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冉擡眼,沈昕娘已經飛身走遠。他瞇眼看向她纖細的背影,忍不住冷哼,她故意向他描述他再也見不到的生活,就是爲了報復他說,她想哭就哭,情緒悶在心裡不好受的話吧?
還真是小肚雞腸!
見她四下裡佈下不少的符籙,秦冉蹙眉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佈陣。”沈昕娘說。
“佈陣?什麼陣?攻擊的陣法?”秦冉瞪大眼睛。
“說書的聽多了吧?什麼都沒有,怎麼佈下攻擊的陣法?”沈昕娘白他一眼,“佈下陣法,只要已有人闖入陣中,不管我身在何處,都能立即知道。”
秦冉哦了一聲,垂眸想了想,跟上她的腳步,“你覺得,虞泰會親自前來?”
沈昕娘沒有回答,但態度明顯是默認。
“你說要祭拜,莫非真的是要用虞泰的命來祭拜?”秦冉神色鄭重起來。
兩人之間,良久都是沉默。只有山林間的蟲鳴鳥語聲聲不歇。偶有枯枝腐葉上偶有動物經過,發出嘩啦聲響,驚的人汗毛倒豎。
秦冉看著她敏捷的身姿在樹林上穿梭,將符篆一張張拍在樹上。動作竟有幾分帥氣之感,他微瞇的眼睛裡溢出些豔羨來。
倘若當初他也進入師門,能夠跟著太爺爺修習,這時候,他也能像他這般,想佈下什麼陣法,就能佈下什麼陣法了吧?
雖然在他看來,沈昕娘不過是沒有選擇的亂走,但倘若他懂的話,一定能看出來她佈下符篆的規律吧?倘若他用功,是不是比如今的她更厲害?也能用一柄看似鈍拙的桃木劍,頃刻之間要人性命,驅趕家畜野獸?也能在危機時刻,救下將藥沉沒的大船,救得船上所有人性命,受人崇敬?或者可以四處遊走,一柄桃木劍就可行走天下,行俠仗義,受人膜拜?
秦冉越想越覺得心潮澎湃。
卻見沈昕娘忽而從高高的枝頭一躍而下,像是飛鳥一般輕鬆敏捷。
她拍了拍手,“好了。”
他擡頭去看,卻見她貼下的符篆,瞬間,全都消失不見,他揉了揉眼睛,瞪眼看去。
那原本十分明眼的黃紙紅字,貼在高高的枝頭上,如今卻哪裡可見?
“去哪兒了?”秦冉指著枝頭問道。
沈昕娘看他一眼,“組成陣法了。”
“那黃紙呢?”秦冉瞪眼好奇。
“還在那兒。”沈昕娘認真說道。
“你當我瞎嗎?”
沈昕娘看他一眼,眼中頗有鄙夷的味道,“眼不瞎,心也盲。符篆形成陣法,自然就肉眼不可見了。”
她提步往回走去,秦冉再擡頭細看了看,甚至奔回先前她貼下符篆的地方,竟真的一個都看不到。他不死心,跳上樹梢摸了摸。
分明記得符篆就在他手底下的位置貼著的,可他手上的感覺卻只是摸到了粗糙的樹皮,哪裡有那黃紙的觸覺?
他爬下樹,飛快的追在沈昕娘後頭,“沈娘子!沈娘子!”
沈昕娘腳步略慢了些。
“你先前說的話還算數麼?”秦冉嘴角微微上翹。
沈昕娘側臉看他,“什麼話?”
“師祖!”秦冉忽而拱手,擋在她前頭。
沈昕娘蹙眉看他,“什麼意思?”
“從太爺爺那兒論,沈娘子是太爺爺的徒弟,自然就是我的師祖了!”秦冉勾著嘴角說道。
沈昕娘上下打量秦冉,緩緩開口,“你想讓我教你道法修習?”
秦冉點頭。
沈昕娘繞過他就走,“免談。”
秦冉大步追在她後頭,“爲什麼?你也知道,當年若不是我母親阻攔,太爺爺就帶我走了,如今我們也是同門中人,因著一些緣故錯過了,如今你身爲靈山唯一傳人,教我,有什麼不對?”
沈昕娘眉頭微蹙,“我不能教你什麼。”
“爲什麼?”秦冉卻是不屈不撓。
沈昕娘停下腳步,“因爲我道法不精。”
秦冉搖頭,“我不在意!能學些東西就好,沈娘子在我眼中,已經非同常人了!”
沈昕娘卻板著臉,“我在意,我自知沒有到能夠教導旁人的水平,不會給靈山派丟人,更不能給師父抹黑。”
“這如何是抹黑呢?”
“你不必說了!”
秦冉追在沈昕娘後頭,卻發現她腳步越來越快,他提氣跟著,竟有些吃力,“一聲師祖可不是白喊的!”
“我又沒有逼你喊!”沈昕娘回到山洞處,轉身就進了山洞,探望金香。
秦冉到了自家隨從面前,沒有再疾步跟著,穩了穩身形,清了清嗓子,端正臉色。
“娘子,婢子已經好多了。”金香坐起身道。
沈昕娘檢查了她的腳踝,腫已褪去,只是蠍毒未清,蠍毒是百毒之中最難以肅清的。不過有靈泉水,如今金香應無大礙,日後方便,慢慢肅清纔是。
“儘快好了,我們還有要事要做。”沈昕娘說道。
金香連連點頭,“娘子放心,婢子一定儘快好起來。”
沈昕娘點頭出來,看了秦冉一眼,讓他召集秦家衆人,同衆人商量日後待虞泰帶人前來的應對措施,各方面部署。
虞泰爲人謹慎,此次出門,雖說是被她引來,悄悄出京,動靜不會太大,但所帶人手定然也不會太少。
沈昕娘看了看秦家這二十來人,神色十分鄭重的吩咐衆人,無論到什麼時候,一定要以令行事。
一日夜裡。
正闔目安睡的沈昕娘忽而睜開了眼睛。她飛身下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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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口值夜的秦家人也立時驚醒,低聲道:“娘子可有吩咐?” Wшw●ttκǎ n●℃o
沈昕娘搖了搖頭,“警醒些,不要妄動,守好山洞,我去看看。”
秦家人連連
點頭,看著沈昕孃的身影在夜裡昏暗不輕的林間,恍如鬼魅一般,飛快飄忽遠去。
有人闖入了她佈下的陣法。
沈昕娘靠近陣法,向裡窺視。遠遠望去,似是有十幾人,相互之間離得並不遠,並未拿火把,摸黑,試探前行。
沈昕娘瞇眼,靜靜看著。虞泰出門,定然不會只帶這麼少的人。且靈山他不熟,按理,不該夜間著急闖進來。
她握著手中桃木劍,只是遠遠看著沒有輕舉妄動。
那些人試探良久,並未發現什麼,便悄悄按原路退走。
沈昕娘心下明白,定然是先行探路之人。虞泰已經到了靈山了!
她屏息離開。
第二日天亮,沈昕娘便喚醒衆人。
“你帶著他們,到我們商量好地方,埋伏下來,一定要有耐心,看我的信號行事。”沈昕娘爲衆人噴灑了她先前備好的黑泉泉水後,同秦冉說道。
秦冉聞言一稟,“聽聞昨夜裡你突然離開,是有什麼動靜?虞泰來了?”
“還沒見到他,不知他來了沒有。所以,你們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沈昕娘垂眸說道。
秦冉點頭,沒再多問,指引衆人,向他們先前安排好的埋伏地而去。
“娘子,您,您定要小心啊!”金香望著她,抿嘴說道。
沈昕娘頷首,“我會的。”
金香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看著娘子堅定的面色,她又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是多餘。
眼見秦家人已經走遠,她也只好調頭跟上,回頭看一眼娘子,卻見娘子已經縱身往另一個方向行去。
陣法有波動。
沈昕娘向著陣法中,有人闖入的地方飛快行去。
未靠太近,她便發現,所來之人有二三百之衆,憑氣息判斷,都是外家好手,武力強勁。若是硬拼,秦家那二十來人根本不值一提。
且這羣闖入者中,更有道士方士二三十人。這些人的修爲離得太遠,難以判斷。若是個種好手,她便沒有任何的把握。
沈昕娘垂眸,這些對她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確定虞泰究竟在不在這些人中。
她不能離得太近,修習外家功夫的人倒還好說。道士方士倒是不好瞞過,她靠的太近,便極易被發現。
她從懷中拿出三枚銅錢,用六爻之術來推斷。
扔了三次銅錢,結果和昨晚用七十二龍盤推演的結果一樣,他在與不在,各佔一半。
這便是他身邊的道士用了術法,干擾了她的判斷。
看來虞泰果真是謹慎,不打無準備之戰。這般謹慎的佈設,想來,他多半是在這行人中的吧?
沈昕娘閉目思量,須臾,她睜開眼來,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
拿出她一早就準備好的挖空的葫蘆。念動心訣,引出陰陽泉水注入葫蘆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