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舔了舔唇,氣息渾濁地收回所有的動作,長指撫著她的頭發(fā),眸色深深得凝視她,嗓音沙啞道:“……很簡單。”
“我不需要一個不情不愿,心里還藏著另一個男人的女人跟在我身邊,否則,我會怕自己一個失手弄死你。沐染,我會叫你自己爬上我的床來,心甘情愿。”
說完,松開了她的手,輕撫了幾下她被弄痛的手腕骨,在她額上疼惜地印了一下。
那動作,話語,都是溫柔的。
唯有那溫度,姿態(tài),是徹頭徹尾的冰冷,讓沐染知道,等到她下車以后,他所謂的三個月,就開始了。
她一直都不肯相信他說的話,一直都告訴過自己不要害怕,要抗?fàn)帲擅恳淮慰範(fàn)幍慕Y(jié)果,都那樣慘,每一次他說出的話,卻都言出必行。
沐染絲毫不敢想象自己的未來會是什么樣,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問題,每一種可能,她都不敢,再去思考半下。
楚君揚(yáng)真的放她走了。
沐染下車的那個瞬間,纖細(xì)的身影很是踉蹌,指骨都在淡淡的月光下泛著可怕的白。鞋身蹭了幾片灰,身上也是,領(lǐng)口撕裂的部分被別針勾緊擋住,下擺也裂開著,細(xì)長的雙腿膝上有破損,整個人兒凄冷無助。
一旁的蕭堯,聽到了動靜后,臉色一白回過頭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沐染關(guān)上車門,可憐委屈的眸還死死盯著車窗,走得一步一個踉蹌,只覺得離開之后便危險無比,她記得自己最后問過他一句,君逸現(xiàn)在在哪兒。
楚君揚(yáng)臉色幾乎是倏然冷下來,冷笑著緩聲問她:“真的想知道?不后悔?”
沐染幾乎是下意識地?fù)u頭,那一瞬間就怕了,不想知道了。
楚君揚(yáng)在她唇角印下一個吻,說:“乖。”
她這一步步走的,就像是美人魚走在刀尖上一般,沐染不想上去,不想看到任何親近或者不親近的朋友,更不想……活。
現(xiàn)在她開始無比地,從未有過地懷念那個曾經(jīng)專屬于自己的地方,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出租屋,一個黑暗到有時候住在七層都感覺不到陽光照耀的地方,可那是她自己的,受傷害怕的時候可以躲進(jìn)去,哭,睡,可以避開所有人的詢問,不必面對著這整個世界對她投來的矚目而諷刺的目光,包括此刻的月光,都好像是在冷冷地刺傷她。
就更不要說,從那一邊看過來的蕭堯的眼神。
月光之下,他清雋的冷眸泛起了一絲猩紅,明明不敢看她,目光卻仿佛是被定死在她身上一樣,死都移不開,猩紅的眼眸看著她怎么一步步地上樓,整理好自己,強(qiáng)硬地倔強(qiáng)地忍著鼻頭的酸澀淚水,要在她朋友的一家人面前,表現(xiàn)出絲毫沒受過傷的樣子。
這一步步,也如刀一樣,狠狠切割著蕭堯的心。
直到她上去了,蕭堯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有多僵硬。在原地站了好一會,給了楚君揚(yáng)足夠的時間收拾殘局,然后才緩步走回去,打開了車門。
楚君揚(yáng)如同一頭蟄伏的雄獅,閉著冷眸在座椅上休憩,待聽到了他上來,冷眸睜開,看著他正要上來發(fā)動車子的背影,緩聲道:“這里你不用在了。”
蕭堯一震!!挺拔的身影顫了顫,側(cè)過頭去。
“今晚我會在這里,看著她,怕會出什么事。你可以自己先回去,通知隨便哪個人幫我回楚家那邊去看一眼,君逸怎么樣。”
這一系列的話讓蕭堯懵了,好半天,才從巨大的內(nèi)容量里面整理出思緒來,啞聲道:“我可以先走,這里交給您。可是楚家那邊會有什么事?您的意思是,您知道二少的下落?他……回楚宅去了?”
一聲淡漠的冷笑,溢出在唇邊。
手指指了指對面車子的駕駛座,道:“車沒有出半點事,這里的小區(qū)很嚴(yán)密,不通過門衛(wèi)根本進(jìn)不來,在這種地方,誰會有那種通天的本事,把一個活人、還是豪門楚家的少爺,弄失蹤?”
蕭堯腦子飛速旋轉(zhuǎn)著,順著他的言論往下想,那也就是說,能做到這樣的人就只有一個,就是……
楚傲天。
在跟楚家的通話里,他也曾清晰地聽傭人說起過,楚傲天為了找到他,連黑道的勢力都動用了。
這棟小區(qū)的監(jiān)控錄像直通機(jī)關(guān)單位,想要找到他,也就不難了。
所以,楚君逸這幅明顯出事了的樣子真不是因為別的?而只是因為楚家?蕭堯盯著那個地方,似乎已經(jīng)能在月光下勾勒出了那樣的場景。
他一定不情愿離開,所以也能想象楚傲天派來的那些黑道上的人,是以怎樣激烈又強(qiáng)勢的方式,帶他走的。
“好我知道了。”蕭堯顫聲應(yīng)著,穩(wěn)下了心神,“我很快就去。”
……
樓上。
聽到門聲被再次敲響的時候,李饒一個激靈,看向了門邊,猛地竄起來,丟下了遙控器,自己跑去了門邊,手顫抖了兩下,終于握住了門把,給沐染打開了門。
李家的那一對夫妻,聽見敲門聲也擔(dān)憂地蹙起了眉,一起看向了門邊。
“饒饒,是誰啊?”
是不是剛剛從他們家里出去的那個女孩子?
李饒看著眼前的沐染,眼圈瞬間就紅了一片,可是隔著一扇門的距離就是自己的父母,就像沐染說的,死都不能讓他們擔(dān)心和看見,李饒強(qiáng)忍著鼻頭的酸澀和淚水,瞬間拉下來自己外套的拉鏈,撲上去,顫抖著雙手給面前的沐染披上,裹緊了她,抱她進(jìn)來,努力壓下哽咽的口吻,顫聲說:“是……沐染跟她朋友說完話,這就上來了……剛剛那樣就只是小打小鬧,她跟家里鬧矛盾所以才那樣的,她以后還在我們家住!”
說完,“砰!”得一聲關(guān)上了門。
沐染小臉蒼白如紙,虛弱的眸子里透著巨大的痛楚和創(chuàng)傷,卻還是裹緊了身上的衣服,扭臉看向李饒的父母,朝他們淺笑了一下,眼睛里耗干的淚水惹得她很疼,還沒緩過來,又一股割傷般火辣的感覺又從眼睛里熱熱的騰起,浸濕了半天眼眶。
“爸媽,我們回房間了!”李饒抱住她,扭頭跟自己父母說了一聲。
李母看這狀況不對,但緊蹙著眉又不好說什么,只好說:“哎,好……”
兩個女孩子,一前一后,簇?fù)碇舜耍哌M(jìn)房間去了。
一進(jìn)門,李饒把房間門關(guān)好,就紅著眼睛轉(zhuǎn)過頭來,顫聲問:“怎么了?剛剛在樓下……怎么了?”
最后的那幾個字,她問得相當(dāng)艱澀。
沐染低著頭,五指拉攏著她的外套,見沒有人看了,才抬起頭來,把她的外套脫下來給她,虛弱的眸光凝視著自己的好友,從未有過的脆弱,啞聲說:“你先不要問……饒饒,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就在你房間,就一下下就好。我一個人待會,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