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揚坐在沙發(fā)上,一臉疲憊。
“告訴您又怎樣呢?”他抬臉說道,“這是邱若彤主動送上門來的生意,找的人不是我而是大哥,爸那邊都同意了,我又能怎樣?”
“你能反抗的。”阮云卿瞪著猩紅的眼睛盯著他看,“你爸那么喜歡你,怎么能容忍這種事發(fā)生?你如果要搶,他哪里可能不給你?他一定會同意的,怎么能就放任邱若彤跟楚君揚搞在一起!!”
楚君逸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啞聲道:“爸現(xiàn)在能起什么樣的作用您不清楚嗎?他是董事長,可是一旦有什么事出了大的分歧還是要通過董事會決策而已,沒人會拒絕邱若彤伸過來的這么大的橄欖枝,在她把合作了幾十年的老客戶都踢掉換成楚氏之后媽您不清楚嗎?如果她入駐楚氏的條件只有跟大哥合作這一個,那么所有的董事會成員都會為她放行!”
“您現(xiàn)在清楚了嗎?不是我們的問題,而是邱氏。這是邱氏的意圖。”
楚君逸說得對。
阮云卿愣愣地聽著,感覺頭頂像是猛然霹下來一顆驚雷一般,恍惚之間,她舉著文件的手都在顫抖,腦子里翻涌著浩蕩的記憶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事。
對。
對。沒錯的。
她怎么就忘了呢?
這一系列的事情,從頭到尾都像是個巨大的陷阱一樣,她阮云卿真的太過沉浸于自己的幻想和和掌控之中了,卻竟忘了那么重要的一個事實。
邱若彤覬覦楚君揚,很久了是不是?
否則那時一開始為什么不同意跟君逸的聯(lián)姻?為什么跟邱家夫婦鬧得那么僵?
還有、還有。
那個楚家鬧出特大丑聞的晚上,田熙語爬上了楚君逸的床這是事實!但如果邱若彤不放行的話,不松口的話,哪個女人又會有這樣的趁虛而入的便利!!!
想清楚這個事實之后,阮云卿幾乎是瞬間就瘋掉了。
猩紅似血一般的冷眸,猛然冷颼颼地橫掃過去,直直盯著剛剛從房間門口出來的田熙語!!
是真的嗎?
她想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田熙語剛剛痛哭過的臉上還有淚痕,一見這幅場景,倒也立馬就鎮(zhèn)定了,看了一眼阮云卿手里的文件,不卑不亢地抬眸看她,帶著鼻音沙啞地問:“你們在討論若彤姐嗎?她還是出手了是不是?我說實話吧,若彤姐的心思其實比我深沉的多,你們不想被她耍弄的話就做事之前最好先問問我,否則,只會得不償失!”
“你給我離遠點。”
阮云卿猛地蹦出這樣一句話來,猩紅的眸狠狠剜了她一眼,一瞬間恨不得殺了她一般。
接著,寒眸掃向了楚君逸。
“她其實目的就是這個對不對?跟楚氏合作,再跟楚君揚好上??”阮云卿冷笑著,不敢想象那個事實如果發(fā)生,她們母子會落得怎樣的下場,是,她不敢想。
“你們都打得真好的如意算盤啊……”阮云卿情緒是有點失控,失控過后卻驚人地穩(wěn)了下來,手拉攏了一下自己的披肩,蒼白著臉冷冷淺笑,端莊優(yōu)雅得凝視著他們,“想算計我,算計楚家,算計我阮云卿的兒子……你們都好大的膽子……你們當我們母子是好欺負的嗎?從當年入住到楚家以來到現(xiàn)在,我們過的容易?站穩(wěn)腳跟很容易?她邱若彤狠,你可知道我能有多狠?”
她阮云卿性格偏激,最最不能容忍的,是有人再欺負到她們母子頭上來。
她誓死要留在楚家,爭奪楚家的這一份家產(chǎn)。
她就,一定要。
抬起微涼發(fā)顫的手順了一下自己耳邊的發(fā)絲,她清冽微冷的眸掃了這對夫妻一眼,啞聲道:“都早些睡吧,關于這件事,我會自己親自去核實的,我原本也不想弄得這么快,但現(xiàn)在看來是沒辦法了,如果這件事是事實的話,那都是她們逼的……睡吧,這么晚了!”
說完,阮云卿一句話都再沒多說,冷冷裹緊了披肩,緩步回房去了。
那幽冷的氣場,卻留了下來,刺得楚君逸微微發(fā)顫,他不清楚母親說這些話都是什么意思,但是從小到大無數(shù)次了,母親對裴清伊的仇視、對一向?qū)λ齻兡缸硬簧频娜说某鹨暎ち业搅藰O點,他楚君逸至此都不知道,到底這些都是為什么。
田熙語有些怯弱地看了楚君逸一眼,身旁的拳頭緩緩攥緊。
“君逸。”
“你信我,事情沒有你媽媽想的那么簡單的,你如果真不想讓你大哥永遠地搶走楚氏,你告訴我,對我好哪怕那么一點點,我都會不遺余力地幫你的,我怎么會不舍得讓自己的男人得到最好的東西?”
“你知道什么是對我來說最好的東西?”
他啞聲回應。
起身,疲憊地起身從這里走向客房去了,清眸猩紅欲滴,“或許我話說得會有些重,有些傷人,但是熙語那絕對,不會是你!”
我生命里最最美好的東西,絕對,不會是你。
田熙語頭頂炸開一顆驚雷,震的心肺俱碎,在他擦肩而過之后,臉上的神情崩潰恍惚到了極點。
……
阮云卿走了那么短短的一小段樓梯就覺得冷。
冷風刺骨,入心。
回去,到臥房里,放下了披肩,走過去躺在床上。
楚傲天戴著眼鏡蹙緊著眉在床上看書,見她上來,眉心愈發(fā)蹙緊,沉聲道:“那邊吵什么?大晚上的了,都還在吵。”
阮云卿輕輕拉上被子來,幽幽盯著天花板道:“其實你還是對裴清伊的兒子心有愧疚感是么?這么多年了,你不喜歡他,打壓他,防備著他,也懼怕著他……可你對他還是本性未改,很愧疚是不是?愧疚到連猶豫都不猶豫,就放行給了他在楚氏穩(wěn)上三年的資本了……”
“可你要記得,記好了,楚傲天……”
“虎毒食子,最好不要心軟,否則等到那崽子長大了,生猛了,為了那些仇恨一樣可以生吞活剝了你,你要心軟,就等著到時候給自己收尸吧……你以為當年你參與了那一切,就可以全身而退??呵……怎么可能……”
“你跟我是一道的,我永遠記得,那個孩子也會永遠記得,他就等著有一天讓你血債血償呢,你可以繼續(xù)再縱容,縱容到有天讓你也到地底下去,粉身碎骨地給裴清伊陪葬吧……”
翻個身,阮云卿緩聲說完了這些,閉上眼睛睡了。
楚傲天拿著書本的手,都顫抖到停不下來。
許久許久,渾濁的眼眸才從老花鏡后面探出來,艱難得看了一眼撩起了窗簾的窗外。
夜色恐懼,像一張可怕的網(wǎng)像自己兇神惡煞地撲過來。
記憶,兇猛如虎、如刀,朝自己滿天滿地地涌過來,他仔細掂量著那一切,那股打從心底騰上來的寒意,就越來越重了……
楚君揚他們安排的初五回去的班機。
其實徐璟早一點就走了。
沐朔也提前一天回了軍營,這一次是幾乎用光了他在部隊所有的假。
沒有了牽絆,楚君揚多留了她一天,兩個人在南京很是悠閑地逛了一天。直至楚君揚的電話一直不斷地越來越頻繁地響起來,別人找他說的事情看起來也越來越要緊,嚴重,他的眉心越蹙越緊。
沐染等著他開口說提前走。
他卻一直不說。
偌大的玄武湖,美到極致的皇家園林,湖面的游船上因為是冬日,泛著一點點迷人的霧氣,像是置身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