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時候, 初挽興致勃勃地給陸守儼打了電話。
誰知道陸守儼一聽:“新疆民豐縣,那不是都到喀什塔什山了嗎?”
初挽連連點頭:“對對對,是那里,在新疆塔克拉瑪干沙漠東邊。”
那頭的陸守儼頓時沒聲了, 話筒里一下子沉默起來。
陸守儼試探著說:“這種培訓班, 是不是錯過這一期還有下一期?”
初挽聽這話, 便明白了:“這一期怎么了?”
陸守儼溫聲道:“挽挽, 我聽你這意思,每年會有兩期,這一期的培訓班在新疆,下一期也許在別的地方, 這樣的話, 那我們要不要等一下,看看下一期?反正這種事情也不用太著急,你也才研究生沒多久, 時間多得是,別人爭著想趕緊拿到培訓資格證, 我們沒必要著急爭這個, 是不是?”
初挽好整以暇:“所以你意思是, 讓我不要去?”
他有些無奈,低聲說:“挽挽,我不是要管著你不讓你去,我只是擔心你,我知道你走過很多地方, 并不是怕吃苦的孩子, 可問題是,這種邊遠地區, 和內地不一樣,況且這不是去新疆烏魯木齊,而是去偏遠的縣,那里太偏遠太荒涼了,你去了那里肯定要吃不少苦頭。”
陸守儼:“我覺得這些事情,不用我說,憑你的見識,你也應該能想到,幾千公里的路,火車要走好幾天才到烏魯木齊。而且和田應該不通火車,你從烏魯木齊到和田,再到那個沙漠里的民豐縣,估計都要且折騰幾天。那邊都是沙漠,連普通公路都沒有吧?”
陸守儼:“挽挽,前些年,北京去內蒙去新疆下鄉的知青也有,我大概知道那邊的情況,我是怎么也不舍得讓你去那里受罪,那是一般人無法想象的罪。如果我能請假,我可以陪你去,那樣還放心些,不然你這樣去,我怎么放心?”
初挽:“可是我想去,我們系的黃教授已經帶著考古隊過去尼雅遺址了,那個遺址就在民豐縣附近。這次給我們講解文化課的,除了黃教授,還有兩位都是業內非常知名的考古專家,也就是說這些大專家也要過去民豐,他們年紀大了,他們也可以做到,我也可以做到。”
她繼續道:“再說了,雖然我未來并不打算專門從事考古挖掘工作,但是我既然現在在做,那別人能去沙漠里挖掘考古,我為什么不能?再說這一次的機會很難得,難道別人都能去,就我不能去?為什么不能去,因為我是女人嗎?如果這么好的機會,我因為害怕辛苦就放棄,那以后我們考古專業也不需要再招女學生了。”
陸守儼便不說話了,初挽只能聽到電話中傳來他的呼吸聲,清晰而無奈。
這多少有些較勁的意思,或者是一種無聲的對峙。
她是無論如何要去的,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也許她可以引導黃教授發現那個震驚世界的五星出東方織錦護臂。
她知道陸守儼擔心自己,也知道去這種偏遠沙漠地帶必然很辛苦,但是有些事,是她必須做的。
再說又不是一輩子,熬一熬就過去了,也沒什么大不了。
過了好半晌,陸守儼有些疏淡的聲音傳來:“你如果實在想去,隨你吧。”
初挽張了張唇,低聲道:“我確實想去……”
兩個人之后又說了幾句,看得出,他并沒有什么心情和自己說話,比較冷淡。
初挽掛上電話后,心里也不太舒坦。
其實她知道陸守儼是擔心她,上輩子她去過那一塊,去的是距離民豐縣兩三百公里的隔壁縣且末,且末是產玉石的。
她九十年代中期去的時候,那邊的公路已經修了一些,但是幾千里過去,依然辛苦艱難。
現在才這個時候,估計那邊還是一窮二白,也許有知青艱難修建的一些便道,但肯定不好走,估計這一路過去要遭不少罪。
但是,這對她來說是必須走這一遭的,哪怕再難也要去的,她不可能一聽說是沙漠挖掘就嚇縮回去了。
他現在這態度,雖然嘴上不強烈反對,但那態度,分明就是希望她知難而退。
可她是不會退的,隨便他怎么想吧!
初挽一路上,這么說服著自己,不過到了晚上時候,躺在床上,想起他今天對自己那疏淡的態度,絲毫沒有半分溫度的樣子,又覺得難受。
他往日是很寵著自己的,她早就習慣了,哪受得了他這樣。
不過這種事情上,自然沒有退讓的道理,只能忍著了。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的課上完后,也沒什么事,她便過去了雨兒胡同陸老爺子那邊,陪著陸老爺子吃飯說話。
陸老爺子看到她自然高興,問起她最近學業的事。
初挽也就順便提了自己打算去參加培訓的事:“要去新疆,肯定挺辛苦的,不過也不是我一個人,這次有大概十個北京的學員一起結伴過去。”
陸老爺子聽著,略沉吟了下:“新疆沙漠……那我的挽挽可要遭罪了。”
初挽忙哄著說:“沒事的,爸,反正一群人呢,安全肯定沒問題,吃喝也不至于太委屈我們!我聽說那邊還有黑枸杞還有雪菊什么的,遇到好的,我帶回來給爸你嘗嘗!”
陸老爺子嘆了口氣,搖頭,望著初挽:“挽挽,說吧,你和守儼是不是鬧別扭了?”
老人家一眼看穿的樣子,初挽也無奈,只好承認了,小聲嘟噥說:“他不想我去,覺得太遭罪,可我就是想去!”
說著,初挽道:“他還惱我了,昨晚也沒說幾句好話就掛了!”
陸老爺子笑起來:“你們兩個哪!竟然為了這個鬧別扭了!”
初挽有些臉紅:“爸,你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給我們調節調節嘛,怎么還笑話我們了!”
陸老爺子便收了笑,道:“你呢,就是一心想著好好上進,從小老太爺把你教得好,你不怕吃苦,這精神頭挺好的,至于守儼,他就是心疼你,生怕你受委屈。本來他去石原縣掛職,顧不上你,他心里就不舒坦,現在你可是倒好,一口氣跑新疆去,還是新疆最偏遠的地方了,他肯定不痛快。”
初挽:“能和他解釋的,我都說了,我必須得去,他還那態度!”
陸老爺子抬起手,輕拍了下她手背:“也沒什么,甭搭理他,估計過去那個勁兒就好了,趕明兒不是周日嘛,你好吃好穿的,也不給他打電話,抻著他,我看這小子能冷幾天!”
初挽聽著,也就笑了:“爸,我聽你的,不搭理他了!”
陸老爺子:“對,他惱了,你就說是我說的!”
當下初挽陪著陸老爺子說了好一番話,心情也好起來了,當晚干脆也沒走,就住這邊了。
晚上時候,馮鷺希過來,陸建昭陸建暉也來了,大家伙一起說了話,倒是熱鬧。
說起去新疆的事,馮鷺希也皺眉:“那地方遠著呢,坐車得好幾天吧。”
陸建昭:“我認識去過那邊的,太遭罪了!好好的你干嘛去那里!”
陸老爺子卻道:“這個不用擔心,新疆建設兵團就在那邊,我記得他們十四師就在和田地區,所以我今天已經打電話問了,他們在皮山,墨玉以及策勒都有農場牧場,那個策勒離你說的民豐挺近的,也就兩百公里,開車過去也沒多遠,而且他們經常會有人來往幾個團部,會經過民豐。”
陸建昭:“那不是隔著兩百公里嗎?”
陸老爺子聽這話,瞪眼了:“你以為那是大城市,那是沙漠,兩百公里,就是很近的鄰居了!”
陸建昭頓時不敢說什么了,他確實不太了解。
陸老爺子:“而且他們在民豐縣也有一個研究所,反正萬一有什么事,急需人手,總不至于找不到人!”
初挽聽著,便笑了:“爸,你這一說我就放心了,走到哪里都有你老人家關照著呢。”
陸老爺子:“他們現在屬于和田農場管理局來管,不過我托了以前的老部下打了招呼,總歸是能幫忙關照著,也就一句話的事,去就去,咱不怕!”
一時又道:“說起來,解放前那會兒,你要去,我肯定攔著,但是現在不怕,現在解放了,走到哪里都是自己人!沒什么好怕的,爸給你后面撐腰!”
這話說得自然是滿臉自豪,其它人也都紛紛點頭稱是。
初挽聽陸老爺子這一安排,便自在多了,心里也有底,不至于怕了什么。
回頭和陸守儼分析下,他估計也就想開了,不至于給她擺冷臉了。
不過回到房中,躺下后,想起他在電話里那疏冷的語氣,還是不太痛快,甚至多少生了一絲絲委屈。
干嘛要這樣呢,就不能想著解決問題?現在老爺子這里不是就想辦法解決問題嗎,你倒是好,先沖我擺臉色!
這么想著時,就聽到外面動靜,好像是老爺子那邊喊她。
“爸,怎么了?有什么事?”
畢竟已經晚上九點多了,不早了,突然把她叫起來。
陸老爺子笑呵呵地看著她:“書房里,你的電話。”
初挽:“啊?”
陸老爺子:“還能是誰……估計有人給你們宿舍打電話,人家說你不在家,有人就急了。”
他搖頭嘆息:“你不知道剛才守儼那語氣,說你失蹤了,不知道的,以為天塌下來了呢。”
初挽羞愧:“這大晚上的,也太打攪爸休息了……”
陸老爺子:“你趕緊和他說說吧,不然我看他要沖回北京了。”
初挽:“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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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陸老爺子的書房,書房里簡潔板正,墻上掛著軍帽,書桌上一摞整齊的報紙和書籍,和陸守儼的風格倒是有些相似。
陸老爺子已經回房睡去了,她一個人坐在陸老爺子書桌前,接過來電話。
電話那頭沒聲音,只有男人經過電磁線后略顯厚重的呼吸聲,一下一下地傳來,讓她不至于認為對方已經掛了。
初挽也就不吭聲,抻著。
過了足足半分鐘的時間,初挽心里一動,故意道:“怎么聽不到動靜,是不是掛了……那我掛了……”
說完,作勢就要掛電話。
于是她便聽到陸守儼冷沉沉的聲音道:“初挽,你要是敢掛,我今晚就回北京。”
初挽故作驚訝:“啊?原來沒掛?沒掛你干嘛不說話,我還以為那邊沒人呢!”
陸守儼:“少裝。”
初挽:“我怎么裝了?明明通著電話,你不搭理我,我哪知道呢!”
電話那頭,陸守儼一聲低哼:“你不是也沒搭理我?”
初挽:“你怎么這么幼稚呢,非要和我計較!”
她一時又道:“你這么大人我就不說了,你現在這時候還在辦公室吧,是不是剛開完會,開完時候人家喊你什么,是不是喊你陸書記?說起來也是一個父母官,要為民做主的,你竟然這么幼稚,非和我較勁?”
她這么一股腦把道理給他呼過去,陸守儼那邊也是啞口無言,半晌,倒是笑開了:“行了,我說理說不過你,我的錯行了吧。”
初挽得理不饒人:“本來就是你的錯!”
陸守儼聽著她語氣很有些恃寵而驕的意味,越發忍不住笑了:“慣得你,越來越會欺負我了。”
初挽聽著他的笑聲,只覺得溫醇包容,好像自己怎么胡鬧,他都會縱著,當下心里是說不出來的甜,心尖甚至有些飛起來的感覺。
她便笑著,軟聲道:“反正你得讓著我!”
那頭的陸守儼略頓了下,聲音略壓低了:“我能不讓著你嗎,對你冷兩句,你能把人急死,剛才我打了好幾個電話,開會都沒心思了。”
初挽聽著他話中的無可奈何,卻是越發喜歡,他就是拿自己沒辦法,不舍得,但也沒法說什么,冷自己兩句,自己不好受的時候,他估計自己心里也別扭著。
她便笑著說:“好了,你不要沒心思啦,新疆我肯定去的,不過爸不是都給我安排好了,說是他打招呼讓團部的關照下,距離也不算特別遠。”
陸守儼:“只能這樣了。我也打聽下,如果有朋友戰友什么的恰好在那一塊,那是最好了。”
初挽:“沒事……本來我們就是大家伙集體行動,又不會落單,不至于出什么事,再說,爸那里打了招呼,有什么大事,咱有人撐腰,什么都不用怕!”
陸守儼:“嗯。”
初挽聽著他這么說,其實知道他是讓步了,便哄著道:“等到了那里,有電話的話,我就給你打電話,沒電話我就給你發電報,每天給你發電報,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我都給你買!那邊玉石多,沒準我還能給你弄塊玉石回來呢。”
陸守儼笑道:“你什么時候缺這些東西了?”
初挽:“那不一樣,也許我可以親手開一塊和田玉,找師傅雕,雕一對什么,到時候咱倆一人一個,那不是挺有意義的嗎?”
陸守儼果然有些動心:“好,就像那個雙獾那樣的,一看就是一對的,我們一人戴一個。”
初挽:“嗯嗯嗯!”
陸守儼:“那你什么時候出發?”
初挽:“不知道呢,估計得審批大概一周,審批下來后,就得馬上出發了,這次挺急的。”
陸守儼略想了想:“那我明天回去一趟北京吧。”
初挽:“啊?”
陸守儼聽她竟然很意外的樣子,無奈地道:“怎么,某個人一走四個月,就這么走了?”
他這么說,初挽聽著,心里也是各種不舍。
他走的時候是春夏之交,之后她忙于學業,操心撿漏,又惦記著博古齋那一批瓷,一直沒去找他,就連暑假也悶在北京沒動窩。
他那里工作也忙,忙得要命,千頭萬緒的,都需要他張羅,哪有那時間回來。
這么一算,夫妻二人竟然已經半年沒見了,而現在,她要去新疆,那又是四個月的分離。
如果他不趕緊過來一趟,那等于差不多分開一年了。
她想著這個,便低聲道:“我這邊得趕緊準備著,確實騰不出時間了,你如果能過來,那就過來一趟吧?”
陸守儼:“嗯,我回去。”
一時又低聲道:“小沒良心的,我不提,你是想不起來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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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陸守儼就回來了,坐了一夜的車,不過精神看上去還不錯,早飯直接在老爺子這邊吃的。
早餐桌上,大家安靜地吃飯,陸老爺子對初挽道:“挽挽,你看,他這是沉不住氣了,一大早就趕緊跑回來。”
陸建昭和陸建時幾個對視一眼,大家心里有些意外,不過又仿佛不太意外。
他們已經看出來了,挽挽那可是七叔捧在手心里的,盡管人不在北京,不過人家一只眼一直盯著這邊,有個風吹草動就得回來看著。
這么想著,不免又有些感慨,當初他們幾個傻小子還在那里覬覦挽挽,想爭取娶了挽挽。
不知道當時七叔是什么心情,他親自開車把他們帶過去,是不是恨不得劈了他們幾個?
此時的陸守儼一大早趕來后,倒是也不見疲憊之色,飯桌上,用著早餐,偶爾視線不著痕跡自妻子臉上掠過,見她微低著頭,安分地吃著,粉白臉上帶著些紅,便微抿了下唇。
等吃完飯,陪著老爺子說了一會話,也就帶著初挽離開了。
走出雨兒胡同后,陸守儼才微側首,問初挽:“今天想做什么?我陪你。”
初挽:“你什么時候回去石原?”
陸守儼:“后天回去吧。”
初挽:“也就是說,你有兩天時間陪我。”
陸守儼默了下,看著她道:“是。”
之后,他低聲道:“最近工作確實比較緊張,我也不好扔下不管。”
他這話,很有些哄著解釋的意思。
初挽抿唇笑:“我也沒說什么……”
陸守儼:“這兩天想做什么?我也沒別的事,可以只陪著你。”
初挽卻是笑看著他道:“那我好好想想,只有兩天的時間呢……”
陸守儼聽這話,只覺她尾音翹起一個耐人尋味的弧度。
他眸底微沉,深深地瞥了她一眼。
從兩個人的最開始,初挽就沒掩蓋過某種興趣,她總是像一個尋寶的孩子,津津有味地想去探索,直言不諱,帶著一種天真的直白。
不過他當然能分辨出,現在的初挽和最初是不一樣的。
最初,她未必喜歡,她只是好奇,或者說,滿足某種惡趣味,想把他拖下水,想試探下他的底限,想打亂他的分寸。
也許這是一種成就感,想看著自己為她沉浸其中。
可是現在卻不太一樣。
結婚小半年了,那張天真的白紙被他涂抹上了顏色,她也探尋出了趣味。
夫妻之間,有時候并不需要多說什么,他和她都清楚地知道,長時間的兩地分居,而她也即將趕赴新疆,兩個人會分隔三四千里之遙。
天南地北分別在即,這個時候,他連夜趕來的迫切中藏著什么心思,實在是昭然若揭。
這件事也許在夫妻之間并不是頂尖要緊的,但卻是很讓人上頭的。
陸守儼不動聲色地壓下心思,看著遠處的自行車流。
今天是周日,人們不需要上班,不過帶著孩子出來買菜的,或者男女青年出來談對象約會的,也四處都是人。
他提議道:“那我們先回家吧,回家慢慢想?”
回家做什么,簡直再明白不過。
初挽故意裝傻:“啊?這就回家?”
陸守儼也就道:“不想回?那帶你去看電影,逛街?想買什么?”
初挽:“我怎么都行,那逛街?”
陸守儼挑眉,略默了下。
逛街?幾個月不見了,才兩天時間,誰舍得把時間浪費在逛街上。
她就是故意的。
陸守儼在片刻的靜默后,終于道:“挽挽,你點到為止吧。”
初挽:“嗯?”
陸守儼袖口下的手輕輕捉住了她的手指,捏了下,之后放開,道:“不想逛街,還是回家吧。”
初挽也就不逗他了:“那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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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坐電車過去的,其實也不遠,就幾站地,本來陸守儼和初挽一起坐著,不過中間有年紀大的上車,陸守儼便起身把座位讓給對方了。
周日早上電車人不少,隔著人群,初挽似有若無地看過去。
他今天穿著一身很普通的西裝,也許是長途跋涉過的緣故,并不夠熨帖,站在電車里,算是非常普通的穿著了,不過他長得好看,站在電車上很有鶴立雞群之感,薄薄地抿著唇,看上去內斂沉穩,規整嚴肅身形冷峻,和旁邊的人群很不一樣。
偶爾有新上車的,便會忍不住看他一眼。
初挽在眾人對他的矚目中,便有了異樣的滿足和自豪感。
這個時候,側首看向車窗外,想著這個男人昨晚連夜奔波趕來,只是為了陪著自己兩天,于是所有的虛榮心和心理渴望都得到慰藉,甚至覺得心里好喜歡,那喜歡從心底泛濫,漲滿了,幾乎滿滿的要溢出。
而這個時候,想著干脆這兩天什么都不要做了,就悶在家里,去做一些心照不宣的事情,那更是渴望得心都要炸裂開來。
她甚至開始暢想,要讓他用那堅實胸膛和有力臂膀狠狠地抱著自己,要在他懷里盡情撒嬌,要讓他滿足自己一切渴望。
甚至,也許還可以玩一些別的,總之要讓他傾盡所有地滿足她,讓她心花怒放。
初挽這么想啊想的,腦子里甚至想起來上輩子在酒店無意中看到的那些奇怪錄像,一時心仿佛被羽毛輕輕拂過,臉上也泛起熱意。
她微微抿唇,視線越過人群,望向陸守儼。
誰知道卻恰好撞入那他的視線中。
站在人群中,隔著好幾個乘客,他神情依然是淡定的,甚至淡定到淡漠,不過初挽已經很熟悉這個男人面對外人時的偽裝了。
他眸中的淡定自若只是春日江水上薄薄的一層冰,其實只要她稍微用一點點力氣,那層薄冰就會陡然炸裂,而炸裂之后,其下便是滾滾熔巖。
她這么胡思亂想著的時候,陸守儼的唇卻牽動了下,眸中帶了幾分笑意。
初挽頓時覺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了。
大庭廣眾之下,她臉紅耳赤,忙不迭地再次收回目光,看向窗外。