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事是我弟弟惹的,但是很感謝你們還幫了他一把,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以後來極度吧,我永遠免費招待你們。”
韓翹等人一陣歡呼,封辰還得寸進尺的問:”那易大哥,我想喝那種又貴又難喝的洋酒行嗎?”
“你小子真沒臉,給我們丟人。”那巖笑著給他一下子。
“行!我那兒還真有一瓶私人珍藏,回頭你們約好了時間一起來。”易天成笑呵呵的,這時他那副金絲眼鏡才真顯出一份斯文。
“就怕您弟弟不歡迎我們。”皇甫峻故意蹦出這麼一句來:”他要是歡迎我就太榮幸了,到時候我舉家前去。”
“天宥?”易天成回頭看看弟弟,天宥怎麼一臉奇怪的表情?不是憤怒也不是之前打架時候的衝動,而是彆彆扭扭的,像是,像是靦腆?
易天成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問:”沒有不舒服吧?”
“沒!”易天宥悶悶的頂了一聲,率先轉身走進了黑暗中。
易天成便也和衆人道別追了上去。
“哎,咱們怎麼走?五個人不能打一輛車吧?”封辰看不出眼色來,吵吵嚷嚷的問。
“我剛打電話叫了一輛車,你們三個家遠先走吧,我送歐陽回去,她家近,沒車走著也行。”皇甫峻又一次讓衆人驚了。
“你,你又打電話了?”封辰吃驚的指著他,就不明白了,大家明明就寸步不分,他怎麼老能偷偷的打電話?
“很奇怪嗎?”皇甫峻撇他一眼,然後又望一眼大門外:”那外面停著輛出租了,應該就是。”
封辰等三人不太情願的上了車揚長而去後,皇甫峻回頭問歐陽冉:”走一會兒嗎?”
“不走也不行呀,這麼晚了哪還有車。”她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他也不生氣,很自然的攬過她的肩膀走進沉沉的夜色裡。也許年齡和身份上存在一些距離,但是他不會允許兩人在感情上有隔閡。
“你說,今天的事真的就過去了嗎?”歐陽冉打個呵欠,被他攬著走覺得全身熱乎乎的,所以也沒想著要推開他,好像已經習慣這種零距離的接觸了。
“沒事的,你別操心這個了,冷不冷?”他幫她攏一攏外套的領子,把拉鍊一直拉到她的下巴上。
“還行,不太冷。”她搖搖頭,任他的大手力道有些重的把自己拽來拽去,到他弄好後再次攬過她的肩,兩人又並肩向她家的方向走去。
夜風雖然冰涼如水,但是身上穿的夠厚,身邊又有個免費的擋風牌,倒也不冷。
兩個人沉默著走了一會,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卻沒有像以前那樣覺得尷尬不自在。
尤其是歐陽冉,不知是因爲那次山上的經歷無形中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還是因爲這個夜晚又黑又冷太需要他的溫度,總之她一直安安靜靜的依偎著他,不緊不慢的踱著步子。
路燈把他們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隨著步子越走越遠,長長的影子漸漸變淡,然後隨著下一個路燈的臨近,短短的影子又清晰的出現,如此周而復始。
歐陽冉一直低著頭很感興趣的數著他們的影子出現的次數,數到第十九個的時候,皇甫峻突然說話了。
“我父母在我六歲的時候離婚的。彬彬比我小一歲,跟了媽媽,後來媽媽給她改了姓魚。”
“……”她不知道他幹嘛突然說起自己的家事,不過並沒開口,只是靜靜的聽著。
“當時我很恨他們,我爸是個生意人,做事一絲不茍是個強勢霸道的大男人,甚至有的時候思想老舊不會變通。我媽呢,她喜歡一切新鮮事物,永遠都朝氣蓬勃得像是一匹小馬駒,呵呵,這是我爸給她的評語。”皇甫峻低沉的聲音被夜風送過來,讓她不知不覺豎起了耳朵認真聆聽,內心深處竟然覺得,這一切是和自己有關的。
“彬彬比我小一歲三個月,我從小就很疼這個妹妹,當年也是爲了能照顧她,我特意晚上學一年,和她一起上的小學一年級。但是從我們上學的那年開始,他們就經常吵架了,我記得吵得最兇的一次是我爸怪我媽不管孩子只顧著自己玩樂,而我媽就罵我爸只知道賺錢和生意,是個乏味之極的古板男人,說他冷硬得像塊石頭。”
歐陽冉不禁往他身邊更緊的靠了靠。聽著他訴說自己的童年,卻並不覺得心酸,反而心裡覺得滿滿的沉沉的,竟然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悅。
也許是因爲他們兄妹從沒表現出過單親家庭小孩的那種孤僻或古怪吧,他們不論是跟了爸爸還是媽媽,都是那麼優秀、自信、樂觀、堅強。
所以何必替他心酸呢?他自己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而且看得出來從來沒覺得自家的遭遇有什麼不妥,這樣的情況下若替他心酸,未免矯情。
至於心中的一絲喜悅,她暗罵自己:歐陽冉,人家不過是和你嘮叨些小時候家變的事,你有什麼可臭美的呢?難道這樣就代表你於他的意義與別人不同嗎?
“喂。”察覺到她在走神,他禁不住不滿的抗議:”你很沒同情心啊,我在和你說我童年的慘痛經歷,你就心不在焉?”
“呸,你纔不需要同情。”她嗤笑,知道他的不滿不是認真的:”你若需要同情,就不會把自己活得這麼好了。”
呵呵,他笑著攬緊她,看,又是一次默契的印證。
童年經歷從來不向任何人提起,不是怕觸動什麼傷痛,他早已明白那些所謂傷痛不過是成長必經的過程。而是怕了別人同情憐惜的目光。要知道他從小就獨立自強習慣了,因爲有妹妹要照顧嘛,而且他們這一家子人唯一共同的特質也是優點,就是都會在挫折中找到出路,遇到任何事都會坦然的當成是一場經歷一場磨練,不論成功失敗與否,都能真心的笑著面對結果。
這是他懂事以後第一次對人提起自己的童年,而陳述的對象是心愛的女人,這一番坦白有著何等樣的意義,他知道她是懂的,但是,她竟然能真正明白他,卻是讓他略微意外,是一份驚喜。
他伸出另一隻沒有攬著她的手,橫過自己身體去拉住她的手,她的手是溫熱的,安靜的待在他的手心裡,彷佛是一種允諾,讓他欣喜雀躍不已。
也許很多話,不需要說明白吧,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甚至一點小小的不同,都會告訴你很多很多不便宣之於口的言語。
歐陽冉也不知道是爲什麼,被他拉著手攬著肩相偎著走,心裡覺得踏實安逸,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一般,是接受他了嗎?
不,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一切都是混亂的,又何必執著的尋求答案,順其自然吧。
“然後呢?”她問。
“然後很簡單,他們就離婚了,媽媽帶走了彬彬,而我一直和父親生活在一起。稍微大了一點我就不恨他們了,我看著我父親如何把時間和精力都放在生意上,他確實是個冷硬乏味的男人,而我媽是那麼活潑好動,這樣的兩個人如果能白頭到老纔是怪事。”
“他們難道不是自由戀愛才結婚的嗎?”歐陽冉問了句很白癡的問題。
“是的,但是愛情是會被時間和生活磨滅的。”
她不禁擡頭看他一眼,聽他說這句話心裡覺得很彆扭。她是正常家庭長大的小孩,對愛情對婚姻自有她的一份見解和嚮往,而且,他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的不是嗎?
爲什麼說出那句話顯得那麼理所當然的,既然他不相信愛情,那爲什麼要喜歡?喜歡的結果又是什麼?
“怎麼了?不喜歡我說的那句話?”他低頭迎著她的目光,懂她心裡的想法:”兩個人在一起久了也許會磨滅愛情,但是會有更牢固的親情出現,所以白頭到老不是神話,放心吧,我不會因爲父母婚姻失敗就對婚姻望而卻步。”
“去,你怎麼看待婚姻,關我什麼事。”她臉紅了,看著他戲謔的笑臉,不禁用力推開他。
他牢牢的箍著她肩頭不讓她得逞,然後笑得肆無忌憚的大聲:”當然有關係,而且只和你有關係!你害羞嗎?”
藉著路燈的微光,還是能看清她羞澀的表情,忍不住又大笑起來。
她靠在他身邊,感受到他笑得身體都在震,氣得伸手掐他的手臂:”閉嘴不許笑了,你神經病嗎?”
“嗯,遇到你以後,我就神經病了。”他終於止住了笑聲,把她用力的擁進懷裡,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低低的說。
她沒有說話,只是暗自嘆口氣,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他才二十歲不到,難道就能給自己未來幾十年的人生規劃下了不變的程序?她都不能,他又怎麼能?
感情是人生中最常出現的變數,誰又敢保證白頭到老?他又知不知道許下的承諾代表怎樣沉重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