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考驗我的耐心了?!?
日輪花的翠葉慢慢晃動,帶著一絲陰森:“再不束手就擒,就殺了你們?!?
重子朗聲道:“我身邊的人與此事無關,你先讓他離開,我自然會交出忍術卷軸。”
“不!”
風照原大喝一聲:“我不能扔下你走!重子,別這么瞧不起人!我是不會獨自逃生的!”
話音在重子的心湖中掀起波浪,風照原的目光逼視著她,帶著凜然毅然的豪氣。
那是不畏生死,刀山火海,也不會離開她的決心!
“別這么瞧不起人!”
力量還不如自己的少年,就這樣高喝一聲,擋在身前,面對恐怖的日輪花!
重子的目光微微顫抖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風照原與父親是什么關系,但既然他也會雪鶴流的秘術,想來不是外人。然而即便不是外人,為了保護她,也不惜犧牲最寶貴的生命嗎?
臉上不覺泛起紅暈,重子忽然想起,父親曾經開玩笑地說過:“雪鶴流的秘術,就送給你做嫁妝吧?!?
難道眼前俊秀的少年,就是父親選中的人嗎?
他是不是帶來父親的消息,或者是父親讓他暗中照顧自己呢?
一時千頭萬緒,涌上心頭。凝視著風照原山一般不可移動的身軀,重子心中柔腸百轉,全然忘記了死亡的威脅。
“還是讓我來吧?!?
千年白狐忽然開口:“對方究竟是什么樣的妖物,我也很感興趣呢?!?
風照原沉默了一會,點點頭。
氣溫在剎那間降到了零點,又迅速熾熱。
銀芒猶如萬蛇攢動,閃電狂舞,劈開小巷的黑暗??諝夥路鹨验_來,卷成了一個又一個漩渦。
銀色的光圈環(huán)繞著風照原,千年白狐凄厲尖嘯,鋒銳的利爪鉆出風照原的十指。
日輪花倏地不見了。
它鬼魅般地出現,又鬼魅般地消失。夜風吹過空蕩蕩的小巷,仿佛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過。
風照原愣在當場,千年白狐慢慢收回了妖力。
“走吧,它已經知難而退了?!?
千年白狐傲然道。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古巷的盡頭,黝黑的磚墻中,一點點浮出伊藤照的身影。
“真是令人恐懼的妖力?!?
伊藤照喃喃地道,秀美的臉龐隱沒在陰影中。
在沒有充分了解敵人的實力以前,決不冒進,這是伊藤照一貫的原則。
所以見到風照原的力量初露端倪,他便立刻選擇了放棄。
盡管還有更厲害的殺著沒有使出。
默立良久,伊藤照撥通了法妝卿的手提電話。
遠處教堂的鐘樓里透著一點燈光,斜照在水面上。蛛網般的水道上看不見船只,只有昏暗的光影。
重子佇立在岸邊,凝視著風照原。
“你怎么會雪鶴流秘術呢?”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重子輕輕一笑:“家父緋村康,不知風照原君是否認識?”
風照原身軀劇震,駭然叫道:“什么?你是緋村康前輩的女兒?你不是叫重子嗎?”
重子點點頭:“我叫緋村櫻君,重子是我的小名?!?
風照原恍然大悟,難怪重子也會雪鶴流的秘術,原來她就是緋村櫻君!
呆立半晌,風照原從懷中掏出半塊玉墜,手微微地顫抖,雪白的鶴仿佛在夜色中引頸悲鳴。
“啊,這是家父的玉墜!你知道他現在在哪里嗎?”
看著緋村櫻君急切的眼神,風照原心情驟然一沉。
“緋村康前輩,他,他已經死了。”
風照原低下頭,痛苦地道,不敢去看緋村櫻君的眼睛。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清冷的夜風吹過,只有風照原喃喃述說的聲音,慢慢飄過幽靜的水面。
緋村櫻君的倒影隨著水波微微震顫。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風照原澀聲道,過了良久,緋村櫻君還是沒有說話。
“重子,你,不要太難過了?!?
“對不起,風照原君,我想獨自安靜一會,可以嗎?”
緋村櫻君的聲音空空蕩蕩,如同迷路的一點螢火。她坐了下來,低著頭,木然望著水面,雪白的和服在夜色中更顯凄清。
風照原低嘆一聲,轉身離開。
走了很遠,風照原還是忍不住回頭,就這樣遠遠地望著岸邊憂傷的女子,再也挪不動腳步。
“舍不得離開吧?”
千年白狐惡作劇般地嘲笑:“還是不放心她,擔憂她的安全?嘿嘿,不過以你目前的力量,是無法保護她的。”
風照原不滿地道:“你不也說過,剛才我們遇到的是個妖物嘛。人怎么會是妖怪的對手呢?那些該死的曼陀羅花,弄得我現在頭腦還暈暈沉沉的?!?
“小笨蛋!對付曼陀羅花,不用口鼻呼吸不就可以了?”
“老妖怪,你出的什么餿主意??!”
風照原搖搖頭:“那我不是要被活活憋死嗎?”
“井底之蛙?!?
千年白狐毫不客氣地道:“呼吸的方式共有三種,用口鼻呼吸,不過是普通人類的方法罷了。”
風照原心中一動,千年白狐續(xù)道:“另一種是中國道家的呼吸方式,在體內形成先天氣息,用丹田呼吸,又叫做胎息。不過這種方式早已失傳。”
“原來很多修仙小說中提到的先天氣息是確有其事?!?
風照原喃喃地道:“像初生的嬰兒,在*內用臍帶呼吸一樣,那是多么奇妙啊?!?
千年白狐不斷冷笑:“先天氣息,未必就高明了?!?
風照原微微一笑:“老妖怪,聽你的口氣,你似乎是用第三種呼吸方式了?”
“脈輪齊轉,吞吐天氣。那是我們妖怪呼吸的方式。”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一千多年的光陰仿佛在眼前倒流。一起修煉的妖怪們,都死在道術或者天劫之下。那時的滄海桑田,如今變成了陌生的城市。汽車、飛機、各種電器,不再有它熟悉的東西。有時,也許寧可躲在風照原的體內吧。千年白狐默默地想,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感覺是多么孤獨啊。
夜空中的星光照在深沉的水面上,泛著清冷的白光。風照原嘆了一口氣,遙望著緋村櫻君,心中黯然:“老妖怪,你說得對。以我的力量,是不能保護別人的?!?
默然良久,千年妖狐的聲音突然響起:“脈輪齊轉,臭小子你可有興趣嗎?”
風照原大喜過望:“你愿意教我嗎?”
“這可是邪惡的妖怪們的修煉方法,難道你不在乎嗎?”
風照原想了想,搖搖頭:“我們相處了那么久,說實話,我并沒有覺得你如何邪惡?!?
“剛開始的你,的確讓我恐懼??墒乾F在,我覺得你更像是我的朋友。”
風照原的眼中透著誠摯的光芒,一字一頓地說道:“誰說妖怪就一定邪惡?老妖怪,在你的心里,也是把我當作朋友來看待的吧?!?
“臭小子,胡說什么?!?
千年白狐澀聲道,語聲仿佛有些酸楚:“亂七八糟,想學就學,說那么多廢話干什么?”
站在岸邊,風照原目光仰視蒼穹。
千年白狐的聲音在心中響起:“脈輪,是動物體內的經脈和穴位的總稱。沒有經過修煉的人,體內的脈輪呈封閉狀態(tài)。吸收天地的精氣,打開封閉的脈輪,稱作脈輪齊轉。”
“陽光,月光,星光,甚至空氣之中,都蘊藏了天地的精氣。按照現在人類流行的說法,又叫能量?!?
“現在,用你的精神力量去體會一下夜空中的能量吧?!?
浩瀚的天空,在風照原眼前展開玄妙的畫卷。每一顆星辰,都以獨特的方式存在,閃爍光輝。
夜空從來沒有像此刻般絢爛,風照原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顆星辰,在閃爍,在跳躍,在無盡的虛空中,劃出生命的軌跡。
體內氣息跳動,脈輪振蕩。
“按照我告訴你的口訣,開啟脈輪,吸納天氣!”
千年白狐斷然喝道。
剎那間,漫天的星光潮水般從頭頂貫入,全身毛孔齊齊打開,璀璨的星華流過每一道脈輪,宛如水銀瀉地,讓風照原渾身劇烈抖動。
時間無聲流逝,星辰的精氣在風照原體內不斷流轉,脈輪吸納精氣,精氣沖洗脈輪。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畔“嗡”的一聲,風照原內腑突然猶如刀絞,傳來抽筋般的疼痛。
“忍住疼痛,這是脈輪即將打開的先兆。”
千年白狐沉聲道。
風照原痛得額上青筋暴現,冷汗淋淋,仿佛有千萬把鋼刀在體內猛沖猛撞,將內臟活活割開一般。
每一秒鐘都如同一個世紀的漫長。
風照原苦苦承受著慘痛煎熬。
“不要去對抗這種疼痛,而是與它融為一體。就像干涸的荒田,不會拒絕甘甜的雨水。”
千年白狐語聲幽幽:“想要脈輪齊轉,這是你必需邁過的關口?!?
風照原咬牙點點頭,竭力在腦海中淡化這種疼痛,將思想與身體的感覺慢慢分離。好比人坐在大火爐中,偏偏去想象周圍冰天雪地,寒風刺骨。
疼痛的感覺果然大為減輕。
“蓬”!
體內仿佛爆炸開來,脈輪急速膨脹、收縮了無數次,星之精氣瞬間沖破封閉的脈輪,猶如洪水決堤,斧劈高山!
封閉的脈輪轟然張開!
幾百道細小的血箭從風照原身上標出,肌膚在瞬間崩裂。風照原慘呼一聲,搖搖欲墜。千年白狐立刻施展法力,銀環(huán)上下滾動,替他止血生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