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并沒有安排住進新的病人,因為吉安醫師有一個職業習慣,那就是他得有自己的診治病人的專門病房,而且這病房也必須是由他本人親自來布置。所以就算在吉安醫師走了以后這間專門的病房里的布置依舊還和原來差不多。只不過是少了一個正對著床頭的墻壁上的掛飾,那個掛飾正是一對接吻的紅色鯉魚。
“怎么墻壁上少了那對紅色鯉魚的掛飾?”端木子歐問道,他清楚的記得那面對著病床的墻壁上掛著一對鮮紅的鯉魚掛飾,那對鯉魚嘴對著嘴,當時他還不解的問過吉安醫師說為什么要在病人的房間掛這種飾物。吉安說那個掛飾是他的家鄉那里保佑人幸福安康的象征。
“應該是吉安醫師收拾行禮時拿走了,這畢竟屬于他的私人物品,不屬于醫院的財物,所以我們也就沒有阻攔。”主管回答道。
“那這么看來,這對紅色鯉魚的掛飾對他具有非凡的意義,也許從這里下手可以查到他去了哪里。”
紅色的接吻鯉魚,是日本長平島上的傳統飾物,島上都是漁民,世代以打漁捕蝦為生,所以他們從祖輩開始就以鯉魚為圖騰,尤其是將紅色的接吻鯉魚懸掛于新婚夫妻的喜房之內,寓意著愛情天長地久。
“查到的資料就這些,這么說吉安醫師很可能就是出生于日本長平島,那他會不會回到了他的家鄉呢?”主管查到的資料已經顯示出了吉安醫師最有可能的去向。
端木子歐將查到的情況一一告訴了楚凌峰,“我覺得吉安醫師是有意將千雪的容貌整成阿靜的,因為當時我給了吉安參考的照片,希望他將千雪整成我的母親的模樣,可是他卻沒有按照我的要求去做,而是整成了阿靜的模樣。當時我還不知道阿靜和他之間的聯系,所以對于他對千雪整形做出來的效果也沒有什么不滿意,只是覺得他把千雪整的太完美了,簡直就像是他心中早就醞釀很久的一個人一樣,如今想來,吉安心中的那個人便是阿靜。”
電話里端木子歐將自己的推斷和猜測告訴給了楚凌峰,楚凌峰沉思片刻,對端木子歐說道:“我打算親自去趟長平島,國內的一些事務還要麻煩你幫我打理一段時間。”
端木子歐本想即可飛往日本的,可是對于國內的事務,楚凌峰既然這么信任自己,將公司拜托自己幫忙照看,他也是不好再說什么。“一定要把千雪和孩子平安帶回來!”
“好的。謝謝你,端木。”兄弟之間從不言謝,楚凌峰這次卻是發自肺腑的道謝,因為他知道了端木為千雪的付出,還有千雪掉落懸崖以后所忍受的巨大的痛苦,但是不管怎樣,千雪都是他此生最最重要的人,他再也不容許她出現一丁點的閃失,所以他決定親自去往長平島,查明吉安醫師和阿靜的事情,只有這樣德川信雄才會放過千雪和孩子。
長平島是個距離日本主島幾十海里的小島,占地只有十幾平方公里,在這個小島上居住著幾十戶漁民,在戰亂的年代,好多人為了躲避戰亂也曾移居到這里生活,當時這里的人口也曾一度激增到上千戶。隨著戰爭的結束,日本戰敗投降,日本主島上大規模的恢復生產和經濟建設,需要大量的勞動力。長平島上的許多青年人又回到了主島上打拼生活,畢竟誰也不愿意靠打漁過著清貧的生活。而吉安和阿靜就是在那個時候分開的。
但是不管中間經歷了多少年的顛沛流離,吉安終于找到了自己的這個阿靜,小時候的阿靜純凈可愛,而今的阿靜依舊純凈可愛,手里依舊拿著美麗的梔子花,哼著兒時的漁歌:
有一池湖水(喲喲耶)唱著那歌謠,
有一片小島(喲喲耶)在那水上上漂。
咳咳咗咳咗咗咳咗梭拉拉子喂,那個有一陣歌聲引來了魚兒們看熱鬧。梭拉拉子喲啊喲喲喂。梭梭拉拉呀拉子喂啰梭梭拉拉咳咳梭梭拉拉呀拉子喂啰梭梭拉拉咳咳。
看到了天空(喲喲耶),這樣的晴朗,
大魚和小魚喲喲耶又蹦又跳樂陶陶,
它們躍出那(梭拉拉拉喂)歡騰的水面呀,
那個就像在空中喲喲耶,快呀快樂地舞蹈。
……
“靜子,吃飯了。”吉安端著一碗新鮮的魚湯到了院子里坐著擺弄著梔子花瓣的阿靜身邊。阿靜的原名叫做吉安靜子,而吉安醫師原名叫做吉安郎,他們的父母是因為戰亂避難在長平島上相遇,各自帶著各自的孩子組成了一個新的家庭,在這個新的家庭里,父母告訴他們,“阿郎,你是哥哥,阿靜是你的妹妹,將來如果我們不在了,你一定要守護好你的妹妹阿靜。”
“魚湯,好香!我要喝!”本來還很平靜的阿靜突然跳了起來奪過去了盛著魚湯的碗,一不小心,碗啪的掉在地上,摔碎了,魚湯也灑了一地。阿靜見狀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我要魚湯嘛,我要魚湯嘛!”
吉安趕緊抓起阿靜的小手,卻是心疼的放到嘴邊吹著,溫柔的問道:“有沒有燙到手?沒事的,魚湯灑了,哥哥再去給你做一碗新的。”
聽著吉安的勸慰,阿靜慢慢的安靜了下來,癡癡傻傻的破涕為笑……
楚凌峰到達長平島上的時候,天色漸晚,漫天的晚霞映紅了整個小漁島,漁島上漁舍錯落別致的分散在小島各處,炊煙裊裊,到了晚飯時間,跑了一整天的路才找到這個小漁島,聞著各家漁舍里散發出來的濃濃的米飯的香味和大海的新鮮氣息,楚凌峰的肚子開始咕嚕嚕的作響餓了。
敲響了一家漁舍的的門,門口探頭出來一個老婆婆。這里的人因為以前有好多都是躲避戰亂的移民,所以老婆婆對于外來的人還是很警惕的。
“請問,老婆婆,我可以在您這借宿嗎?我是來這個島上找人的。”
“什么?找人啊。請問你找誰?”老婆婆饅頭銀絲,顫巍巍的問道。
“我想找一個叫吉安的人。”
“吉安?我們這好像沒有這么一個人叫吉安的,不對,容我想想,好像很久以前有一個姓氏叫做吉安的家庭在我們這落過腳。可是現在真的沒有他們了,他們家的人都死光了已經。”
老婆婆說著關上了門,很顯然她沒有想讓外來的人在自己家留宿的意思,這的人怎么都不好客呢,楚凌峰心里思忖著,繼續往前走去。他想找找看看,這個小島上有沒有旅店什么之類的地方。既然已經來了,他必須要好好的找找,也許吉安改名換姓隱居了呢。這里應該就是吉安的家鄉了。
一陣陣的海風吹拂著楚凌峰的面頰,夜色漸沉,楚凌峰一直往前走走到了這個小島的盡頭,再走就到大海邊了,耳畔傳來了輕輕的哼唱,是一個年輕女子在清唱漁歌,被這動人的歌聲吸引著,楚凌峰走到了一戶不大的簡樸的漁舍跟前。這漁舍好像是剛剛重新修補過的一樣,在遠遠的距離眾多漁舍的一個角落里,靠著大海,那么的不起眼,若是來一場巨大的海浪,仿佛都會被湮沒掉一樣。
遠離人群而居,年輕的女孩……這一切讓楚凌峰敏感的神經跳動起來,會不會這里就是吉安隱居的地方。
楚凌峰不打算敲門,他打算偷偷的看看這房子的主人是誰,看看自己的判斷到底對不對,于是他悄悄的來到了院子外的柵欄外,這柵欄不高都是一些殘木樹枝夾雜著石頭圍擋起來的。那個清唱漁歌的女孩就背對著自己坐在院子里,手里還一片片的撕著梔子花的花瓣,一束鮮花被她一片片的撕下扔在了地上,在她白色裙擺的周圍散遍了片片花瓣,她披散著如墨長發,搖著頭,歌詞是日語,曲調是日本的民歌漁調。
“哥哥又給你做了一碗新的魚湯,咱們進屋去吃吧。天晚了,夜風涼。”吉安從廚房里走了出來扶著阿靜往屋里走去。
阿靜站起了身子,那側臉一剎那,楚凌峰只看到了那半個側臉就幾乎驚叫了出來,千雪!她怎么和千雪一模一樣!是和自己剛剛初識的楊千雪,和那個沒有整容之前的楊千雪一模一樣!世間難道真的有這樣相似的人,還是說吉安對她們兩個進行了換臉整容!
楚凌峰不能再等了,這個扶著女孩的男人肯定就是吉安了。沒想到他竟然把阿靜整容成了千雪的模樣帶到了自己家鄉隱居。
楚凌峰推開了院子里的柵欄門,大踏步走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吉安的胳膊,“吉安,你還想躲到什么時候?”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疾聲冷斥嚇得吉安倒退了幾步,阿靜看到有陌生人闖進來,嚇得哇的一聲又哭了,“哥哥,哥哥,我怕,我好怕,這個人好兇!”
吉安一只胳膊將阿靜攬入了胸口,輕撫著她的墨發,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靜子,他只是哥哥的一個朋友。”
轉而對著楚凌峰平靜的說道:“我就知道早晚會有人找來的。不過我沒想到會是你!楚大少爺!”
“你認識我?”楚凌峰從未見過吉安,沒想到吉安卻認識他。
“咱們找個地方單獨談談吧。”吉安將阿靜安頓回了屋里以后對著楚凌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