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手巾堵進(jìn)希靈的嘴裡,沒用人綁,希靈自己就手腳癱軟得動不得了。橫躺在一排大腿上,她的雙手被人攥了住,她嚇得嗯嗯亂叫,然而黑衣青年們不爲(wèi)所動,只有一個人低低的呵斥了一句:“再叫宰了你!”
希靈立刻不叫了,不是被這句話嚇了住,是一眼掃到了他們腰間的手槍。掙扎著再去向上看,她能看到副駕駛座上一個漆黑鋥亮的後腦勺——那中年男子端坐著,一直沒回過頭。
汽車開了良久,拐了不知多少個彎,最後停在了一處倉庫門前。希靈抽了抽鼻子,感覺自己是嗅到了河或者海的味道。一名青年把她拎出來,而她的雙手得了自由,立刻拽出了口中的毛巾。咔咔的乾嘔了幾聲之後,她帶著哭腔嚷道:“我不認(rèn)識你們,要錢好說,你們開個價,我一定給!”
黑衣青年不理會,趕著她往黑洞洞的倉庫裡走,希靈見那西裝男子走在前頭,便追上去哀求道:“叔叔,我是白大帥家裡的人,我家有錢,你要多少就給多少,真的,我不騙你!”
中年男子這時一腳已經(jīng)跨進(jìn)了大門,轉(zhuǎn)身望向希靈,他一半在陰,一半再陽。很仔細(xì)的將希靈上下審視了一番,他忽然開了口,聲音低沉,居然很動聽:“你說你是誰家的人?”
希靈感覺自己有了生機(jī),連忙伶牙俐齒的答道:“白大帥,白子灝,我是白家的人。”
中年男子扭頭向外,不知對誰做了個手勢,然後轉(zhuǎn)身繼續(xù)走入倉庫:“那你爲(wèi)什麼守在我家門口?”
希靈眼看身後的黑衣青年又擁了上來,只好跟著中年男子往倉庫深處走:“我沒守在你家門口,我只是走路走累了,在那歇歇腳。”
中年男子聽了這話,沒再出聲。倉庫空曠陰涼,陽光照不到的地方暗沉沉的堆滿了木頭箱子,靠近門口處纔有一套略整潔些的桌椅。中年男子坐了下來,姿態(tài)泰然,有人不知從何處給他端來了一壺?zé)岵瑁沽艘槐廊粵]說話,只向著希靈的方向一遞。
希靈接過了那杯熱茶,因爲(wèi)怕茶裡有毒,所以不敢真喝,只捧了暖手。而那男子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小小的啜飲了一口。
“別怕。”他忽然開了口:“你若真是白家的人,我自然會把你平安護(hù)送回去。你若不是——”
他停頓了一下,希靈恐慌的瞪著他。短暫的沉默過後,希靈忍不住問道:“不是的話,你怎麼樣?”
男子一撩西裝下襬,從腰間抽出一把手槍。慢條斯理的擡手舉槍瞄準(zhǔn)了希靈,他輕輕一點(diǎn)槍口:“啪!”
然後把手槍拍在桌子上,他垂眼一笑,又喝了一口熱茶。
希靈暗暗的做了幾個深呼吸,恐慌的情緒漸漸淡了些許,也許是深呼吸的作用,也許是那男子方纔的一笑挺溫和,不像是立刻要?dú)⑷说臉幼印?
男子慢慢的喝完了一杯茶,然後開始盤問希靈。
“你是白傢什麼人?小姐?太太?”
這個問題讓希靈第一次爲(wèi)自己的身份羞愧了:“我是……我是白子灝的姨太太。”
男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既是白少爺?shù)囊烫觞N一個人跑到我家後門歇著去了?”
希靈低下頭:“沒什麼,就是隨便走走,今天天氣好,我散散步。”
男子搖搖頭:“這可不像實(shí)話。”
“是……是我心情不好,我就偷著跑了出來。”說到這裡,希靈擡起頭向他擺了擺手:“你別誤會,我就是在大街上走一走,晚上還是要回去的,我不是要和誰私奔!”
男子沒有笑,由著她說。她說完了,他也不再問。倉庫的大門開了,一名青年小跑著進(jìn)了來。在男子身後彎下腰,他眼睛盯著希靈,嘁嘁喳喳的向那男子耳語了一番。
男子一邊聽一邊點(diǎn)頭,等青年報告完畢了,他站起身,一邊擡手去系西裝上衣的扣子,一邊對著希靈一點(diǎn)頭:“白太太,很抱歉,是我誤會了。現(xiàn)在我派人送你回府,改天再登門當(dāng)面道歉。”
希靈懵裡懵懂的搖了搖頭:“不,不用你登門,你送我回家就好了。”
希靈出門上了汽車,雖然一路上開汽車的是汽車伕,她自己一直是個端坐的狀態(tài),然而經(jīng)過了這一場驚魂,她的確是有了點(diǎn)屁滾尿流的感覺。
在離著大帥府一條街遠(yuǎn)的地方下了汽車,她小跑著回了家。今天自己是遇上了什麼人物,她不知道,總之不會是善類。那些人若是在倉庫裡把她殺了,白家的人大概是連自己的屍首都找不到。
慌里慌張的回了房間,她一撲撲到了大牀上。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回過神來,她翻成仰面朝天的姿態(tài),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白子灝不會是她的歸宿,所以她不能給白子灝生孩子,一旦生了白家的孩子,她的心就該軟了,就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可是那怎麼行?白子灝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結(jié)了新歡,而出賣了自己的何養(yǎng)健人在北京,依然做他家大業(yè)大的何大爺。
希靈沒想出主意來,於是索性沉默到底,什麼都不說。她知道世上是有打胎藥這種東西的,但她不敢吃,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禁不住任何猛藥。
如此又過了兩個多禮拜,白子灝玩膩了女伶,又回到家裡找他的“小妹妹”,和希靈好了兩三天,他拍拍翅膀,又飛走了。
飛了七八天,因爲(wèi)這天白大帥要在家大請客,所以他倦鳥歸巢,才又回了來。對於父親主持的宴會,他的興趣並不大,完全是因爲(wèi)最近外面沒什麼有趣的熱鬧,所以他“沒魚蝦也行”,肯回家露露面幫幫忙。到了傍晚時分,宴會在大帥府的前頭大廳裡開始了,希靈強(qiáng)打精神,也走過去四處看了看。
到了這個時候,白大帥沒法子挽著寵臣容少珊出來見客,只好重新啓用了三姨太太。希靈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忽然有一隻手從後方摸了摸她的頭髮,隨即白子灝風(fēng)一樣的從她身後走出來,且走且說道:“陸克淵來了,我跟他說兩句話,然後咱倆出門兜風(fēng)去!”
希靈沒聽懂,就見他一邊大踏步的走,一邊抱拳向前拱手,高聲大氣的笑道:“陸老闆!歡迎歡迎!你可有日子沒來我家裡啦!”
話音落下,希靈也看見了他口中的陸克淵。一看之下,她可真是嚇了一跳!
這個陸克淵,她認(rèn)識,就是那天把她綁到倉庫裡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