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申時的時候,顧石諾身邊的小廝來通報季安寧,顧家七老爺半路請他們前往去說話。季安寧輕輕點了點頭,相聚的時光,不多了,顧家七老爺這時候對嫡子愿意用心了。
顧石諾牽著顧陽景的手,瞧著顧家七老爺院子里,如同大風雨過后狼籍的樣子,他微微皺了眉頭,只是他還是無語。
顧家七老爺在房里面,他瞧著走進來的顧石諾父子兩人,他不得不在心里感嘆一聲。顧石諾如今板著臉的樣子,的確讓人心生敬意。
他伸手指一指面前的兩張凳子,說:“坐。”顧石諾瞧一瞧那兩張凳子,他直接在顧家七老爺身側的椅子上坐下來,隨手把顧陽景抱在懷里面。
顧家七老爺的面色沉了沉,低聲提點說:“老七,孩子這么大了,你用不著還這般的嬌寵著他,把他的性子寵壞了,將來對誰也沒有好處。”
顧陽景聽明白顧家七老爺的話,他立時掙扎著從顧石諾懷里出來,他直接爬著坐到顧石諾的身側邊去。
顧家七老爺瞧著孫子的表現,他一時之間明明有話要說下去,卻覺得說得多,只怕他們父子之間心結會越發的深起來,而不利于他們往下的話題。
當家老太爺曾經提點過他的話,他在面對顧石諾的時候,總有一種意氣難平的心緒。他神色淡然的瞧著這對關系親近的父子,突然之間,他想著,他可曾如此的待過顧石諾?
他很是用心的想了想,他不曾如此的對待過顧玫諾兄弟兩人。他那時候暗自惱怒著,他不得不低頭娶了不是心上人的妻子,他對妻子和兩個兒子選擇性的忽視。
顧家七老爺見到顧石諾在這般的情形下,都不知道主動找話題與他親近的說上幾句話,他的心里越發的覺得庶長子孝順,而嫡子則是不孝。
他神色淡淡的說:“你和你哥哥長年在外面,我和你們母親日后由老大照顧著,你們兄弟每月準備給我們多少養老費用?”
顧石諾很是詫異的瞧著顧家七老爺,好一會后,他緩緩的說:“我和哥哥兩人每年的年頭,都會讓人送公中過來,當中就有給父母的養老費用。”
如顧玫諾顧石諾兄弟這般情形,他們只要交少許的公中就能了事,可是他們兄弟一直如在家中兄弟一樣的交公中的銀子,想的就是顧家七老爺夫妻養老的事情。
顧石諾瞧著顧家七老爺的神色,想著他現在家中無事可忙,只怕手里也無旁的銀子潤手。他眉眼低垂深思之后,他與顧家七老爺說:“父親,此事我會與伯祖父商量。
你和母親的月銀和四季供給應該可以稍稍的往上一層提一提,你覺得如何?”“你認為好嗎?你們明明能直接交到我們手里的銀兩,為何要由家里過一次手?”
顧家七老爺很是有些憤憤不平起來,家里就是把他們夫妻的月銀調高一些,也不如他們兄弟直接給他們養老銀子來得妥當。
顧石諾瞧著顧家七老爺的神色,低聲說:“父親,我和哥哥兩人是空手離開的家,臨別的時候,父親,你和母親都不曾操心過我們在外面是否能生存下去?
這些年,我們兄弟兩人用自已的手,把自已的家慢慢的建立起來。孝順父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然而我們現在卻沒有能力來寵溺父母。
對不起,父親。我們兄弟還是會選擇把銀子交到公中,我們相信,顧家在,家里的人,一樣會周全的照顧父親和母親。”
顧石諾起身彎腰抱起身側的顧陽景,在出門的時候,他對顧陽景說:“陽光,父親一定會努力,將來年老的時候,我和你的母親不會拖累到你和弟弟。”
顧陽景伸手抱緊顧石諾的脖子,他笑著說:“爹爹,陽光長大后,一定會做一個有本事的人,將來會讓爹娘過上好日子。到時候,娘親想用幾個丫頭,就用幾個。”
顧陽景回來之后,瞧見每一房婦人們,她們進進出出身后都跟著好幾個丫頭,這事情對他的刺激相當大。
在來嚴城的時候,周邊的人家里,只有他們家里丫頭要比別人家多幾人,他不曾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可是回到顧家之后,他小小的人,都感覺到季安寧身邊人手的不足。
顧石諾輕輕笑了起來,說:“我和你娘親可不喜歡身邊圍著不相干的人。你還記得太外祖父和太外祖母嗎?”
顧陽景歡喜的笑了起來,田家老太爺夫妻待他和顧雪景的親近,他的心里很是明白。他聽季安寧提過,老人送了他一箱子的珍貴書箱。
那是嫡嫡孫子的待遇,而田家人待他和弟弟是不曾當過外姓人相待。而顧家七老爺夫妻都不曾給過他們兄弟見面禮,顧陽景悄悄的與季安寧說過。
季安寧提醒他,在來嚴城的時候,顧家七老爺夫妻是給過他和顧雪景一人一個紅包。當然季安寧沒有提及那兩個紅包給顧石諾拒收了。
事后,王四嫂子打聽過消息,那紅包瞧著很大,里面裝得是八個空心的銀花生。顧家過年的時候,長輩給晚輩的壓歲銀子,也不會只有八個空心銀花生。
季安寧覺得只怕顧石諾是知道他父母的為人處事,早早的推拒,這樣避免了那尷尬的情形面對妻兒。
季安寧不愿意告訴顧陽景實情,她希望孩子記起祖父祖母的時候,他的心里面不會是一片荒蕪。
她愿意顧陽景記得顧家七老爺夫妻的好,而不愿意這么小的人,這么早的瞧清楚他有一對待他們冷漠的祖父祖母。
然而顧陽景比季安寧想象的要聰明太多,他的眼睛早已瞧得分明,顧家的長輩待他們兄弟親切,可他們嫡親的祖父祖母待他們親情淡漠。
顧石諾父子說著話,他們往外面走。顧家七老爺氣得砸壞了一個杯子。杯子碎的聲音,傳到院子里面去,顧陽景笑著說:“爹爹,祖父的袖子把杯子扯摔下來了。”
顧石諾親親熱的擰一擰他的小鼻子,說:“是啊,是啊,陽光就做了好幾次這樣的事情,對嗎?日后,可要小心一些,免得碎了杯子,萬一傷了人,就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