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隔壁,不是左邊就是右邊。
厲宇鐸飛也似的來到病房外,剛要打開門,徐子義從身後一把按住了厲宇鐸的手:“不是這間!你千萬別吵到我病人休息!”
聽到“不是這間”的厲宇鐸慢慢鬆開了手:“這是你開的醫(yī)院,你還怕什麼?!”
“我開的醫(yī)院我就不怕了?!這層住著的人,我一個也惹不起!”徐子義特地壓低了聲音,唯恐被別人聽到。厲宇鐸嘴角幽幽一斜。
他知道這層是高端人士的專屬樓層。病房感受不深是因爲(wèi)病人需要乾淨(jìng)整潔且安靜的環(huán)境,沒有那麼多紛繁複雜的設(shè)計。頂多便是病房稍微大一些。
而樓道里則不同了,這裡雖然貼著彷彿普通金線的瓷磚,仔細看便能發(fā)現(xiàn)那鑲嵌在瓷磚裡的金線真的是金子所做,就算再過一百年,這瓷磚也不會褪色,只會愈發(fā)閃亮。
真是惡趣味!厲宇鐸心底腹誹了眼前的院長一句,趕忙擡起腳走了兩步,準(zhǔn)備打開另一扇門。誰知手剛剛扶上把手,徐子義快速上前又按住了他的手:“不是這間……”
“徐子義,你別挑戰(zhàn)我?!餘向晚在哪兒?你剛說隔壁……”厲宇鐸正要吹鬍子瞪眼睛,忽然看到斜後方的病房門開了一個小角。就這一個小角,讓他鎖定了餘向晚的病房。
“徐子義!這就是你說的隔壁?!你對隔壁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他緊走幾步推門而進,聲音隨著他的動作消逝在門外。
微風(fēng)順著柔軟的窗簾飛舞,像一個無形的小精靈拂過厲宇鐸耳畔,隨後沿著踢角飄向了門外。病房內(nèi)充斥著陽光的味道,祥和、溫暖,充斥著生命的希望。機器低沉運轉(zhuǎn)規(guī)律的“滋滋”聲縈繞在耳邊,隔絕了將樓道外的雜音,彷彿一種別樣的“世外桃源”。
但這種感覺也只是一瞬……
乳白色的呼吸機牽著幾根又黑又粗的管子插在她的身上,像地獄中的恐怖的白無常一樣,暗示著她與這個世界僅剩的距離。沒有這幾根電線,她將徹底與這個世界斷聯(lián),淪入永恆的黑暗。
陽光幻化成金線描繪在她的臉上,卻沒有給她增添一絲靚麗,反而令她更加蒼白、更加無力、更加奄奄一息。仿若死神在她周圍遊蕩,稍不留神便會讓他得到機會,將她拽入無底的深淵。
厲宇鐸不顧身後徐子義的阻攔,快步跑到身旁握住了她的手。
向晚……
她的手很冰,像冬天戶外的冰柱。他瘋狂地搓著她的手,又捂住,再搓著她的手,再捂住……
循環(huán)往復(fù)……
“沒用的,她的意志有點鬆動。恐怕……”身後幽幽傳來徐子義的低語,但厲宇鐸的心底卻泛起了滔天巨浪。他猛地轉(zhuǎn)身站起,再一次薅住徐子義的衣領(lǐng),壓低聲音怒吼道:“你說什麼?!你說她會死!!!”
徐子義無奈地看著這個眼底充血瞪著他的瘋子,嘆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活得很好,只是……她可能不願意醒來……”
不願意……
厲宇鐸那握著衣領(lǐng)的手緩緩鬆開,如同沒有骨架一樣垂落在自己身旁……而徐子義趁這個機會趕緊整理下領(lǐng)口。
向晚,你爲(wèi)什麼不願意醒來呢?
他仿若失去靈魂一般沉坐在牀上,好像木頭人一樣呆呆地拽住了餘向晚的手。手那麼冷,好像永遠捂不熱一樣,刺痛了厲宇鐸的心。
苦苦笑了一下,他稍稍想了想就知道了她不願醒來的原因。
殘缺破敗的家庭……需要復(fù)興的企業(yè)……如同束縛一般父親委託……
以及……他這個不怎麼樣的金主……沒有一個會讓她感到幸福……
如果自己是她,也會選擇消亡……
呵呵,他忍不住自嘲了一下,原來自己也是這劊子手之一。
可是……向晚……他知道錯了……他知道不應(yīng)該強迫她,不應(yīng)該去花天酒地,更不應(yīng)該耍小孩子脾氣、冷暴力……
他已經(jīng)承認了忘不掉她……能不能不要用醒不來的方式懲罰自己,更懲罰他……
向晚,如果……假設(shè)如果最後一個不願意醒來的原因肯幡然醒悟,你願意醒來嗎?
他將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目光悽苦凝重,仿若一個丈夫在癡癡等待著沉睡多年的妻子甦醒,任誰見了都會傷心悲涼……
“如果,讓他知道你在等她,可能她會醒的快一點。”徐子義的大手拍了拍厲宇鐸的肩,又像給他力量一般捏了捏。
“好。我決定了!從今天起,我吃穿住、辦公都在這裡。她什麼時候醒來,我什麼時候離開。”
厲宇鐸墨色雙眸驀然堅定起來。他要喚醒餘向晚,他還有很多話,很多的事沒有和她一起做過。那份“與情侶共同做100件事”還有一多半的事沒有完成。就算等到滄海桑田,他也不動如山,直到她醒來的那一天。
剛剛做出了決定的厲宇鐸雷厲風(fēng)行,立刻掏出手機部署了下去。
這下可苦了身旁乾瞪眼的徐子義,天知道他只是隨口安慰了下厲宇鐸,說要讓餘向晚知道他在等她,誰知道他偏偏就信了!
這麼一個大佛每天杵在這裡,還不把他的醫(yī)院鬧得天翻地覆!病人還怎麼修養(yǎng)啊……
“喂!厲宇鐸,你不是……”話音還沒落,厲宇鐸一記冰冷的寒眸就射過去,嚇得徐子義老老實實將話嚥到了肚子裡。
爲(wèi)了餘向晚,他真是瘋了!
徐子義欲哭無淚,卻又真得無可奈何。現(xiàn)在他比厲宇鐸還盼望餘向晚能早些醒來,好讓那尊大佛早點離開!
而此時,厲宇鐸溫柔地注視著餘向晚,用白皙有力的手給她掖了掖被角,好像在說:向晚你看,又多了一個人盼著你醒來,不要辜負他……和我的期望……
厲宇鐸真是說到做到!幾天後,醫(yī)院裡就來了一羣對徐子義而言的不速之客--他的部門員工。
一開始,徐子義還以爲(wèi)只是負責(zé)總裁事務(wù)的員工會來彙報工作,也許只是幾個人或者十幾個人。然而他想錯了!所有與總裁決定相關(guān)的各大負責(zé)人統(tǒng)統(tǒng)都過來彙報,直接把病房的門圍了個水泄不通。
徐子義欲哭無淚……可他畢竟是院長,他不管就沒人管了!
冒著被厲宇鐸怒吼的風(fēng)險,他堅持不讓這麼多人進病房。幾番下來,厲宇鐸終於同意讓那些沒必要非得當(dāng)面彙報的人遠程彙報了。這算在他堅持不懈下的小小的勝利吧!
可惜,好景不長……厲宇鐸的人前腳剛走,那些不知道從哪兒聽到風(fēng)聲的記者聞風(fēng)而動……結(jié)果第二天早上,一羣記者舉著攝像機,團聚在醫(yī)院病房外,準(zhǔn)備隨時拿到一手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