每秒都盯著監(jiān)視屏,即使嫌疑人被保安看見了,也會認爲他走錯地方,因爲病區(qū)大門被鎖上了,嫌疑人會自動回頭。

小克問保安和院長是否認識此人?他們說沒有見過。他倆繼續(xù)往下看錄像,發(fā)現(xiàn)嫌疑人於00:40從走廊那頭走來,背後跟著王財來,他們一起向大門走去,然後從畫面的左邊消失了。

嫌疑人用的假錄像是00:43撤掉的。這讓小克疑惑:“瑩瑩,嫌疑人於00:40離開醫(yī)院,那麼他是怎麼撤掉假錄像的?”

“撤走假錄像非常容易,用筆記本電腦在醫(yī)院外面任何有無線網(wǎng)地方,破解無線網(wǎng)的防火牆,然後入侵醫(yī)院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那麼即使黑客在美國也可以準時撤走假錄像。”呂瑩瑩對俏皮地眨了一下左眼,似乎嘲笑他落伍了。

小克不理她:“爲什麼醫(yī)院的防火牆設置的級別那麼低?難道不能設置高難度的防火牆嗎?”

“德國總理默克爾手機的防火牆夠高級吧?也不是被美國中情局隨意竊聽?”

“這麼說世上沒有攻不破的防火牆?”

“理論上是這樣。”

“你網(wǎng)絡技術(shù)那麼好,能快速找出嫌疑人嗎?”

“當然可以,只是時間問題,除非他長翅膀飛上天,或者潛逃了。”

“我……我們有你真好!”小克向她翹起大拇指,小克本想說:我有你真好。想到說這話有點肉麻,於是改口。呂瑩瑩何等聰明伶俐,當然明白他心裡想說什麼,心中暗喜。

呂瑩瑩再次在網(wǎng)上通緝王財來;在電視上連續(xù)播放王財來的照片和懸賞廣告。對矮小的嫌疑人的錄像進行截圖,用“弗託索譜”軟件進行清晰處理,但是,她嘗試好幾次,整整花去一個下午,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

經(jīng)過比對,呂瑩瑩判斷嫌疑人身高大約153釐米,體重在40公斤,年齡爲40到45歲之間,這把嫌疑人的範圍縮小了很多,省去許多時間和警力。

呂瑩瑩把嫌疑人的模糊的照片發(fā)佈到網(wǎng)上,進行懸賞通緝,雖然市民只能看到嫌疑人大概的輪廓,但嫌疑人的親朋好友應該能把他認出來,她不能放過任何機會。

江一明打電話叫呂瑩瑩開碰頭會。她放下手上的工作,走進會議室,見大家都在,向江一明微笑一下,然後坐在0形會議桌的第三把椅子上,這是她默認的位置,因爲她是最後一個進1號重案組,這位子原來是已經(jīng)犧牲了的左麗的,這位子常常提醒她隨時像左麗那樣爲正義而犧牲!

“小克和瑩瑩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我已經(jīng)知道了,老吳,你說說和周挺調(diào)查的情況。”江一明說。

“我倆查看了翡翠樓入口處的監(jiān)控錄像,錄像顯示5月4日01:50王財來進入了翡翠樓,他同樣是順手把鐵大門打開的,這說明他有內(nèi)應,因爲他進入時沒有按門鈴,也沒有用鑰匙開門。凌晨03:00,他從翡翠樓下來,身上什麼都沒有,說明他沒有劫到大量的錢財。有一點我無法解釋:經(jīng)過現(xiàn)場提取來的鞋印判斷,兇手的體重照舊是100公斤左右,可是王財來才59公斤,真是見鬼了!”吳江說。

“從死者的刀傷角度來判斷,兇手起碼在185到190釐米之間,怎麼會是王財來呢?”羅進說。

呂瑩瑩聽了吳江和羅進的對話之後,突然靈光一閃,激動地說:“我知道爲什麼了,應該是這樣的:元兇對王財來進行長久的訓練,大家知道智商低下的狗被主人訓練之後,會充當殺手咬死人,那麼,智商高於狗好多倍的王財來被元兇訓練之後,利用他來殺人劫財,這不難做到。因爲精神病人也懂得感情,他把主人的命令當作天職,但他不辨是非,所以會被元兇利用。元兇不能肯定王財來能勝任殺人任務,他必須做到萬無一失,於是,他避開監(jiān)控器,攀爬到天臺上,來到馮靈和何小雅所住的單元,從裡面打開單元大門,讓王財來進入,再回到馮靈和何小雅的門前,元兇騎在王財來的肩膀上,騙她們開門之後,用匕首威脅她們把錢財交給出來,得了錢財之後又把馮靈和何小雅殺死,因爲元兇的身高只有153釐米,體重40公斤左右,那麼,吳哥判斷出兇手的體重是100公斤左右,羅進判斷兇手身高185釐米以上是沒錯的,因此,元兇不會在現(xiàn)場留下鞋印。”

“瑩瑩。你的推理也太有想象力了。”周挺覺得不可思議。

“瑩瑩,你太捧了,你的推理非常正確!”吳江極力挺她。

“可是元兇是怎麼進入馮靈和何小雅的天臺呢?”周挺問。

“元兇身輕如燕,如果長年練習攀爬,不需繩子,僅藉助水管、防盜窗之類的東西就能爬上天臺。大家聽說過蜘蛛人吧?法國男子阿蘭?羅貝爾徒手爬上吉隆坡雙子塔,成爲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新聞,他因此成爲人民的英雄,這就是所謂的蜘蛛人。”呂瑩瑩說。

“如果真是這的話,元兇也太高明瞭。”

正說著,江一明的手機在桌子上震動起來了,他看是陌生人的號碼,想掛斷繼續(xù)分析討論,但覺得不妥,可能是知情人打他辦公室電話沒人接,所以纔打他手機,於是他滑開接聽鍵,問對方是誰?對方說他知道嫌疑人王財來的住處。江一明叫他別走開,他們馬上趕到。

江一明讓羅進看家,其他都跟他走,大家紛紛起立,去保險櫃拿槍,準備出發(fā)抓捕王財來。

22

讀者應該還記得筆者在《失控的弱者》中的良村吧?筆者曾經(jīng)這樣描述過:良村人口稠密,地形複雜,魚龍混雜,是個治安極差的郊區(qū)大村,這裡住著兩萬多個外地人,是搶劫、*、販毒的集中地,也是市政府和市局治安科最頭痛的地方,是長江市的一塊腫瘤,但卻很難割除。

此刻,舉報人就在良村路口等1號重案組到來。他們沒鳴警笛,怕打草驚蛇。江一明下車後,看見村口邊有個穿紅色運動服的青年人在左顧右盼,江一明走上前去:“你好,請問你是林先生嗎?”

“是的,你們是重案組的吧?”

“對,你看到的是不是這個人?”江一明掏出手機,調(diào)出王財來的照片讓他辨認。

“對,就是他。”他說。

“他在什麼地方?”

“他住在良村垃圾站旁邊的出租屋裡,我昨天看見他從屋子走出來,但我不知道他是殺人犯,今天我在家裡上網(wǎng),在你們市局網(wǎng)站上看到懸賞通告。”他暗示江一明必須給他賞金。

“走,你帶我去,抓到他,我會給你賞金。”

“我不敢去,他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他身子往後縮,很害怕的樣子。

“你只需站在遠處教我們他住在哪個房間就行了。如果你還害怕的話,我派槍法最準武功最好的克凱警官保護你!”江一明知道王財來沒有反抗能力,威脅不了他們。

林先生最終被江一明說服,帶他們來到垃圾站,站在遠處指著50米外的一棟平房說:“殺人犯住在第二排倒數(shù)第二間房裡。”

江一明順著林先生所指的地方看,那是一座小山丘,山頂上是一個籃球場,下面三排平房沿著緩坡而建,平房被噴塗上嶄新的綠色牆漆,以便好出租給低薪族。爲了順利抓捕王財來,江一明打電話叫來了良村派出所片警劉小清。

劉小清聽說江一明召喚,騎著摩托車飛快來到現(xiàn)場,下車後向江一明敬禮:“江隊,請問有什麼指示?我保證完成任務!”

“我們的嫌疑人躲在前面平房第二排倒數(shù)第二間房裡,你把那裡的情況說一說。”

“好的,那三排平房原來是學校的教室,後來被棄用,讓村民王志承包,王志把教室隔成兩個房間,出租出去。第二排倒數(shù)第二間房是單人房,只有前門沒有後門,後面是鋼筋製成的玻璃窗,只要從前門進入,嫌疑人無處可逃。”

江一明聽了之後,吩咐吳江和小克守著後窗,他和呂瑩瑩、周挺、劉小清向第二排平房圍上上去,到了指定地點,江一明示意大家把槍掏出來,由劉小清去叫門:“有人嗎?我是來收電費的。”

“來了——”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來人正是王財來,江一明和周挺迅速把槍插進槍套,衝上去,把王財來的左右手扭到背後,呂瑩瑩把手銬銬在他手上,整個過程只用了10秒,堪稱完美。

江一明查看了整個房間,房間大約14平方米,一張破牀、一張破茶幾、一個液化氣竈、幾塊碗,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茶幾旁邊放著一瓶竹葉青酒的空瓶。江一明覺得奇怪:王財來怎麼會喝這麼高檔的酒?可能是元兇來陪王財來喝酒。江一明叫劉小清把房東叫來。劉小清從通訊錄調(diào)出電話,打通了房東的手機。

一會兒王志來了,見王財來被銬著手銬蹲在地上,一臉的木訥與沮喪,王志問江一明怎麼回事?

“他叫王財來,是個精神病人,你怎麼可以把房子出租給他?”

“來租房子的人不是他,我不知道是他住在這裡。”

“是誰來租房?”

“我這裡有他的身份證複印件。”王志是個時尚的年輕人,他從高檔手包裡拿出身份證複印件遞給江一明,江一明接過來一看,上面的名字叫張高飛,地址松江縣平谷村人,1976年出生……

江一明叫呂瑩瑩用手機查詢是否有此人,呂瑩瑩打開手機上的公安內(nèi)部網(wǎng),輸入密碼,進行戶籍查詢,查詢結(jié)果平谷村沒有叫張高飛的人。

江一明對王志說:“這身份證是假的,你說說他長什麼模樣吧。”

“他40歲左右,個子大概1米5多一點,口音像是我省北部人。他長著一雙精明的小眼睛,穿著高檔的西服,像個有錢人,我就知道這些。”

江一明知道大部分被詢問人都會認爲他已把事情全部說完了,其實他說了不到十分之一:“他是怎麼和你聯(lián)繫的?”

“他用座機打我手機,說要租房,因爲房屋中介公司留有我的手機號碼。”

“什麼電話?調(diào)出來讓我看看。”

王志解開手機鎖,查看通話記錄,對江一明說:“查到了,是64978245。可能是張高飛公司或者家裡的電話。”

江一明判斷這應該是公用電話,江一明撥打114查詢,接線員說那是良村村口的公用電話。

“身份證上的相片和張高飛相貌相同嗎?”

“一模一樣。”

“張高飛什麼時候來租房?”

“前天上午09:30左右來,他交了半年租金之後就走了,他是個爽快人,沒有跟我談價錢,很多租客以垃圾站就在附近爲由和我討價還價。”

“他和你籤協(xié)議書了嗎?”

“沒有,只是口頭協(xié)議。”

“他一共交給你多少錢?錢還在嗎?”

“房租每月300元,押金200元,一共2000元。”

“錢還在你手上嗎?”

“在我家保險櫃裡,那點誰去銀行存?”

“張高飛幾點和你分開的?”

“應該是10:00左右,我把鑰匙交給他,把他帶到門口我就走了。”

江一明叫吳江去他家裡取張高飛交給王志的錢,交待王志不許把今天所看到的一切透露出去,否則將負法律責任。

王志點點頭和吳江走了。

江一明想了一會兒說:“張高飛沒有帶王財來潛逃,而是租房子讓他躲藏起來,他可能還要利用王財來繼續(xù)殺人,周挺和小克留下來守株待兔,我和瑩瑩把王財來帶回去,然後去查電話亭附近有沒監(jiān)控器……”

“江隊,良村路口是交通繁忙地段,肯定有監(jiān)控器,我自信很快就能把張高飛的住處查出來,當然,除非他潛逃了。先把王財來帶回隊裡再說。”呂瑩瑩說。

“好,我們回隊。”江一明轉(zhuǎn)身對小克和周挺說,“你倆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也許張高飛很快就會來找王財來。特別是下半夜。你倆24小時交替睡覺,我派監(jiān)視組人協(xié)助你倆在外面蹲守,一旦看到張高飛,立即實施抓捕,千萬不能讓他跑了。”

“是!”他倆嚴肅地回答。

江一明和呂瑩瑩押上車之後,江一明接到吳江的電話:“江隊,錢已經(jīng)拿到手了,請指示下一步要幹什麼?”

“張高飛可能會在村口的電話亭上留下指紋,你去勘查一下,希望能有所收穫。”

“好,我馬上去。”吳江抱著很大信心,因爲現(xiàn)場磁卡電話極少有人用,張高飛的指紋應該不會被他人的指紋所覆蓋。

23

呂瑩瑩回到刑警隊之後,打開電腦,輸入口令,進入交通監(jiān)控系統(tǒng),調(diào)出良村路口的監(jiān)控錄像,磁卡電話亭正好在錄像的左上方,她從5月10日09:25開始查看,因爲張高飛是9:30打電話給王志的。

張高飛很快就出現(xiàn)在畫面中,他穿著蔚藍色的西服套裝,從右邊走向左上方的電話亭,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磁卡,插入電話卡槽之中,然後拿走聽筒,開始撥電話。電話只通了00:01:15,他放下電話後,向良村方向走去。

良村雖然很大,但是主道只有一條,這條路名叫羣英路,穿過整個村子,兩邊都林立的商店和密集的住宅,王志的家住在三元巷18號,王志的出租屋在三元巷尾197號,到出租屋後就是堵頭路了,只能原路返回。那麼,張高飛要離開良村必須重新回到良村路口打車回去,除了他在巷子裡乘摩的離開。呂瑩瑩判斷他不會坐摩的,因爲他劫了那麼多錢,肯定不屑乘摩的。

錄像到10:23,張高飛果然又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畫面中,這時從羣英大街那頭駛來一輛的士,他一招手,的士便停在他身邊,他打開後車門,坐進去。一般人打車都喜歡坐前面,他選擇坐後面應該是考慮怕路上被監(jiān)控器拍攝到,但是,他沒有想到良村路口也有監(jiān)控器,否則他一定會坐摩的,這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或者說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

張高飛乘坐的是恆昌出租公司的士,車牌號碼爲:長A1632,有了車牌號,很快就能找到張高飛在哪裡下車,即使司機已經(jīng)忘記了顧客的樣貌,但車上有行車記錄儀,可以順利地找出張高飛的落腳點,比一路查看監(jiān)控更快捷。

呂瑩瑩關(guān)了電腦,來到江一明的辦公室,把情況向他彙報。江一明說:“我剛纔打電話給羅躍,叫他來詢問王財來,看看能不能從中問出張高飛的下落,這下更好,我可以叫他不用來了。走,我們?nèi)a昌公司找人。”

他倆來到恆昌汽車出租公司,找到值班經(jīng)理,把情況說明,經(jīng)理打電話叫長A1632的司機立即回公司。

一會兒司機就回公司了。呂瑩瑩調(diào)出張高飛的錄像截圖相片給司機看,問他是否記得張高飛的下車點。司機說:“這人我認得,因爲他特別矮,給了我50元不用我找,其實車費才31元,所以我印象特別深,他是在海景小區(qū)下的車。”

“你有沒看見他走進海景小區(qū)?”

“看見了,還看見門口的保安向他點點頭。”

“謝謝你!你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應該的應該的。”

江一明和呂瑩瑩驅(qū)車來到海景住宅小區(qū),掏出相片讓保安辨認,保安說他認識他,我們都叫他飛哥。

“他住在哪棟樓?哪個房間?”江一明問望著遠處的住宅樓問。

“他住在錦繡樓1804房,他怎麼了?”

“沒什麼,我們只是例行走訪,不過,你不許通知他我們在找他,否則要負法律責任!”江一明嚴肅地說。

“一定一定,你們是市局重案組的,打死我也不敢泄漏國家機密!”保安恭恭敬敬地說。

他倆來到物業(yè)管理處,敲開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肖經(jīng)理見兩個陌生人來訪,一臉迷惑地問:“你們是?”

“我們是市局重案組的,我叫江一明,她叫呂瑩瑩。”

肖經(jīng)理滿面笑容地迎上來與江一明握手:“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今日難得一見,你們果然器宇軒昂英姿颯爽!請坐!請坐!”

“我們沒空坐,錦繡樓1804房裡住著我們的嫌疑人,我們需要你的配合,你覺得我們應該從那個角度監(jiān)視嫌疑人最好?”

“當然是文繡樓1801或者1901最好,這兩間房正好對準錦繡樓1804房。”

“你們有望遠鏡嗎?”

“我抽屜里正好有個兒童望遠鏡,是我兒子丟在這裡的。”經(jīng)理拿出望遠鏡交給江一明。

三人來到文秀樓1801房敲門,門開了,是個大爺,江一明把情況對他說明,大爺很樂意請他們進屋。

江一明躲在窗簾背後,目測離1804房大約60米,他拿出望遠鏡觀察。望遠鏡非常好使,不像是兒童望遠鏡,而是軍用望遠鏡。江一明看見錦秀樓1804大廳裡的電視開著,正在播放新聞,但看不見人,可能被沙發(fā)擋住了;或者張高飛上洗手間了。江一明耐心地觀察著,一會兒,果然看見張高飛從洗手間走出來,站在大廳中間整理蹲廁所弄縐的褲子。江一明把望遠鏡的焦距拉近,張高飛的臉清晰地出現(xiàn)在視野裡。

江一明把望遠鏡交給呂瑩瑩,打電話叫周挺和小克來海景小區(qū)來抓人,又打電話給吳江,叫他把外圍組的刑警都帶來。說完,江一明叫經(jīng)理把1804的鑰匙拿來,一起來到錦秀樓1804門口。

江一明怕說話聲讓張高飛聽到,示意呂瑩瑩守住門口,把肖經(jīng)理叫到一邊:“你說說房間的結(jié)構(gòu)。”

“1804的結(jié)構(gòu)跟剛纔我們?nèi)ミ^的1801房子一樣,兩房一廳一廁一廚,共88平方米,客廳外一個開放式陽臺,六樓以上的住戶都沒有人安裝防盜窗。”

“錦繡樓總共多少層?”

“22層。”

正說著時,周挺和小克來了。吳江也帶來了5個同事。江一明把情況向大家說明之後,安排吳江帶兩個人在樓下守候,因爲呂瑩瑩懷疑張高飛有飛檐走壁的功夫,所以要防他從陽臺逃跑;安排周挺帶兩個人守住錦繡樓的天臺,防止他從18樓爬上天臺逃走。其他人跟衝進去抓人。

安排好之後,江一明叫肖經(jīng)理去叫門,其他人埋伏在門邊準備抓人。因爲外面一層是鐵門,裡面一層是木門,肖經(jīng)理按照江一明的吩咐,把鑰匙插進鎖孔,打開了鐵門,但是在拉開鐵門時發(fā)出了聲響,驚動了張高飛,他大聲問:“誰在外面?”聲音非常警惕。

“我是物業(yè)的肖經(jīng)理,1704房的住戶向我們投訴說你家的廁所漏水了,開下門吧。”

張高飛走到門邊,閉上左眼,用右眼從視孔往外看,結(jié)果看到鐵門被打開,他大吃一驚,感到不妙,立即跑到陽臺去,拿出一大捆繩子往下扔,把有四個鉤的鐵爪掛在陽臺上,掛牢了以後,爬上陽臺,雙手抓緊繩子,縱身一跳,向地下快速滑去……

等了一分鐘之後,肖經(jīng)理見張高飛沒來開門,又開始叫門,但沒有迴音,江一明覺得他們已被張高飛發(fā)覺,示意小克撞門,小克擡起腳狠狠踢了兩腳,但木門紋絲不動。江一明怕張高飛跳樓自殺,於是掏出手槍,打開槍栓,把槍口堵到鎖眼上,開了一槍,“怦”地一聲,鎖被打飛了,門被江一明一腳踢開,大家迅速衝進去,結(jié)果房間裡沒有人。

“真是見鬼了!”江一明叫大家仔細搜查,張高飛個子小,容易藏在櫃子和牀底下,甚至冰箱裡。江一明來到陽臺,看見張高飛正抓著繩子下墜,已經(jīng)下墜到6、7樓之間,江一明看見吳江帶人正躲在牆角處,只等他落地馬上抓捕。

江一明笑著大聲說:“張高飛,你慢慢玩吧,以後再也沒有當蜘蛛人的機會了……”張高飛仰頭看著江一明,嘴角里掛著勝利與諷刺地笑,他當然沒有想到自己已經(jīng)成爲網(wǎng)中之魚。

25

由吳江和小克審訊張高飛,呂瑩瑩作筆錄,江一明、周挺、羅進在監(jiān)控裡看審訊。

吳江看了張高飛一眼,他五官端正,皮膚黑裡透紅,泛著健康的光澤,眼睛小而有神,表情談定,好像來刑警隊做客一樣。吳江猜不透他是故作從容,還是無懼生死。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鎮(zhèn)定的嫌疑人,好像是聖戰(zhàn)徒一樣,難道他抱著必死的態(tài)度,或者認定重案組沒有任何證據(jù)?

“姓名?”吳江問。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請回答我!”重案組沒從他身上找到有效證件。

“我叫張高飛。”

“不對,這是你的假名。”

“告訴你真實名字也無妨,我叫唐明,本省松江縣平谷村人,1976年出生,未婚,父母早逝,無兄弟姐妹。這些夠了吧?”

原來唐明和王財來是同村人,重案組雖然沒時間去平谷村做調(diào)查,但是他們從松江縣公安局瞭解到平谷村是個小山村,只有210戶人家,1191個人口,大部分勞力都出外打工,王姓和唐姓村民佔絕大多數(shù)。

“說說你利用精神病人王財來的殺人過程吧。”

“你們有證據(jù)嗎?”

“沒證據(jù)我們會動用大量警力抓捕你嗎?”

“請把證據(jù)擺上桌來,讓我口服心服吧。”

吳江從抽屜裡拿出幾個物證袋,拿起其中一個物證袋說:“這是從你家天花板上搜出的殺人兇器,你用這把彈簧匕首殺死馮靈和何小雅,上面有你的指紋,我們從中提取出兩種血,經(jīng)過鑑定,一種是馮靈的,另一種是何小雅的,儘管你用水洗掉了上面的血跡,但我們照樣提取到死者的血液。”

“這能證明我殺人嗎?這匕首是我在小區(qū)門口揀到的。”

吳江知道他會這麼說,反問:“你最近有沒有撿到過錢?”

“沒有,哪有那麼好的事落在我頭上?”

吳江又拿出一個物證袋說:“這是王志交給我們的2000元百元人民幣,上面有你的指紋、王志的指紋、馮靈的指紋,你怎麼解釋?我們還查到你在中國銀行湖濱支行租了一個保險櫃,裡面存放著38萬現(xiàn)金和17件珠寶首飾,上面有大量你的指紋和馮靈的指紋,這些證據(jù)足夠把你送上斷頭臺,哪怕是零口供。”

“既然如此,你們又何必多費口舌呢?送我到該去的地方好了。”唐明毫無懼色,一副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表情。

“我們是給你一個懺悔的機會,你殺死了兩個花樣女孩,難道沒有一點愧疚嗎?”

“她倆都該千刀萬剮,下十八層地獄,我殺她們不需懺悔,因爲我在爲社會清理垃圾!”

“你有什麼權(quán)力剝奪他人的生命?你以爲你是救世主嗎?不,你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說說你的殺人過程和動機吧,否則我們會讓你生不如死!”吳江厲聲說。對他這種死不悔改的殺人狂必須上手段,因爲鐵證如山,已經(jīng)形成了完整的證據(jù)鏈。

“我知道你們有很多手段讓我受盡折磨,好吧,我就滿足你們的好奇心吧……”

唐明閉上眼睛,語調(diào)緩慢地說:“我出生在一個窮苦的農(nóng)民家庭,因爲父母懦弱,我從小受盡村霸的欺壓凌辱,初中沒讀完,我就來省城打工了,我發(fā)誓要衣錦還鄉(xiāng)!但打工不能實現(xiàn)我遠大的理想,我辭掉工作,跟一個修理鐘錶的師傅學藝,因爲我勤學好問,一年後就學成離開師傅,在街上擺攤修理鐘錶,我風雨無阻地擺了三年攤之後,積累了一定的資金,租了店鋪銷售鐘錶,因爲我延長保修年限,很多顧客喜歡來我店裡購買鐘錶,營業(yè)額直線上升,給我?guī)砹素S厚的利潤。

“又一個三年過去了,我已經(jīng)積累了足夠的資金,於是我開了鐘錶公司,專營高中檔手錶,特別是瑞士手錶,因爲我是個行家,懂得顧客喜歡什麼手錶,公司經(jīng)營得有聲有色。這時,我認識了馮靈,她是個漂亮的小姑娘,那時她才18歲,剛剛高中畢業(yè),純真可愛的模樣深深地打動了我,但是,我很自卑,因爲我的身高只有153釐米,她比我最少高7釐米,而且我比她大9歲,自己簡直是蛤蟆想吃天鵝肉,不敢對她有一絲奢望。

“後來她考上大學,我就更自卑了,但是,有一天,她說大學的功課太輕鬆,有充裕的時間不知怎麼打發(fā),要跟我學修理鐘錶。我當然求之不得,於是我收她爲徒,手把手地教她修理技術(shù),從交往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她對我產(chǎn)生了好感,日子久了,她似乎離不開我了,經(jīng)常約我去看電影、逛街、K歌,反正只要她喜歡,我都答應她。

“在一個寒冷的夜晚,我和她看完電影之後,外面下起了暴雨,因爲我們打不到車,只好站在電影院門口等待,夜深了,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倆,這時一陣狂風旋起,突然聽見‘啪’一聲巨響,一個廣告牌從天而降,落在我們身邊,馮靈一聲驚叫,撲到我的懷裡,我伸出雙手輕輕抱住她,沒想到她滾燙的嘴脣緊緊地貼著我,我們狂熱地互吻著,那是我一生最幸福的夜晚。

“後來我們同居了,我問她:你怎麼會看上我這個小矮人的?她說:拿破崙和你差不多高,卻有那麼多貴婦爲他瘋狂,我也不例外。這是我一生中聽到最動聽的情話,從此,我小心翼翼地呵護著我們的愛情,她想要什麼,我就給她買什麼,我和她交往了4年,我在她身上最少花掉60萬。

“2005年冬天,她說她父母想買房子,向我借80萬元,我毫不猶豫地把80萬交給她,儘管這是我所有的積蓄,但是,兩個月之後,她一聲不吭地走了,我以爲她遭遇不測,到處找她,卻沒有她任何消息。我上門去找她父母,她父母說不知道她去哪兒了,我當然不相信,整天在她家門口牢守株待兔。2006年初春的一個下午,她突然給我發(fā)信息說:你不要等我了,我是不會嫁給武大郎的……

“我一看,腦子突然‘嗡’地一聲,極大的污辱像海浪排山倒海向我涌來,瞬間把我淹沒,從此,我發(fā)誓一定要找到她,把錢要回來,但是,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沒能找到她,想借助法律幫助我,但是有個當律師的朋友說我沒有收據(jù),又沒公證人,打官司白白浪費錢……

“後來,我慢慢死心了,兩年後,我重新開始戀愛,對象就是何小雅,這回我把標準降低了許多,不要漂亮的,不要身材好的,結(jié)果,何小雅和我交往一年之後,又把我甩了,雖然她沒有騙走我多少現(xiàn)金,但我買了首飾、名包、衣服、吃飯……最少花了20多萬,從此,我不再奢望找個伴侶結(jié)婚生子,我對女人徹底失望,因此,我無心經(jīng)營公司,把公司轉(zhuǎn)讓給人,把剩下的錢用在旅遊上。

“有一天,我突然看見馮靈坐在一箇中年人的跑車上,我非常激動,打的一路跟蹤她,發(fā)現(xiàn)她住在黛山小區(qū)17棟2單元701房,從保安嘴裡得知她是個有錢人養(yǎng)的‘二奶’,這讓人無比憤怒,他寧可做大她20歲老土豪的‘二奶’,也不願意嫁給我,我發(fā)誓一定把她殺掉,否則我枉爲男人!

“這時,我從老鄉(xiāng)的口中得知王財來到省精神病院看病,我突然腦袋洞開:我完全可以利用他去殺她倆,他不用負法律責任。我偷偷去看望他,他居然能認出我,於是,我乘醫(yī)生不注意的時候偷走了白大褂,讓他假扮醫(yī)生逃離了醫(yī)院。

“半年來,我一直供他吃穿,訓練他揹負我行走,他沒生病前是個挑夫,肩膀非常有力,我騎在他肩膀上,讓他行走,他似乎毫不費力,我訓練他殺雞、殺羊、殺狗,試圖把他訓練成一個聽話的殺人工具,但他就是不敢殺生,沒辦法,我只好教他如何進入現(xiàn)場,讓我騎在他肩膀上殺人……我口渴了,給點水喝吧。”

小克遞給他一瓶礦泉水,他打開後猛喝幾口之後,長長舒了一口氣,似乎把心上的重擔卸落。

“你是怎麼進入兩個殺人現(xiàn)場的?”小克問。

“我天天登山,把自己鍛鍊得四肢強壯,身手敏捷,我用兩年時間鍛鍊拋四爪鉤,我可以把帶著細繩的四爪鉤拋到5層樓以上。我行動時藉助四爪鉤爬上了天臺,來到她的門外,用網(wǎng)上買的*打開馮靈的門,把匕首頂在她胸口上,逼她把錢財交給我。我叫她不要擔心,我只想要回自己的錢。她把錢財交給我之後,我逼她到客廳,突然向她連捅三刀,她在驚恐萬狀中倒下,巨大的快感在我心中升起。對付何小雅也是一樣,唯一遺憾的是她家裡只有幾千元現(xiàn)金和少量金飾。”

所有的迷都解開了,重案組組員帶唐明指認現(xiàn)場,案子辦成鐵案沒問題,但江一明心裡不是滋味:爲什麼這麼多女孩舍情取錢呢?她們都風華正茂,有手有腳,而且受過高等教育,憑自己的努力,肯定能過上好日子,怎麼老想不勞而獲,從而導致芳魂飄散香消玉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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