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院住了一週,身前的這個女人明顯消瘦了。蕭慕寒低頭看著,又看了看她裸露在外的腳踝,眉心微微一蹙,突然就彎了腰將她抱了起來。
“回房間?!?
他倒是惜字如金。半點沒把心疼的情緒流露出來。
蘇岑沒說什麼,任由他抱著離開了那間被冷氣吹的溫度極低的書房。
回到臥室,被放到牀上時,蘇岑伸手拽住了蕭慕寒的衣襟沒讓他起身。
蕭慕寒低頭看了看那隻執(zhí)拗的攥著他衣服的手,僵了一會,才緩緩坐下來。
“想說什麼?說吧?!?
他的語氣比剛剛溫和了一下,隨手扯了被子給她蓋到了腰間。
蘇岑靠在牀頭,手鬆開他的衣服,滑下來沒有收回又抓住了他的手,彷彿怕他跑了一樣。
“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想了幾天的話,她終於開口解釋。她也知道這些話柳倩已經(jīng)跟蕭慕寒說過了。但是,這是問題所在,她還是得從這個地方開始。
蕭慕寒沒吭聲,目光也低了下來,落在他們的兩隻手上。
蘇岑看了他一眼,繼續(xù)道:“我本來想著確定了之後再考慮要不要跟你說。只是沒想到事情出的這麼突然。慕寒……”
她突然喊了一聲,蕭慕寒才條件反射式的擡眼看她。
四目相對,兩人眼中都凝了許多的情緒。
時間在這對視中靜默了幾秒,蘇岑才又看著他認真道:“我對這個孩子確實態(tài)度猶豫。但是我也期待。我不是你想象的那麼排斥他。相信我!”
她下意識的攥緊了他的手。小手微涼感覺讓蕭慕寒皺眉。
蕭慕寒垂下目光,扯了被角蓋住了他們的兩隻手。
目光挑起,他的眼波竟平靜的似一汪寒泉:“蘇岑,你應該更信任我一點?!?
他沒有多說,只有只一句。
蘇岑的解釋雖然在情理上講的通。但是說到底,還是不信任。如果真的從心底依賴她。她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相愛的兩個人,有孩子難道不是好事嗎?
她應該會很高興和他分享這個消息。不管確定不確定,有了這個可能就跟他說一聲又有何妨?
想到這裡,蕭慕寒又想起之前奪了她的避孕藥扔掉時他們討論過的話。
事實上,她從來也沒有全心的信賴過他。換個角度說,自己從來就沒有被她信任過。
無力感和挫敗感襲來。蕭慕寒甚至覺得他也沒有什麼資格指責蘇岑。
畢竟,她不信任他,他自己也是有責任的。
做的不夠好,別人怎麼信任你?
沉默了許久,他突然往蘇岑的身邊挪了挪。暗沉的臉低低的壓下,依舊沾染著淡淡菸草味的薄脣緩緩開啓,目光凝視的道:
“答應我,這一定是最後一次。以後不管發(fā)生了什麼事,只要是你覺得重要的事情,第一時間告訴我。”
他的語氣中沒有多少責備的成分,有的只是認真和凝重。
蘇岑沉默了一會,頭低下來,抵在了他的胸口處。
過了好一會,她才吐出一個字:“好?!?
蕭慕寒伸手將她抱緊,沉默了許久,又鬆開,“好了。這件事到此爲止。不要再提了。不早了,好好休息。”
“那你呢?還要去書房嗎?”
“還有最後一點事情沒處理完。去去就來。你先睡?!?
蕭慕寒語氣輕柔的安撫道。蘇岑愣了一下,“你……不是故意躲我才躲在書房裡的?”
“故意?”
換做蕭慕寒愣怔,隨即淺淺勾脣,“沒有。前幾日積攢的事情太多了,今天真的很忙。”
這倒也是真話。抽菸確實是因爲心情煩。不過在書房呆了半夜也真的是因爲積壓的事情太多了。他沒有刻意要疏遠某人的意思。
蕭慕寒這麼一說,蘇岑反倒不好意思了。
“這麼說,還怪我了。是我耽誤了你的時間。”
“對。”
蕭慕寒斬釘截鐵的應了一聲,讓她躺下後,就直起了身,“所以,現(xiàn)在你乖乖睡覺。我處理完了最後一點事就過來。”
“好?!碧K岑也應的乾脆,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別再抽菸了?!?
“嗯?!?
蕭慕寒淡淡的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臥室。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還關了燈。
他想爲蘇岑營造一個睡眠環(huán)境。但是沒想到等他忙完了所有的事情,洗過澡輕悄悄的上,牀之後,牀上那個他以爲已經(jīng)睡著了的某人卻突然翻了個身,一把將他給抱住了。
“怎麼還不睡?”
黑暗中,蕭慕寒微微蹙起了眉,嗔道。
“慕寒,我發(fā)現(xiàn)你脾氣越來越好了?!?
他是脾氣越來越好了,她叫他的名字也越來越順口了。
蕭慕寒眉心放鬆,躺下來,淡淡回了一句:“被你磨的?!?
“我哪有那個能耐,我一直很怕你好不好?”
蘇岑的臉緊貼在他滾燙的胸口,略帶怨氣的‘控訴’著。
這話說完,蕭慕寒沒吭聲,蘇岑也沒等他回答,又接道,“這幾天,我一直很擔心你會跟我生氣。甚至還想過,你會不會像剛開始那樣,會打人……”
聽她的話,蕭慕寒的臉比這夜色還黑。
“蘇岑!”
他隨手拽起了蘇岑的一縷頭髮,將她的臉稍稍扯開了一些。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提當初那點事?”
頭皮上輕輕一疼,蘇岑也聽出了他的那點小小不悅。
她笑了笑,等他鬆開她的頭髮,她又貼了到了他的胸口上,手臂也更緊的纏住了他的腰。像一個小樹袋熊,死死的巴著他不放。
“那是因爲你之前給人家留下印象太惡劣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你說誰是蛇?”
蕭慕寒的語氣突然沉下來,大手扣住了她的後腦勺,一低頭,在黑暗中便噙住了她的脣。
“你在影射我是那種噁心的動物?”
他低聲的問。灼熱的氣息之下,蘇岑的心跳加快了許多。
“你比蛇還可怕?!?
她戲言。蕭慕寒順勢將這個吻更深入的進行了下去。
吻了個天昏地暗之後,他才稍稍抽離,嗓音低啞,
又略帶威脅的道:“我確實該好好懲罰你。等你好了之後。我們的賬慢慢算。這次真的被你氣死了?!?
蕭慕寒發(fā)泄般的在蘇岑的脣上輕咬了一下,最柔軟的地方被咬,蘇岑疼的直皺眉,“好疼?!?
“這是輕的。以後有你受的?!?
以後……他的話裡帶著某種濃濃的暗示意味。
蘇岑睜大眼睛,接著窗口投射進來的微弱亮光看著低懸在她頭頂?shù)哪橙说哪槨?
暗色中,他的臉依舊俊朗。一雙眼眸熠熠生光,像點綴在黑沉天幕中的唯一星光。
蘇岑心裡的某個角落被這星光觸了一下,沒有猶豫,她竟然主動吻,上了蕭慕寒的脣。
蜻蜓點水的一吻後,她卻又朝他調皮的笑了一聲:“醫(yī)生說我要休養(yǎng)。你得離我遠一點?!?
“休養(yǎng)總歸有時限的。”蕭慕寒一句話將她堵回來,身體一轉,躺下來,又將她攬入懷中,語氣轉而略帶責備:“好了,別說話了。好好睡覺。早點把身體養(yǎng)好,別忘了,你還欠我?guī)讉€孩子。”
“幾……個?”
“嗯?!?
蕭慕寒果決的一聲將蘇岑的抗議抵了回去,“多多益善?!?
“我又不是豬?!?
蘇岑嘟囔著,蕭慕寒伸手在她的腦袋上輕拍了一下,“睡覺了。這幾天被你折騰的,我也沒睡好。別說話!”
“哦?!?
聽話的應了一聲,她枕在他的臂彎上,閉上了眼睛。
這一晚之後,懷孕流產(chǎn)這件事就算翻過去了。從劫持到進醫(yī)院,這整件事都被蕭慕寒壓了下來,輿論中沒有流出半點對蘇岑不利的消息。
但這不代表,這件事就完全沒人知道。
就在蘇岑出院回家的第二天,就有人走進了警局的看守所。
樑芬和蘇顏已經(jīng)在這裡關了快一個禮拜。這一個禮拜對她們來說簡直像是架在火上炙烤了一個禮拜。
兩人關在一間房裡,整整一個星期,蘇顏問的最多的就是……
“媽,我們會不會一輩子出不去了?”
她坐在堅硬的木板牀上,用期望的目光看著樑月琴。
但是樑月琴卻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伸手戳向了她的腦袋,“你這個死丫頭,這還不都怪你?好端端的,你去綁架她幹什麼?我跟你爸都說了,這件事慢慢商議,總能找到個好辦法的。你倒好,事情沒辦成還連累我。”
她心裡對於坐牢的恐懼其實一點不比蘇顏少。這種恐懼的壓迫下,她對蘇顏那母女之情甚至都淡了。
被她指責,蘇顏覺得很委屈,哭道:“這能怪我嗎?要不是她太黑心奪了公司又奪了我的房子,我能想這招嗎?她後來雖然還回來一些錢??墒俏业姆孔铀龥]給我,而且你也看見了爸的態(tài)度,那錢他捏在手裡死死的,現(xiàn)在是連碰都不讓我們碰一下。你說我以後怎麼辦?”
“我哪知道怎麼辦?現(xiàn)在還說這些有什麼用?這個鬼地方,怎麼出去?”
樑月琴完全無心再扯其他。現(xiàn)在的她只想什麼時候才能從這個只有高高的一扇小窗的地方出去。
她這話剛剛落音,鐵門外就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