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魯克瑪無法進入暗影界,但這股力量的強大,還是有可能穿透界域威脅到我們的。”蘭洛斯身后,原本空無一物的荒丘上站著一個身材佝僂、渾身披散著雜亂羽毛的身影,那張烏鴉一般晦暗丑陋的面孔和枯槁瘦弱的手臂說明了他的身份。
鴉人流亡者。
“陌生人,如果你不介意,跟我來。”
通過對方法術(shù)的幫助,蘭洛斯能大概理解他的意思,隨即,對方手掌上干瘦如材的四根手指在空中一劃,一個仿佛連光線都給吸收了的漆黑漩渦出現(xiàn)在他身邊。
等到對方率先走進以示安全,蘭洛斯這才慢悠悠走上前去。至于魯克瑪,因為丟失了目標,她正憤怒地將火焰傾瀉在這片土地上,炙熱的烈焰很快便將大片土地化作焦土,寸草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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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大的榕樹樹冠如巨傘一般隔絕了絕大部分光線,即便正值午后,可這片空間依舊顯得過分昏暗。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這里就一定會死氣沉沉。
一只只小巧機靈的卡利鳥在葉叢中時隱時現(xiàn),甚至偶爾還能看到堪比常人體型的巨型卡利鳥在勁風聲中快速閃過,如果將目光投向更遠的天空,你會發(fā)現(xiàn),擁有彎刀般尖爪和利喙的恐懼渡鴉正在優(yōu)雅而愜意地舒展著自己黝黑的柔順羽毛。
樹冠的陰影下,鴉人流亡者用沙石壘起一座開闊祭壇,一個銘刻著無數(shù)精秘符號的復雜法陣正在閃耀黑紫色光芒,四方等距擺好了幾堆蠟燭群,不過,其上的火焰似乎在與法陣遙相輝映,黑紫色的火光顯得十分安靜,不詳與陰冷的感覺一遍又一遍侵襲著周圍人的心神。
法陣中央,一個用木棍和稻草編制的粗糙的鴉人人偶正穩(wěn)穩(wěn)立在其中。兩側(cè)分別掛著兩柄打磨鋒利的狹長匕首,面部老舊的鴉人面具滿是劃痕和裂隙,仿佛風稍微強一點就會四分五裂,一身輕巧甲胄也同樣充滿了歷史沉淀的感覺,乍一看有種蕭瑟而悲涼的意味。
在祭壇的邊緣,幾名佝僂的鴉爪祭司正低聲禱告,尖銳的嗓音吟唱著不明意義的音節(jié),陰冷的魔力隨之緩緩涌入到法陣之中,一遍又一遍地舔舐著那個簡陋的草人。
“你回來了。”祭壇的臺階下方,一名身著奧秘長袍的鴉人收回視線,將那張略顯驚悚的鳥人面貌轉(zhuǎn)向后方,“藏卷人。”
隨著他的話出口,鴉巢中心的開闊地帶突然扭曲起來,如同被微風拂過的水面,泛起一層層漣漪:“還帶來了一位客人。”
隨著漆黑的光芒消失殆盡,蘭洛斯和瑞沙德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現(xiàn)在這群鴉人流亡者的視線之中。
“這就是膽敢挑戰(zhàn)魯克瑪?shù)挠率繂幔俊狈讲砰_口的那位鴉人不管在外貌還是氣勢上,都與其他人存在很大的差別,雖然極力壓制,但那雙閃耀著陰冷光輝的眼眸還是透露出了一絲不屑的情緒。
“還真不知道,應該評價你勇敢,還是愚蠢呢。”
從踏上這片陌生土地開始,瑞沙德的次級靈魂鏈接就已經(jīng)囊括了對方,蘭洛斯自然是聽懂了對方的意思。不過,他并沒有閑工夫做出多余反應。
或許是位移法術(shù)的影響,剛離開暗影界,蘭洛斯頓時感覺到自己的左肩傳來撕裂一般的劇烈痛楚,忍不住渾身一晃,將艾露尼斯重重杵在地上才勉強穩(wěn)住了身體。
“咳咳,暗影賢者艾斯卡,對吧?”緊緊咬牙強忍疼痛,蘭洛斯抬起頭,狼狽的面孔浮現(xiàn)起捉摸不定的笑容,“鴉人流亡者的領(lǐng)袖在待客這一方面,還真是有一套呢。”
偏頭看向瑞沙德,在捕捉到對方搖頭的動作后,艾斯卡朝身邊的幾名鴉爪祭司低聲說些什么。很快后者便吟唱起咒文,暗影魔力悄然從四面八方涌入了蘭洛斯的體內(nèi)。
伴隨著一陣麻癢感,幾乎覆蓋整個左肩直達鎖骨的焦黑傷口隨之蠕動起來,一塊塊焦炭似的外皮逐漸脫落,鮮紅的新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來,很快,白凈的皮膚便已經(jīng)將原本的恐怖傷勢完全占據(jù)。
在法術(shù)和自己再生能力的結(jié)合下,蘭洛斯終于是恢復了左臂的知覺,正當他試探性揮動左手的時候,一旁的瑞沙德似囑咐地說道:“暗影愈合只是汲取了你自身的生命力去加快外在傷勢的恢復,并不能完全消除你所受傷害,所以我奉勸你最好還是安安靜靜休息一會兒。”
“將傷害平攤至全身嗎?”看了一眼沒有上漲的生命槽,蘭洛斯輕輕一笑,“嘛,在某種程度上來看,還蠻實用的。”
恢復法術(shù)并非看上去那么簡單,正向魔力主要表現(xiàn)為修復,是最為常見的恢復法術(shù),而負能量同樣能夠恢復,不過大多表現(xiàn)為掠奪、汲取,就像蘭洛斯所掌握的能力。不過這種能力是有局限性的,無法對元素、死靈這些不具備生命精華的生物生效。
暗影愈合是獨立于這兩種恢復法術(shù)卻又屬于兩者之間的特殊存在,它無法恢復受術(shù)者的生命值,但是能夠通過汲取自身其他完好部位的生命精華修復創(chuàng)口,能夠有效解除流血、撕裂、殘廢等負面狀態(tài)。
對于蘭洛斯來說,沒有聚焦射線造成的灼燒效果,高等再生才能再度生效。畢竟,火焰可是克制這份能力最大的天敵。
“如果你喜歡,有關(guān)這個法術(shù)的一切我都可以教給你。在這之前,我就開門見山了。”察言觀色是領(lǐng)導者必備的能力,艾斯卡很輕松便讀懂了蘭洛斯臉上的好奇,不過現(xiàn)在可不是交流知識的好時機,“你是從何處收集我們消息的?德萊尼么?你長的跟他們可不像。”
“你知道德萊尼?”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見對方流露出些許驚訝,艾斯卡皺了皺眉,“鴉人流亡者雖然遭受著高階鴉人的迫害,但我們可不是只顧及眼前的目光短淺之輩。”
“倒是你,我可不記得鴉人流亡者跟德萊尼打過交道。”艾斯卡的目光閃過一絲銳利,鴉人流亡者最大的本錢就是來去無影的行蹤,但蘭洛斯看似平淡無奇的話語透露了一個令他十分警惕的信息。
這個外來者,似乎對他們內(nèi)部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
“不,這跟德萊尼無關(guān)。”蘭洛斯搖了搖頭,用奧術(shù)魔法凝聚而成的雙眼越過艾斯卡,凝望向他身后的祭壇,“畢竟,德萊尼可不知道你們正在進行泰羅克的召喚儀式。”
泰羅克,是鴉人歷史上一位偉大的領(lǐng)袖,在埃匹希斯文明覆滅之后,正是他站了出來,帶領(lǐng)高階鴉人走向了輝煌。他高貴而強大,帶領(lǐng)鴉人再度征服了整個阿蘭卡峰林,然而卻因為遭受背叛被丟下通天峰,在塞泰克山谷的詛咒中自生自滅。
最后,在安蘇的幫助下,他戰(zhàn)勝了詛咒帶來的瘋狂,并幫助鴉人流亡者在峰林邊緣建造了斯克提斯。
頭上那片漆黑的羽毛微不可察地輕輕顫動,艾斯卡沉默了良久,發(fā)出了尖銳而短促的笑聲:“原來如此,你是一位先知么。”
這可真是,意料之中的誤會。
依舊是那張高深莫測的笑臉,蘭洛斯這副模樣在鴉人們看來,是默認了這層身份。
先知,在德拉諾的大部分文化中,指的是能夠給族群帶來智慧和指引的智者存在,不過對于蘭洛斯這樣的個體而言,更多趨向于他的能力。
預知能力。
預言法術(shù)是一個特殊的分支,這種法術(shù)并不是單純的讓施法者看到未來,而是看到‘可能’的未來,畢竟,不同的力量會給預言法術(shù)帶來不同的影響。像維倫,因為與純粹正能量的圣光聯(lián)結(jié),他能夠知曉通過何種過程能夠?qū)⑽磥硗苿拥礁饷骱透呦M慕Y(jié)果。而暗影則能讓施法者看到毀滅和絕望的未來,這也是為什么大多數(shù)接觸虛空能量的生物都會陷入瘋狂的原因。
因為這未來里,不只是敵人和世界,就連他們自己,都不會存在。
至于單純的奧術(shù),因為其秩序?qū)傩裕瑒t能在這兩者中趨于平衡,能看到最具可能性的未來。
言歸正傳,預言法術(shù)無論是對個體還是群體來說,都十分關(guān)鍵,蘭洛斯也正是因為被維倫誤會具備先知能力才獲得了如此奢侈的援助。畢竟在維倫看來,既然他是先知,自然已經(jīng)知曉他的所作所為會不會取得最好的結(jié)果。
退一萬步來說,結(jié)交上一位擁有預知能力的先知,好處不言而喻。
想到這里,艾斯卡臉上的警惕頓時放松了許多:“對于之前的態(tài)度,我深感抱歉,不過如你所見,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并不足以對外來者抱以無條件信任。”
“這一點我當然明白,不然我吃飽了撐的去挑戰(zhàn)魯克瑪?”蘭洛斯似乎是恢復了一些氣力,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朝對方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確實,如果不是你之前的驚人舉動,瑞沙德也不會帶你來這里。”如果說之前還對蘭洛斯的能力存疑,那么現(xiàn)在,艾斯卡基本上已經(jīng)確認了‘先知’這層身份。
“既然如此,我就長話短說。”滿意點頭,蘭洛斯在一眾鴉爪祭司警惕的目光中靠近了艾斯卡,“我需要魯克瑪之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