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兒來得突然,先前還真沒考慮到這個。
這是一個新的主顧,咱們事先的約定是如果咱家能趕在其他收購商之前交足數量那麼他就從俺手上拿,如果不能的話就只好對不起了。俺尋思前幾年咱都比較靠前,說什麼今年也不能落後,所以就一口應承了下來。老天開了個玩笑,把稻穀成熟的時期整整推後了半個月;俗話說“千打算萬打算不如老天爺一算”,看來還真有些道理。有些人鼓吹“人類是大自然的主宰”,難免有自吹自擂之嫌;在大自然面前,人類始終脆弱得像個初生的嬰兒,稍稍的風吹雨動就有可能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包括生命。
後來俺又聯繫了一家外省的買主,是一家造酒廠的老闆,照他的話說就是一年四季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俺有貨,都可以賣給他。這傢伙很老成,連開起玩笑來臉上都沒露出一點破綻。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這是一個比較有潛力的買主,如果能讓他從俺這裡買糧食的話,指定不用像以前那樣如同趕飛機。
俺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像他這麼大的需求量,並且還是長期的,不用想都知道有好多人排隊等著他買自家的。據俺所知,一般情況下他們都有固定的供貨商,估計有什麼意外狀況才找的俺。
以前的貨運大多從陸上走,通常一個大的車隊一個來回就可以搞定所有的事。但這次不一樣,酒廠老闆的酒廠開在一個靠近河流的地方,如果直接用船送過去的話可以節省不少的人力物力。
高老莊附近只有一條名叫“務實河”的河,原意是告誡莊上的人要勤勤懇懇、求真務實。因爲聽起來很嚴肅,所以年輕一代的人就把它改稱爲“烏獅河”,顯得很時髦、很氣派的樣子。當年取經回高老莊來的那次俺就是坐船經過烏獅河直達高老莊碼頭的。
但這條河比較小,平時上面行駛的都是些噸位級別不高的船,俺還從來沒見過超過兩層的船從這裡經過。貨運的時候比往常費了更多的功夫,得先把幾百噸的稻穀分批水運到與大河交匯的地方,然後把稻穀轉到一艘大船上,然後才能到達酒廠交貨。
不知算不算是預感,反正當聽說要用水運的時候,俺心裡就有些不安。雖然大大小小的船這些年老豬也坐過不少,但從來都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情愫。
清妹妹安慰說一定會沒事的,因爲她已經在財神爺面前燒了香,祈求一路順風;平時都挺靈驗的,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
分批運的時候還好,都平安無事;意外發生在接下去的大船身上。依照船主的說法是,船在絲毫沒有先兆的情況下突然傾斜了,並且之前的船檢顯示船隻本身又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船上一共有八百多噸稻穀,除去自家的兩百多噸以外其它都是俺用錢收回來的,總價值將近兩百萬。兩百萬,估計清妹妹那裡的錢都在這上面了。
俺跟船主一起去找保險公司。沒想到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在看了船老闆提供的保險單後卻拋出了一句:這單是假的。
這活兒本來不該船老闆親自來的,但他說負責保險業務的那個員工請假了,只好自己來。他們是家新開的公司,本來俺不大樂意跟他們交手的,但一直沒有空船接咱們這單,後來不得已選擇了他家。
怎麼可能是假的?船老闆瞪大著眼睛說,是我親自吩咐手下的人買的。
保險公司的工作人員對這種現象給出的解釋很簡單: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您手下的人想吞掉這筆保險金。聯想起請假的事,船老闆似乎一下子明白過來了。
後來驗明那是一張已經兌付的保險單,有人在上面做了手腳,所以看上去跟沒有兌付的保險單相差無幾。事實顯示請假的那個人的確有很大的嫌疑,因爲他一直都沒有回來。就在咱們商討賠償事宜期間,船老闆又突然失蹤了。當初俺尋思他有公司,不會逃避責任。後來經過公安部門的調查取證發現,原來這是一家空殼公司;註冊顯示公司共有總價值爲一千多萬的五艘貨船,而實際上就只有眼下的這一艘,而且還是二手的,市場估價只值幾十萬。
辦案人員說您別怕,咱們一定幫您把錢追回來!
能不能追回來還是個問題,眼下最棘手的是沒有足夠的週轉金,以後的生意不就泡湯了?
這次打擊使俺足足消沉了大半個月。清妹妹說財神爺會保護咱們,也不知道財神爺跑到哪兒鬼混去了,需要他保護的時候連個影兒都沒見著。估計是他受了清妹妹的賄賂之後就回家享福去了,所以根本沒時間理會咱。誰都不能成爲誰的保護神、保護傘,就像有句話說的那樣,“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果然不出所料,清妹妹手頭的錢已經“彈盡糧絕”了。除了期盼辦案人員能夠快些抓到那個船老闆以外,俺實在是想不出別的辦法來安慰自己、安慰清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