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生涂涂,天下燎燎。
諸子百家,唯我縱橫。
七百年來,春秋五霸,戰國七雄。歷朝歷代背后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鬼谷。
歷代鬼谷先生一生只收兩名弟子,一個是縱,一個是橫。兩人之間的勝者,就會成為新一代的鬼谷子。歷代鬼谷子雖一人之力,但卻強于百萬之師。
一怒而諸侯懼,安居則天下息。
“聶兒,他叫衛莊,你可以叫他小莊。從今天開始,他就是你的師弟……”當白云來到鬼谷時,正好碰到了鬼谷子收徒。
不出他所料,這個徒弟就是衛莊。
而鬼谷子身邊的青年,就是以后名揚天下的劍圣蓋聶。
而衛莊,將是他宿命之中的敵人。
“小莊你好,我叫蓋聶。師父,他也是你新收的弟子嗎……”蓋聶向衛莊點點頭,隨后就側目看著緩緩從迷霧之中走來的白云。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白云有些熟悉。但無論他怎么回想都想不起來。
而同一時間,鬼谷子與衛莊也看到了白云的身影。只不過他們兩者的表情,相差很大。
衛莊是疑惑和不解,因為他知道鬼谷的規矩是只收兩個弟子。而其他來到這里的人,要么埋骨在這鬼谷之中,要么就是淪為奴隸。
但看那個青年的表情,似乎很平靜。
而鬼谷子在看到白云后突然微微一笑,隨即他就點點頭道:
“你終于來了,老夫等你很久了。數十年不見,不知南公故友可好……”
鬼谷子佛須一笑,隨后期待地看著白云。他知道這個青年將給他帶來什么,所以他非常期待他的到來。
“弟子楚天,拜見前輩。師父他老人家一向不拘一格,過得很好。想必弟子此次來這里的目的前輩已經知曉,不知前輩最近可有閑暇教導呢……”
白云微微拱手,隨后說出了個假名字。因為他知道,鬼谷子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之所以叫做楚天,是因為他脖子上的玉佩刻著楚天這兩個字。也許這個名字,就是自己寫新身體的主人。
話音落下,白云從懷里取出了楚南公的信卷和羊皮地圖交給了鬼谷子。而鬼谷子在接過信卷后,則是微微一笑:
“很好,你可以在鬼谷待三個月。這三個月里能夠學到什么,全憑你的悟性。這是我的徒兒蓋聶與衛莊,你們同吃同住,共同修煉鬼谷絕學。不過在鬼谷期間,你不得彈琴。哪怕你再喜歡彈琴,我也不會讓你在徒兒的住住所彈的。如果你要彈琴,就去后面的荒山野嶺吧…”
鬼谷子收起信卷和地圖,隨后就微微轉身帶著三人往居所走去,而白云也正好和少年衛莊蓋聶兩人同行。
三人年齡相差不大,而且白云年齡比之他們面貌還要年輕。所以三人并沒有多少客套,就像師兄弟一樣跟著鬼谷子。
鬼谷子不讓他在居所彈琴,無非是擔心他會影響到蓋聶和衛莊。這個老頭子雖然冷酷,但對于徒弟還是很溺愛。
“我鬼谷絕學并不是什么武功秘籍,也不是言傳身教。我只能教授給你們最直接的劍法,至于能夠體悟到多少縱橫捭闔之道,全憑你的悟性資質。從明天開始,老夫正式傳授你們捭闔之道。”
一路慢慢前行,鬼谷子將他和蓋聶兩人帶到了木屋居所讓他們歇息。
鬼谷子并不打算現在教授,因為衛莊和白云都是剛剛到來的人。一路長途跋涉,他們無法迅速調整自己的心態。所以這樣一來,他們也就學不到什么。
似乎鬼谷子很擅長教授弟子,因為他懂得縱橫捭闔之道。
鬼谷子給白云的居所在最邊緣的木屋,因為白云并不是他的弟子。他現在能夠給白云一個木屋遮風避雨已經是看在楚南公和那卷龍脈地圖的份上。所以白云并沒有什么優待,反而還差了蓋聶兩人很多。
“明天開始嗎?有意思。”看著鬼谷子離開的背影,站在窗內的白云輕輕放下了一直背在身后的古琴。
他之所以背著這琴,其實是冒了很大的風險。因為真正的無道并沒有帶琴,也許他不是個喜歡音樂的人。
但好在上天眷顧,鬼谷子并不知道這些。他只是不想自己影響到蓋聶他們。
不彈琴嗎,那就練劍吧。
白云將古琴放在桌案上,隨后他就握著那死去青年的佩劍去了外面。
從現在開始,他要重新開始修煉劍法。
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白云慢慢拔出手中的寶劍開始回憶起那死去的青年的劍法,但當他回憶那劍法的時候,他腦海的輪盤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虛擬的人影,隨后那個人影就開始拿起寶劍輾轉騰挪了起來。而他的劍法,正好就是那個死去青年的劍法。
有意思的東西,居然還能夠模擬絕學。
白云執劍而立,閉上眼睛開始體悟和記憶腦海那個人影的劍招。當那個人影在他腦海里演練完了三遍后,他就完全記在心上。
緊接著他雙眸睜開,一股勁氣從身周擴散將他腳下的寒葉吹飛。而他手中的寶劍,也流轉出了一道寒光。
緊接著白云的身影就迅速出劍,開始聯系腦海深處那虛影的一招一式。伴隨著他體內的北冥真氣催動,他手中的劍勢也越來越急。當這三十六路劍法結束后,他居然一劍將一片飛卷而起的寒葉切成了兩段。
看著整整齊齊被割裂的兩半寒葉,白云悄然無聲地收劍回鞘。
好詭異的劍法,看起來那個青年并沒有真正體悟這種劍法的精義。否則那次的戰斗,死亡的那個人必定是他。
“很好,這三十六路春秋劍法你居然能夠修煉到這種地步。看起來南公這些年倒是找了一個好弟子,我倒是對你越來越欣賞了。很期待你在這三個月里的表現,如果你能夠領悟鬼谷絕學,那么未嘗不是種幸運。但你若真的領悟了,你就會和聶兒他們成為對手。而且還是二對一的對手……”
鬼谷子的背影悄然出現在白云身后十丈外的枯樹后,他并沒有看白云,而是靜靜地站在枯樹后看著黃昏夕陽。
而白云從來到這里開始,直到劍法練習完成,他都沒有發現鬼谷子。
由此可見,鬼谷子究竟有多么可怕。
“前輩居然在這里,恕晚輩打擾了。至于我修煉的問題,就讓我自己抉擇吧。我想我對于抉擇,還是不成問題。殊不知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呢……”白云握著劍微微一笑,隨即慢慢轉身離去。
他的話雖然說得很平常,但對于鬼谷子的觸動卻很大。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鬼谷子細細體味著白云的這八個字,然而他越是琢磨越是覺得白云的境界越心如止水。
這個少年很可怕,南公你究竟收了一個怎樣的徒弟啊!只可惜,他不是我鬼谷弟子。從這句話里就能夠看得出,他的資質不在聶兒和小莊之下。
不知道讓他在鬼谷待三個月,究竟是不是件好事。不過為了龍脈,我也只能自己來實行這抉擇的捭闔之道了呢。
感受到白云已經離開后,鬼谷子頓時覺得滿心憂郁。
楚天,真的代表了天嗎?
鬼谷子抬頭看著黃昏下的夕陽,他突然有種遲暮之年的感覺。和這些朝氣蓬勃的孩子們相比,他明顯已經年老。
白云不知道鬼谷子的心思,因為他現在正回到居所看著蓋聶和衛莊聊天。這兩個即將成為宿命對手的少年,居然現在表現得那么融洽和熱情。
只不過蓋聶是真熱情,而衛莊則是應酬。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白云自然能夠看到衛莊那隱藏得很深很深的野心和不滿。
對于他來說,蓋聶原本就是一個勁敵,但現在又多了一個楚天。他就像一個被人奪走蛋糕的小孩子,心里充滿了忌妒。
而白云卻也是很憂郁,因為蓋聶和衛莊甚至是鬼谷子都真的不認識他。難道只是因為模樣變了嗎?怎么可能。就算是模樣變了,氣質總不會變吧。
想到此處,白云打算試探試探。
“楚天,你回來了啊。過來坐坐吧,你看這夕陽,多美啊。”蓋聶抱著頭躺在樹下,而他的目光卻靜靜地看著夕陽西下。
鬼谷的夕陽的確很美,只可惜只有他一個人在體會。因為白云的心思在過去,而衛莊的心思在手中的劍。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雖然我不會體會現在這片夕陽的境界,但我卻能夠看到它的未來。就像曾經的歲月,三界的那些繁華的歲月……”白云握著劍來到蓋聶身邊后,就將劍杵在地上和蓋聶一起看著地平線上的夕陽,然而他的話卻讓蓋聶非常疑惑。但蓋聶更加疑惑的是,楚天為何會放下手中的寶劍而不管不顧。
作為劍客,向來都是愛劍如命。但楚天自己卻表現得不以為然,似乎他絲毫也不在乎自己手中的劍。
至于三界,什么是三界?蓋聶非常疑惑,以至于他都忘記了回答。
“夕陽的未來?有趣。夕陽的未來不就是日出嗎?這還需要看?不過,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你為何放棄手中的劍。”
蓋聶還未說話,旁邊的衛莊就側目看著白云冷冷地笑道。
他不明白楚天為何放棄手中的劍,似乎楚天不是這種人。
“劍客,不一定要劍不離身。其實每個劍客的弱點都是,太過在意劍的本身。而太過在意劍本身的劍客,永遠也不會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劍道……”
白云不知道他的這些話對身邊的縱橫傳人有多么大的影響,他只是心血來潮地說出了曾經蓋聶的體悟。
話音落下后,白云就起身向著自己的屋子走去。此時已經天黑,他需要好好睡一覺來為第二天做準備。
因為他要學習鬼谷絕學,所以他不能夠有絲毫懈怠。而且他也弄清楚了,蓋聶這些人真的忘記了他。
他沒有帶走杵在地上的劍,因為這把劍原本就不是他的。或許在離開鬼谷之后,這把劍就會深藏若虛不見天日。而他自己,卻能夠真正的鋒芒畢露。
“不要在意,劍的本身……”蓋聶和衛莊細細體會著白云的話。
然而他們心中究竟體悟了多少,或許永遠都沒有人知道。
就像沒有人知道他們在進入鬼谷時說的第一句話究竟是什么,然而那個已經進入木屋的少年卻知道。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永恒的朋友,更加沒有永恒的敵人。
只有,永恒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