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紹統這一拍,酒杯跳起來,龍敬潭略微一笑,伸出一只筷子,穩穩托住酒杯,“嘀溜”一旋手腕,酒杯進入他手里,繼而緩緩放下,滴酒不灑。
柏紹統當即為之鼓掌:“好好,龍兄好功夫!陳校長下令,柏某哪敢不聽?你們先注冊,我們汴京市武協下個文件,批準汴大武協成立,然后選出龍兄當主襲。到時候,我立馬召開理事會,增選龍兄為副主襲。”
龍敬潭當即站立,端起酒杯:“承蒙柏兄抬愛,小弟受寵若驚。謝謝陳校長知遇之恩。來來來,我敬你們兩個。”
柏紹統和陳派兵同時站立,跟龍敬潭碰杯。龍敬潭又對李崇光鞠一個躬:“師父,徒弟沒有你的養育和培養,早就被野狗吃了。今生今世能走到這一步,徒弟就算為師父去死,也毫不含糊。師父,俺敬你一杯。”
敬過了李崇光,龍敬潭又敬趙敬堂:“掌門師兄,你這么關心小弟,大力薦舉,情深義厚,我今后為了發揚光大太祖門不遺余力,師兄指到哪里我龍敬潭就沖到哪里。”
就此,李崇光和龍敬潭也就落腳汴大了,陳派兵隨時就給他們在學校里安排了住處,并給他們分撥了兩名年輕教師作為助手,從即日起開始籌備汴大武術協會的成立事宜。
趙敬堂回到西壇市家里,跟許婷簡單秀了一頓恩愛。到了趙家洼,二十一名弟子已經集訓了三個星期,各人的優劣以及脾氣秉性基本摸透,師徒之間好不親熱。
孩子們再有一星期就該開學了,得提前讓他們回去準備,也就暫時解散。
這個上午,臨別之際,趙敬堂在老爸院子里把四張八仙桌對在一起,變成一個超級長方桌,二十一名弟子和老爸、老媽都坐上來,雖然有點擠,但很有氛圍。大家熱鬧一頓,中午稍事午休,下午各自回老家去。
趙敬堂剛送走孩子們,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手機顯示是玄武省良相市。難道真的通知自己上任嗎?他緊張到手心冒汗。
接通之后,那邊是個女聲:“趙掌門嗎?我是玄武省體育局人事處百里玉,省局決定,聘請你擔任將要成立的省武術館總教練,省委編辦已經下達了編制,請你在七天之內到我們局人事處報到,我將配合你辦理人事調動及工資套級。”
趙敬堂的淚水悄悄滑落,趙紅都生下來之后二十一歲了,自己這個國家干部被開除二十一年,現在重新成為正規軍,真的想不到。
他激動得嘴唇哆嗦:“謝謝百里處長,謝謝。我明天就到,直接找你嗎?”
百里玉明白無誤的再說一遍:“是的,局長下令,讓我親自辦理你的人事手續,務必要理順。據我了解,你的檔案有二十一年沒人管了,工資套級是很麻煩,但我一定會辦好這件事,請趙掌門放心。”
趙敬堂連聲道謝,百里玉掛了電話,趙敬堂心臟狂跳,渾身酥軟。他趕緊摸著墻根,從街門口到了院子里,癱坐在石墩上。雙手捂著頭,喜淚漣漣,無法形容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趙沖戎和劉秋英從屋里出來,看兒子的淚水滴到了地上,渾身顫抖,雙雙過來,扶著兒子的左右肩頭,劉秋英也噙滿淚花:“三兒,敬哲要你去上班了嗎?敬哲是個好孩子,知恩圖報,我們沒有白養他。”
趙敬堂抬起頭,滿面淚水,看著爸媽:“敬哲只比我小一歲,為啥他也有兩子一女,就沒有丟掉飯碗?說明還是兒子無能,到這時候,還需要敬哲操心。”
趙沖戎感慨萬端:“是啊,這小子就是鬼點子多。你去吧,明天就去。你一走,都都也要上大學,家里就剩許婷一個人,我們也過去住吧,讓你媽跟她做個伴。我帶著敬深開展太祖拳研究會的工作也近一些。”
徐敬深在村外面轉悠,手里拿著一把草藥,走進了院子,看師兄淚流滿面,猛一吃驚:“哥哥,朗悶起的,弄悶大個掌門,啷個就哭起了?”
徐敬深對師兄們不稱呼師兄,都稱呼哥哥,他說本來就該這么稱呼,都是一家人。趙沖戎笑笑:“你哥要去玄武省上班了,被開除二十一年,卻又回到了國家干部隊伍,打翻了五味瓶啊。你小子采的啥藥?”
徐敬深本來就左眼瞎,右眼一瞇縫,詭秘地一笑:“我猜到哥哥要走,特別采了一些回心草,大葉蘚的一種,生于溪邊巖石上或潮濕林地。可以煎湯,養心安神,清肝明目。
“單服治心慌、心悸、神經衰弱。配大棗、冰糖可以治心臟病。配辰砂草可以治神經衰弱、神經病。哥哥受到人生起伏的巨大沖擊,心臟容易失控,回心草是最好的藥。”
趙敬堂對他采藥的本事這算是有了立體印象,站起來,扶著他的肩膀:“謝謝兄弟,還真是這樣,我剛才心跳到幾乎沒法站立。你這一身本事,將來在太祖拳研究會和國術研究會上,必然大放異彩,好好干,俺爸給你撐著臺子。”
這天,趙敬堂帶著爸媽和徐敬深,到了市里自己家,跟許婷說了這一切。許婷也感動莫名,哭成了淚人。
這些天,他在周紅豪的朝歌文庠忙得不可開交,這么多班的學生,他幾乎每一個都要談一次話。
他主要負責作文班的教課,周一至周六都有,每天上午八至十點、再到十二點,各一個作文班。下午也是兩個作文班。
每天八小時的課,還要跟蘇芬一起管理整個朝歌文庠,一丁點空閑都沒有。洗衣服、打掃房間、這么大一幢樓的各種費用,都只能趁著晚上、早上和禮拜天擠時間來干。
這期間,尤施綱、胡掃塵、趙公緯、孫鎮功多次來到朝歌文庠,看望老師們,看望參加國學班的孩子們。尤施綱還曾在一個禮拜六的上午,分別聽了許婷的一節作文課,聽了蘇芬的一節民樂課,為許婷、蘇芬的本事深深折服。
尤施綱趁著下課,在教室里問起許婷:“你和老堂被開除之后,再也沒有找過嗎?你們是國家硬性分配的老牌大學生,那時候沒幾個,屬于稀缺人才啊,哪里能夠開除得了?開什么國際玩笑?按你的年齡,應該不到五十五吧。”
許婷回答:“人家既然是開除,咱還有啥好說的,拍屁股走人唄。我和老堂今年都是五十五歲。我俺身份證,實際上五十四歲,檔案上是五十一歲。
“當時考上大學,俺爸說是小填幾歲,可以晚退休,多上幾年班,省得臨退休,心里不好受。”
尤施綱點點頭:“好,既然這樣,我就有辦法了。如果讓你去稻縣擔任婦聯主襲,你看行嗎?”
許婷定定地看著尤施綱:“市長,你你,我我……。”
許婷終于崩壞了淚腺,雙眼模糊,有點暈,身子搖晃。
尤施綱緊緊扶住許婷:“你這么好的人才,又是大學畢業的老式干部,市一中的教師,就這么賣了二十年菜,也算是沃國治政的奇觀了。”
許婷忍不住伏在尤施綱肩頭,只是哽咽抽泣,渾身哆嗦,難以說話。
尤施綱就像對親姐姐那樣,幫他擦掉淚水,但又冒出來,再擦:“老同學,好了,柳暗花明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你受委屈了。”
他們倆這么親昵,正說到這里,教室外面被一個人看見,這個人驚得差點叫出聲。誰看見了?這里的老師總不至于惡心市長一把,爆料這一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