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呼聲由遠及近的飄來,身側綠衣女子迎上前去,輕噓了聲,制止了快步跑來的人,“小姐作畫向來不喜人打擾。這個規矩也忘了?”
粉衣少女輕蹙了蹙眉頭不動聲色的繼續作畫。柔風拂面而過,發絲輕飄,粉色漸淺入白的衣衫也跟著浮動,整個人顯得靈動又飄逸。
“風輕。”粉衣少女頓起畫筆,丹唇淡淡飄出如水般輕柔純涼的悅耳聲音。“讓詩桃近來說吧。”,復又輕染換了顏料,繼續著色。
被喚為詩桃的女子上前道:“小姐,剛才朱秦來報說孫艾坊(一個布坊成衣店的名字)的人已經在樓外樓準備了。他們的慶典快要開始了。一切都已按小姐的吩咐辦好了。”
輕放下著好色的畫筆,“跟我云蘇末搶生意的。”粉衣少女輕蔑不屑的輕“哼”了聲,復又俯身輕吹了吹畫上未干的顏料。“風輕,我們準備一下也去湊湊熱鬧吧。讓它也如這畫色斑斕多彩些才好,也不枉費孫艾坊花了那么多的功夫。日子嘛總要精彩些才有意思。”
“一樓風月當酣飲,十里湖山豁醉眸”
樓外樓集茶座酒樓于一體,本就是郢陽城里最熱鬧的地方。孫艾坊早幾日前就散布消息說,今日包下樓外樓,所有來客的花銷均由孫艾坊承擔。
因此這樓外樓今日更是熱鬧非凡。
云蘇末此刻著一身白衣男裝和風輕尋了已訂好的一桌入座,桌子側對著臺閣。臺閣是樓外樓平日說書亦或歌舞表演所用,此刻的臺閣上歡樂管弦之音絲絲入耳。喜慶的氛圍甚是濃烈。
“這位公子。樓外樓已無空座,可否容我二人拼桌。”嗓音溫潤清澈,如沐春風,云蘇末慵懶的瞥了一眼來人。藍色的外袍,語氣謙遜,神色氣勢卻凜然不容推卻,過分張揚的笑意讓人莫名的覺得很欠扁。
未免節外生枝,云蘇末不爽的剛想拒絕。那人卻自顧自的大方坐下,后方的黑衣男子目無表情的也跟著入座。此刻臺閣上的奏演已結束。一灰衣男子已在臺閣的最中央。
“各位父老鄉親。。”此話一出。某人、某些人不給面子的笑場了。是啊,這開場白忒像是雜耍賣藝的。
“今天是我們布坊成衣店重新開張的日子。我們東家決定布坊成衣店以孫家剛出生的長孫孫艾命名,為小少爺慶生。我們店鋪布料成衣均屬上品。還希望各位日后多多捧場啊。今日所有的花銷都由我們孫艾坊包了。”
臺下一陣叫好鼓掌聲不斷。
掌聲之后,一道聲音清冽的響起“先預祝孫艾坊生意興隆,福澤庇郢陽”。
聽到應承,還在臺閣上的灰衣人笑意擠滿了面容,他乃孫艾坊管事薛葛。為了準備今天的慶典花了不少心思,一心想承東家歡心。他一琢磨自己安排的托還沒開始就有旁人先應承道賀了。自是喜笑顏開了,忙道“承您吉言。今日所有到場的各位均可在慶宴結束后到掌柜臺領取小單一張。憑這小單可享受一次我們孫艾坊九折的優惠。”
臺下自然又是一陣叫好。
“薛管事。”那道清冽的聲音又響起,“那以后我們買的布啊成衣豈不都是由小少爺孫艾的名字命名咯?孫艾。愛孫。嘖~這小少爺可真是有福澤吶。”
薛葛還沒的及回應。場內另一粗曠漢子似是豁然醒悟,拍著桌子而起道:“他娘的!敢情老子穿的衣服名居然和剛出生只知撒尿喝奶的奶娃娃一樣。”
粗俗的大嗓音傳遍了整個大廳。
眾人一細想。也是啊。穿著一個奶娃娃名字的衣服。孫艾。愛孫。是誰心里都有些疙瘩啊。就是自各的爹娘也沒那么供著啊。降了輩份了都。
整個樓里賓客絮絮叨叨。場面一時嘈雜,先前的喜慶氣氛蕩然全無。
“這位公子,你的杯子。”云蘇末納悶的看著藍衣男子動作飄然優雅的接住自己準備摔做信號的茶杯,隨后笑容不羈的送還杯子道聲“小心”,惱火卻還得故做安然的說聲“謝謝”。
拼桌啊。節外生枝就是這么來的啊。只得傳了個眼神給風輕。接到自家小姐的訊息,風輕只得裝作不經意般果斷的將自己手中的杯盞拋落在地上。
“啪”的一陣碎響。而粗獷大漢那桌人頓了頃刻,遂加大了嗓音,吵吵鬧鬧個沒停。
沒過多久就傳來樓外樓后院失火的消息。樓里的伙計店員們匆忙撤場救火去。酒樓里賓客聽到這個訊息更是亂作一團。樓外樓的掌柜更是親自上前來安撫表示歉意。今日只得停業整頓。不多時店里的賓客幾乎散盡。
云蘇末望向臺閣,忽略薛葛青了灰,灰了又青的臉色。愜意的離去。被同時忽略的還有那位藍衣男子玩味的笑。
“小姐,那個薛葛的臉色好難看吶。看到他那個表情,心里真是爽快啊。”風輕遞了茶,雖然從樓外樓回來已有段時辰了,卻仍舊止不住的一陣暗爽。
云蘇末看著風輕,茗了口茶,微笑著放下茶杯,對著側下座的男子道:“寒楚。你去布置一下,明天我們流云閣所有成衣九折出售。”
只是這樣一來,薛葛肯定也就知道今天是他們攪的局。薛葛為這事花了不少的心思,鐵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云蘇末看到寒楚好看的劍眉微鎖,明白他的擔憂。象薛葛這樣的小人,這事過后指不定會用出什么卑鄙的招數。好在這薛葛卻是個十足的“真”小人。
“這次我們流云閣雖沒有出面,薛葛肯定也還是會將這帳算到我們頭上,既然如此,就索性出手做實了它。真小人好過偽君子。薛葛也沒什么大智慧。小心提防著便是。”
寒楚思量著好在這流云閣表面當家的是凌語。真要有什么事。暗處里小姐和風輕她們也好有動作。凌語 凌語,提及凌語,寒楚總算明白自己無法察覺的不對勁了。
“凌語她是做什么去了?這幾日怎么尋不見她了?”
“凌語,”云蘇末故意頓了頓,朝著寒楚眨了眨眼,無辜又理所當然道:“當然是有要事去辦了。不過才幾日不見,嗯?剛入秋呢.咱們寒楚這就。。。”
“小姐。寒楚想起還有事要辦。先告退了。”
看到某人臉上促狹的笑意。寒楚轉身撤向門口。堅決不能再向以往那樣再任由某人作弄了。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嘛,思及此,寒楚更是疾步前行。
“還不是寒楚這個當掌柜的不夠用心,所以就只好辛苦凌語多擔待了。要是寒楚再賣力些,我心情好了,某人自然就能紅袖添香 佳人在懷啦。。”
剛跨出屋門的寒楚聞言腳步一頓。
“我可沒講某人就是咱們寒楚喲。”說罷,云蘇末成功的看到“某人”猛的一個踉蹌,“啊哈。咱們寒楚還是那么有趣吶。”某人撞撞跌跌逃難似的奔出院子。
云蘇末打趣完寒楚,似是想起什么。喚了風輕換了裝束再次前往樓外樓。
入了樓外樓,一個眼色,掌柜的立刻從偏門把人引入后堂。
輕啜了口茶,云蘇末放下茶盞開口道:“劉叔,樓里失火一事解決的怎么樣了?”
“小姐放心。一切都按小姐的吩咐辦的。失火的廂房和里面的陳設都已經是久舊又破損了的,沒多大損失。而且已經將一切都按全新的價格折算,報給了孫艾坊來賠償。我們還賺了一筆。”
“嗯。那就好,就用這些銀子把那失火的廂房翻新,重新設計布置下吧。”云蘇末放寬了心。于是吩咐餐點老樣子,再外加壺沁茶,心情大好的起身去了二樓臨窗位置入坐。
“少爺,這樓外樓就這桌位置極佳,既能看到路邊情形,又能眺望遠處風景。難怪少爺每次都定這桌。”
云蘇末敷衍的“嗯”了聲。這丫頭自出了院門就一路聒噪說個不停。劉叔匯報事情時好不容易安靜了會。現在又來了。唉。果然是以前太縱容她了,現在都管不了了。止不住的心里長嘆吶。
“風輕,渴了吧。喝杯茶吧。”云蘇末急忙在風輕話語的停頓間尋了個空當倒了杯茶遞上去。
“是有些口干了。”
風輕忙接過杯子喝了幾口。剛想接著說。看到云蘇末的表情,頓時焉了下來。委屈的嘟了嘟嘴。握著杯子的兩手交互磨蹭。
唉。這幅模樣,云蘇末暗地里直感嘆自己英明偉大,沒同意風輕扮小廝。雖然自己一翩翩公子打扮帶著侍女沒有小廝來的自然和方便。但總比揭穿了男扮女裝好。心里頭再一次慶幸自己來時讓她著了女裝吶。
“少爺,你是不是嫌風輕吵著你了?以前少爺都是贊風輕活潑有神采。今日少爺卻嫌風輕了。少爺,風輕這次是因為凌語姐姐不在,好不容易得了個機會和少爺一起辦事。看到少爺這么厲害折了薛葛的面子,還讓他不知所以的甘愿賠損失。”
聲音越說越輕,“風輕就是太崇拜少爺了,太激動了。所以才。。。那以后風輕不多說話了。少爺可不要嫌我鬧討厭我啊。少爺~”一聲哀求又拖長了尾音的“少爺”叫的云蘇末心都酥了。
“少爺怎么會討厭你呢?”云蘇末一手支在桌上,一手托著風輕的下顎,“煙眉秋目,明眸生輝。咱們風輕最是惹人憐愛了,少爺怎么舍得討厭你呢。”
云蘇末看到風輕象受氣小媳婦般的委屈樣。故做輕佻的笑了笑,拇指撫了撫風輕委屈的小臉蛋。心里不禁又暗嘆:調戲的久了,這動作都爐火純青了。
“少爺只是覺得這沁茶甚好。用剛煮沸了的水沏了飲最佳。這琉璃茶具里外透明,欣賞茶色、茶形是好,可是茶易涼。所以嘛這才讓你趁熱喝啊。”
“那少爺之前一直不做聲不理睬風輕是為什么啊?”
唉。云蘇末感嘆自己是不是上輩子定是欠了她的。哄人哄到底吧。
“少爺是聽到風輕說這位子看風景角度俱佳,這一觀察。不由得被這美景吸引住了。”
“既然這是最佳的位置,那么我們也在這入座吧。二位幸會幸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