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里倒也平靜,次日下午,終于進入了西楚國境內。早有人接到通知,守關的豫將軍派了兵馬前來接應,幾天的露營生活也終于結束。
東陵無絕并沒有說明要怎樣懲罰她,不過,這兩天里,除了在馬背上,休息時,她都是被綁了手腳的。
好在入關之后,或許是礙于官方顏面,終于沒再綁她。只是,除了在驛站的房間里,她只要一出門外,必有好幾個侍衛隨行,沐蘭知道,這就是變相的監視,也意味著,她徹底失去自由了。
蕭翼被留在了關口驛站。東陵無絕以他重傷為由,表示既已入了西楚,送嫁將軍便已完成使命,只等傷愈,便可回夏涼國復命了。
沐蘭倒是松了口氣,等蕭翼回了國,和慶平完婚,自是會有他自己的生活,她與他之間,大概再也不會有所交集了。
不過,臨行前她仍是忍不住勸他,做人太實誠總是容易吃虧,比如東陵無絕叫他殺一百顆人頭將功折罪,他大可以趁著混戰,砍些現成的死人頭充數嘛,反正又沒有證據證明他作弊。
當然,這些話東陵無絕也是聽到了的,她并沒有私下說話的機會。至于他聽到后作何感想,就不在她考慮范圍內了。
一個月的奔波馳騁后,終于進入了西楚國的京都……
帝君歸朝,場面自然是氣派莊嚴。天剛亮便有御林軍全程清道,文武百官但凡夠得上身份的都親自趕到了城門外等候接駕。
迎接的隊伍里還有幾攆華麗的轎攆,里面坐著的,正是西楚國的皇后,華淑二妃,以及端儀公主。
十里外的驛站中,早已有內侍送來了龍袍。深紫色華貴的面料上,一條金龍蜿蜒起伏于祥云之中,栩栩如生。如墨的黑發綰入金冠,更襯得那張邪魅容顏多了幾分冷峻與威嚴。
看到這樣的東陵無絕,饒是沐蘭自許閱美男無數(電視里),也禁不住有些驚艷。這人本就生得俊朗,穿著尋常衣物,已是氣度不凡,如今龍袍加身,那種君臨天下的氣勢更是耀眼得讓人不敢仰視。
相比之下,她便是瞬間跌入了塵埃。公主的朝服甚至加上她那包金銀細軟,都被東陵無絕以“暫代保管”的名義帶走,留給她的,只有幾身普通的衣裙。
眼見所有人都換上了正式的朝服,參雜在這些人當中,沐蘭這一身便裝就很像灰姑娘了。
想到東陵無絕曾說過的,她將已囚犯的身份入宮,看來,他還真是說得出,做得到。雖然沒被綁著,卻依舊成功的引人注目。
東陵無絕去夏涼的事并無幾人知曉,對外,也只稱是出宮私訪民情。如今,這隨行隊伍里帶回一個女人,自是引人遐想。
沐蘭搞不清他到底想玩什么花樣,不過,稟著兵來將擋的心態,頂著眾人注視的目光,跟隨隊伍里的人下馬,下跪,聽眾人山呼萬歲。
轎攆里的幾個女子此刻早已屹立在最前面,跟著盈盈下拜。
聽著東陵無絕叫眾人平身,沐蘭起身之后,好奇的目光便不由得轉到了那幾個美人身上。她此刻的位置不算太靠前,并不醒目,卻正好能看清。
為首的女子看年齡不過二十上下,同樣一襲紫色鳳袍,冰肌似雪,眉目如畫,溫柔婉約之中透著智慧,舉止端莊有度,一看便知是東陵無絕的皇后。
在她身側的少女則只有十五六歲,一派天真活潑,水紅色宮裝穿在她身上,青春明媚中帶著些張揚,看到東陵無絕時,立刻笑逐顏開。
相比之下,在她們身后的兩個華服女子又有不同,各自臉上也有欣喜。左邊的藍衣女子姿容比皇后更美上幾分,尤其一雙媚眼橫生,妖嬈中透著冷艷。
右邊的粉衣女子雖不能與之相比,卻也算得上是美人,淡然一笑間,仿若不染纖塵,恬靜而優雅。
沐蘭在心里暗自總結著,御姐型,蘿莉型,高貴冷艷型,清新脫俗型,這該死的東陵無絕艷福倒是不淺,各種女人類型居然都讓他湊齊了。
再反觀自己,她算什么類型呢?
知性型?她除了碼字時能坐得住外,渾身上下都是不安份因子。野蠻型?在這男尊女卑的時代,這種類型的女人應該死得很快吧?
其實,她除了運動細胞比較活躍外,自認為還算是個淑女。雖然琴棋書畫沾不上邊,勝在頭腦靈活,能編會造。待她把這身體的力道練上來,以她跆拳道黑帶的身手,怎么也能算上個文武雙全型。
沐蘭這樣想時,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心里有些酸溜溜的。
“臣妾掐算著時間,卻也沒料到君上這么早回朝,前日和母后得到消息時,還有些不敢置信,君上這一路沒少辛苦吧?”皇后的聲音也如她的人一樣溫潤如水,一臉關切。
“不過是趕了幾天路,不礙事。”東陵無絕帶著一抹笑意看向眼前的人,“倒是紫璇,怎么像是瘦了?朕不在的這些日子,母后全由你照料著,想必很累吧?”
紫璇臉上漾起一抹淺緋,“多謝君上關心,照顧母后也是臣妾份內之事。”
“皇兄,你光顧著和皇嫂說話,都看不見蕓兒了嗎?”紫璇身邊的少女終于按捺不住了,上前一步拖住了東陵無絕的手腕,嘟著小嘴道:“蕓兒天天盼你回來,也瘦了一大圈呢。”
“是嗎?朕怎么覺著你下巴比以前圓了?”東陵無絕任由她挽著,只是嘴上不留情的挖苦。
“真的嗎?”婉蕓忙摸了摸自己下巴,待看到眾人都在笑她時,頓時紅了臉,嗔道:“皇兄,你就會捉弄我。”
東陵無絕拍了拍她的頭,這才將視線轉向后面的華妃與淑妃,笑意里多了一絲旁人不懂的意味,道:“朕不在宮里的這段日子,兩位愛妃過得可好?”
高貴冷艷的華妃微微抬眸,水波瀲滟,拂禮應道:“蒙君上掛念,臣妾過得很好。這幾個月里,看著太后的身子日漸好轉,這些天來更是精神了,每日都與臣妾們提起君上,今日總算把您給盼回來了。”
淑妃見被她搶了話,眉間幾不可見的閃過一絲不郁,隨即嫣然笑道:“可見,君上與太后真是母子連心,君上一回宮,太后便鳳體康愈了。這整個后宮也連帶著沾了福氣,比往常可熱鬧了不少呢。”
要了解一個君王的喜好,只需看他身邊的人如何奉承他。聽到這里,沐蘭也大致明白了,對這東陵無絕,只要提他老娘,就能讓他高興。
這倒是叫她有些意想不到,一個一肚子壞水的***皇帝,居然還是個孝子。也怪不得他會為了一棵續魂草而答應聯姻,看來,她以后可以好好利用這一點。
與這些女人寒暄完了,東陵無絕將目光轉到文武大臣列中,問道:“國師呢?大家都在說太后已痊愈,你這個正主不出來說幾句,就不怕功勞讓旁人給搶了嗎?”
他這一開口,文武百官的視線紛紛轉向同一個人,同時,自覺的往兩旁一讓,將其中一人讓出列來。
此人一襲艷紅長袍,與周圍百官青藍紫三色朝服格格不入,很是顯眼。只是先前沐蘭只顧著看美人,所以才沒有注意到。此刻看到那人款款走來,不禁睜大了眼睛,連呼吸也摒住了。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第一眼看到那紅衣男子時,沐蘭便突然想起了這首《白石郎曲》。這西楚國是盛產美人嗎?女人漂亮也就罷了,男人居然比女人生得還要出色?
紅衣烈烈,反襯得他白玉無暇,如果說東陵無絕的俊美透著惡魔般的邪魅,那這男子的俊美則有種飄然世外的神秘。
美艷而不可褻瀆,好一個禁欲系的絕色美男啊!
美男行了一個君臣禮后,開口道:“莫言想要的,君上已經給了。能為君上分憂,是莫言應盡的本份。”
原來他叫莫言?連聲音都很有磁性呢。
東陵無絕對他似乎也很重視,鳳眸中的笑意里多了絲真切,道:“愛卿對身外之物別無好求,朕還真想不出拿什么來賞你。不過,朕還是那句話,你若能醫好太后,朕記你這份人情。”
莫言也不再推諉,“那莫言便先謝過君上恩典。”
美人居然不求名利?沐蘭對這個人越發的好奇了,正偷看得起勁,那莫言竟像是感覺到了什么,突然目光一瞥,朝她這邊看了過來。
雖然沐蘭前面還站了好幾個侍衛,美男竟然還是一眼便盯準了她,清澈如水的眸光中帶著一絲詫異。
沐蘭下意識的朝他友好的笑了笑,莫言臉上的淺笑卻倏的斂去,多了抹狐疑與震驚。
他這是什么反應?不待沐蘭看清,那莫言已收回了眼神,整個過程不過兩三秒,并沒有引起其它人的注意,只除了他對面的東陵無絕。
“君上,您一路舟車勞苦,還是先回宮歇息吧。”老臣們上前來提醒。
東陵無絕點了點頭,走上那攆帝君的龍攆前,不經意的回頭朝沐蘭的所在瞥了一眼。
鳳眸犀冷,充滿了質疑與警告。
接著,其它人上轎的上轎,騎馬的騎馬,走路的走路,而沐蘭則被人華麗麗的無視了。
沒有人知道她是誰,也沒有人問起她是誰。
如果,她趁著現在人多,假裝掉隊的話,是不是也同樣會被人無視?
可是,她的身家財產還在東陵無絕手里啊,身無分文,她能逃去哪兒?
沐蘭正在心里天人交站,冷不丁便有人走到了她跟邊,低聲道:“靳寧公主,請隨我來。”
沐蘭抬頭一看,是東陵無絕身邊的侍衛焰風,不禁心中一跳,“去哪?是君上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