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悅將頭依在床邊,目無焦距的看著沒有打開的窗扇,任憑記憶像電影過幀一樣浮現著曾經的時光。都說當一個人開始回憶時,說明這個人就已經老了,而且紫悅也感覺自己身體里的東西一日不如一日鬧騰了。可是,自己就要這樣死了嗎?終究逃不過孤獨終老的命運嗎……
碧瑤拿著一籃子女紅的東西,走到紫悅的床前。紫悅覺得自己腿廢了,手說不定多會也就廢了,所以打算在手還能動的時候留下點什么。
“這個鴛鴦真好看,你繡的?”紫悅看著籃子里一個快做好的荷包,問碧瑤。
“嗯,”碧瑤的臉紅了紅,“上次我覺得公子的腰間卻個東西,就提議給公子繡一個,公子答應了?!?
紫悅的手頓了頓,碧瑤狀似驚慌的看著紫悅,眼底深處卻有著絲絲的炫耀。然而紫悅只是別開了看荷包的雙眼,絲毫沒有顧忌碧瑤臉上的得意:“愛情這個東西,真心是求不得的,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你教我編花繩吧?!?
窗外的身影晃了一下,轉身離去。
幾近傍晚,冬河出現在了紫的悅臥房。這讓被彩線籠罩的紫悅嚇了一跳。
“這個線太難搞了,嘿嘿?!弊蠍偱Π杨^上的線弄下來,所幸這幾日因為身體不適,頭上的發飾少了不少,可即使這樣,頭上的發簪還是受到了牽連。
發簪落地,三千青絲像瀑布一樣披散開來,柔順的烏發遮蓋在紫悅的臉上,將紫悅慘白的笑臉襯托的更加無力,一雙漆黑的眸子忽閃忽閃的,滿是尷尬。
冬河上前,將纏繞在紫悅身上的線一一理清。“我給你帶來個東西,你看看合不合適。”
紫悅興奮的瞪大了雙眼,一百年來,這是冬河第一次主動給自己送東西。而看到冬河手中的東西,紫悅更是激動的不行。
那是一把帶著輪子的椅子,蒼白的木頭似乎好帶著還是樹木時的生氣,不用細看便知道這時冬河剛做的。雖然做工不是很考究,輪子上甚至還帶著小刺,但是紫悅不嫌棄,冬河是看自己腿不好了才做的這把椅子呢!那么冬河這樣是不就意味著他開始能接受自己了呢?
在碧瑤的攙扶下,紫悅晃晃悠悠的坐在椅子上。剛把手放在輪子上,便有細小的木刺刺進了紫悅的手掌,忽然的刺痛感讓紫悅顫了顫。
“我推你出去走走吧。”冬河氣定神閑的聲音出現在紫悅的頭上,紫悅身子又顫了顫。
付出終究是有回報的,不是嗎?紫悅興奮的想。
走在林間小路上,由于路邊的不平整,椅子左搖右晃著,紫悅也跟著上下起伏。見狀,冬河一次又一次放慢自己的步伐。
或許這就是自己一直以來追求的事情吧?雖然不是并肩執手,但就這樣全世界只剩你我二人相互依靠的感覺就是自己一直追求的吧?如果可以這樣一直走下去該多好?沒有那么多的恩怨,沒有那么多的是非,沒有那么多的羈絆,就這樣一直緩緩的走下去,可是……
“冬河,你還是放不下當初的事情嗎?”紫悅開口,有些事總要被提起。
“那可是五千多性命?!?
“可你也要體諒我的苦……”
不等紫悅說完,冬河便撒手離去了。
夕陽將最后一縷余暉灑在樹木的梢頭,紫悅將頭低低的垂在自己胸前,還沒有來得及束起的頭發在晚風的吹拂下肆意飛揚,就好像紫悅的心,慌張,孤寂,找不到方向。
忽然,紫悅的左手無名指抽了一抽,下意識的向地上爬去,幾乎是同時,一枚閃著綠光的飛鏢刺在輪椅上自己剛才坐的位置。
看來有些東西得知自己的的腿不行了,要出來鬧事了!哼,來的正好。
紫悅趴在地上,用手輕觸地面,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動靜??上КF在的雙腿已經沒有了知覺,否則紫悅一定是要起來好好觀摩一下究竟是什么人這么大膽,居然敢派殺手,難道自己雙腿廢了就好欺負了嗎?如若真是那樣,那紫悅自己也要懷疑當初那五千天將是不是自己親手滅掉的了。
右側臉頰的風速忽然加快,紫悅將臉往左側一偏,順手拾起一片枯葉向飛鏢來的方向擲去。凝聚了魔力的枯葉猶如飛刀一般向前射去,須臾,遠方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而就在這片刻的功夫,紫悅憑借胳膊的力量,找到一棵樹做掩體,三下五除二的爬到樹叉中,靜靜地等待敵人下一次進攻。
左手無名指戶然劇烈的抽動了一下,紫悅掰著好像痙攣了的手指,一邊為接下來的猛烈進攻而震驚,一邊向旁邊的樹飛去,找尋有利的依靠點。如若是平時,紫悅只需輕輕一蹬,就可以完成場地變換,可惜現在紫悅的腿廢了,只能憑借自己的魔力,這是很要命的。然而在換場地的同時,紫悅再次出現失誤,腿不受控制的撞到了樹杈上,劇烈的響動讓紫悅的額頭微皺,要知道會聽聲辨位的可不只自己一個。
果然,大波的飛鏢來襲,幸而,在飛鏢雨中,紫悅只損失了一塊衣角。紫悅來不及喘息,雙手在樹杈間穿梭,努力尋找著有利的位置,而在這同時紫悅也不忘時不時的還擊一下。終于,飛鏢雨停歇了下來。紫悅看著滿地飛鏢,不有大嘆:真是看的起自己,一個殺手的標配是十塊飛鏢,看地上的情況,這是來了二百大幾號人??!
或許是紫悅躲避的太好,或許是武器正在補充,整個森林忽然由剛才的鏢光見影變的鴉雀無聲。紫悅正在努力想著應對方法,忽然,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入耳朵,紫悅正準備先下手為強之時,想到了什么,又將動作生生頓住。無名指沒有抽動,來者非敵。
果然,來者正是素袍立冠的冬河。
紫悅來不及激動,現在的冬河就是凡人一個,如若遭到攻擊,必死無疑。紫悅用一百年的時間好不容易將千年冰山融化了個拐角,可不能在這時毀了。
紫悅雙手用力一撐,向東河撲去,不等冬河反應過來,兩個人就已經在地上滾作一團。
“不必多說,此地危險,不宜久留。相信我,定會護你周全?!狈瓭L中,紫悅言簡意賅的說了下現在的情況,冬河點點頭。
事到關頭,看來不得不動用大招了,真沒想到我紫悅居然會有用到這一招的時候。紫悅心里打算著,看看冬河的臉,紫悅忽然又覺得自己這樣做并不吃虧。等待兩人翻滾的速度稍稍停歇,紫悅拾起旁邊的樹葉,稍稍灌注魔力,向手腕處一劃,獻血頓時蓬勃而出。本來這一招用不著劃動脈這么血腥,可是為了冬河可以快點脫險,紫悅拼了。
獻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血液的周圍的土地忽然開始顫抖起來。紫悅感覺差不多了,便捏起指決。伴隨著手里姿勢不斷的變化,土地抖的愈發的厲害。
“萬蟲聽令,殺!”
伴隨著最后一句咒語,四周忽然隆起一層黑霧,如若看的仔細,你會發現那是一堆一堆的蟲子,雖然品種不同,但這些蟲子都整齊劃一的向四周沖去。
四周響起人們絕望的聲音,紫悅額頭的山峰變的平緩。冬河將衣角撕下,為紫悅包扎傷口。一炷香后,四周的慘叫聲漸漸消失,紫悅看著冬河的臉:“沒事吧?”冬河點點頭,接著紫悅便像一灘泥似的癱倒在冬河懷里。
抱著紫悅小心翼翼的走出森林,途中看到無數的黑色夜行服,冬河微微一愣,這蟲子的威力果然不可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