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淺頓時懵了,她是萬萬都沒有想到小勝子會跑到自己這裡來說這樣的話,而且,還是叫自己去救歐陽錦,她若是有這樣的本事,還會那般不顧顏面的去求歐陽錦,只是爲了那解毒之法?
“你且把話給說清楚。”
上官淺看了一眼房門口,見依杉也是一臉好奇地站在那裡。
而小勝子依舊只是恭謹地站在一側,擡頭微微看了上官淺一眼,卻怎麼也不肯坐下來說話。
看他這個樣子,怕是根本不知道歐陽錦對自己說過了什麼話吧,想來也是,這樣的話,她可不想叫更多的人知道。
上官淺也不強求,只是自個兒坐下,倒了一杯清茶,小口抿著,也不急著開口說話。
看到她這副悠閒的樣子,小勝子也收回了心思,終於開了口,“國師身上的血毒,只有至陰的女子纔可以解除。”
“那你已經查出我的是這個至陰的女子?”
上官淺喝水的動作一頓,轉而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眼底竟是威脅,她是沒有想到的,自己就這麼不懂色地給他徹底摸透了,竟然還絲毫的察覺都沒有。
小勝子自然是感受到了上官淺的怒氣,原本他是不怎麼看好上官淺的,只是,現在卻不得不低頭,畢竟,能救歐陽錦的,現在只有她一人了。
“公主且不要急著動怒奴才這也是……也是……”
上官淺不想理會他的支支吾吾,而是直接說道,“說說看,怎麼一個解救之法,而且,怕是你來找我,國師都不知道吧?”
此時,哪怕是再清新的茶水進了口,都變得苦澀無比了,上官淺緊蹙了一下秀眉,把手裡的杯子放在,開始仔細端詳起站在一側,低垂著腦袋的小勝子了。
頂著這樣的目光,小勝子饒是跟在歐陽錦的身後,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也會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頂在他的肩膀上。
嚥了一口唾沫,纔有些無奈地說道,“公主,此時確實是小勝子自作主張,只是因爲……國師又發病了,而若是沒有根治,怕是……”
好半響,上官淺才從他的話裡走出,卻是滿臉的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她可是兩個時辰之前才見過歐陽錦的,怎麼會這麼快,說發病就發病,甚至絲毫的徵兆都沒有。
小勝子不由得擡手拭去臉上的薄汗,現在才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就沒有看清過上官淺,那無害純真的外表下,其實是一個足智無雙的玲瓏剔透心,關鍵是,這個時候,他竟然感到了莫名的壓力。
“國師方纔發的病,此時怕是……”
上官淺霍然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雙手扶著桌子,纔不叫自己摔跤,臉上是一片不加掩飾的緊張,“既然如此,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快過去。”
一提到歐陽錦的病,上官淺此時卻是什麼都顧不得了,甚至沒有想過,此時天才剛暗下去,若是自己此時去國師的宮裡,怕是會叫多少人看輕了去。
一想到歐陽錦發病時的樣子,上官淺不由得心口一痛,可是,在手觸及房門的那一剎那,頓時清醒了過來。
轉身對著小勝子說道,“你說的永久之法是什麼?”
面色沉靜如水,再也見不到一絲的慌張了,叫人看不到一絲的慌張,叫小勝子和依杉都不由得怔了一下。
“這個,必須要……”
“公主,上官墨皇子有東西送來,要您親啓。”
門外傳來宮女尊敬的稟告聲,卻叫上官淺眉頭緊蹙了一下,而後看了一眼自己屋裡的小勝子,對依杉使了一個眼神,依杉便笑著開門走了出去。
而後便是依杉和那個宮女的對話了,過了半響,等外面又重歸安靜的時候,一眼便拿著一個檀木盒子走了進來。
而此時,上官淺只是一臉的凝重,這麼多的事情,接二連三地壓了過來,也是她始料未及,她一直處於被動的接招之中,此時,她必須開始學會主動出擊。
想到了這裡,她覺得自己真的不應該,至少,平日的沉著鎮定。此時卻蕩然無存了,只是因爲那個歐陽錦。
不自主地摸了摸袖子裡的那枚暖玉,那個暖意,頓時傳到了四肢百骸,卻傳不到她已經麻木了的心。
半響過後,纔對著自己身側的小勝子說道,“我晚點會過去的,此時,還是,還請公公小心一些回去。”
小勝子顯然是沒有料到會有這麼大的轉變,但此時,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恭敬地答了一個是。
看著小勝子小心地離開,上官淺也只是淡淡地收回了視線,而後對著依杉說道,“怕是要變天了,你要不要找個機會出宮?”
她很清楚,怕是過不了幾天,就會有大事發生,而她是必定要聲深陷其中的,可是,她實在不想把無辜的依杉也給牽扯其中。
“難道我還會害怕?”
依杉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也只是笑著隨她看著那漫天的晚霞,那個血染了一般的顏色,心下卻是不由地一陣悸動,若是是一絲害怕也沒有,那絕對是假的,只是,她卻想幫上官淺一點,這個堅強到令人心疼的女子,還有,在宮裡,離他也近一些。
聽她這麼說了,上官淺便也不再勸什麼了,只是訂貨組了一下凡事小心一些。
而後便回屋休息去了,昨夜可以說就沒有怎麼休息,而她又是一個毫無武功的弱女子,自然是吃不消的。
今夜,怕是要去歐陽錦那裡一趟,還是先休息一下,至於小勝子說的根治之法,她也需要緩緩,若真是一個簡答的法子,他絕對不會如此爲難的,而歐陽錦也不會故意隱瞞的,怕是這個解毒之法,是要犧牲一些什麼吧。
怔怔地盯著帷帳頂,其實,無論是怎樣的爲難,只要歐陽錦開口,自己是無論如何都會答應的,沒有想到,自己如此清冷,竟還會如此爲一個人擔心,害怕他受傷,害怕他疼痛,甚至超過了自己。
不由得又掏出了那枚暖玉,即便是在黑暗的屋裡,還是泛著點點的柔光,不由得心下一暖,小心地摸拭著。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後半夜了,心裡掛念著歐陽錦身上的血毒,便帶著依杉出門了,一路上,上官淺都是小心謹慎的,雖說依杉會武,但若是招惹來禁衛軍,那點武藝,怕是根本就不夠看。
上官淺看了一眼還打著哈氣的依杉,不由得心下一陣愧疚,可也沒有說出什麼感謝的話來,因爲這些一旦說出口,根本沒有絲毫的作用,倒是叫她們彼此生疏了。
等二人到了歐陽錦的寢居門口,卻沒有看到小勝子的聲影,上官淺不免有些擔心,按理說,小勝子這個時候,是斷然不會離開歐陽錦的,難道說此時歐陽錦的已經渡過了危險期?
猶豫了一下,上官淺還是推開了門,因爲歐陽錦喜靜,他的住所周圍,倒是沒有什麼守衛,但也沒有幾個人敢深夜探訪的。
依杉依舊留在了門開,看著倉冷的月色,心下卻是一陣彷徨,她和上官淺,都是執著的人,明知會是怎麼樣的結果,卻依舊義無反顧,也許,是一旦認定了什麼,便不達目的不罷休吧。
屋裡很黑,上官淺只是一個普通人,自然是無法和歐陽錦相比的,原來,她們剛到,他便有所覺察了,只是依舊坐在椅子上,看著上官淺摸著黑往前。
今日的事情,他也是後來才知道的,沒有想到,小勝子竟然罔顧他的命令,還是去找了淺兒,而且竟然還說出他的大計,並以此相要挾。
饒是他在冷心冷清,面對上官淺這樣無畏的愛慕,也是無法無動於衷的,自己的身體,他很清楚,更何況他步步爲營的大計,但是即便這樣,他也不想叫她受傷,爲自己,更是不允許。
今天看著李風逸撫摸著她的髮絲,那種心底的怒火,差點忍不住就要出手了,那是真真切切的嫉妒,明知上官淺喜歡的不是李風逸,也知道李風逸對她不是真心的,可是,自己竟然無法容忍別人對她的觸碰,哪怕是這麼簡單的動作也受不了。
那個時候,他頓時明白了,自己怕是魔怔了,而且,還是因爲上官淺。
可是,喜歡又怎樣,自己根本給不了她未來,她值得有更喜歡的人,而他,拖著這樣的病軀,還有那份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的使命,他們,真的沒有什麼結果的。
“歐陽錦?”
不小心碰到了一根柱子,上官淺也不敢再繼續冒失地往前走,而是留在了原地,試探性地喚來一聲。
可惜屋裡依舊是一片寂靜,她甚至都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微微嘆了一口氣,才發現,這個嘆氣聲竟然在黑夜裡這般的清晰。
“歐陽錦,我知道你在屋裡,我每一次都可以感受到你的存在,我來只是看一下你的病,我好歹也是一個公主,自然不會一直糾纏你的。”
上官淺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的聲音裡是多少的無奈,此時,她滿心關切的,只有歐陽錦的血毒,還有對著黑夜的莫名的恐懼。
她怕黑,曾經有過一段愉快的時光,她十歲的時候,因爲淘氣,躲到了冷宮裡,卻不料掉進了被枯草掩蓋的一口井裡,那裡沒有水,可是,卻有一具死人的枯骨。
她是瞞著自己的守衛和宮女出來的,所以,她不見了,那些宮娥雖然到處找她,卻沒有人想到她會掉到枯井裡了。
頭一天,她只是拼命地哭,看到那個衣裳破損的枯骨,只是一個勁兒地哭,知道第二天,她就連哭得氣力都沒有了。
那個時候,雖然年幼,但也知道一件事,她是萬萬不能睡去的,否則,很有可能一睡不醒。
那口井也不是很深,只是十歲的小孩子根本就爬不上去,而且,整天面對著一具骷髏,饒是什麼都不懂,也會懂的害怕的。
到了第三天,她已經忘了害怕,剩下的只是一片茫然和空洞,三天兩夜,她就是這麼過來的,在這昏暗的井底,和一具骷髏爲伴,知道父皇開始大肆搜宮,她才被一個侍衛給找到。
那個時候,她已經麻木到不會說話,甚至不哭也不鬧了,枯井裡的一片青苔,都已經被她給吃了,三天兩夜,就是這麼過來的。
好像直到過來個把月,她才恢復過來,只是還是不怎麼喜歡說話,特別怕黑。
把自己從往日的回憶中拉了出來,依舊對著裡面喊了一聲,“歐陽錦,我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