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相隔雲清峰足有數萬裡之遙,這是凡人一生都難以企及的距離,中途山澗地勢險峻,修江支流縱橫交錯,廣袤的雷州正處在兩地之間。
乘著由王浮生催動的金舟呼嘯的跨越山河好似只在轉眼之間,趙欣經海被封已有十年,期間她喪失了顯赫的聖女身份和多年苦修所得的高深修爲,已完全成爲一個普通人婦,但傾國傾城如花般的容顏和落落大方如赤蓮般不可方物的氣質尤在,她此刻並未因自己即將重獲地位和境界而感到欣喜,有的莫如是無盡的惆悵和哀怨。
她面無表情,神色呆滯腦海中盡是凌峰和他們的兩個孩子。
‘欣兒,打起精神來,全教高層都在聖武殿中等你回家,不消一炷香我們便可到雲清峰。’王浮生見氣氛沉悶,無話找話。
‘當年我是被敵對教派弟子打敗,方纔流落在外,豈有顏面竟讓教中各位宗老候我?真是羞煞我了。’趙欣她並未給自己的失敗尋找其他理由,終歸是自己技不如人才落此下場。
‘亂言,爭鬥之過程和事情的始終全教盡已知曉,不必如此自責!’
凌家此刻已經雞飛狗跳,凌天凌芳兄妹二人醒後尋不見母親皆哭鬧不止,凌天紅腫著雙眼不停的用小拳頭捶著凌峰和趙欣的房門,凌峰雖早已知道趙欣八年之約已過,近期將會離開。
可真正到了此刻他仍然無法接受,失魂落魄的閉門不出,而凌家上下除凌峰和胡旺之外皆不瞭解趙欣的身世和情況,只以爲夫人莫名的憑空走失,留下四歲的凌天和襁褓中的凌芳這該如何是好?唯獨管家胡旺一邊著人哄著兩個孩子,一邊安撫府中人心。
凌峰雙眼噙滿淚水,默默地看完趙欣所留下的書信,輕輕的撫了撫一旁的驚鴻劍將其出鞘,劍似懂他心,連出鞘時所發出的劍鳴之聲此刻都不再清脆,竟如同嗚咽一般無二。
此劍乃蒼雲界名聲在外的尊級神兵,尊器皆有靈,在趙欣私下解除和它的靈魄契約後,劍中之靈已經悄然醒轉,只是凌峰不知罷了。
‘天兒,你進來,父親有話告訴你’凌峰打開由內拴住的木鎖,呼喚門外仍在哭鬧的凌天
‘父親,母親何在,我要母親!’凌天見屋門一開便死死攥住父親的衣角。
‘父親也不知她去了何方,你是一個男子漢,如何能如此哭鬧。這柄劍名爲驚鴻,是你母親傍身之物,現交代我將它轉交於你,另託我告知你,此劍若你日後行善除惡,通過它的試煉,此劍便可助你一飛沖天,如若你平平無奇、自甘墮落此劍也將淪爲凡物!’凌峰將劍遞給凌天
‘不管不管,我不要劍,我只要母親’四歲的小凌天雖聰慧過人,可畢竟年紀尚小,不能理解凌峰所言。
‘天兒,你已忘記當日在院中的花園裡你母親對你的敦敦教誨嗎?男兒有淚不輕彈!我與你母親都希望你他日能成爲人中之龍,在你有實力和能力做到一些事情後我相信你母親自然會出現!’凌峰豈會不心疼自己的兒子,考慮其年紀小,爲其今後成長著想,只能如此勸導。
‘天兒沒忘,父親說的是真的嗎?那天兒不哭,我會努力,讓母親快些回來!’凌天用稚嫩的雙手擦了擦紅腫如桃的眼睛。
‘宗主,各位宗老,欣兒回來了!’趙欣步入聖武殿中心,向殿中所坐之人依次叩拜行禮。
‘孩子,你終於回來了,快過來讓我瞧瞧,快來’六長老湘慧不顧他人尚未開口便慈祥的對趙欣說著,一把將跪在殿中的趙欣拉到身邊,湘慧是趙欣初入山門時的啓蒙師父,二人有著如至親般的感情。
‘師父,弟子不孝,讓您擔心了’趙欣感受到了衆人關心的目光,心中不免十分溫暖。
‘咳咳····’執掌金庭教規和獎懲一事的五長老劉彪清了清嗓,好像故意打斷師徒二人
‘五哥,我與徒兒敘敘舊,你咳嗽個什麼勁,欣兒流落在外已有十年,必是受了許多磨難,我先帶她回去好生休養生息,有什麼事我們遲些再說’湘慧可不管那麼多,她只想試著看能否帶趙欣避開,好暫時免於教廷的責難,畢竟衆人皆知八年前四長老便已尋得趙欣,而她卻堅持在那燕州靈氣貧乏之地嫁爲人妻,不肯回教之事實在瞞不住,也說不過去,但自己又委實心疼趙欣,不願她再受責罰。
‘師父,弟子有錯,恐此時不能與您回府,待日後再到您處請罪’趙欣心知湘慧的好意,但她身爲金庭聖女,豈能逃避自身所犯之錯,逃避責罰呢,她做不到。
趙欣禮畢,再次叩拜在安坐於聖武殿,最中央最深處的宗主龍椅上的田豐面前。
無比誠懇的道‘金庭第七代聖女趙欣向宗主田豐請罪!請宗主按教規嚴懲我,以儆效尤!’,此時的趙欣不像一嬌柔女子,所說之言字字鏗鏘,態度堅決。
‘趙欣,界有法則,宗有教規!當年你身爲聖女不守教規私自外出,護教長老阻攔你後仍一意孤行下山而去,途徑雷州,遭遇敵對教派弟子不敵自身受傷後,兩年間渺無音訊,期間竟敢私自下嫁凡夫俗子,在四長老王浮生親自出山尋得你之際,仍執迷不悟不肯回教,如此無視教規本應嚴懲!姑且念在你態度誠懇,當日情況危急幸得那淩姓凡人對你施救,你爲報恩於他,實乃重情重義之舉,又有宗內多數宗老爲你求情,我便將你從輕發落,希望你能好生悔改感恩教廷,切勿再犯教規。’
‘感謝宗主和各位宗老對我的寬容,趙欣甘心認罰,請宗主發落!’
‘聽著,著趙欣在大鄣山思過崖獨自閉關悔過三十年,另百年內不得再下山!你去吧。’
‘是,趙欣領罪’
趙欣得到對她的責罰事項後,伏地謝罪,神色黯然的離開了聖武殿!
她立於殿外的仙人鬆旁朝著東方遙望,喃喃自語;
‘峰哥,天兒、芳芳,我們此生都難以再相見了,願仙尊庇佑你們,千萬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