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氣已經變得暖和起來。
紫禁城。
文華殿楊改革正在忙碌這一天的政事。
“諸位卿家,從各地報上來的情況來看,今年的大旱災已經成了定局了,災情波北方數省,大部分地方都要欠收,有一些地方恐怕要絕收的,諸位卿家都議一議吧”楊改革開頭就是這幾句話。
如今已經是四月中旬了,各地的旱情開始凸顯,已經可以判定,災情成了定局,許多地方本該是苗木青翠的,現在卻是干裂了地,別提莊稼了。
一個大災之年已經成了定局。各地州縣也都學乖了,有了災情立刻上報,倒是沒有想掩蓋災情的,因為那是完全是費力不討好的事。
皇帝發過了話,大臣們都開始議論起來。
今年年初的兆頭就不好,皇帝早早就說過,今年有大災情,現在來看,確實是個大災年,不少大臣的眉頭皺了起來。
眾臣議論了一陣,楊改革壓壓手。眾臣安靜下來。
“諸位卿家都說說,有什么辦法應對吧”楊改革說道。
“回稟陛下,臣以為,應當大力推廣番薯的種植,番薯乃是對抗旱災的利器,高產且易活”施鳳來立刻第一個站出來,表達了自己的意見,對于推廣番薯,施鳳來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
“嗯”楊改革暫且不置可否,點點頭,嗯了一聲,算是在聽。
“回稟陛下,既然今年有大旱災,朝廷也應該提前應對,臣以為,應該以工代賑,該想辦法先讓百姓活下去……”韓焙也跟著說道,他的辦法倒是簡單,以工代賑,做工程。
“嗯……”楊改革依舊是不置可否,點點頭。
“回稟陛下,臣以為,該繼續加強移民,萬萬不可使百姓流離失所……”畢自嚴說出了第三個路。
“嗯……”楊改革依舊是點點頭,表示在聽。
大臣們又說了一些辦法,包括讓張顯庸求雨,包括告天地,祭四方神靈,包括君王百官省身,還有興修水利,免除田賦,稅等。
楊改革一直在認真的聽,這些都是有效的對抗干旱的辦法。楊改革本來可以一口答應下來,可楊改革卻統統的不置可否,都以“嗯”來答復。
對于如何抗災,楊改革是有經驗的,朝臣們說的這些也是沒錯的,可這些手段,無一不是要錢的,而且是要大筆的錢,北方九邊打仗就不說了。南方的移民,每年開銷大幾百萬兩。各種各樣的工程,各種各樣的開銷,累計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盡管現在楊改革有錢,可面對如此的開銷,也不得不頭疼。
不僅是頭疼,更是心疼。
南方移民的錢,是萬萬不能少的,除了南方移民,實際還有北方移民,這個錢也是不能少,南方移主要是針對陜西,山西,河南等地的災民,而北方的移民則主要是針對京畿,山東,山西等地,都是只能不斷投錢的工程。
以工代賑,實際就是各種工程,包括陜西的石油工業,修路,包括興建上海新城,包括其他等等,都是以工代賑,這都是需要大筆銀的,每年也是幾百萬兩。
再比如什么種番薯,辦學什么其他七七八八的開銷加起來,就是一個恐怖的開銷。
楊改革稍稍的一算賬,那是頭也疼,腳也疼,所以在小朝會上,是“嗯”“嗯”“嗯”的,說話都不敢大聲。
“諸位卿家說得都不錯”楊改革給了一個評價,卻不把原本很利索就該確定下來的事確定下來。楊改革有些猶豫了,是不是該節省些?是不是該砍掉一些項目?雖然自己從鹽商那里弄了不少錢,可也經不起這樣花啊!如今花錢,花得楊改革是心也疼,肝也疼了,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兩年,自己又得重新過餉帝的日了。
“呃,這個”楊改革在開這個“抗旱”會議之前,不是沒合計過自己要怎么做,不是沒合計過要花什么錢,可臨到頭了,楊改革又舍不得了,實在是手頭有些緊了。
楊改革咂咂嘴,若不是靠著銀行和紙幣的放大器功能,實際從鹽商那里弄的銀,已經見底了,這一段日花錢太大方,花錢太灑了。銀錢像流水一樣的往外灑,楊改革感覺,日不是這般過的,自己也是有家有室的人,手應該緊一些,不然這日是沒法過了,這一年又一年,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之間,這銀錢就在某種程度上見底了,這就是一個警鐘了,若是還不引起注意,日后會有大麻煩的。
群臣也都等著陛下發話,不少人的脖都等長了。
楊改革盡管花錢花得心也疼,肝也疼了,不過也知道,自己依舊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這些事情,無一不是重中之重,都是萬萬不可省的,都是萬萬不可停的,停一樣,都有大麻煩,這些都是維系大明王朝正常運轉必不可少的元素。
楊改革尋思著,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撐下去了,呆會開過了會,得把畢自嚴找來,得把這個預算的事加快布置了,不然,每年像這樣無休止的花錢,可就不是頭疼,腳痛,心肝疼,恐怕還得胃疼,牙……,
有了預算,好歹每年花多少錢也有了一個量,知道要準備多少錢,知道多少錢能熬過一年去,沒錢了也好早早的找銀去,遠比如今這般隨手撤錢,迎頭亂撞的強。
楊改革還在猶豫是不是硬著頭皮確定下這些事。
卻看見在一旁的王承恩正在朝自己示意。
楊改革剛去頭疼、心疼、肝疼去了,倒是沒在意王承恩的動靜,看見王承恩似乎是要說什么立刻停下來拿眼睛看著王承恩。
王承恩立刻靠近皇帝身邊,小聲的道:“陛下,遼東急報”楊改革一聽就覺得不太對頭遼東急報?那次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的?即便是戰事膠著,也沒有這般藏著掖著的?今天這王承恩這般反常?莫非,遼東戰事出現了大變故?楊改革的瞬間“嚴肅”起來。
“…孫師傅說,虜酋黃臺吉于兩軍對陣之時求和,言可進京負荊請罪,為了體現誠意,甚至主動讓出了遼陽城如今大軍已經開抵遼陽,可能已經拿下了遼陽城…”王承恩小聲的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呃求和?”楊改革聽得那個意外,不知不覺之中,說了出來,求和,加負荊請罪,加讓出遼陽城這怎么看都是陰謀。
王承恩這般做,也是無可奈何,他也算是知曉內情的人,知道東虜求和意外著什么,向來各方急報都沒有這般藏著掖著的,但今天,卻不得不先給皇帝說一說,讓皇帝先有一個心理準備。
王承恩的動作,眾臣也都看在眼里,見王承恩在皇帝面前說了些什么個個好奇,這回到底是什么事,這般神秘。
楊改革的腦筋急速的開動起來這個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拿過王承恩手里的急報自己看起來。除了國書,還有急報,也還有孫承宗的密函,都是孫承宗的手書,錯不了。
里面的內容,更加詳細,把事情的經過說得很清楚。楊改革雖然不用看就知道有陰謀,可看完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陰謀使得有力度,使得毒辣。
楊改革的腦筋急速的轉動起來。
如何處理這件事?如何抵消黃臺吉這個陰謀的影響?如何平息朝堂上可能出現的紛爭?楊改革知道,考驗自己的時候到了。
皇帝在寶座上沉思,群臣在下面跟著焦急起來,不知道是那方出了什么大事,紛紛猜測起來,這情形,可不多見。
楊改革思索了一陣,心里已經有了一些對策了,得益于孫承宗把事情寫得很清楚,也得益于孫承宗提的一些建議。
有了一些應對的辦法,楊改革準備公開這件事了。
“諸位卿家,朕在這里先說一件很重要的事,賑災的事稍后再議…”楊改革知道這件事不可能拖延,也不可能遮蓋得住,遲早也是要說出來的,能讓自己提前知曉內容,有個思索對策的時間,已經算是不錯了。
群臣伸長了脖,很想知道這到底是個什么事,這般怪異。
“大伴,把孫師傅的奏報和東虜的國書給諸位卿家看看”楊改革說到。
此話一出口,朝臣們就驚訝起來,東虜的國書,不知道是個什么事情。目光紛紛投向皇帝手里的那幾個本。
孫承宗的奏報和東虜的國書在群臣手中傳閱起來,群臣議論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陛下,臣以為”一個剛看過奏報和東虜國書的大臣,立刻就嚷嚷起來。
楊改革搖搖手,讓這個大臣噤聲。
這個大臣好像想起來,又把話咽回去。
孫承宗的奏報和東虜的國書,繼續在群臣中傳閱。
楊改革有些煩躁,這黃臺吉的毒計果然毒得很,這還沒傳閱完呢,就有大臣迫不及待的要發表意見了。
“諸位卿家就議一議吧,虜酋黃臺吉要歸附我朝,朕怎么覺得有點懸啊!”楊改革見群臣傳閱完畢,壓壓手,說到,說之前,稍稍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好讓自己的人馬有個心理準備。
“啟稟陛下,臣以為,東虜歸附之事,應該有詐,我朝和東虜有宿怨,絕不可輕信東虜。”施鳳來依舊是第一個說的,得皇帝提醒,已經明白了皇帝的基本態度,自然按照皇帝的態度說。
“啟稟陛下!臣以為,此時正是我大軍圍剿東虜的關鍵時刻,東虜此時求和,臣對東虜的誠意抱有很大的疑問,臣以為,已經謹慎”
韓爔也在公正的基礎上稍稍的偏向了皇帝。
楊改革點點頭。
“啟稟陛下,臣有不同的見解。”陳于廷當仁不讓的站出來,同樣是以反對派的聲音說話。
“哦卿家不妨說說。”楊改革道。
“回稟陛下臣以為,正是因為我朝把東虜逼到了絕境,東虜的求和有誠意若是平時東虜求和,也只能當個笑話罷了,故此,臣以為,此乃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能和平收拾東虜,徹底平復遼東戰事,也不妨是一樁佳話免了兵刀之苦,也免了糜費之難,如今我朝正有大干旱,如能將兵費用到賑災上,臣以為,更妥”陳于廷立刻說道。
正反派出場,群臣更是議論紛紛。
“嗯有道理”楊改革聽了,也并無太多表示,也只是嗯了一聲了事,揮揮手,示意眾臣繼續說。
“啟稟陛下臣以為,東虜此時求和,動機實在是可疑,切不可大意……”有人站在帝黨這一邊支持。
“啟稟陛下,臣以為,東虜求和應該是有誠意的,否則,也不至于主動讓出遼陽城甚至虜酋黃臺吉愿意入京請罪,陛下此難道還不足以體現東虜的誠意嗎?臣以為,該給東虜一個機會,不戰而屈人兵,不動兵刀而解決遼東之事,難道不是一樁美事嗎?”也有人力tn陳于廷的話。
“啟稟陛下,東虜讓出遼陽城,以臣從這奏報上來看,應該是東虜迫為我大軍壓力,無可奈何而不得不讓出來的,根本不能看成是東虜求和的誠意”大臣們的爭執一下就j烈起來,正反兩邊立刻吵起來。
“啟稟陛下,臣觀這國書寫得格外謙卑,言辭之中,已然是將我大明當作父朝來對待的,又有主動讓出遼陽城的舉動,臣以為,此事還是有幾分可信的,當然,東虜的信譽向來極差,和我朝又有宿怨,本不該信,但臣以為,再不濟,陛下也因該派出使者,前去和東虜接洽,如果虜酋黃臺吉真的愿意只身入京,那么,就足以說明東虜歸附的誠意了,陛下,如能和平解決遼東戰事,臣以為,更好”支持和平解決的人也不在少數,不少平日里持中間態度的人,也支持了和平解決。當然,支持和率和有諸多前提,那就是虜酋黃臺吉只身入京請罪,這些支持的人也不是傻瓜,不可能引火燒身,必定留好退路。
這個說辭,立刻得到了許多人的支持,不管是真是假,起碼東虜的姿態是好的,也還算有那么幾分誠意,至少也該先談談看,成不成另說。
楊改革聽了一氣,覺得很不爽。黃臺吉這招,居然有如此的威力,能讓朝中這樣多的人為之說話,楊改革自從做了幾件大事,就對自己掌控朝堂的能力比較自信了,可今日,楊改革又感覺到了那種隱隱的不暢。
這些大臣說的話,都是比較有“道理”的,都是比較“正直”的,不管是贊成和談的還是不贊成的,你都不能對他說什么。
楊改革自己是不贊成和談的,其中的原因自然不用說了。
那些贊成和談的,你也不能指責他什么,畢竟他說的也是正理,不用打仗就能解決遼東的事,何樂而不為?你要說他天真?卻也未必,人家說了,要東虜黃臺吉只身進京,至于談得如何,那是另外一碼事了,他們只是要談,卻并沒有一定說能成功。
一旦談了,這遼東遠在千里之外,派個使者過去,一來二去的,不知道要幾個月能談得下來,其中各種條件的扯皮,還不知道要扯多久。如果真的是談成了,自然是和談的功勞,即便沒談成,也不算什么,接著打就是。
壞就壞在這里,一旦談了,遠在遼東的大軍該怎么辦?大軍的處境就尷尬了,如今打的是斥候戰,講的是消磨東虜的實力,不給東虜恢復的時機,可一旦談了,是繼續打斥候戰還是不打?打了就是影響和談,必定被東虜拿出來說事,談判的時候必定更加扯淡,不打,東虜正好獲得幾個月的休養生息的時間,這個時間絕對是很寶貴的,東虜去年在林丹汗那里弄了不少牧場,借著這些牧場,可以恢復不少實力了。
一旦不打了,士卒必定松懈下來,必定放松警惕,對遼東大軍的軍心和戰力有很大的影響,而一旦給黃臺吉尋到機會,或許會給明朝一個一擊致命。
楊改革想了想,不得不說一聲,這一招,確實毒辣,點中了明朝的軟肋。明朝向來就是文武不合,文臣壓制武將那是“天經地義”的,文臣曾經一直把武將壓制得跟狗一般,如何能讓武人翻身?”
如果和談成了,自然是文臣拿了首功,繼續壓武將們一頭,支持和談,也就在情理之中了。相反的,如果和談不成,那自然得靠武將們征伐了,自然是武人們的功勞,面對武人地位的崛起,文臣必定不甘心,必定千方百計的壓制,如今黃臺吉的“真誠”無疑是一個導火索,要點暴文臣武將之間的隔閡和摩擦。
楊改革知道,文武之爭只是一方面,如果再算上其他明理暗里的各種原因,這場爭斗,只怕不會輕易收場,黃臺吉這把火,確實燒得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