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吐血了!
二婚怎么了,接吻怎么了,我們新婚呢,就想親怎么了?我躲在楊憲奕后面,心里其實是埋怨他不夠收斂,讓大人看了指不定心里怎么想我。探出頭,我親爸親媽也大眼睛小眼睛的瞪,我心里小不自在了,笑得多少有點尷尬,剛才我們其實挺低調的,輕輕的一點也不熱烈。他們要是見過楊憲奕在家的表現就見怪不怪了,哎。
“若若今天真漂亮!”公公先打破沉默,說的話我心里聽著真舒服,開花一樣。趕緊從楊憲奕身邊錯出來,還有點羞澀的叫了聲爸爸。我沒特漂亮,衣服也是楊憲奕選的,但公公一夸我,別人就不敢微詞了,我心里美滋滋的。叫婆婆媽媽的時候,我的聲音小多了,跟蚊子哼哼似的,心不甘情不愿。
婆婆還是那副女版楊憲奕的嚴厲嘴臉,嘴角繃得一條線直直的,答應的時候和我都是皮笑肉不笑。她企盼了半天,楊憲奕還是先叫了我家人。他表現很好,叫我爸爸媽媽聲音洪亮,跟親兒子似的,我看他媽媽小不自在感覺特別爽利。我爸媽臉上也有面子,很快沖淡了剛才一幕的尷尬。
站在眾人中央的老爺爺老都是笑瞇瞇的慈愛樣子,巴巴的望著我。跟楊憲奕和我自己父母比起來,這才是真的爺爺,慈眉善目,銀發如霜。我一下想起了齊白石和紅樓夢里的老祖宗,搖搖腦袋趕緊把胡思亂想趕走。
“爺爺,,這就是若若。”楊憲奕牽著我過去,我邊走邊把二十七年最美的笑容都用上了。老爺爺硬朗的很,戴著花鏡看看我點點頭,老手背上都是皺紋了,拍著我的手揉來揉去,又摸到臉上來,連連說好。
我大大方方的叫人,還攙扶著楊陪她到桌邊,我注意到楊憲奕妹妹就在后面,一臉陰晴不定的,身邊還跟著我沒見過的男人。落座前,楊憲珍挺不情愿的叫了我們大哥、大嫂。
我雖然年紀不大,當了大嫂馬上感覺自己成了大輩,熱情的招呼他們坐。昨晚我好好研究了拜見公婆的各種禮數,對付小姑的十八般武藝,對策老早爛熟于胸了,不是輸贏問題,完全看現場發揮好不好。
圓桌,圓圓滿滿十個人,五對夫妻,是按輩分尊長落座。正座是楊家二老,兩邊是我們雙方父母,楊憲奕妹妹兩口子坐他父母下手,他跟我坐在我爸媽旁邊。楊憲奕在我旁邊一坐下我就踏實多了,還把椅子往他那邊挪了挪。
因為大人在,長輩在,不到我們說話不能隨便張嘴,我于是老老實實地一一奉茶,真跟過去宅門里的小媳婦似的,有個宮女跟著,給主座上的長輩倒,端到面前還說句吉利話,雖然不是入門的酒席,可我想這樣顯得隆重,看出我重視他們家人,就連楊憲奕,小姑夫妻倆我都一一奉好了,最后才給我自己倒了一小杯。
開始總是客套話,兩家家長表表自己的孩子如何好,對方的孩子如何不差,不是一般的冠冕堂皇漂亮話,雖不算百分百發自肺腑,聽了也不會逆耳。我喜歡聽公公夸我,雖然就一兩句,但總帶著點疼愛。爸爸媽媽接口的時候都特別驕傲。
開席,一切得體順利。
我正高興呢,就聽見婆婆起了個破頭:“日子也差不多定下了,憲奕也不小了,還是早點要個孩子好,日子過得也安穩,親家公親家母的意思呢?”
爸爸媽媽能說什么,還不是頻頻點頭。
馬上,我就成了眾矢之的,楊家爺爺提到曾孫急切的很,就盼著閉眼前能抱上,又是問我八字,又是關心我身體,嘴上都是夸我眉眼會生養,性子能帶好孩子的話。可越是夸,聽著越讓人不痛快。我用眼神刺了婆婆不知多少下,可咬著嘴唇不敢明目張膽反駁。
只為了生孩子,應該讓楊憲奕娶母豬!我的價值是由內而外的,是好好過日子作職場女性決不是生孩子,我不好辯駁,聽見爸爸媽媽也順著大家催促,就著急了,趕緊給楊憲奕使眼色。
他反映夠快,一邊給大人們添茶一邊替我說話:“爺爺,爸,媽,我們也還商量呢,若若還小,這事著急不來,順其自然吧?!?
聽他這么說我舒心了,端起杯子品茶,可楊憲奕下句話一出,我差點把茶噴出來。
“不過,若若的意思也是很想要,她喜歡小男孩,想要兩個呢,就是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有指標!”
我吐血了,茶水卡在嗓子眼,咔咔的狂咳嗽。
一聽這話,老人們一片歡聲笑語,他爺爺一再說指標不是問題,想要幾個都能想辦法。楊憲奕給我拍后背,我恨不得當著他家兩代老人拍死他??煽葏柡α?,上氣不接下氣,恨不得鉆地縫里。旁邊媽媽過來給我捶捶,眼角有我不懂的暖意,像是她的小女兒已經長大成人了似的。
楊憲奕!背信棄義,這個死叛徒!
抬起頭我心慌意亂的不知道把眼睛往哪放,桌子底下我要掐楊憲奕,還被他提前料到抓了個正著,我沒他有勁手被緊緊握著放到桌面上,別人看了以為我們多恩愛,跟剛才的親吻有一拼,他妹妹嘴上不說什么,還斜了自己老公一眼。我不能繞了楊憲奕?手不行我還有腳。半高的小鞋跟跺在他鞋面上,碾來碾去,我踩死他的心都有!狼心狗肺,剛才說的好好的,他竟敢背叛我!
這邊爸爸媽媽是笑的含蓄,那廂楊家爺爺已經開始算什么時候要好,什么時候出生順遂,在楊家輩里怎么取名字,族譜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公公說的不多,婆婆是難得笑了,一副心花怒放,討論的最是投入,連要孩子以后幫忙帶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我真是遇人不淑,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宮女們又給上菜了,我顧及著餐桌禮儀不能拿筷子敲打碗盤鳴冤,我吃飯跟吃仇人似的,一口一個楊憲奕,磨得槽牙吱吱響。
楊憲奕知錯不改,還加入到大家討論,一會兒摟一下,一會兒摸摸腦袋,好像我是他的玩具娃娃似的。他說話不算數,明明說好了不給我夾菜,結果他媽媽直勾勾瞪著,他堂而皇之把我碟子里夾得小山一樣。爸爸媽媽看了自然滿意的合不攏嘴,我悶頭一邊吃,一邊給楊家爺爺,他父母布菜盛湯,當個乖巧媳婦,聽大人們商量操辦儀式的細節。
我現在沒心思聽,大人問我意見,我就賢良淑德的支支吾吾一下,可我越想越不痛快,越來氣,他都沒經過我同意就出賣我。憋了兩道菜的工夫,我終于鼓起勇氣,放下碗筷準備把自己的意思說出來。
我在腦子里措辭準備說“我還年輕,沒準備好生?!焙孟裎乙膊恍×?,鄭筱萸閨女都三歲多了。那說“我們還沒準備好?”楊憲奕那死樣子看起來是準備充足極了,還是迫不及待的樣子。那我說什么呢,能扎穩腳跟不生,我總不能說不會生,或者我們誰有毛病這樣的話,那也太缺心眼了,萬一弄到醫院一查,偷雞不成還拾把米,我虧得更大。
我渾然不覺自己都站起來了,戳在那小棍一樣愣愣的,桌上大人都不說話齊刷刷看過來,“怎么了,若若?”
關鍵時刻一緊張想到的話又跑沒影了,我滿腦子只剩下古書里的之乎者也,急得面紅耳赤。
“怎么了,若若?”
楊問完了楊爺爺問,楊爺爺問過了楊爸爸問,楊爸爸問妥了親爸爸又問。
“我……我……”
我在那兒我了半天,什么也我不出來。我準備好要打一場漂亮的惡仗,我怎么沒上前線就讓人暗器擺平了呢?我怎么又栽楊憲奕手里了。我怎么這么窩囊呢!
最后我拼盡了全力,想出句要死不活的話?!拔摇蚁肴ハ词珠g?!?
大家聽我說去洗手間的口氣跟孩子鬧脾氣似的,于是又都笑起來,笑得我莫名其妙的又氣又窘,我本來就比他們小,雖然二十七歲了,可這桌就數我小,數我年輕。
最過分在后邊,我正要走不走的時候,該死的楊憲奕站起來了,特情真意切愛護有加的拉起我的手,“走,我帶你去。”
啊!
我吐血了!
我死了,又立馬活過來,在大家的笑聲里被楊憲奕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