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蘇夢兒氣鼓鼓的樣子,看都不看他一眼,鰲拜知道壞事了。
“那個……夢兒,我錯了,你一會兒把衣服換回來吧。能不能說句話?”
蘇夢兒一咧嘴,嘀咕道:“說什么進(jìn)城后要低調(diào),這里哪點(diǎn)低調(diào)了?你分明就是故意看我笑話。”
“你不好笑啊,穿這身也很漂亮啊。”鰲拜一看她氣勢強(qiáng)硬,只好出絕招,輕道:“你都看過我洗澡,我看你換件衣服算扯平了還不行嗎?”
一提洗澡,蘇夢兒氣勢頓時垮了一半。她思想還是太保守,這年頭女人被看光了一般都要對方負(fù)責(zé),男人被看光了怎么辦呢?蘇夢兒知道不用負(fù)責(zé),但也覺得自己理虧。而且一想到那晚的情景她就心跳加速,雖然光線暗,但還是看得很清楚啊……
年近四十的慶王朱倬纮迎了出來,他看起來就像個酒色過度的猥瑣大叔,眼里就只有蘇夢兒,笑道:“黃大人,久仰久仰。”
老子在這里呢!你個老流氓,目不正視啊?鰲拜真想把他頭正過來,施禮道:“王爺過獎了。”
他先介紹了少林幾位大師,最后才看著蘇夢兒說道:“這位是錦衣四象的朱雀,蘇小姐,她身份隱秘,是錦衣衛(wèi)里最強(qiáng)的人,特長是暗殺。這次是為了保護(hù)我安全來的,還希望王爺不要說出去。”
“蘇小姐是錦衣衛(wèi)?暗殺?”朱倬纮一愣,淫賤不能移的目光頓時收斂。
蘇夢兒面無表情道:“見過王爺,黃大人的安全是由下官負(fù)責(zé),因?yàn)榇驌魰x商,黃大人也得罪了不少人,之前還有殺手刺殺過他,有跟來這里的可能,不過我會處理。”
兩人默契十足,朱倬纮咽了口吐沫,不敢對蘇夢兒再有非分之想。他聽說過一些關(guān)于京城夜宴的事,據(jù)說有位女子殺了閹黨兩大高手,估計就是眼前這位。
朱倬纮笑道:“黃大人,你可是年輕有為啊。來,本王帶各位看看王府。”
只看鎮(zhèn)城,鰲拜已覺不同凡響,河渠成網(wǎng),湖泊與濕地遍布,城在湖中,湖在城中,形成了獨(dú)特的塞上風(fēng)光。
慶王府奢華無比,宛若一座花園之城。單看門口,就比朱由檢居住過的信王府強(qiáng)了不知多少倍。府中花園名曰“逸樂園”,大園之中又建小園一所,名為“康園”,園內(nèi)還修建了賓館,館內(nèi)建有擁翠樓,為慶王晏請賓客,登高遠(yuǎn)望,以文會友和賦詩吟詠之處。園內(nèi)亭臺樓榭一應(yīng)俱全,富麗華美,假山魚池應(yīng)有盡有,典雅精致。
鰲拜笑道:“王爺,你這王府獨(dú)樹一幟,太氣派了,原來邊鎮(zhèn)也有這樣的好地方,我要在這里住上幾天不想走了怎么辦?本來以為皇上給我安排了苦差,原來也是一件美事啊,哈哈哈,其他人家肯定沒法和這里比吧?”
朱倬纮身邊的太監(jiān)笑道:“官府公署、文臣武將的宅第也建有花園,富商大賈、流寓謫貶之人怎么能和王府相比呢?”
蘇夢兒心里嘆了口氣,說什么久仰,慶王和自己的仆人根本就不清楚鰲拜的品行,怕是直接被列入黑名單,準(zhǔn)備干掉了。
鰲拜哈哈大笑,表面和朱倬纮聊得異常投機(jī),贊美之詞源源不斷,靈感猶如尿崩……他心里想的是,這家要是抄了,得抄出多少錢啊?
腐敗本就是罪,在欠餉的地方炫耀性腐敗,更是罪不可恕。
本來蘇夢兒穿件紅衣服,他都覺得能讓那些窮困官兵家小看著難受了。城里出這么坐豪華府邸,他們會怎么想?這王爺?shù)降紫胱C明些什么?自己出身高貴嗎?
鰲拜知道京城的官員喜歡講排場、比闊氣,花錢大手大腳,奢侈之風(fēng)盛行,沒想到地方也是一樣。
在王府吃了飯,鰲拜提出去逛逛。朱倬纮問道:“黃大人,我派人給你當(dāng)向?qū)О桑阆肴ツ睦锿妫俊?
鰲拜笑道:“只要一個人領(lǐng)路就夠了,諸位大師辛苦了幾天,先在府上休息一下,我想獨(dú)自出去看看。”
蘇夢兒站起來道:“我也去。”
出門的時候,鰲拜見蘇夢兒還是那身灰衣,笑道:“你不換衣服了嗎?”
“不換,我不想讓那王爺以為,我和她是一類人。”蘇夢兒微笑道:“你介紹我時說的話,我很喜歡。”
“我也很喜歡你……做我的保鏢。”鰲拜故意一頓道。
蘇夢兒白了他一眼,沒有反駁。
連環(huán)弩交給了幾位少林僧人保管,鰲拜
只帶了一把腰刀出門,蘇夢兒也是一身輕裝。負(fù)責(zé)做向?qū)У氖峭醺囊粋€家丁名叫李林。
這個人長了副油嘴滑舌,鬼頭鬼腦的模樣。他牽了三匹馬,嬉皮笑臉道:“兩位大人想去哪里看看啊?”
鰲拜一翻身上了馬,道:“叫我們公子、小姐。我想去這里的士兵住的地方看看。”
李林笑道:“那里沒有什么好看的啊?”
鰲拜道:“你只管帶路就行了。”說完扔了錠銀子給他,李林很高興的掖入懷中。
官兵們都住在城北,越往北走,房屋越破爛,和城中簡直是兩個世界。一座座土坯房,都是用黃土夯實(shí)的,上面遮蓋著茅草,破爛的門窗幾乎都透著縫,鰲拜不知道這樣的房屋冬天怎么住人,看上去就能把人活活凍死。
蘇夢兒嘆了口氣,道:“我現(xiàn)在明白你為什么不讓我穿紅衣服了。”
也許是沒見過蘇夢兒這么漂亮的人,一些百姓看到他們騎馬過來,大人領(lǐng)著孩子在旁邊好奇的看。他們的臉都黑油油的,好像沾了什么油和灰,永遠(yuǎn)洗不干凈的樣子。周身臟兮兮,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洗過。
走著走著,他們突然看到有個女的拿著跟棍子抽打一個小男孩,鰲拜跳下馬來,攔著道:“這位大姐,你這樣打孩子會出事的。”
那女人一看鰲拜的相貌,趕忙放下棍子,道:“大人,你是……”
“我是路過的,你為什么打他?”
那女人道:“這孩子調(diào)皮,出去玩把褲子弄破了,他就這么一條褲子,我說了他多少回……唉。”
鰲拜看那孩子的褲子上確實(shí)刮了一個大洞,被揍的眼淚鼻涕流了一大把。鰲拜走了過去,蹲下來,對那小孩子道:“以后可要聽母親的話,不要再調(diào)皮了,你長大后,會明白父母的艱難。伸出手來。”
那孩子哭著伸出了手,鰲拜把一兩碎銀子放在了他的手里。孩子他媽一看,眼都放光了。鰲拜又對女人說道:“不要打孩子,人窮可以,但不能沒志氣,好好教育他,將來未必就不能改變這種生活的。”
他口音和這里的人不太一樣,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懂,翻身上了馬,再往前去。
李林苦笑道:“大人,你還要再往前去嗎?”
鰲拜道:“帶我去駐軍的地方,我想和這里的士兵談?wù)劇!?
李林皺眉道:“他們在城外,來回要四個時辰,天黑前怕是回不來的。”
“這么遠(yuǎn)?那先回去赴宴,明天再說吧。”鰲拜笑了笑,調(diào)轉(zhuǎn)了馬頭。只是看郊區(qū)居民的情況,他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大概。這些說不定就是官兵的家屬,窮的連褲子都穿不上。只要慶王拿出一點(diǎn)錢來,這一城人恐怕都能過很好吧?貧富差距真是驚人。
晚宴的時候,城里的大戶基本都被請來了,鰲拜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皇上的親兵,又有太傅頭銜,沒有人敢薄他的面子。一個個上來敬酒。和貧民相比,這些人都吃的肥頭大耳的。說話都離不開阿諛奉承。文臣武將們也一個個打著官腔,說鎮(zhèn)壓這群暴民多不容易,希望鰲拜能盡快向皇上回報,把糧餉派過來。
派到這里的軍餉,不知道要被你們克扣多少呢,看你們這樣子也不像缺錢的。鰲拜故意對寧夏鎮(zhèn)總兵秦飛說道:“秦大人,我看你能力也不差,待在這里管這些兵,還要防他們鬧事,很不容易吧?要不要我回去向皇上提幾句,把你換個地方?我剛才看了看郊區(qū)的情況,似乎沒什么前途。”
秦飛笑道:“多謝大人的好意,我在這里干了幾年,和手下們也有些感情了,調(diào)走不太好。我還是留下吧。”
鰲拜查過這里總兵的月俸,明面上的少的可憐,有感情了不想走?肯定這里還是有油水可撈吧?不把百姓榨干,這群人都不罷休。“既然秦大人喜歡這個地方,本官就不多事了,大家喝酒,很高興邊鎮(zhèn)還有這么好的美食、美酒。”
他本想去軍隊(duì)里看看有沒有什么人才,或許把總兵干掉,提拔一個人上來。現(xiàn)在看來不行,短期內(nèi)沒法了解這里的關(guān)系網(wǎng)。官員和慶王的關(guān)系也很好,慶王可是皇帝的叔叔,就算沒有官職,影響力也不能小看。自己如果貿(mào)然殺了他的人,不但得不到好處,還會把自己給暴露了。
也許這一趟要白跑了。鰲拜郁悶的想,天高皇帝遠(yuǎn),邊鎮(zhèn)這些官員對京城都沒興趣。在這里,他們就是皇帝。大明想做軍閥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